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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olfire (俺是农村人，不要欺负俺), 信区: CL
标 题: 今日说法：一起蹊跷的交通事故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Dec 15 12:21:05 2002), 站内信件
记者：王亚珍 啸倪 秦玉祁 鄢琳
编辑：樊华伟
主持人：撒贝宁
嘉宾：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 叶林教授
主持人：这里是《今日说法》演播室。欢迎您参与我们今天的节目。今天我们请到
现场的嘉宾是中国人民大学法学院的叶林教授。叶教授，有人说交通事故不亚于现
代社会的头号杀手。有的时候造成的人员伤亡甚至比一场战争还要厉害。交通事故
现在在我们身边也是时有发生。不过今天在我们的案件当中这一起交通事故却非常
蹊跷，相撞的两方一个是三轮车，一个是自行车，当时撞完以后人车都完好无损，
可是还没过2分钟，骑自行车的那位小姑娘却突然倒地身亡。那么这样一起交通事
故责任应该如何认定，又应该如何来进行赔偿呢？我们先来看一下记者发回的报道
。
2002年5月24日，对于农民李福治来说是一个永远也忘不掉的日子。这天一大早，
他就和妻子到田里干活，直到快中午的时候，他们看到自己女儿的同学李荣和李云
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告诉他们二老一件难以置信的事--他们的女儿被车轧了。原来，
李福治上小学六年级的女儿李彦花在这天中午放学后和同学推着自行车说说笑笑的
结伴回家。这时，另一位同学从后边追了上来，开玩笑似的向李彦花身上洒水玩儿
。小彦花迅速骑上自行车躲避，在追和跑的过程中她慌不择路，在丁庄路口同一辆
转弯的机动三轮车猛然相撞。巧合的是小彦花骑的自行车前轮正好卡在了三轮车的
前轮与挡泥板中间，小彦花和自行车当时都没有摔倒。
惊魂未定的三轮车司机王震慌忙下车查看，发现女孩的自行车和自己的三轮车都没
有损坏，被碰的女孩李彦花本人也没有受伤。于是司机王震呵斥李彦花一句后就重
新发动车子朝自家开去。没想到几分钟之后，令他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小彦花
一声不吭的推着车子又走了1米多远的路，突然右手扶着自行车车把，左手捂住胸
口躺倒在地。这时，随后赶来的同学们发现小彦花倒在地上，脸色渐渐发紫，眼睛
向上瞪着，很快就没了气息。
大家赶忙一边派人向彦花家报信儿，一边向中牟县交警大队事故科报案。事故科的
民警对现场进行了仔细地勘查，确认李彦花已经死亡。但是民警们发现自行车在现
场并没有损害，小彦花也没有受外伤，都感到非常蹊跷。噩耗传到李家，彦花的父
母怎么也不敢相信早上还活蹦乱跳去上学的女儿一下子就没了。当事故科的民警找
到了肇事司机王震的家中时，王震夫妇听说经过后怎么也不敢相信李彦花会死亡。
而王震和事发时坐在三轮车后面的妻子都没想到明明看到李彦花当时一点事没有，
怎么会死了呢？
事故发生后，彦花的父母找到司机王震要给自己的女儿讨个说法。而司机王震一口
咬定自己对彦花的死没有责任并拒绝给李家一个说法。那么彦花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曾经到过事故现场的李彦花的姑父事后做了推断，认为彦花的身体虽然没有直接
和三轮车接触，但由于惯性很可能心脏碰到自行车的车把横梁上而导致了死亡。而
司机王震也有自己的推断，认定彦花是自己被自己吓死的，因为当时有两个女孩追
她，彦花骑速过高，心跳加快导致撞车后死亡。
李彦花是因为胸口碰到自行车把横梁而死，还是由于精神高度紧张而被吓死的。中
牟县事故科也无法判断。为查明死因，司机王震向公安机关申请，要求对死者李彦
花的尸体进行解剖。与此同时，中牟县交警大队事故科通过勘查分析绘出了一张现
场图。按照有关规定，交警部门应根据现场图进行分析之后再做出责任认定，认定
当事人双方在事故中的主次责任，以便为今后的赔偿提供最直接的依据，而中牟县
交警部门根据现场图认为两车向撞在路面上的接触部位不太清楚，所以并没有分析
出双方当事人在事故中的责任各有多少。
交警部门认为这起事故虽然简单，但因为事故发生后三轮车离开了现场，李彦花推
着自行车走了几步之后才倒下。也就是说，李彦花倒下的位置也不是事故发生时的
位置，属于无现场事故，因此很难做出责任认定。于是2002年6月，交警部门在没
有做出责任认定的情况下给当事人双方出具了告知书。没有交警部门的责任认定书
，就意味着无法分清李彦花和司机王震在这起事故中所负的主次责任，李家要想向
司机王震索赔就没有了关键的证据。
鉴于李彦花已经死亡的严重后果，事故发生第二天，中牟县有关部门以无证驾驶为
由拘留了司机王震15天。而小彦花究竟因何而死还得等待着法医鉴定的最终结果。
当司机王震从拘留所出来的时候，李彦花的死因也有了答案。通过解剖以后，发现
彦花的胸腹脏器的位置形态都很正常，没有发现像内脏破裂这些情况，基本上可以
排除常规性交通事故引起的那种死亡的情况。
为进一步查出李彦花急死的原因，郑州市公安局再次请了当地权威部门河南医科大
学做了病理分析，结果诊断出死者李彦花生前患有风湿性心脏病，事发时急性发作
，致使心功能不全，心力衰竭而死亡，不是由这个交通事故直接引起死亡。但是作
为交通事故它是一种诱发因素。王震得知这样的结论感到十分冤枉，认为当时小彦
花心脏病没发作，而是停了一段时间后才发作死亡，这和他没有关系。当李彦华的
家人得知法医鉴定出女儿生前患有心脏病的结论后，一家人不能接受这个事实。自
己的女儿在身边长到十五、六岁，她有没有病家长的能不知道吗？ 按照有关规定
，我国进行义务教育的学生每年都要进行体检。而学校在体检时并没有查出李彦花
的身体有什么病。学校不知道李彦花有心脏病的事实，但记者却在保存学生体检存
单的中牟县教育体育局看到了李彦花的体检结果：六年级总共89个学生，学生视力
低下有12人、龋齿有13人、先天性心脏病1人--李彦花。像李彦花这样的重大病历
，按规定要由校长单独通知学生家长。但记者了解到，学校并没有通知李彦花的家
长。李家始终认为李彦花死的太冤枉。
为了讨回说法，2002年6月26日，李家依据交警部门出具的告知书将三轮车司机王
震告上了法庭。因为交警部门没有作出责任认定，在庭审中，原被告双方代理人就
当事人双方在事故中应该负的主次责任进行了激烈地辨论。由于李家和司机王震都
无法举出充分的证据能够支持自己的观点，又没有交警部门的责任认定书，法院也
只好在无法查明事故责任的前提下对事故的责任方进行了推定。原被告相比较而言
，被告机动车一方处于优势地位，根据《民法通则》有关规定，对于优势一方应该
分配给他更多的证明责任。也就是说被告方有义务证明他对损害的后果没有责任。
由于司机王震没有提供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这个事故的发生是由于小彦花造成的，因
此，法庭推定机动车一方的王震对事故负全部责任。
2002年8月23日，中牟县法院对此案作出一审判决被告王震原告李家1.71万元。至
此，这起蹊跷的交通事故案终于有了一个结果。而李彦花的家人始终觉得如果当初
早知道女儿有心脏病，一定会及时治疗。这样的悲剧也许就不会发生。
主持人：叶教授，一般交通事故赔偿，法官只要一看有关交警部门作出的责任认定
应该很容易就判定谁赔谁，赔多少。但是本案当中由于缺少这样一个责任认定，所
以法官只能根据法律当中的一些原则来判定这个案件。那么最后为什么要判这个司
机向这个小女孩的家人赔偿1.71万元？
叶林：我们注意到法官在这个案件当中提了一个观点就是这个案件的审理或者是法
律的使用是按照相当于公平责任的原则来使用的。也就是说它根据机动车所造成的
风险系数和自行车的风险系数不一样。一般来说，机动车可以被认为是优势的位置
。那么对于别人所造成的伤害你就要多承担一些责任。用这样的一种带有公平责任
的思想的观念决定了这么一个案子。但是实际上这个案子当中确实有值得可以研究
的地方。比如说我们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这辆车的肇事司机他本身是一个无照驾
驶的情况，也就是说我们国家所有的机动车辆不管是什么样的机动车辆都要拿到一
个手续或者叫执照或者叫驾驶本，你才能够正常地上路。这个案件当中的当事人没
有拿到驾驶执照就开车上路了，这个时候导致他人受到某种伤害的原因就在于肇事
司机。无照驾驶本身就说明行为人有过错，所以你在这种情况下就不应该适用我们
所说的公平责任去考虑。小孩子要承担一部分的责任，行为人也就是肇事的司机一
方要承担一些责任，应该用过错责任方式来认定导致事故的原因之一--司机要承担
的责任。
主持人：我们都知道在交通事故发生以后一般会有这么几种结果，可能这个案子会
上法院，可能这个案子在交警部门就已经解决掉了，而且有可能这个司机还会被判
刑。在本案当中，交管部门并没有对这个事故作出最终的责任认定。那么这个事情
是否意味着最终就无法解决呢？我们来听一下研究了交通法规近20年时间的北京交
通管理干部学院张柱庭教授怎么说的。
张柱庭：没有现场不等于就做不出责任认定。如果通过询问证人、检验、鉴定这些
方法，可以做出责任认定就应当继续做出责任认定。所以现场勘查不是做责任认定
的惟一根据。制出现场勘查图以后，当事人双方都没有争议，所以应该认定它真实
、有效、合法。从现场图的情况看存在着违章行为。比如像机动车应当让非机动车
，也就是说支线让干线的问题，那么显然机动车驾驶员没有尽到这条法定义务，他
应当承担由此引起的一些责任。
主持人：从刚才场外专家的链接我们看到张教授认为根据现有的材料完全可以做得
出来事故责任认定。
叶林：而且事实上，后来与肇事司机有关的这一方当事人也被拘留了一段时间，被
拘留了15天。似乎给我们一个感觉就是你是做出了责任认定，而且据此对于肇事的
人员采取了行政的一个强制措施。因此你要说我还没有做出来，你就没有道理再把
开车的司机拘留了。
所以我觉得拘留的事实反过来说明交通主管部门认为肇事司机是有责任的。
主持人：当时学校在给孩子们进行体检的时候，已经明确地发现了这个孩子患有先
天性心脏病，而且所有体检的学生当中仅此一人。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学校竟然
没有告诉家长。学校在本案当中要不要承担责任。
叶林：我觉得学校首先没有把自己所教育的学生患有这么严重的病症的情况告诉家
长，从教育工作上来讲应该是失职的。也就是说我们有一个法定的责任要求教育单
位定期的为孩子们进行身体的检查。检查的结果父母通常是不知道的。作为学校，
作为一个负责组织这个活动的机构，你就应该把有关的检查结果通知家长。而在这
个案件当中学校没有通知，所以在这点上看我们这种法定的义务变得有点虚化了。
换句话讲，我们每个单位以后再组织这样的工作的时候，我倒觉得你真的应该做得
更塌实一点，引以为戒。但是即使学校没有把小孩患有身体上那种疾病的情况告诉
家长，也并不意味着学校就要因此承担责任。即使在治疗的过程当中仍然可能出现
伤害的后果乃至导致死亡。所以说明告知与不告知并不是导致死亡是原因，告知不
告知和她死亡不死亡之间没有一个法律上的因果关系。
主持人：虽然从这个案件的情况来看，好象这个小女孩的死亡是一种非常偶然状态
下的在人们意料之外的事件。但实际上仔细想象，这个小女孩的死亡它还是有很多
因素造成的。你比如说在农村或者是一些偏远地区，由于交通管理不是那么严格，
所以可能司机会觉得机动三轮车不就是一个三轮车加一个马达嘛，很简单，要什么
驾照？可能直接就上路了。但是你没有想到你这种上路违章的行为可能对周围的人
来讲很危险，同时对于青少年朋友来讲要记住大马路绝对不是学校的操场，在那里
没有围墙来保护你的安全。所以树立安全意识对于你自己来讲也是致关重要的。毕
竟每个人的生命只有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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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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