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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olfire (俺是农村人，不要欺负俺), 信区: CL
标 题: 今日说法——落水之后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Oct 10 13:12:59 2002), 站内信件
记者：许沁沁 郭震宇 编辑：王 琼 主持人：肖晓琳
嘉宾：青少年法律援助与研究中心主任 佟丽华
主持人：我们常听到这么一个词叫"童言无忌"，也就是说天真的子最爱说真话。可
是在我们今天的案例里，一个11岁的孩子却说了谎话，并且因为这段谎话被人推上
了法庭。
叶清华，今年9岁，家住浙江省青田县沤江边的村落里，由于父母在外打工，他一
直带着弟弟跟随外婆生活。2001年6月24日是个晴朗的日子，谁也想不到就在这一
天，看不见的厄运悄悄地来到了这个家庭。这天傍晚外婆做好了晚饭，左等右等都
不见小清华回家，天都快黑了，外婆只好出门请乡亲们一起帮忙寻找孩子。
当晚在村里的各个地方都找过了，并没有发现叶清华。这时正直盛夏，村里人几乎
每天下工后都到旁边的沤江游泳解热，小清华该不会是下河游泳遇到危险了。在江
边没有找到孩子的衣服，大人们推断小清华应该没有去游泳，大家都松了口气。这
时候又听说下午有人看见小清华跟村里三个男孩子一起玩耍，根据这条线索，人们
找到了其中一个名叫小易的孩子，却听到了最不愿听到的消息。
这天下午小清华的确如人们开始猜测的一样去游泳了，而且也就是在游泳的时候，
他不小心滑到沤江里面去了。听了小易的讲述，大人们知道孩子可能真的凶多吉少
了，人们连夜张罗船只准备沿江寻找。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驾船搜寻的人们出
发了，仅仅二十分钟之后，就在小清华落水地方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
当小清华在外打工的父母赶回家的时候，他们没能看到两个孩子兴高采烈迎出家门
的身影。面对他们的是大儿子已经冰冷的遗体。年仅9岁的小清华在这个世界上留
下了太多的遗憾，一共只照过两张照片，从没见过村子以外的世界。每每想到这些
，小清华的父母就忍不住伤心，失去爱子的痛使得小清华35岁的父亲一夜之间变得
满头白发。大人们忍着悲痛替小清华料理了后世，但事情并没有就这样过去，一直
盘踞在人们心中的种种疑问一个接一个地浮出水面。
小清华游泳时溺水生亡，为什么人们在江边没能找到他的衣服？既然几个孩子看见
小清华发生危险，为什么没有立刻去叫大人救人？甚至一直隐瞒到晚上呢？
小清华的父亲来到孩子生前就读的小学，向当天与小清华一起玩耍的三个孩子了解
当时的情况。这三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小楷，今年11岁，年龄稍小一些的小易和小
勇，只有9岁左右。孩子们说，那天学校不上课，16：00左右，他们四个人一起到
沤江游泳，玩着玩着，可怕的事情就发生了。
小易（化名）：小楷跟叶清华打水仗，后来叶清华就被水冲下去了。
当时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几个孩子措手不及，但他们还是立刻想到了应该马上向人求
救。
小易（化名）：他起来两下了，我叫他他都不应。我们说去叫人，小楷在旁边听见
了，叫我们不要去叫。我们想去叫人，小楷说不要叫。
小易和小勇正要呼救，却被四个孩子中年龄最大的小楷拦住了。那么小楷为什么要
这样做呢？原来孩子们就读的学校有一条严格的安全规定，严禁学生私自下河游泳
，在没有家长的陪同下，严禁学生私自游泳。小楷正是因为担心一旦呼救，他们瞒
着家长下河游泳的事情就会被老师知道，会受到批评，他这才拦住了想要呼救的其
他两个孩子。就在犹豫之间，他们亲眼看着小清华扑腾了几下，沉了下去。
小清华已经沉到水里去了，岸上的小楷却仍在考虑如何遮掩他们私自下河游泳的事
情。而小清华的遇险，就是首先需要隐瞒事，他立刻想到应该将小清华留在岸上的
衣服藏起来。就这样小清华的衣服被藏在了不易被发现的树洞里，这也就是一开始
大人们没能找到相关线索的原因。藏好衣服之后，小楷又说为了不引人注意，大家
必须再玩一会儿才能回家。
于是三个孩子再次回到江里，直到村里人都来游泳时才各自回家。小楷说，他当时
想只要小清华能漂到对岸就不会被淹死了。小清华的家人认为，正是小楷阻止其他
两个孩子呼救的行为，使得自己的孩子失去了获救的机会，小楷对小清华的死亡具
有一定责任。
而小楷的家人则认为，即使当时呼救，小清华也不一定就能获救，况且小楷自己也
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不可能要求一个孩子对另一个孩子的生命负责。
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我们的确无法判断。如果当时呼救事情的结果是否就一定会
截然不同，只是在场的小易告诉我们。那时候5点了，村里人大多已经回家，如果
自己没被阻止，应该可以喊到大人来施救。当然我们也无法判断是否只要当时大人
赶来，就一定能救起小清华。
小清华的家人则向我们进一步表述说，小楷不但阻拦其他两个孩子施救，后又想出
种种办法来隐瞒事实，只要稍微分析一下他的行为就可以看出，他并不是不了解事
情的严重后果。
叶清华的父亲：最小的两个孩子都说要救人，要把他（小清华）救起来，他（小楷
）就不让他们救。
小楷的家人则说小楷并没有把小清华推下水，只是事后藏了几件衣服，并不能因此
就要求孩子对事情负责。
而在这件事中，更令叶家人气愤的是小楷家人的态度。他们说当天晚上，乡亲们都
在帮忙挨家挨户地寻找小清华，找到小楷家时，他们居然拒不开门。
叶清华的父亲说，小楷家人的态度无异于在他们失去孩子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他
们一定要讨个说法。两家人的关系也就这样恶化了。小楷的父母则解释说，当晚小
楷的确睡着了，大人对下午的事情的确并不知情。而当记者询问小楷的时候，孩子
却一口说出了乡亲们来敲门的时间是晚上22：00点多，而且还说当时自己被吓坏了
。
可见当时小楷并没有睡着，而记者再问他回家后有没有把事情告诉父母的时候，小
楷却说自己不记得了。
小楷说自己忘记了当天的情况，我们最终也无法推断，他的家人是什么时候得知这
件事的。而其他两个孩子却清楚地告诉我们说，自己是当寻找小清华的人上门时，
才向大人说出实情的，而之前没有说的原因是因为小楷曾叮嘱他们不要告诉父母。
叶家人由于对小楷家人教育孩子的方式和对待此事的态度不满，他们以阻止他人施
救，致使叶清华死亡为由，将11岁的小楷告上法庭，要求其赔偿儿子叶清华的各种
死亡费用4万余元。受理此案的浙江省青田县船寮法庭调查认定，小楷已经超过10
周岁，依法具有限定民事行为能力，应对自己阻拦他人呼救的行为承担部分法律责
任。法庭最后判决，小楷承担5700余元。
尽管赢了官司，叶清华的父母却说自己无法轻松，只要一看到其他孩子背着书包上
学，他们就会想到现在的小清华只能默默地躺在学校对面的清山之间，遥望着心爱
的学校。而这时的小楷虽然与其他同学一起升入了新的年级，但他却整天低着头不
说话，情绪始终非常低落。
主持人：佟主任，我们今天看到这个的案例，恐怕在几个孩子的生活当中都留下一
个浓重的阴影。当时一起去游泳的一共是4个孩子，当然其中小凯是年龄比较大的
。但是为什么最后法院判决也包括叶清华的父母，起诉的仅仅是小凯及其父母要承
担责任，其他的两个孩子不用承担责任。
嘉宾：最关键的是有两点，一点是他是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另外一点就是他阻止
别人呼救。这里有一个法律上的概念，我认为应该明确。包括小凯的父母上面提到
一句话，就是孩子不应该承担什么责任，未成年人不承担法律责任这种提法并不是
非常准确的。作为未成年人来说他分成两部分，一个是10周岁以下，我们给他叫做
无民事行为能力；另外一种是10到18周岁之间的，我们叫他限制民事行为能力人，
限制民事行为能力，根据《民法通则》的规定，他可以从事与他年龄、智力相适宜
的民事活动。这句话就说明了这个立法的规定说明，对于与他年龄、智力相适应的
活动，他能理解判断的，他可能自己要承担责任，就是有过错的在里面。现在由于
未成年人的这种行为，给他人造成伤害的这种过错责任，最后我们推定其父母，推
定监护人有过错，我们叫过错推定责任。
主持人：对限制民事行为能力的这一部分的孩子来说，在法律上如果说不局限于这
个案子的话，他们通常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嘉宾：你比如我们谈的停止侵权、赔礼道歉、赔偿损失，这些民事责任的承担方式
他都可以来承担。但是有些可能要转嫁到他的监护人身上，另外从刑事责任来说，
他也要承担。你比如我们说14周岁以下犯任何罪都不承担刑事责任，但14到16周岁
之间，对8种犯罪就要承担刑事责任，16周岁以上对所有的犯罪也要承担刑事责任
。还有14周岁以上，如果违反《治安管理处罚条例》也可以给予治安惩罚。那么从
这个角度来说，我们一定要让孩子们从小意识到，随着他年龄的增长，他要承担越
来越多的责任，并且让他们意识到我们在这里谈的是一种法律上的责任。是你必须
去承担，是有国家强制力做保障的。
主持人：那么我还看到这么一个细节，当叶清华的父母起诉小凯及其父母的时候，
要求赔偿的是4万多元，但是法院最后判决结果是5700多元。也就是说，法院认定
的责任，并不像叶清华的父母所认为的责任那么大。
嘉宾：从小凯阻止别人去呼救，造成叶清华死亡，应该说只是叶清华死亡的一个次
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叶清华这个孩子到深水去游泳，那么从这个过程来说，
他去这样一个危险的地方游泳，他们的父母，作为监护人而言，没有履行到一种监
管、教育的责任。所以说作为他们的监护人而言，还是要承担主要的责任。
主持人：佟主任，在这个案件当中，除了这个生命的逝去，本身人让人痛心之外，
我觉得还有几细节现在回想起来特别让人痛心。他（小楷）阻止（呼救）的原因竟
然是说老师会批评他们，于是为了掩盖私自游泳的错误，而造成了更大的一个生命
的损失。
嘉宾：从这个案子当中暴露出来了是对生命的态度，对其他人生命的关怀救助，这
是做人教育当中最起码的一点，同类相互救助这一点。我们在教育中一定要从小给
孩子们灌注，生命肯定是最可贵的这是第一点。另外第二点是在这样一个教育是过
程当中，我认为我们在孩子们犯了错误以后，我们应该怎么教育孩子，怎么样批评
孩子。单纯的批评可能使孩子产生畏惧，不敢说真话。在孩子犯了错误以后，在他
真实地讲了他们存在的问题以后，成年人应该帮助他去分析，避免以后再犯类似的
错误，而不应该是单纯地批评。还有一点是我们应该让他们渐渐地懂得在他们犯了
错误以后，他们应该受到批评，他们也应该渐渐地有一种心理承受能力来面对这种
批评。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成长为一个有能力参与社会的人，否则的话，任何批评
你都不敢去面对，只能用谎言来掩饰的话，这个人无法面对将来这样的社会。
主持人：另外做父母的我们也应该意识到，我们看到小凯因为一个谎话而受到法律
惩处，但最后这个惩处是由父母承担。第一、父母是孩子的监护人；第二、就是父
母在孩子的人生成长道路上，始终担负着一种教育的责任和义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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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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