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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omd (我来自上海), 信区: WHU
标  题: 壮心未与年俱老 (刘道玉)---看看这时武大对人才的吸引力!!!!
发信站: 水木社区 (Wed Jul 27 16:31:08 2011), 转信

发信人: zhhofe1736 (zhhofe1736), 信区: WHUCentury
标  题: 壮心未与年俱老 (刘道玉)---看看这时武大对人才的吸引力!!!!
发信站: 珞珈山水 (Thu Jun 23 12:02:21 2011), 站内

南宋大诗人陆游在73岁时,发出了豪言壮语:“壮心未与年俱老”,以表明他的忠心报国之
志。壮心、壮志、雄心,这些都是人的心理素质或是精神状态,一般来说,它与人的年龄并
不是同步老化的。有的人未老先衰,暮气沉沉;而有的人却老而弥坚,虽然已到古稀甚至是
耄耋之年,但仍然保持着不断开拓进取的精神。这正如曹操所云:“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如果说两千年前的古人能有此心态,那么在人类的寿命越来越长的
今天,人们有理由保持更健康的身体和心理素质,为人类社会作更多的贡献。
今年是武汉大学法学院资深教授马克昌先生80寿辰,我作为当年恢复法律系的倡导者,曾与
他共同经历了一段终身难忘的创业历程。因此,我愿意借此机会,向他80华诞表示最衷心地
祝贺:祝他健康长寿!祝他为我国法学事业再作新贡献!
古人云:“艰难识世情,苦读知书味”。克昌先生的一生,可以用“艰难”与“苦读”这四
个字来概括。这“艰难”,磨练了他意志,增强了他的身心健康;这“苦读”,使他学富五
车,著作等身,成为我国法学界刑法学的权威之一。
马先生的艰难经历,应当说从青少年时代就开始了。但是,真正的苦难是与1957年的那场政
治劫难相伴而来的。
正当马先生而立之年时,他积极响应党的号召,一颗帮助党整风的赤诚之心,却被污蔑为“
向党进攻”,结果被打成“资产阶级右派分子”。从此,克昌先生开始了人生苦难的历程。
在20多年的过程中,他先后被送到农场劳动改造,到伙食科当出纳员,被贬到图书馆当资料
员。直到1979年,马先生才被彻底平反,落实了他的有关政策。可是,20年的宝贵时光却逝
去了,却使他远离了法学教学与学术研究事业。
反右派斗争,不仅伤害了广大的知识分子,而且也使我国科学与文化事业受到了严重的破坏
。在“以阶级斗争为纲”的极左年代,坚持“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的法学,是首
当其冲受到打击的。在反右派斗争后,由于武汉大学法律系出了许多所谓的“右派”,于是
认为法律系是“资产阶级的大染缸”。1958年后,经教育部和湖北省商定,宣布撤消武汉大
学法律系,把有关的教师调到湖北大学法律系。从此,武汉大学再也没有法律系了,加上
1952年院系调整把工、农、医分割出去了,使得原来拥有“文、法、理、工、农、医”的多
科综合大学,变成了残缺不全的文理综合大学了。这不仅造成了理工分家,而且也导致不重
视法律人才的培养,使我国进入到一个不尊重法治的人治的时代。
老子曰:“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武汉大学法律系撤消时,法律系一批错定的右
派没有人要,只得自己留下来消化。这真是天赐的财富,韩德培、马克昌等一批“右派分子
”留在了武大,这就为后来恢复法律系奠定了基础。
粉碎“四人帮”后,实现了党的工作重心的转移,既从过去“以阶级斗争为纲”转到“四个
现代化”建设这个总任务上来。新的形势,要求以法治国,为国家培养和输送大批法律人才
已经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
1978年10月,我辞去了教育部党组成员兼高等教育司司长的职务,回到了武汉大学。我原本
想辞官回化学系搞学术研究。可是,不仅没有随我所愿,反而被教育部任命为武汉大学党委
副书记、常务副校长。当时,我们既面临着拨乱反正,又要大力推进教育改革与发展的双重
任务。
根据新的形势,我们需要发展新的专业,改变武汉大学几十年老面孔的格局,使学校向着多
学科的综合大学方向发展。我在教育部工作时,知道高校法律系是受破坏的重灾区,应当尽
快恢复法律学教育。同时,我也知道在解放前,武汉大学的法律系是一张王牌,享有极高的
知名度。于是,要重振武汉大学昔日的辉煌,那就应当尽快地恢复我校的法律系。
可是,一旦开始酝酿恢复法律系时,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样容易。我记得1979年5月底,学
校党委常委正式开会讨论恢复法律系的问题。会上议论纷纷,有人说,法律系既然撤消了,
恢复它干什么,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有的说,法律是个敏感的学科,历史的教训应当吸取;
还有人说,恢复法律系谈何容易,就靠几个“老右派”就能办起法律系吗?我是力主恢复法
律系的,并且明确地表态说:
“恢复法律系这是新形势的需要,是以法治国的需要,是武汉大学发展的需要,是重振武大
昔日辉煌的需要。至于说到办系的条件问题,应当说是基本具备的,像韩德培、姚梅镇、马
克昌等老师都是我们的骨干。全国各大学法律系都遭到了破坏,大家的情况差不多。再说到
‘老右派’的问题,这种看法是不妥的,既然他们都平反了,那就应当信任他们,充分发挥
他们的作用。”
在讨论中,意见众所纷云,莫衷一是,而且赞成的人在党委常委中不占多数。怎么办呢?在
这关键时候,党委书记纪辉同志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接过了话题,明确地总结道:
“我同意道玉同志的意见。关于恢复法律系的问题,不能就事论事地讨论,而应当从拔乱反
正的认识高度来看待,也的确存在一个肃清左倾思想影响的问题。我们应当看到,国家现在
急需要法律方面的人才,恢复法律系的方向是正确的。尽管在这个问题上存在不同的意见,
但我作为党委的一把手,最后表态支持恢复法律系,这就算是党委的决定,希望大家执行。
如果有谁还有不同的意见,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们恢复法
律系是否正确,效果如何,将来由实践来检验。”
对于纪辉同志代表党委作的结论,大家没有再发表不同的意见,因此恢复法律系就这样一锤
定音了。
根据党委的决定,会后我立即召开了恢复法律系的筹备工作会议,参加会议的有韩德培、马
克昌等五位教师和拟担任党总支书记的陈明义等两名干部。此外,还请教务处、人事处的处
长也参加了会议,以便从教学和人事调配方面,积极配合法律系的恢复工作。
在会议上,我首先代表党委宣布了恢复法律系的决定。同时,还宣布了任命韩德培教授为法
律系筹备委员会主任,马克昌和陈明义担任副主任。接着我说:
“现在看来,1958年后撤消我校法律系是错误的,是左倾思想的表现,是自己砸掉了自己的
金字招牌。今天,我们恢复法律系,就是纠正历史的错误,重铸金牌。现在我们恢复法律系
,正适时宜,是大势所趋,众望所归。在历史上,我校法律系是一张王牌,是武汉大学的骄
傲。如果说法律系是武汉大学的一块水晶,那么它的撤消,就是把这快水晶砸破了。但是,
所幸的是,晶体虽破,但晶核尚存,这晶核就是德高望重的、著名的国际法学家韩德培教授
。他是法律学大师,是我们恢复法律系的信心之所在。我们坚信,只要他登高一呼,人才就
会从四面八方集聚到他的旗子之下。用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在他这个晶核的周围生长出一块
耀眼夺目的巨大晶体来。”
在那一刻,我用了一个晶核来形容韩先生,用了一个耀眼夺目的巨大晶体来形容未来的法律
系,主要是源于突发的灵感。这一方面与我是学化学有关,我知道晶核与晶体的关系;另一
方面,我的确是想用这样一个形象的词汇给大家鼓气,以增强恢复法律系的信心。
经过半年的筹备,正式建立了法律系,韩德培教授被任命为系主任,马克昌和陈明义为副系
主任。法律系最早的基本队伍共有8个教师,虽然人数很少,但是人员很干练,而且他们代
表的学科很齐全。例如,韩德培教授的专长是国际私法,姚梅镇是教授国际经济法的,马克
昌的专长是刑法学,何华辉的专长是宪法,杨鸿年的专长是法学史,张泉林的专长是法律理
论,曹罗瀛的专长是刑事诉讼法,凌相权是教授民法的。法律系成立后,首先考虑的是何时
招生,有的说需要筹备三年再招生。但是,克昌先生认为三年太长,应当以只争朝夕的精神
办系,把过去耽误的时间抢回来。一个系没有学生,就没有服务的对象,也不能推动系的建
设。于是,1980年就开始招生,而且是本科生与研究生同时上马。这种精神确实是难能可贵
的,因为他们那时的平均年龄已超过了60岁,真是老当益壮啊!
果不出所料,法律系开始招生后,法律系的建设很快地就进入到发展的快车道。我记得一年
之后,法律系的教师已经达到了30多人,而且应聘者源源不断。武汉大学法律系的崛起,当
时在国内法学界影响很大,真有点令同行们刮目相看!
从1983年开始,克昌先生就接替韩先生担任法律系主任。1986年,法律系又升格为法学院,
克昌先生又担任了院长。这是全国最早成立的法学院,真是后来居上。那时,武汉大学法学
院已经成为全国法学教育界的“三足鼎立”之势。
1986年9月的一天,克昌先生带着北京大学法律系主任张国华先生造访,令我受宠若惊。克
昌先生介绍说:“张先生十分羡慕武大的教育改革和学术环境,有意调来武大工作,所以张
先生特意来拜访刘校长。”听后,我立刻向张先生深深地鞠了一躬,并表示:“张先生,如
您不弃,我们竭诚地欢迎您的到来,我们正需要像您这样的大师。问题是,只怕我们的条件
有限,惟恐让先生屈尊,误了先生的学术。”
为了表示对张先生对我造访的感谢和对他的竭诚的欢迎,我于10月5日给他去了一封亲笔信
。我在信中写道:
“尊敬的张先生赐鉴:
承蒙先生来寒舍造访,余深感十分荣幸。对于先生不怕屈尊来执牛耳,敞校竭诚欢迎。尽管
敝校条件有限,愿为先生配备最得力的助手和最好的工作与生活条件。先生有任何见教,晚
生愿洗耳恭听。
专此谨颂
大安!
晚生 道玉 谨呈 1986年10月5日”
张先生十分谦虚,他在收到我的信后立即给我写了回信。他写道:
道玉校长台鉴:
手书敬悉,辞情恳切,不胜铭感!武大在校党委和您的领导下,生气勃勃,蜚声海内外,向
往已久,苟能来贵校执教,诚一大乐事。
近日正与北大当局磋商,请其放行,一俟许诺,当即束装就道。此事万能会有较大阻力,必
将据理力争,但须稍候时日。尚希见谅并惠乞。
谨致
敬礼!
国华敬复 1986年lO月15日
从张先生意欲调来武大一事,是颇值得深思的。俗话说:水往低处流,人向高处走。一般来
说,人们都是希望高攀的,却很少见到低就的。除了张先生以外,当年北京大学等校还有几
位学部委员(院士)想调来武大。这说明,我校当时的教育改革确实是成功的,所以才对外界
产生了巨大的吸引力。尽管北大未能就张先生来我校放行,但是张先生的这种开明精神,是
对我校教育改革的巨大支持,对我校法学院的建设也是极大的鼓舞!
克昌先生在领导法学院期间,十分重视教师队伍和学科建设,武大法学院今天的地位,应当
说与韩德培先生、马克昌先生和陈明义同志早年打下的坚实基础密切相关,他们功不可没。
我记得,为调进教学与科研骨干,他多次找我,例如李龙教授、赵庭光教授、刘丰铭教授等
的调入,克昌先生都费了不少的心血。
关于刘丰铭教授的调动时,还发生了一点小小的插曲。原来,丰铭教授在华中师范学院工作
,鉴于他在国际法方面有较高的造诣,克昌先生建议调进。可是,华中师院不愿放人,经过
反复多次协商,他们终于同意丰铭教授调到武大来。可是,在体检时,他的肺部发现了一个
阴影,但并没有明确的结论。于是,有些人提出是否不调或缓调,以免以后学校背包袱。为
此,克昌先生和陈明义找我,商量怎么办?当时,我明确地表示,我们已经发了商调函,此
事决不能退回去,不仅华师不能接受,而且也会给丰铭教授很大的打击。退一万步说,即使
以后确诊丰铭教授患了什么重症,我们不仅要调入,而且还要给他各种关心。这是关系到学
校的信誉问题,我们应当确立以人为本的办学思想。克昌先生坚决支持我的意见,我们义无
返顾地把丰铭教授调进了武大,而后事实证明那一次检查是一场虚惊。丰铭教授调来后,很
快被评为博士生导师,在教学、科学研究和培养研究生方面都发挥了很大的作用。
在恢复法律系和法学院开拓与发展的过程中,我与克昌先生共同经历了一段难忘的岁月。
1988年初,我被突然免除了校长职务,克昌先生是最早到家里探望我的人之一。他是一位很
重感情的人,也有高度的原则性。他明确地向我表示:
“道玉同志,你所进行的教育改革是正确的,是不可否定的。你对恢复法律系和法学院的建
设所作的一切工作,也是有目共睹的,我们法学院感谢你。同时,你励志改革和兢兢业业的
工作精神,使武汉大学的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些都得到了武大师生的肯定,你应当为
此而感到欣慰!”
此后,克昌先生又三次到家里看望我,这使感到有些不安。因为无论是按学历或是按年龄,
他都是我的师辈,于是我对他说:“马先生,您是我的师辈,您来看望我,使我很不安,因
此您以后决不能再来了。如果有什么事情,打个电话就行了。”从这以后,虽然他没有再来
家看望我,但我们的联系从没有中断,无论我有什么问题向他请教,他总是耐心地予以指点

因此,回首往事,我既感谢他在我任校长期间对我工作特别是教育改革的支持,也十分感谢
他在我被免职以后对我的关心和鼓励。
克昌先生将届耄耋之年,但是按照现今的年龄分段,他也只是刚刚进入到中老年。更重要的
是,他身体健康,精神矍铄,思维敏捷,仍然还在指导十多名博士研究生,准备修订《近代
西方刑法学说史略》等四部著作,编撰《马克昌文选》。他还有一个心愿,就是由他发起编
写一本当年为林彪反革命集团与“四人帮”辩护的书,因为参加这两个反革命集团的十个辩
护律师已经去世了四人,剩下的六个人年事已高,如果再不写,这一段的历史就会无法弥补

总之,克昌先生是一个大忙人,他不仅是著名的刑法学家,而且还是著名的法学教育家和社
会活动家。他关注民众的疾苦,无论是农民或是平民百姓找他,一般他是不会拒绝的,这体
现了他“一枝一叶总关情”的平民思想。克昌先生是一个事业心很强的人,他永远不会歇息
下来。
在他80华诞之际,我衷心地祝愿他健康长寿!希望在保持身体健康的情况下,为我国法学事
业再作出更多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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