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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olfire (俺是农村人，不要欺负俺), 信区: CL
标 题: 今日说法——假药的来历（上）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Oct 23 18:05:40 2002), 站内信件
秦玉祁
胡 刚
洪映文
编辑 王 琼
主持人：张绍刚
嘉宾 北京大学法学院教授 佟强
主持人：各位好，这里是《今日说法》欢迎您进入我们今天的节目。我们今天请到演播
室的嘉宾是北京大学法学院的佟强教授。佟教授，我们民间有一种说法，说是有什么都
行，千万别有病。生病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但是我们想像一下，如果一个人在生病
的时候再吃上假药，那一定就是痛苦加痛苦。我们今天故事当中的主人公就遇到这么一
件雪上加霜的事情，来看一下记者的详细调查。
吃了假药舔新病
今年47岁的金钢师傅是铁道部电气化工程局宝鸡器材厂的工人。1997年年底，金师傅不
幸查出得了癌症，专门去西安西京医院做了大手术。金钢师傅说："那已经到了死路上。
我这个癌症啊，我家的人把后事都给我做好，连衣服都给我做好了。"该厂卫生所的所长
回想起当时的情况说："当时花了大约5万多块钱。这些钱都是我们厂里头按照当时的医
疗政策对于癌症患者百分之百地报销。"
大手术后，接着进行放化疗。没有想到疗效特别好，金钢的身体短时间内就恢复得很好
了。金钢说："等于我从死亡线上又回来了。而且好了以后，我还去上了一段时间班。"
当时在西京医院，为了抑制放化疗带来的副作用，大夫给金钢开了广东汕头制药厂的中
成药"胆石通"胶囊。出院后金钢一直吃着，效果挺好，神清气爽的。
转眼到了2000年9月，器材厂卫生所也进了"胆石通"，生产厂家牌子是一样的。金钢就不
再去外边的医院拿药了，改为吃卫生所进的药。据金钢回忆，就是从厂卫生所拿了药吃
以后，自己的身体渐渐地出了许多讨厌的毛病："就是拉（肚子）拉得就眼珠子直冒金花
，这人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头也抬不起来了，门都不敢出。我说咱们本身自己就有病
，总以为可能是病又转移了。恐怕不行了。"后来医院诊断，他有左肺块状阴影、痰内带
血、胃炎等症状，他自己认为只能听天由命了。几个月以后，还是细心的妻子发现了问
题。金钢每次服完药之后不久，就是胃痛、腹泻剧烈，是不是吃的药有问题呢？于是，
他一封信写到了厂里，质问这药到底是怎么回事。金钢说："人家给我寄回来的信，它说
你吃的这个药是假药。这个药不是汕头药厂出的。"来信后不久，汕头制药厂还派来了人
拿来了汕头市药检局对金钢所寄药品是不合格的假药的检验报告，也拿来了药厂的真药
送给了金钢。到这个时候，金钢仍是半信半疑："我以为这可能是汕头药厂在推脱责任，
我说不会呀。因为我是本单位开来的药，怎么可能是假的。"
金钢最后一次从卫生所拿药，是2001年11月12日。他这回又拿了3盒。出了卫生所，他就
直奔宝鸡市药监局，他要亲自去送检，问个究竟。金钢说："人家药检所的人跟我说，金
师傅，明确地告诉你，这个药是假的。我好像后脑勺谁给我泼了一盆凉水一样，那心一
下就凉了。"
从自己厂卫生所拿出来吃了1年多的竟然是假药，这真让金钢出乎意料。在接到金钢的举
报之后，宝鸡市药监局随即对电气化器材厂卫生所的所有"胆石通"胶囊进行了封存。经
宝鸡市药检所的化验，该批"胆石通"多项指标不符合国家药品标准规定，是冒充汕头制
药厂产品的假药。药监局查实，卫生所这一批假药总计290盒大部分已向患者使用，尚余
54盒予以没收。依照《药品管理法》，药监局除了没收卫生所的违法所得外，并处以该
批假药货值2倍的罚款8990元。而卫生所却觉得十分冤枉，所长薛之华说："我们觉得很
冤枉，我们也是受害者。我们首先从合法的渠道进的药。同时我们进的药给职工1分钱的
价都不加。我们没有过错。"
卫生所一开口那才真是叫人出乎意料。这假药并不是来路不明，它居然就是从合法的正
规渠道堂而皇之地进来的。所以卫生所认为自己是无辜的。问题是出在供药者的身上，
那么供药者是谁呢？宝鸡市医药公司城东经营部卫生所从医药公司城东经营部先后7次共
进了290盒假的"胆石通"胶囊。顺藤摸瓜，药监局随即对医药公司也进行了查处，认为宝
鸡市医药公司城东经营部应该承担销售假药的法律责任。经查，宝鸡市医药公司城东经
营部这批假药共进了400盒，其中290盒销往电气化器材厂卫生所。另有少部分通过市面
零售了。库存的96盒被没收，药监局依法还没收了其违法所得近5000元，对其科以1240
0元的重罚。陕西省宝鸡市医药总公司总经理助理尚安明也承认他们确实是经销了假药。
宝鸡市电气化器材厂卫生所和医药公司城东经营部对经销和使用的"胆石通"是假药没有
异议，也都认罚。但金钢认为行政处罚是国家对他们违法行为的惩处，那么作为患者服
了假药，伤了身体也得有个说法吧。从2000年到现在，就因为假药，金钢办了内退，月
收入仅300元。妻子又有残疾，生活无着。但直接促使金钢走上法庭的是另外的一件事情
。那是在他举报了假药问题后不久，两个身份不明的人居然找上了他的家门。金钢说；
"他说假药就是从我们那儿出的，我们领导对你很关心。现在叫我给你拿2000元钱来。这
个事是不是咱们都不要声张了。当时我一听这个话我跟他翻脸了，这两个人一前一后就
溜走了。我这一想，他们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那肯定这里面有人做手脚了嘛。干脆就
正大光明地给它找个地方去说理，所以我想到跟它打官司去。"
法庭判决后的结果
2002年4月，金钢以生命健康权被侵害为由，向宝鸡市金台区人民法院提起了诉讼。被告
是卫生所和厂子。后来被告方又要求将医药公司城东经营部追加为第三人。今年5月初，
金台区法院开庭审理了金钢的案子。金钢的诉讼请求有4（项），判令被告承担药费承担
因病情延误，所需治疗费15000元，赔偿精神损失抚慰金30000元并承担一切诉讼费用。
但是被告卫生所和第三人医药公司都认为自己没有过错的。他们的基本观点是：药虽然
是假的，但自己进药的工作是没有疏漏的。薛之华说："历年来，我们认真地执行药品入
库的验收制度。我们只能对药品进行外观检验，商标的字迹还有防伪标志。这些东西都
和真药是一样的。"
陕西省宝鸡市医药总公司总经理助理尚安明告诉记者，他们进药的时候，按照药品经营
的一些法律和法规，都有严格的程序。"但是，不要求我们经营单位做内在质量的检验，
把这些标志只要验明清楚，大概看一下外观，标识上面那些真假问题没有办法鉴定，那
些都是印刷上的。"
两方都说到"胆石通"的外观看不出任何问题，那么假药是不是真的就造得天衣无缝呢？
采访当中，记者将真药和假药的盒子进行比对，又发现了另一个细节。真药的防伪标志
上是"防"，假药上却成了"仿造"的"仿"。就是这么拙劣的仿造，进药的人还是说假药防
不胜防。卫生所和医药公司在诉讼中提出的另外一个问题是药即使是假的，金钢的病也
不是药导致的。而且他们认为金钢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胆石通"假药里边哪一种成分可以
（导）致这些病。而金钢说："这个药吃了以后，到底对人会不会造成危害，危害到底有
多大，应该卖假药的人给我举证。" 金钢的诉讼代理人王永岗说："你开药我吃药，你的
药是假药。现在给我吃出毛病来了。你能说你没有错？严格地说，这不是一个法律问题
而是一个良心问题。"
2002年6月初金台区法院作出了一审判决，器材厂退还金钢药款355元，第三人医药公司
城东经营部赔偿金钢精神抚慰金10000元。铁道部电气化工程局宝鸡器材厂副厂长徐树方
说："这10000元钱是精神损害赔偿。原告金钢本身是一个患者，他吃了1年多时间的假的
"胆石通"胶囊，那么在他身体上精神上确确实实也造成了一定的痛苦。那么法院就支持
了他这个请求。"一审判决后，原被告没有上诉。第三人医药公司一方上诉了，理由有2
：本案是买卖合同纠纷不存在精神赔偿这回事。第二、自己也是受害者，假药是从西安
的中药集团贸易中心购进的，追本溯源，该由西安这家企业承担责任。在等待二审开庭
期间，金钢仍在进出药店寻找其它假"胆石通"的下落。而器材厂卫生所也将本厂吃过假
药的人数做了统计，列出了详细的清单。卫生所表示，他们对职工抱以负责任的态度，
对吃了假药的职工要做一些必要的体检，不管今后出现任何情况都能够应付。
专家点评：假药的标准和销售假药罪
主持人：佟教授，刚才您看到金钢师傅他吃到的假药是从单位的卫生所买的，所以最后
在诉讼当中他就把卫生所和单位告上法庭了，但是法院又追加了一个第三人就是宝鸡市
的医药公司。那么到底金钢师傅和被告还有追加出来的第三人，他们3者之间是一个什么
关系？
佟强：在法律上我们把它叫做责任竞合，就是民事责任的竞合。因此他是从卫生所买的
药，所以它是一个合同关系。他买的是假药就可以根据违反合同，也就是违约来起诉卫
生所。如果按照合同诉讼的话，他是不能够把药材公司追加进来的。因为药材公司跟他
之间是没有合同关系的。我们知道侵权诉讼的生产者和销售者都可能成为侵权人，所以
这个时候，它把药材公司作为侵权人追加到诉讼当中来，是符合法律有关规定的。
主持人：也就是说如果合同强调的是甲方乙方。但是如果有一方被侵权，所有曾经侵权
的都可以成为被告。卫生所和医药公司在给自己辩解的时候都曾经提到一个理由，说我
们是卖药的，我们不产药，如果你要是找人负责任你要找产药的去。
佟强：原告直接按侵权责任来告销售者。销售者他们是从假药厂来进的货，也就是说实
际上他们也是受害人，他们也有损失。但是这种损失不能把它转嫁给消费者。而是应该
由他们首先向消费者承担赔偿责任。之后他们再根据他们跟哪个厂进的货，再去起诉那
个厂，来对你自己的损失来追究对方的责任。
主持人：最后法院的判决是让卫生所把那钱退回去，然后让医药公司支付1万块钱的精神
损害，药材公司提出了一个上诉的理由您刚才也听到了，他们认为在这种案子里面并不
存在精神损害的问题。您对这个事情怎么理解？
佟强：根据最高人民法院《关于人身伤害案件的精神损害赔偿的若干规定》的司法解释
，当公民的生命和健康权受到损害的时候，他是可以要求对方承担精神损害赔偿责任的
。
主持人：事实上在整个案子当中，我们都是围绕那几盒"胆石通"而经过了专业部门的鉴
定，"胆石通"也确实是假药。目前为止根据我们国家的法律规定究竟什么样的药品才是
假药？
我国《药品管理法》的第四十八条规定了有8种情况属于假药：一、药品所含成分与国家
药品标准规定的成分不符的。二、以非药品冒充药品或者以这种药冒充另外一种药的。
三、国务院药品监督部门规定禁止使用的。四、按照《药品管理法》规定必须批准而没
有批准生产进口的或者没有检验就销售的。五、变质的。六、污染的。七、用没有取得
批准文号的，原料药生产的。八、所表明的适应症或者功能主治超出规定范围的。
佟教授，刚才我们看了一下，法律规定的假药现在我们的法律规定，一旦出现了销售、
生产还有在流通渠道上出现假药的时候，法律应该怎么对各个环节进行惩处？
佟强：除了刚才我们前面在片子里面介绍的，那是承担民事责任以外，实际上在我们的
法律当中，比如说关于我们新修订的《药品管理法》第四十七里对于生产和销售假药的
这种情况加大了处罚的力度。也就是它是通过一种行政处罚手段来对生产和销售假药给
予处罚的。同时在《刑法》里面我们也明确规定了生产和销售假药罪。生产和销售假药
罪的判刑幅度，从拘役一直到有期徒刑，甚至到无期徒刑和死刑都有。
主持人：在这个案子里面，我们注意到一个细节。就是最后发现吃的是假药的是金钢师
傅的爱人。于是我就想，在生活里面发现假药，是我们每一个吃药人的责任吗？
佟强：我觉得在我们国家如果工作做得好的话，不应该把最终的查假药或者发现假药的
责任最后给了消费者，而是应该在生产和流通渠道中由我们国家的有关的部门解决这些
问题。
主持人：在今天的案子里面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留给了我们。金钢师傅买药是通过有资
质的、合法的药店买到的，那么一些假冒伪劣的药品怎么能够进入到合法的药店，它走
的是一个什么样的渠道呢？在明天的节目当中，我们将会和各位一起继续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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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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