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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inzaghi (让这口烟跳升,我身躯下沉。), 信区: ZJU
标  题: 浙江大学西迁历程
发信站: 水木社区 (Sat Aug 13 14:41:08 2005), 站内

  浙江大学要搬迁,首先要解决的原则问题是搬迁到何地去。竺可桢校长和他的同事
们认为,浙大决不搬迁到如武汉、长沙或重庆那样的大城市去,以免造成内迁大学过于
集中在大城市,而是要搬迁到那些从未有过大学的城镇,以至僻静的农村,使大学的内
迁与中国内地的开发得到结合。随着战事的发展,浙江大学四次向大西南搬迁。竺校长
的这一决策,使浙大在战事相对安定的山区或农村,找到了相对安定的办学环境,有利
于保存我国知识力子的力量,培养众多的学生。浙江大学这支"文军",在大江以南的浙
西、赣中、桂北、黔北农村和山区,既坚持了教学和科学研究,又促进了这些地区的开
发。同时,浙江大学的学生来源地也从原来以东南地区,即苏、浙、皖、赣为主,扩大
到苏、浙、皖、赣、闽、湘、粤、桂、黔、蜀诸省,以至招收全国各地(包括东北各省)
的流亡学生,发展成为一所全国性的大学。浙大这支"文军"的长征是播种机,在大西南
半壁江山播下了科学文化的种子;浙大这支"文军"的长征是宣传队,传播了现代科学知
识,弘扬了中华民族不可战胜的精神。
   一、初迁浙江建德
  1937年"八·一三"淞沪战役以后,由于战时情况的需要,浙江大学成立了"特种教育
执行委员会",竺可桢校长担任主席。这个委员会下设总务、警卫、消防、救护、工程、
防毒、研究、宣传、课程等9股,全体学生必须参加其中一项工作;同时成立战时后方服
务队,规定学生必须参加,并须严守纪律、服从命令。另外开办警卫、消防、救护、防
毒等训练班,由"特种教育执行委员会"所属各股分别负责办理。
  浙大帅生本着"读书不忘救国"的精神,课余开展了各种抗战活动。如联合杭州市各
教育单位出版《抗敌导报》,每五日出一期;文学院教师撰文主编《国命旬刊》,宣传
抗战意义;学生出版《每日壁报》、《抗敌三日刊》和《浙大学生战时特刊》,并作了
多次募捐、救济、慰劳、义演、宣传等工作,进行得热烈而有成效。竺校长还和交通大
学、暨南大学校长等一起,由“蔡元培先生领衔,致一英文电与九国公约,……主张公
道,制载日本侵略”。同时,浙大在特种教育执行委员会的主持下积极筹划西迁事宜。
为了使一年级新生能安心学习,竺校长于1937年9月14日和西天目禅源寺方丈妙定商定,
租借寺院余屋,作为1937年度新生的教学和生活用房。9日21日,一年级新生开始迁至天
目山,27日起上课。虽然条件因陋就简,又地处深山,远离城市,但师生朝夕相处,不
仅授课答疑都极便利,而且道德品行的陶治更为有利,因此,汁划多时的导师制首先在
这里推行起末。在当时来说,浙大试行导师制是国内教育界首创。学校又决定把附设的
高工和高农两校迁往萧山县的湘湖。
竺可桢校长实地调查西天目山禅源寺情况(1937年秋摄,照片上题字为竺校长手迹)
   至于杭州浙大本部,由于敌机侵袭,从9月20日至10月30日,六星期中,因警报而不
能上课的时间平均达16%。但浙大师生在日机狂轰滥炸的惰况下,警报一解除,仍然照常
上课。到11月5日,敌寇在浙江、江苏二省间的金山卫全公亭登陆,离杭州不远,浙大决
定迁校建德县。建德在杭州西南约240公里,古称严州。从11月11日开始,浙大教师学生
分三批出发,在江干码头乘船,于15日全部到达建德。同时,凡是可以搬运的图书仪器
,几乎全部搬离杭州,用汽车或船只运至建德。11月下旬,浙西形势危急,天目山中的
一年级新生,有陷入绝境的危险,学校决定搬迁,自11月底起,天目山师生分批行动,
乘车、步行、换船,经五天奔波,也全部到达建德。全校稍事休整,立即复课,一学期
的课业,并无大的影晌。
   浙江大学迁至建德的临时校舍,所有办公室、教室、宿舍等,分散在城内各处,总办
工室设在总府前方宅,教室分设在林场、天主堂、孔庙等处,宿舍则在中心小学、万源
当、东门街一带民房。浙大师生员工加上家属不下干余人,所以每天课余饭后,街巷拥
挤。加上其他迁来的学校,建德一时成了学校城。
   11月20日,竺校长从广播中得知南京国民政府迁移重庆的消息。同时,苏州陷落,日
寇南侵,逼近嘉兴,建德也不是安居之地。学校考虑再次搬迁,派人到浙江南部和江西
等地实地了解。12月2日,接到教育部来电,同意浙大迁移浙江或江西南部。竺校长决定
亲赴江西,进一步落实校址。经竺校长多日奔波联系,江西省政府同意拔吉安县青原山
及泰和县大原书院旧址给浙大,但要求以后能集中泰和。竺校长返杭后立即召集特种教
育委员会,“决定提早迁赴吉安。因照原拟寒假中迁往,如是则学生课业无妨碍而吉安
方面之房屋而可从容预备,但南京失落以后,日本人有侵武林之趋势,杭州如失守,则
公路必断,而浙赣或不通,故不得不先迁也。即派人赴玉山接洽车辆,以便定期停课”
   浙江省政府迁到浙江南部后,11月26日,省教育厅宣布省立学校疏散,从此浙大附设
高工、高农两校失去经费来源。竺可桢只得忍痛遣散这两校师生。之后,浙大就再没有
高工、高农了。

二、继迁江西吉安与泰和
  12月24日,即杭州沦陷之日,浙大开始撤离建德,师生们走上了极其困难的赴赣历
程。
  浙大这次从建德向江西吉安搬迁,不像离杭时那样匆促、忙乱,而是更有组织、更
有秩序。学生分若干队,每队都有导师一二人率领。兰溪、金华、常山、玉山、南昌、
樟树、吉安等地各设接待站。学生和教职工及眷属分三批依次在建德上了民船,到兰溪
后,有的步行,有的换乘小船,溯梅溪而抵金华。
由于日寇逼近,浙大师生从建德再迁江西。图为浙大师生乘坐民船从建德赴兰溪途中(
1937年12月摄)
  12月26日,浙江金华遭到日寇三架重型轰炸机的狂炸,城内创痕满目,浙大的大批
师生幸未遭害,但身经其险。竺校长于次日到达金华,也遭遇日机的轰炸,落弹点离他
所在的地方不远,幸未受伤。金华连遭日寇轰炸,转瞬之间,市面繁荣顿歇,居民逃避
一空。日本侵略军越钱搪江而直指金华的消息不迳而走,搞得人心惶惶,不可终日。这
时浙赣铁路因军运关系,客货车都已停开,而人民逃难如潮。因此,浙大部分教职员和
学生,只得集结在金华的几个临时处所。由于柴米难得,许多人已空腹多时。四壁萧条
,饥肠辘辘,时值寒冬,冻坐终夜。在这种情况下,浙大师生没有消沉,而是更坚定了
坚持奋斗的决心,有的交涉兵车附行,有的沿铁路"安步当车",有的攀上煤车、敞蓬车
、难民车和兵车西行,冒受风雨,尝尽饥寒。随兵车附行的,往往要在六七天后才能到
达南昌。有一部分后走尚在建德的师生,听到金华被炸的消息,便要所乘的船,溯水路
直放衢县,转到常山,再设法往江西,几经周折,才将这些师生用汽车分批送抵玉山。
  江西玉山,是当时浙赣铁路总局所在地。浙大的所有人员,不管是搭车的、乘船的
、步行的,先先后后,陆陆续续,总算平安汇集在玉山。但有700多箱图书仪器,装了3
0多艘民船,却停泊在金华铁路车站西面不远的河面上。在这样的危难时刻,浙大负责押
运的教师、职工,四处奔波设法,并亲自动手,将物件分装在兵车、煤车和货车上,到
1938年1月6日夜间,才将所有滞留的校产,运离秩序混乱的金华,到达江西玉山。
  但是,当时在玉出要找火车车皮运送浙大师生到吉安附近的樟树镇,简直此登天还
难。为此,竺可桢从193年库12月28日起在玉山停留十一天,在小雪断续、北风劲吹的玉
山四处奔波,托人求情,联系车辆。直到1月7日铁路局才同意拔10余节车皮给浙大使用
,实际上又过两天之后,总算在贵溪联系到一低钩车头,才将浙大师生和图书仪器运往
江西樟树镇。而另外乘在一列客车上的师生,却不知下落,经竺校长再三查询,方知该
车厢竟被甩在江西乡间的向塘,这些师生饱尝困顿一星期后,才披运抵樟树镇。竺校长
这种为浙大师生的安全面奋不顾身、辛勤操劳的事迹深深感动了浙大师生,使大家对他
产生深深的爱戴之心。
从1937年12月24日到次年1月20日,浙大师生从浙江建德出发,经金华、玉山、樟树,转
抵江西吉安,行程752公里,平均每天前进30公里,饱受了惊吓和风霜之苦,经受了考验
和锻炼,幸而人员、物资都无损失,平安到达目的地。
  这次迁校的目的地是泰和,由于战局发展迅速,浙大提前迁离建德,泰和的房舍来
不及准备就绪,而吉安却有两所学校正放寒假,房舍空着,所以就借了来,作为浙大临
时落脚之地。
  吉安在江西中部,位于赣江及其支流禾水汇合处。这里是宋代著名文学家欧阳修和
民族英雄文天祥的故乡。中国第一个农村革命根据地,就在吉安地区的井冈山建立。
  浙大迁到吉安后,教职员住在乡村师范,眷属租用了当地一些居民住房,学生则全
部住入白鹭洲上的吉安中学。为了不致荒废学业,利用乡村师范和吉安中学放寒假期间
,学校决定借屋暂行上课,以结束一学期的课程。因有吉安中学的一些现成设备,不用
花很多力量,所以此较方便。学生上课两周,接着进行期末考试,然后休息一周,便准
备南行40公里,深入泰和乡间。
  吉安的堤岸长7.5公里,有一浮桥与江中的白鹭洲相连。白鹭洲是一个长约2·5公里
的江中小岛,学生们居住的吉安中学,原为白鹭洲书院遗址。文天祥所书的"古吉台"石
碑竖立在白鹭洲头"风月楼"前。这里是一个清幽绝佳的读书地方;后来离去时,许多师
生深撼留住此地时间太短。
2月中旬,吉安中学与乡村师范的寒假已告期满,浙大师生即于2月18日由水路(赣江)
和陆路(赣粤国道)迁移到泰和。浙大离去后不久,白鹭洲便遭到日寇飞机的轰炸。
  泰和又名白下,千里赣江自南往北穿越而去,赣粤国道沿江而行。浙江大学临时校
址就在泰和城西2·5公里的上田村。该村古时有两座书院,即大原书院(又名千秋书院
)和华阳书院,还有趣园和遐观搂(即藏书楼),当车远道学子负笈来学,文风之盛,
可与白鹭洲书院相当。浙大师生抵达泰和后,稍事安顿,便继续教学,科学研究也未停
顿。学生黎明即起,在朝阳之下,漫山遍野,朗诵默读。白天不够,又复三更灯火,埋
头苦读。为了要补足搬迁期间所受到的影响,各学院的课程和实验,都比以前有所增多
。无论教职工和学生,工作时间和学习时间都自觉延长。于天目山开始实行的导师制在
这里地继续贯彻,师生之间相互切磋砥砺,关系更为亲密。大局势如此纷乱急迫,这里
的小环境却如此有条不紊,这在抗战时期国内各大学中是不多见的。当时教育部派人到
全国各地巡视,认为浙大是所有西迁大学中教学秩序和教学质量坚持得最好的一所。

江西省泰和县上田村的萧氏祠堂,当时浙大的大礼堂。(1938年摄)
  不过,广大师生并没有忘记外部世界,"读书不忘抗战"。由于浙大搬迁所经的建德
、泰和等地,都无日报,不能及时看到其他报刊,消息闭塞。为改变这种状况,浙大组
织了情报委员会,从建德起就出版《浙大日报》。利用自备的无线电收音机,夜间收听
记录新闻消息,予以摘编,先是用壁报形式张贴,接着在建德铅印20多期,到泰和后,
没有铅印条件,改为油印发行。每期由每天的晚上九时起,到次日上午九时止,分别由
工读学生(勤工俭读学生,当时称为工读学生)和职员二人收听和记录,上午十时编好
,接着刻印,十二时左右发行,并由工读学生上街叫卖,颇受当地群众欢迎。内容除国
内外新闻外,并酌登校闻、论著、通讯。《浙大日报》出刊一百期时,竺校长于5月19日
特为《浙大日报》增刊撰写了《百期纪念感言》,文中说道:"浙大日报是在中华民国全
面抗战以后出世的,是在我们浙江大学颠沛流离中产生的,浙大日报之所以刊印,并不
是偶然,而是适应环境的需要。我们学校一迁建德,再迁泰和,建德与泰和统是没有日
报的地方,而在全民族热烈抗战的时候,前方战场的消息,国际形势的变态,我们全校
人士,刻刻关怀,莫不以先睹先知为快。所以学校虽在困苦颠沛之中,而浙大日报呱呱
堕地之后,不但能继续维持,而竟能逐渐扩充篇幅,在极短时期以内,给我们以精确的
消息。……浙大日报不但给我们以最近的消息,而且时时促进我们的自省。……"
  浙大师生抗日热情很高,开展了许多抗日活动。如学生自治会发起给前方将士捐献
棉背心,竺可桢就命拔出两间房子作缝制场所,带头捐献以供制作费用,并常和夫人到
制作场鼓励,夫人张侠魂更多次到现场指导。以后学生自治会又发起募捐活动,竺可桢
夫妇率先捐献了他们的结婚戒指。夫人张侠魂还发起在1938年7月7日举行"七七芦沟桥抗
战一周库纪念"活动,并亲自撰文以志纪念。
   浙江大学师生留住泰和期间,为当地人民做了三件好事:修筑防洪大堤,创设澄江
学校,协助开辟沙村垦殖场。
  修筑防洪大堤是有益民生的急事。因赣江主流所经,两岸大多为平原,泥沙淤积,
夏天大雨时,几乎年年泛滥。上田村的楼壁墙角,已往的水痕斑斑可见。当地人民虽屡
遭水害,但因无力防治,也就习以为常。浙大到来了解这一情况后,即与江西省水利局
及泰和县政府三方商量,决定修筑防洪堤,由地方出钱,浙大负责全部技术工作。为此
,组成堤工委员会,推选竺校长为主任委员,由浙大土木系的工读学生在教师指导下测
量水位和提基,4月底开工,到6月底完工,历时二个月。防洪堤东起泰和县城,西至梁
家村,全长7·5公里,所有土方、涵洞、水闸等工程都如期完成,堤工最多时增到800人
。虽当年恰逢雨量少,未发水灾;第二年即发洪水,当地人民未遭水害,都称崇浙大的
功劳。此后,上田村一带未再遭水灾。新中国成立后,政府屡次组织民工加固堤防,但
当地群众特别是老年人,仍然赞扬浙大师生在抗战时兴建的"浙大防洪堤"。江边还设有
一码头,当时叫"浙大码头",这个名称一直延用至今,也是浙大曾在泰和停留的永久的
美好的纪念。
  创设澄江学校(赣江流经泰和的一段,又名澄江)。浙大推选四位教授组成校董会,
由热心教学的大学生兼任教师,改变了原来农村小学师资程度低下、设备缺乏等状况,
使得农村儿童和搬迁中的浙大教职工子弟得到比较良好的教育。后来这所学校改称县立
上田村小学,以后又为省立实验小学接办,对当地教育事业的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到1938年,抗日战争的烽火已迫使不少苏、浙、皖的群众流离失所,有的难民来到
了江西,缺定生活依靠,于是浙大和江西省政府商议合办垦殖场,以解决一部分人的居
住和生计问题。沙村附近高垄一带有荒田600余亩,建立了沙村示范垦殖场,由浙大土木
系工读学生勘定、测绘,并由农学院负责主持筹划,有两位浙大毕业生具体指导,安置
了140名战区难民,垦荒耕种,集体经营,既使难民的生活有所着落,也使农垦事业有所
推迸。竺校长对泰和县农村衰败、人丁锐减的情况也甚为关切,特地嘱托在垦殖场工作
的两位毕业生对吉安地区11个县区的部分乡村进行凋查,他们靠步行整整凋查了三个月
,获得了当地农村的不少情况和资料。
  浙大还做了一件意义重大、有利于保存民族文化瑰宝、免遭战火之灾的好事,就是
协助浙江省搬运文澜阁的四库全书到安全处所。清乾隆时编纂的四库全书,当时共抄了
七部,其中三部早已被毁,原在热河、奉天的两部在抗战开始后己陷敌手。余留的二部
,原在北京故宫文渊阁的一部巳迁四川,原在杭州文澜阁的一部,36000多册,在"八·
一三"淞沪抗战前由浙江图书馆装成140箱运到富阳乡下存放;后日军进逼,省图书馆想
把它运至建德,但省里不发经费,竺可桢得知后马上派校车帮忙运到建德。以后省图书
馆又把它运到龙泉乡下。浙大迁到江西后,竺校长为四库全书的安全耽心,认为在龙泉
也不安全,特地致电教育部,指出四库全书应及早迁到内地,并表示浙大愿意派人协助
。教育部复电同意竺校长的意见,准备迁到贵阳,要求浙大协助迁运。竺校长即指派一
位教师回到浙江,与有关部门商议,中经周折,终于会同浙江图书馆启运出省,途经五
省,历程2500余公里,全部安全运抵贵阳附近的地母洞存放。浙大迁到贵州后,竺校长
几次到地母洞了解情况,并对保管工作中的问题提出改进意见,使这一文化瑰宝得以安
全渡过抗战时朋,战后运回杭州。
  浙大的师生还先后多次进行救亡宣传,演出了《芦沟桥》、《汉奸的末路》、《中
华民族子孙》等话剧,十几里外的村民都赶来观看;浙大学生还到泰和、吉安乃至赣州
宣传演出,募集救护伤兵的捐款;浙大教授组织前线慰劳队,赴汉□转到前线慰劳,节
约自己的膳食费作川捐款。影响所及,小学生们也热烈响应。口仇敌忾之气一时激荡赣
江上游各地。
  1938年6月26日,浙江大学有一批毕业生即将走向社会。这也是浙大在抗战中的第一
批毕业生。竺校长在当天举行的毕业典礼上,发表了"大学毕业生应有的认识与努力"的
富有哲理、充满激情的讲活。他勉励学生要日日新,又日新,以天下为己任,使中华成
为不可灭亡的民族。他希望同学们"不求地位之高,不谋报酬之厚,不惮地方的遥远和困
苦,凡是吾人份内所应该做的事就得去做"。竺校长在结束讲活时说:"现在救国的责任
,已在诸君身上,希望大家能担当起来。"
  欢送了毕业生,浙大正准备招收新生--包括那些在战争后方迫切希望求学的流亡学
生。但是,时局多变,6月下旬、7月初,江西北部的马当、彭泽相继失守,泰和已不是
安全之地。即使敌人未必很快深入江西中部和南部,但只要南昌一陷落,浙赣路就会中
断,届时就无法迁校,因此,浙大不得不再次筹划西迁。学校再次组成迁校委员会,竺
校长亲自出马,7月3日,在武汉找到教育部长陈立夫,陈同意必要时浙大可再次迁校,
并说贵州安顺可以考虑。竺校长就经长沙赴广西,到各地考察,寻找合适的地点。7日2
3日在桂林得到校中催他回去的电报,其中有他夫人张侠魂患了痢疾的话。7月25日,竺
可桢急行回到泰和,在浙大长堤上见到等候在那里的竺梅、竺安、竺宁(长子竺津已在1
938年1月考取军校离家),大女儿竺梅说妈妈的病好些了;因为没有见到次子竺衡,就问
衡儿在哪里,竺梅呜咽着说"衡没得了"。竺可桢听后惊呆了,眼泪簌簌流下。早两天在
途中曾听学校里的人提及竺衡生病,他以为不过是小病,万万没有想到竟会夺去一个十
四岁孩子的生命。他赶紧回家,看到张侠魂因患痢疾病卧在床,身体已十分衰弱。竺可
桢走到床前探问,张侠魂说她真怕再也见不到他了,还间衡儿的病怎样了(家人怕刺激她
,向她隐瞒了竺衡已病逝的情况)。竺可桢强忍悲痛,抚慰夫人。张侠魂和竺衡当时得的
是痢疾,本不是大病,可惜当时医疗条件太差,抗战时在泰和这种小地方更是缺医少药
,而张侠魂这时已经病得很重,竺可桢回校后虽多方没法,终于无法挽救。8月3日上午
,张侠魂不幸逝世。半月之内,竺可桢接连丧妻失子,遭到了沉重的打击。但是,形势
所迫,责任所在,竺可桢强忍精神上的沉重创痛,仍然力疾从公,坚持工作。8月10日,
浙大教职工为张侠魂举行追悼会,到教职工和学生300余人。师生们看到竺可桢哀痛憔悴
的面容,都深感痛悼,全场呜咽。9月15日,葬张侠魂和竺衡母子于泰和松山。
三、再迁广西宜山
  由于战事影响,7月25日起浙大在泰和已无法上课。教育部曾指令浙大"遇必要时可
迁贵州安顺"。但经竺校长实地勘察,自广西宜山至贵州安顺一段,只能靠汽车运输,成
千名人员,几千箱图书仪器,要到达安顺,起码要费时半年以上,何况车辆又很难得到
。因此,讨论再三,竺校长决定先迁广西宜山,视届时形势再定行止。迁校委员会并在
原则上确定了入桂路线:图书仪器沿赣粤间水路入桂,为的是比较安全和节省运费;师
生则循赣湘公路、湘桂铁路西行去宜山,这佯安排在时间上比较经济。迁校委员会还议
决:学生每人发20元路费津贴;教职工中月工资在30元以下有眷属的发津贴40元;押运
图书仪器的师生路费由学校支付,每天还津贴膳宿费1.5元。由于路远,学校在赣州、大
庚、南雄、曲江、茶陵、衡阳、桂林设立运输站。对于人员分组、出发日期、图书仪器
运输、车船调度、房屋准备,以及医疗保健等,事先都作了详细的规划并明确分工,切
实执行,做到紧迫中不忙乱,患难中同舟共济。
  浙大在江西泰和只住了半年多,又要搬迁了。1938年8月13日,首批教职员先遣队出
发;8月19日,首批图书仪器装船起运,8月30日,第一批教职员启程;9月15日,首批女
生出发。以后,3辆校车分批轮流运送师生,西至茶陵,南达赣州,自此至后的路程,师
生们都自行前去。9月17日,竺可桢带竺梅、竺安和竺宁至松山张侠魂墓前告别,次日,
全家离泰和西去。19日和20日两天他在途中早上都醒得很早,忆及不久前还和张侠魂同
走此路到长沙,现在只剩一人,又想到1920年结婚以来与张侠魂同甘共苦的深情,不复
能眠,步陆游《沈园》忆亡妻唐婉诗原韵吟成两首悼念诗:"生别可哀死更哀,何堪凤去
只留台;西风萧瑟湘江渡,昔日双飞今独来。""结发相从二十年,澄江话别意缠绵;岂
知一病竟难起,客舍梦回又泫然。"9月8日,首批教职员到达广西宜山。20日后,首批女
生也抵达。直到10月底,所有教职员和师生,除押运图书仪器等物资尚在途中的以外,
全部安抵宜山。学校于11月1日开学上课。
  当时有20名学生,为了锻炼,且能在沿途采访和宣传抗日,自动组织了步行团。竺
校长对此表示支持,并赠送了地图和指南针。这个步行团以鲁迅的各著《呐喊》命名,
称为呐喊步行团。同学们分成两队,取道茶陵、攸县、衡山、南岳,而达衡阳。途中所
经之处,除了采访收集各地民风、习俗,还时常登台演出,宣传抗日。到10月底,步行
团的同学们才安抵宜山。
  为了图书仪器及部分行李的安全运渝,学校指派职员和19名学生负责押运。船只沿
赣江逆流而上。由于上游水浅,行驶了二个月,才到达广东曲江。10月23日,广州突告
陷落,浙大这批图书仪器26吨和行李300件,往什么地方运,成了问题。当时学校已有电
嘱走衡阳,沿湘江入桂,但押运的学生为急于将物资运到学校,走衡阳要退回一段路程
,于是决定仍走三水,然后沿西江入桂的水路。10月25日,三水已是一片混乱,日寇军
舰骚扰,枪声四起,并有黑衣人向船只窜来。晨雾之中,押运的学生不知道这类黑衣人
是何等人物,有的以为是敌人来了,即有二个学生跳入江中游往他处;此时敌机轰鸣,
其他学生为避空袭,即要船靠岸,给了船户15元托其照看船上物资后弃船而走。从此,
船只失去掌握。幸好恰有浙大职员赶到寻觅,并迅速联系将浙大所有船只系在我国兵舰
尾部,上驶到肇庆,才得以脱险。其情形之紧急,可见一斑。后同学们在梧州相会;跳
水的二个学生,经过许罗时日方得到达宜出。这一批图书仪器,自肇庆运到象县时因船
触礁,只得再全数搬上岸,改由汽车运往柳州,再由货船五艘转运至宜山,实是颠沛。
  一般说来,竺桢是位"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长者,很少疾颜厉色地斥责别人的,
但听说押运学生弃船而走的报告后非常气愤。1938年11月14日在宜山举行的一次纪念周
集会上严肃批评了这些学生。他说:"事先已知三水危急而贸然前往,是为不智;临危急
而又各鸟兽散,是为不勇;眼见同学落水而不视其至安全地点各自分跑,无恻隐之心,
是为不仁。此19人乃你们所公推,是全体学生之大辱,而是全校职工之奇耻。你们得常
自省问,若是再逢这种机会,是否见危授命,能不逃避而身当其冲?"竺可桢一生言行一
致,没有私心,一心为公,碰到困难都尽力克服。但这些学生未能临危授命,处惊不乱
,而只顾自已逃命,他认为这是重大原则问题,所以有上述严厉批评。
  另有学生行李434件,于10月20日自韶关(曲江)南下,因战事滞留在三水西北的四会
,进退维谷,直到第二年春天才设法取回。其他集结在韶关、大庚两地的图书仪器也欲
进不能,只得将在韶关的图书仪器水运至乐昌坪石,改由粤汉铁路运至衡阳;而在大庚
的图书仪器,则原船运回泰和,寄放樟树,后改由浙赣、粤汉两铁路转运至衡阳。直到
12月12日,这两批图书仪器及行李2000件,才由衡阳启运,由湘桂铁路抵桂林,再改由
水路于1939年1月12日运到阳朔,经多方联系,借得西南运输处卡车4辆,加上浙大自己
的校车,才由阳朔运到柳州,再由龙江水运至宜山。
  浙大这段西迁历程,人员众多,家属中有老有小,图书仪器行李有200多吨,计200
0多箱,由于师生员工的紧密团结,互相关心,共同分担任务,不论是教授还是职工、学
生,同样打前站、当押运、任留守,做到有始有终,克服了许罗难以预料的困难和周折
,胜利完成了搬迁任务。在迁校中,大部分仪器都无损坏、散失,物理系甚至连玻璃仪
器以至米尺都没有损坏或丢失一件。
浙江大学在1938年10月迁到宜山后,以原工读学校为总办公室,以文庙、湖广会馆为礼
堂、教室,并在东门外标营搭盖草屋为临时教室和学生宿舍。教师们分散居住在城内各
处,竺校长也租住于一居民的房屋。
  "宜山宜水不宜人",宜山昔称"蛮烟瘴雨"之乡。浙江大学师生到达宜山之后,首先
遇到的是疟疾的威胁。竺可桢校长在日记中作了记载。

四、终迁贵州的遵义、湄潭、永兴
  1939年11月起,广西的战争形势十分紧张,11月15日,日寇在广西南部沿海的龙门
港登陆并迅即侵占防城县;11月25日,广西南宁陷落。竺可桢对这一战局上的突变非常
痛心,因为他认为这和1937年11月敌人在金山卫登陆,导致苏州、杭州失守和1938年10
月敌人在大鹏湾登陆,导致惠州、广州失守一样,完全是由于中国有关官员失职造成的
。敌人叫能在龙门港一带登陆,早在一年前就有人指出,可是当局却始终没有认真去布
防;更使人痛心的是,在这次敌人登陆时当地竟没有一个可以决策的高级指挥官,"军长
夏威以丁服艰不视事,师长冯璜又调往重庆受训,加以白健生出席六中全会,黄旭初疾
疟不能起床,李品仙赴皖就主席,结果竟无一人能指挥,可称荒唐之至!"以致贻误战机
,敌人得以长驱直入。这不能不使他一再长吟陆游咏邓艾赴蜀的诗句:"阴平穷寇非难御
,如此江山坐付人!"愤慨不已。
  在宜山的浙大已不安全,学校于次日决定筹备迁校,并派人去贵州遵义和云南建水
等地勘察校址,最后决定迁到贵州遵义、湄潭,并报告教育部。12月13日晨,第一批船
载仪器启运,同日晚第一批图书装上二辆汽车迁移;至12月23日,已有405箱图书仪器运
走。1940年1月9日,教日部部长陈立夫同意浙大迁移贵州,于是浙大正式全面迁校。时
值隆冬,到处雪淞冰凌,桂黔之间,山峦重叠,又缺车辆,搬迁极为困难。浙大师生一
路顶风冒雨,协助学校搬运图书仪器,经过艰苦的努力,才使学校胜利地迁到贵州。
  经竺校长于1940年1月间的亲自勘察,由于遵义到湄潭等地的公路当时尚未竣工,及
湄潭、永兴的校舍尚须增建,所以决定一年级学生暂时在贵阳南面30多公里的青岩居住
和上课,称为青岩分校。2月9日,青岩分校一年级和先修班学生361人开始上课。2月22
日,二、三、四年级学生在遵义开始上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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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不是天使 我們終將飛逝 淪落在五光十色裡流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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