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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园之美，在春之萌芽，在夏之绽放，在秋之收获，在冬之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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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ntonio (开始努力), 信区: CL
标 题: 献给想从事律师工作的可人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Nov 28 11:59:58 2003), 站内信件
——献给有志于从事律师工作的年轻人
虽然我的老家在广东，但我一直以一个北京人自居，一个在大杂院里成长起来的根
红苗正的北京人，列位看官，北京不都是老四合院吗，何为大杂院，看过<贫嘴张
大民的幸福生活>的人都知道，因为四合院里的大家住房都紧张，从八十年代开始
，大家都变着法的自己盖小房，好增加使用面积，恨不得把大树也圈进房里省得买
鲜花了，还环保，所以好好的四合院就变成了通道几乎窄得走不进并排两人的大杂
院了，好在我们89年就搬到了单位分的楼房里，算是和贫嘴生活彻底告别。君子有
屋，需图大志，说到我本人的理想，原来是学文科，中文，将来混个记者作家什么
的，万一一不留神混进了文艺界，难说也清史留名了。偏偏在学校里只有数理化不
好的差生才被扫进了文科班，而且老师也都是一些教不了理科的下角料，为了不耽
误自己上大学的前程，我还是违心选择了理科，转眼就快高考了，气氛越来越紧张
，贴在墙上的倒计时牌也越来越急促，我们考前还有报考志愿的任务，虽然我学的
是理科，可我并不喜欢冰冷的机械，只好挑了一个偏于文科的食品专业，一方面认
为其中的知识应该比较好理解，写鱼香肉丝，至少自己感官能体验或者想象，不象
物理化学那样抽象，再说我身体不好，以为学了肯定有好吃的，肯定有好多食品实
验，实验用不了的不就便宜我们了吗，而且虽然我报的第一志愿不是很好听，农业
工程大学，原来的农机学院，虽然也是京城八大院校之一，但有个农字头，肯定不
如北大，清华那么好听，小时候看到别人别着北大的校徽，简直意气风发，农业大
学，戴还不如不戴，说出去让人笑话，这点在以后也确实得到了验证，不过，人在
屋檐下，岂能不低头，识实务者为俊杰，我的水平正常也就是一类尾，二类头，为
了面子，都想报重点校，而排在前边的名校我至少差距几十分，根本没戏，而后边
的就是一些农林院校，当然，也有一些经济院校，但我对经济，管理等专业实在不
感兴趣，因为要学一些数学，一些会计知识，而我对数字天然不感兴趣，一提起借
和贷就头疼，所以还是敬而远之，再说从就业考虑，谁会让一个刚毕业的毛头小伙
来管理自己的企业呢，所以学食品还是比较合适我的，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就
是农林院校不仅不需要交学费，而且还会提供一定的生活补助，这对于家庭生活困
难的我们来讲，无异于雪中送炭。高考我很顺利的拿下了，毫无异议的收到了北京
农业工程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没有一点激动的感觉，因为加上少数民族的加分，我
足高出分数线几十分，不过塞翁失马，安知非祸，正因为我分数高，才被分配到了
最不喜欢的食品机械专业，开始了痛苦的四年学习生涯。面对专业的极端不喜欢使
一种失望和自卑的心理贯穿在大学生活的始终。第一个打击，是学校牌子的不够响
亮，而且大学生越来越多，物以稀为贵，太多了，就不值钱了，何况又不是清华北
大，戴出去校徽更丢人，所以发的校徽我基本没带，一度幻想把北京农业工程大学
中间那几个字去掉，变成北京大学多好。第二个打击是在班里的定位问题。高考自
己发挥还算不错，在班里前几名，总算没丢人，但到了大学，自己什么也不是，也
不行，特别比不上南方同学和女生。我一打听，原来他们江浙的分数要比北京高出
一百多分，而且他们大都来自农村，天生很好学，很聪明，所以成绩很好，而女生
，按说学理工不如男生，可她们很勤奋，一吃完饭就去上自习，记笔记也很详细，
大学考试老师一般是照本宣科，有的题就在笔记当中，再加上男同学还是逃课和玩
得多一些，所以在我们班考试成绩象理论力学这样的课女生都是前几名的成绩，简
直不可思议。
--- 中正仁和 发帖时间： 2003-10-31 8:51:25
[1]：第三个打击就是毕业设计，转眼就要毕业，可我好象只学会了泡妞，粤语
叫抠女，你看人家这动词用的多准确，手段和目的一个字就代表了，栩栩如生，我
们的设计不象文科，照书抄就行了，而必须要动脑动手制图和设计。我的论文题目
是设计核桃粉碎机，这可要了我的老命，学了四年的机械，我现在连一个零件的图
纸和透视都画不出来，天生就没有这种三维的空间想象力，而作业都是抄的，考试
也都是靠临阵磨枪，抄人家笔记才蒙混过关的，幸好一个题目都是两三个人同时在
做，我就靠用分规来照搬他们的制图才算完成的，应该说那真是一次不可能完成的
任务，因为我必须等同学画完以后才能拿着各种工具把他们的劳动成果复制到我的
设计当中，其中的繁琐和时间令我永志不忘。
实习的时候，我想到了我的五叔，他正好在广州一家大型的国有食品机械企业任副
总会计师，其实他并没有上过正规的大学，只是凭着自己的聪明和刻苦，自学成才
，在北京又进修了一段时间，才从一名厨师一步步晋升到现在的职位，他的细心也
是有了名的，我到广州一般都在他家里住，看到厨房里一共有几十种调料全部分门
别类的用小瓶子装好，然后一一贴上名称和标记，显得多而不乱，就好象一个小型
的商品陈列柜一样。而广东人也很爱干净，我们北京住惯了，一般一个星期洗一次
澡就不错了，到了冬天，更是一个月来一次，而广东人由于气候的原因，非要一天
洗一次，搞得我们也要入乡随俗，不洗就会被人觉得很有气味那种。我们三个人和
五叔联系到那里实习，还顺便去了和他们去了离那里很近的广东味精食品厂，看到
车间的环境都很艰苦，夏天酷热难耐，而工人们还要挥汗如雨的加班，想想我们的
未来下场，简直潸然泪下，很明显，在如此嘈杂的炎热的气氛中，我们这些公子哥
能适应吗？
回到北京，看到每次招聘会上的展览台前总是人头攒动，就更动摇了我的信心，其
实那时候，我已经有了一个不错的选择，就是到离家一街之隔的纺织设计研究院工
作，这好象也是托人的结果，这种单位虽然不会有大的发展，但是比较稳定，工资
和医疗待遇都有保证，本来很符合我这种看起来比较稳重踏实人的选择，可人真是
多面性的，就因为稳重踏实惯了，想象一辈子就要在这两点一线中固定下来，（那
时候工作还是终生制，基本没有跳槽这一说），真是一个很恐怖的事情，我就这么
给定性了，有点不甘心，年轻人的躁动开始体现出来，至少比现在青春多了，我开
始决定自己去人才市场找工作。
去了几次人才市场，我才发现在北京能找到合适的工作简直太难了。一方面全国的
人都到这里求职，一方面用人单位基本都要求有工作经验的，可我实在不想重操食
品的旧业，因为我对机械已经深恶痛绝了，而且通过实习我知道北京的工厂很多条
件还不如广东呢，另外人际关系也很复杂，老革命也很多，象我这种徒有虚名的大
学生根本熬不出来，而我想干的记者，编辑之类的，自己又没有文凭，别人肯定不
会要的，大把硕士生研究生都靠边站呢，所以干什么真是一个难题，不过我发现律
师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因为它既是文科，又不象编辑，记者那样需要每天出去抛头
露面，而且收入也很高，对于法律条文这些东西，我自信绝对没有问题，天生我就
对死记硬背拿手，高考政治还得了95分，更重要的是，看了那么多香港的影视剧，
律师在庭上都是口若悬河，引经据典，把对方驳得体无完肤，台下一片掌声雷动方
才收嘴，一个字，爽，而且听说在外国，律师和医生都是收入最高的职业，一小时
就要几百美金，在中国想必要少一些，可在哪里数钱不是钱呢，何况在中国律师的
地位和口碑又是那么高，如果有一天有人叫我朱律师，我肯定会忘了自己姓什么，
但做律师总要有文凭，所以我决定一边找类似工作，一边报考法律的夜大本科。
原来我对夜大并不了解，直到这时候才开始有意识的了解。在成人教育中，一般有
两种形式，就是成人高考和高教自考，前者是所谓的严进宽出，入学时需要进行全
国统一的考试，合格后才能进入报考的院校就读，但因为入学以后的考试基本上都
是学校内出题目，现在的大学大家也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人还能和自己人过不
去吗？所以一般不会有不及格导致拿不到证书这种事情发生，而高等教育自学考试
，是宽进严出，是个高中文化就能免试入学，但所有的课程都要全国统考，作弊和
押题的可能性不大，考试难度要明显上升，从费用来讲，成人高考的费用大约是三
年五千元，而高等教育自学考试每门课是一百多元，算下来还是便宜不少，而且还
是分期付款，我仔细考虑了一下，觉得自己这么多年没念书了，对于全国考试没有
什么把握，再复习起来好象也没有原来的精神头了，再从经济角度来讲，我还是先
选择了高教自考，投资小见效快，报完名以后，我到了复兴门的中学上课点去上课
，上了几节课以后，我就觉得这种方式并不适合我，首先这种方式太自由了，大家
每个星期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没有任何点名和约束，更主要的是没有老师的现
场教育，只是看大屏幕和录像，发几本函授教材，有了问题也不能及时解答，如果
这样几年下来，和没上也没有什么区别，这和我想象中的大学生活太不一样了，或
者说我并不适合这种纯粹自由的学习生活，我还是希望有那种帮教气氛的，有老师
带动的传统的教育方式，毕竟我就是吃这套办法长大的。就这样，我总共上了不到
一个月的时间，就自己偷偷摸摸开溜了，钱也白交了，现在我还保留着学生证呢，
期望他们有一天能给我退钱。
现在只有华山一条路了，不过当我看到成人高考的复习教材和模拟题，我还是放下
了心，因为在我看来，本来考的四门中语文，政治就是我的强项，而其他两门的难
度我觉得也就是个高二下学期的水平，如果让一个高三毕业班的人来考，肯定是轻
松过关，更别说有学士学位的我了，我开始轻松备战，正如我所料，我很轻松的就
以高出分数线一百多分的优异成绩考取了中国政法大学的法律系，开始了我的法律
生涯。
[2]：说到政法大学，我是逐渐才知道它的了得，在我上中学的时候，因为就没
想到文科还有法律这一项，也和大多数老百姓一样，对法律有一种天生的敬畏和排
斥，认为我的生活与法律越远越好，那时候中国还不是法律社会，而是人情社会，
只看到香港电视里有那种法庭上的唇枪舌剑，觉得那只是演戏，和我们无关，但是
长大了才逐渐觉得中国正在走向法制化，就我们这一个小小的食品专业，搞
iso9000要懂国际经济法和质量管理，有商标要懂商标法，专利还有专利法，商品
条码还有一个条例，还有消费者权益保护法，产品质量法，技术监督条例法规等等
，所以我感觉将来社会的发展确实离不开法律，而中国的法律界，最好的出人才的
地方，人所共知的，就是中国政法大学，出了多少仁人志士我不知道，但日后在工
作中求职中凡人便问哪里毕业的，一说是政法毕业的不是遇到校友就是两眼放光，
引为同道，我才知道在这个行业它的名声绝对不亚于北大，清华和哈佛，既然我花
了钱，当然要上最好的大学。我希望至少在简历上能有一个在北京中国政法大学法
律系就读的字样，就象黑社会洗钱一样，逐渐把我的以前理科经历洗去，好让我能
如意干上我喜欢干的文科职业，从此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说到夜大，第一学期课程是最紧密的了，每周要有周五晚上，周六上下午来上课，
政法大学离我家又很远，坐车要一个多小时，这对于好逸恶劳的我来说，想想要坚
持三年，简直魂飞魄散，要不是为了出人头地，将来也能象希拉里一样竞选总统，
我才不会自作自受呢。
同学们和在大学里不一样，大家来自五湖四海，又都已经工作了，还有许多是来自
政府部门和公检法的，他们好多搞法律工作的还要回头来读法律大专或者是大本，
真让我为他们现在从事的工作担心，虽然他们很有学习的热情，但也说明我们的法
律工作者队伍中确实有很多人还不太懂法，外行领导内行，用律师的话来讲就是最
好的法律人才都当了律师，而反过来不怎么样的法官却可以给比他强的律师来裁判
，来讲法律，不知道是不是很奇怪。
如果会钻营的话，在人际关系中稍微下些功夫，这些人际资源就可以发挥很大的作
用，将来到哪里办事都方便，可惜我还是不太愿意和人打交道，白白浪费了这一切
，听说有的人报一些班上课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就是为了有目的的认识一些上层
人士，好为自己今后的飞黄腾达做好铺垫，而我，却真有浪费资源之嫌啊，所以说
人的性格决定命运，有人吃肉，有人喝汤，也不能总说人家是运气好，也有善于钻
研和世故的因素啊。
当然老这么上学，没有收入也不是个事，而且老这样在家人面前晃来晃去也招人烦
，还是要出去找个事，可我的工作确实不好找，我真的不想再重操旧业，但是我在
法律方面还只是一个学生，谁会要我呢？
[3]：强！
---boteva
[4]：第一章：1初入社会，我的法律事务所经历
还真有人要我，一次在国际展览中心的招聘会，我看到有一个法律事务所招法律助
理，而且条件要求并不高，只需要大专学历，而且应届毕业生也可以，从经验分析
，这样的岗位通常对求职者门槛不高，我想我在社会混了这么多年，虽然是个银样
蜡枪头，花拳绣腿，但没见过猪肉，至少见过猪跑，怎么社会经验也比他们应届毕
业生强，再一看单位招聘的人还比较面善，就抱着少一事不如多一投的心态把简历
给他了，谁知道哪块云彩下有雨呢，反正简历也不花多少钱，这好象也是我第一次
敢于向一个法律单位投递简历，因为此前这类的单位要求都很高，要不就是硕士学
历，要不就是从事本专业工作几年以上，让我初步感到这个行业并不象我预料的那
样容易。
很快，单位就通知我去面试，在这个行业，尽管我在去以前有充足的时间来稍微修
饰一下外表和着装，但我深知其实我并没有什么更多的了解和内涵，这让我心里忐
忑不安，一点底也没有，不出我所料，面试的时候姓万的领导看来对我没有专业的
背景好象并不满意，但在招聘会上我见到的那位姓赵的老兄却出人意料地向主任力
荐我，老赵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吃得肚壮脸圆，虽然个子并不高，但显得很壮实
，红光满面，戴着一幅眼镜，一看就是一个阅人无数的精明汉子，老赵和老万说要
我的理由是我们这个团队需要各种人才，朱江虽然没有专业知识，但他也正在上学
来完善自己，而且他在理工方面的知识和经验有助于我们完善自己的人才队伍，有
时侯法律行业也需要其他专业的人，因为我们要和各种人行业打交道，所以不是全
部都是文科才最好，看来，他对我的信任已经超过了我对自己的期待，我也很有信
心来获得这个职位，我有点不可思议的被这家事务所录用了。
在进入这家法律所后，我才发现其中的玄机，这家法律所据说总部在丰台，但我从
来就没有去过，办公地点在平乐园，大概有五六十平米，有一个主任室，外边则是
我们的办公区域，两张桌子连起来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上边一部电话，我们的工作
，就是接接电话，看看有没有人来打电话咨询，那个招我来的老赵，是这里的副主
任，他告诉我们案源是律师的生命线，没有案子，律师就等于无米下锅，无源之水
，所以在我们接电话的时候，必须要珍惜这个机会，尽可能的把案子接到所里来，
这样才能拿到提成和奖金，否则那五六百元的底薪在北京也只能勉强够一个人吃饭
的，这些话颠覆了我很多对律师行业传统的认识，比如以前我认为，在国外，律师
和医生是两个最受人尊重的职业，收入也非常高，但是我们几个新招进来的人在这
里虽然都是本科毕业，但却只有五六百元底薪，还不如一个没有文化的扫大街的强
。这让我们感觉很失落，还有就是堂堂律师，应该是影视剧中那种舌战群儒，一言
九鼎，挽狂澜于继倒的人，怎么现在还要和拉客的一样，还要考虑什么客户问题吗
？我怎么看报纸上人家什么十佳律师岳成和晚报上的包律师总抱怨案子太多，找来
的客户太多，没有时间一一代理案子，怎么到我们这里还要看着人家脸色行事，好
象没饭吃一样，我们几个越干越没有什么信心，因为在业务上也没有什么太高的长
进，除了两个领导，就没有坐班的律师，也没有人带我们，大家都是新从事这个行
业的，有的还是应届毕业生，来实习的，本身的心思好象也并没有都放在工作中，
只是想尽快交差了事，接了一个月的电话，也没有人能接到一个案子，我们都有些
灰心，看得出来，主任也觉得我们这些人就算拿5，600元都算高的，所以就安排了
一个我最不想干的事情，那就是扫楼。
[5]：扫楼这个术语，当然和扫大街不一样，专指推销员那种到每个写字楼推销
自己业务，拉客户的俗称，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在这之前，就觉得这个词和工
作就不应该是好人干的，货好还怕巷子深吗，这都是一些没有实力的企业的无奈之
举，想不到我们这里也是这样。但领导交给的任务，谁又能不干呢？他把我们几个
人分片包干，从西大望路到国贸这一带是我的，我们的任务，就是向各单位介绍自
己的来意，看对方有没有什么案件或者请法律顾问的意向，然后把自己的名片和所
里的材料给有意向的人留一份，自己的名片也要和别人交换，有意思的是我们从一
进所就要求印名片，这样好开展业务工作，但主任好象对这个事情并不热心，只推
说印名片要等一批攒齐了才能一起印，先让我们用他的名片，说是他的助理就行了
，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他控制所里流动人员的一种方式，因为象我们这种不是正式职
工的所谓流动人员或者业务员，流动性非常大，可能今天招，明天就炒掉了，或者
自己走了，如果给他随便印名片，他就可以打着所里的招牌干一些自己的事情，甚
至私下接案而不让所里知道，或者独自捞取回扣，所里对他根本没法控制，而象我
们现在这种拿着人家名片的做法，对方只会和名片上的人和地址联系，减少了我们
这些中间环节的影响，避免了一些可能出现的管理问题。所以虽然我拿着主任的名
片感觉自己做事却让他摘取劳动果实的做法感觉很没有自尊和面子，但也觉得这确
实是一个管理的好办法，业务员确实不好管理，就象我们在深圳的朋友一样，他们
厂在创业的时候厂里的业务员开始很辛苦，要自己骑着单车满世界转悠找客户，逐
渐建立关系后就可以坐在家中等客户的要货电话，还真有些利欲熏心的业务人员开
始自己买一些小型设备自己做产品，然后贴上公司的商标来卖给客户，最后公司也
只是吓唬要把他送到公安部门，最终也不了了之，因为毕竟他的手里掌握着太多的
公司客户，一旦他出事，公司又没有及时掌握客户的联络方式，客户就很容易被其
他公司挖走，所以后来公司建立了客户档案，即使业务人员更替也不影响公司正常
业务的进行，还有以前公司都是让业务人员送货后自己收款，造成很多业务人员收
款后推说没有收到货款，私自挪用，截留货款，甚至还有好几个人用这笔钱买了房
，办了结婚，后来公司就明确说业务员不得私自收款，而全部由公司的财务人员跟
车收款，这样一来才堵塞了一个漏洞，所以业务人员的管理还真是一个大问题，老
赵也看出我们这些新手毕竟比较好面子，他告诉我们他原来在深圳刚出道的时候也
是拿着主任的名片跑了半年，而且没有一分钱底薪，也没有人教他，全是自己闯出
来的，而我们现在还有底薪，还有人带，应该比他幸福多了，既然主任都这么身先
士卒了，我们也就在幸福中无话可说了。
我带好了资料，开始上路，就象第一次做贼一样，我还真有些心虚，不知道该干些
什么，我硬着头皮来到北京吉普车有限公司，正要一展拳脚，门口的保安先把我拦
住了，请问你找谁，找你们厂长，我想起了主任的交代，到哪里就要找头，这是一
个需要投资拍板的事情，找底下人根本没用，找你们厂长，你预约过了吗，没有，
那你先登一下记，在会客室等一下，我等了好久，也没人理我，好大一会儿门卫进
来告诉我说总经理出差了，我说我也不能白来一趟啊，就好说歹说要来了办公室的
电话，把自己的来意和办公室主任说了一下，看得出来，他们经常接待我这种不速
之客，很有经验，他很客气的让我把材料先留下，等厂长回来有了意向再和我联系
，我更体会到了拿别人名片跑推销的苦恼，象这种连人都见不到的场合，我是真正
给别人做了嫁衣，人们只会和主任联系，连我的曾经存在都不会有一点印象，真是
马仔的命啊。
离开了厂，我开始向写字楼进军，我看出来一方面在长安街上本来厂子就不多，又
有门卫站岗，很容易吃闭门羹，还是扫楼吧，进了写字楼，人家又让我登记，问我
去哪里，我还是张口结舌说不出来，后来学聪明了，进写字楼先扫一眼通常立在大
厅的公司楼层标牌，然后随便报一个给保安就行了，看来世上本没有路，要在不断
的对敌工作中来逐步丰富自己的经验。我是见门就敲，给我鼓足勇气的是，这些公
司人员听说我的来意，一般并不象对待小广告和业务员那样如果不需要就马上赶走
，还是很客气的听我说完，然后再互换名片，虽然没有马上就想请的，但有意向的
还有那么一两家，看这门上的推销免进的字样，我开始对自己和工作有了一点自信
，毕竟大家对法律工作者还是另眼看待的，和推销员混为一谈只是我们自己一厢情
愿的自卑而已，而且一般企业也都会有一些财务或者货款纠纷，员工劳工合同之类
的法律问题，只要你应对得体，没人会说他那里绝对就没有法律问题。
不过我想，要是让我专门干这个推销活动，我可干不下来，看别人的脸色行事可不
是我的办事作风，象我这样刚直不阿的人，什么见人三分笑，什么看人下菜碟，什
么推销从拒绝开始，什么不要脸才能有钱，什么投其所好，这些推销员的必修课在
我这里是绝对行不通的，不是我清高，也不是我忽视推销工作的重要性，商业社会
都需要宣传自己，可我不喜欢这样的上门强买强卖，再好的服务，人家也会觉得你
档次不高或者是没业务了才出此下策，谁不知道象岳成和包律师那样的大所有生意
都要挑大的或者有影响的来做，根本就做不过来，哪里象我们这样沿街乞讨呢？
[6]：回到所里，一下午已经过去了，真是太难熬了，不出所料，其他人好象收
获也不是太大，他们都是应届毕业生，脸面可能比我还要挂不住，可能也接受不了
，主任听了我们垂头丧气的简单汇报，似乎早就有了预料，他说其实跑业务的工作
到此为止，就这一下午，他知道凭我们现在的能力根本跑不下来，他让我们出去，
只是想让我们体会一下案源的来之不易，在以后的办案工作中好格外珍惜自己的工
作，把工作办好，他说咱们这里现在做接待的小曹开始也和你们一样，没有太多的
学习经历，但他肯吃苦，又能动脑筋，我们有几个案子都是他跑下来的，他去的地
方和你们是一样的，但为什么他能跑下来，而你们不行，这就需要一定的阅历，看
出哪些企业是需要这方面服务的，哪些人是能够拍板的，哪些回答是一般的客套话
，哪些是真心话，留下名片后，还要在适当时期定时回访，看他有没有什么变化，
是不是有了新的案子需要我们处理，总之要脑勤，手勤眼勤，这样才能抓住机会。
听了这一番叙述，我才放下心来，反正不需要我们再出去跑了，这大夏天的多累啊
，就这样，我们又呆了一个多月，平时也就发发信，办些杂事，接些电话和当事人
的咨询，看着所里并不怎么景气，我们这些新来的实习的结束了的就撤了，剩下几
个觉得只靠几百元的工资根本活不下去，也把老板炒了，只有我，因为离家很近，
骑车也不过二十多分钟，还算坚持了下来。这倒不是我有多爱国，实在是找一个工
作太难了，我又喜欢稳定，不喜欢跳来跳去的，至少人家问起来我的单位听名字还
可以，我也就不管挣得多少那么多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在和女朋友小月亲热时，她突然发现我的脖子一端长了一个瘤子
，不疼不痒的，要是她没发现。我还真不知道，这又让我胡思乱想了很久，甚至想
到了有可能是恶性的，那我就去炸天安门，好能百年以后清史留名。去附近的医院
一看，说是甲状腺囊肿，还要到朝阳医院去动手术，我只好请了假，那时正要准备
律师资格考试，我也把书带进了病房，十多天以后，在手术台上，母亲和小月在我
身边，虽然并不是一个大手术，但也需要麻醉，还真有点生离死别的感觉，幸好只
是一个良性的，还没等痊愈，我急忙回到所里，我知道很多人都在窥视我的位子，
现在是个人就是学法律的。大家都凭着一种冲动，充满了对这个行业的憧憬，削尖
了脑袋要钻进来，我要再不回来就要丢掉饭碗了，令人奇怪的是，对于象我这样急
于请战的好员工，似乎老赵的态度并不热心，相反却有些冷淡，不阴不阳的。这让
我感到很不解，也预料到似乎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7]：一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说他们单位有一些法律问题，希望我们能
派人去解决，一般象这样的电话，所谓有可能有活的电话，都是主任亲自接听，所
谓肥水不落外人田，可那天正好主任出去办事去了，所里一时也没有什么合适的人
选，我就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但我敏感的觉得，这里边肯定有戏，因为我们几
个月来都没有生意了，后来没办法狂投了几百封小广告的邮件上门都不理想，那是
我们求人家，现在是人家主动来求我们，机会难得啊，到了那个单位，看到一个负
责的瘦高的叫小王的南方人，彼此寒喧了几句，就切入正题，不出我所料，是一个
货款拖欠问题，也就是一个追债的问题，是北京的一家公司拖欠他们的货款，因为
他们是江南总公司在北京的分公司而已，对北京还不是太了解，所以希望能找一家
本地的事务所来处理这件事情，看了我带去的资料，他很满意，在最敏感的付款方
式上，他开始提出能不能先追款，成功以后再付费，我想对于每一个律师来说，这
都是最难回答的问题，因为作为一己私利，当然是越早收到钱越好，甚至我听说很
多黑律师收了钱以后就态度大变，简直新旧社会两重天，然后就找各种理由推脱，
收钱不干事，我们当然不会那样，可人都是为自己考虑的，如果我是客户，我也会
提出来这样的付款方式，甚至还要苛刻，但是作为事务所，我只能按主任的安排来
做，他经常培训我们，遇到这种情况，一定不能听客户的，要坚持先收，还要有理
有据，我马上按照所里的交代流利的象背书一样对他解释，所里的收费是严格按照
司法局规定的，如果先办事后收款，这种方式叫风险代理，我们的提成会更高，只
适用于金额比较大的有难度的案件，对您来说不划算，而我们收钱以后，您不用担
心，我们所讲究自己的信誉，绝对会尽心尽力帮您把事情办好，他又提出万一收不
回来能否退费的问题，这又是一个在中介行业很难回答的问题，我们都愿意光拿钱
不干事，现在要我们把骨头从嘴里吐出来，我们能愿意吗，主任早就告诉我们，一
旦发生退费，不但我们先前领取的提成要相应收回，而且给所的声誉也会带来一定
的损失，所以尽量不要约定退费条款，实在不行就口头约定，不要写在代理合同里
，我说我们一年办几百个案子，你这个肯定没有问题，我们不会为你这点钱而拿自
己的信誉开玩笑，说得好象义正词严，其实我们还就缺你这点钱，能揽一个是一个
，大家也可以打打牙祭，改善一下几个月没开张的生活，看得出来，他也是病急乱
投医，也没有太纠缠这个问题，我们就签下了一个代理费达到9000多元的协议，按
照所里的规定，我可以拿到代理费10%的提成，我很高兴，这是我来所里的第一个
签单，也是新来的人员中的第一个，至少说明我不比那些法律科班出身的大学生差
。
回到所里，非常兴奋，本想大干一场，邀功请赏，敲门的时候还尽量让自己的表情
不要太得意，却听到了一个坏消息，老赵婉转的和我说，总所今年本来要以扩张带
动效益的增长，但实践看来原来的扩展计划失败，所以现在要压缩阵线，精简人员
，因为我们这里招的新人在三个月内没有什么业绩，所以要全部解聘，我也在其中
，他也说了一番在这些人当中，我是比较有耐心和认真的了之类的安慰话，确实，
在同期招募的人中，也就只有我一个人还留在所里了，其他人都走了，既然是所里
的决定，我也不好再坚持什么，我只想要回本该属于我的提成，可老赵却说根据规
定这样的电话本来是不应该我来接的，而且现在这个所也要撤销了，所以不同意向
我支付这笔钱，我很气愤，原来一碰到沾钱的事，大家曾经温情脉脉的面纱就随时
可以撕掉。在我眼中原本很和善很幽默的人现在却露出了一种赤裸裸的无赖本色。
我真想上去扇他一巴掌，这算什么律师，按照我的性格，是从来不愿意与人争执的
，但是这一次，我却决心坚持到底，一方面，我感到很委屈，自己因为这个工作，
伤口刚拆线一天还没好好休息就来报到，现在却被炒掉，一方面我觉得自己这个成
绩来之不易，而且完全是靠自己的力量把单接下来的，钱对我来说很重要，那是我
应得的，我没有理由退缩和对不起自己。既然和主任说不通，我只好和所里合伙人
的负责人来说这件事，虽然我平时基本上就没和他说过话，不是很熟，但现在也只
能临时抱佛脚了，我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并说如果得不到满意的答复，我
要到总所和司法局去反映这个事情，也许是不希望把事情闹大，也许是良心发现，
也许本来就觉得这几百块钱并不多，没有必要小题大做，他把老赵找来商量了一下
，决定把钱给我，在老赵把钱给完我以后，他好象又变了一幅嘴脸，和我推心置腹
起来，他说他并不是存心和我过不去，只是执行所里的规定而已，他觉得我这个人
挺踏实的，不好高务远，希望有机会再合作，和这种人合作，我看和自杀也差不多
，不过那时后话了，就这样，我拿着自己辛苦挣来的九百元钱，离开了我的第一个
法律的工作岗位
[8]：第二章： 正规军不需要散兵游勇，重走律所之路
正当我沉浸在失业的痛苦中，在求职市场屡败屡战的时候，所谓天无绝人之路，一
天老赵给我打电话，说原来那个法律事务所已经没有多少油水了，他也撤了资，现
在跳到一家律师事务所去工作，还需要一个律师助理，他觉得我这个人能力倒在其
次，还是比较踏实稳重的，问我有没有意向和他一起干，似乎他已经忘记了我们先
前曾经有过的不快，我也深知这个世界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这句话的
含义，的确，我在他那里干到了最后一个离开，于情于理都值得赞扬，我需要工作
，即使没有钱，我也需要有个工作的名声，这样才能减轻失业带来的经济和精神上
的压力。所以我很痛快的就答应了他，他提醒我穿得精神一点，好到所里去应聘。
说是应聘，其实他早和主管的律师说好了，那个律师是我们这个律师小组的主管，
姓白，原来也是法律事务所的，和老赵比较熟，那是个星期天，我很早就来到了位
于北京站附近的所里，这里是一个小院，自成一体，在写字楼林立的长安街上可真
是特立独行，白律师随后到了，他打量了我一下，说我的鞋没有擦干净，今后可要
注意，到了会议室，看了我的一些简单材料，我就算可以正式上班了。
[9]：在这家律师事务所，我才体会到律师事务所与法律事务所的不同，从表面
上看，似乎在法律法规上规定法律事务所不能办刑事犯罪案件，仅此而已，其实这
里面的区别可大了，从人员素质上来讲，律师事务所是律师执业的地方，律师都通
过了国家律师资格考试，而且在律师事务所执业实习一年以上，具有律师执照，并
在司法局备案，律师助理一般也都是国家名牌大学毕业并通过了国家律师资格考试
的本科生甚至是硕士，博士生，而法律事务所人员一般只有一个法律工作者证，有
的甚至无证上岗，也敢自称律师，从规模上讲，律师事务所一般都在大写字楼里，
有的甚至占据了一层，而法律事务所只有一两间门脸，有的甚至就在一棵老槐树下
，显得象个小作坊，从接案层次上来讲，大的案子，复杂的案子，国际性涉外的案
子，法律事务所就根本没办法接，只能接一下欠债和离婚，继承之类的小案子，从
管理上来讲，律师事务所管理比较规范，开具正式发票，而法所只有收据，偷税漏
税严重，不过从本质上来讲，他们有一些共同的令我很困惑的问题，比如说，谁给
钱就为谁代理或者辩护，我发现我们所在讨论案子的时候，经常会问这样一句，咱
们是代理或给哪一方辩护的，问清立场以后，再考虑自己的意见，这让我感到，似
乎律师职业的神圣性在这里已经荡然无存，法律的正义也都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
两个字，金钱，我认为事物都是非此即彼的，比如一个杀人犯，杀了就是杀了，没
杀就是没杀，为了几个钱，绞尽脑汁想怎么给他找减轻罪责的理由，甚至他八代之
外是贫农都要求法官来考虑从轻处罚，而如果代理被害者，又要绞尽脑汁来考虑怎
么找加重罪责的理由，甚至说连他九代以外是富农都要求法官来从重处罚，那么事
实只有一个，你律师自己的观点又是什么呢，或者说你认为律师自己不应该有自己
观点，而应该听从代理人的观点，那么不就成了为虎谋皮，当然，我并不认为所有
的案件都没有可操作点，比如一个伤害案件，被害人肯定是狮子大张口，而侵害者
当然赔的越少越好，那么总有一个双方能接受的符合法律规定的赔偿数字，律师的
任务，就是首先找到这个公理，再为自己的当事人谋取正当权益的利益，而不是单
纯为了自己当事人的利益，而越法律的公理的雷池一步。还有就是如果自己知道了
委托人的其他不为人知的犯罪事实，应不应该举报呢，从职业道德的角度来讲，不
应该举报，最多是解除和他的代理关系，否则律师的职业就会受到一些人的质疑，
导致他不愿意把真实的情况告诉律师，这个行业也就崩溃了，但是从我的良心来讲
，如果不举报，坐视不理，那么对那些受害者公平吗，对国家，集体，人民所造成
的利益损失又由谁来弥补呢，这不成了黑心律师吗，这些问题一直困扰着我，我真
觉得好人基本上做不了律师，和大夫一样，看似最救死扶伤的职业，但也是最麻木
不仁的人群，好人也当不了大夫，虽说医者父母心，但一看见死人病人就悲天悯人
，柔情似水见不了生死的人，哪里还能有心开展工作，所以说我对这两个职业有了
更加不同以往的认识。当然，问题也不是绝对的，比如在律师行业中，一些技术性
强的工作，比如金融证券，公司改制，房地产买卖等，由于技术性比较强，暗箱操
作少，接触的人相对层次较高，主要是利用自己的智慧挣钱的，还是好人能做的，
但一牵扯人身利益的，通常就有问题。
[10]：到了律所，我发现并没有解决我的生存危机，因为经办的案子并不多，由
于我那时候还没有法律的毕业证书，也没有通过律师的资格考试，专业技能还很差
，所以大的案子也不敢交给我，小的案子又都是一些债务纠纷的案子，说白了就是
帮人要债，对应千奇百怪，层出不穷的法律问题来讲，要债似乎是一个千古以来的
永恒话题，不是杨白劳黄世仁的故事已经新编了吗，欠债的杨白劳成了大爷，而要
债的黄世仁却威风扫地，我开始认为追债是最容易的事，自古以来，杀人偿命，欠
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何况一般还都有欠条为证，还敢抵赖不成，可和主任要
了两次债，才觉得人情冷暖，律师一般同时经手的案子有几十个，按不同类型和标
的来划分，主任带我去的一个欠债人是一家还算有些名气的建筑公司，他们欠了底
下的施工队和工人很多钱，我们一去就被保安挡在门外，好说歹说才进到里边。从
早上等到上午十点多，才和他们的头不期而遇，主任早就告诉我不能先打电话预约
，否则他就会躲着你，只能碰运气直接找他才行，令我奇怪的是，主任并没有象平
时教导我们一样的理直气壮，义愤填膺，而是陪着笑脸，听那人大谈别人也就是开
发商还欠他们几十万的苦水，然后随声附和，说你们也不容易，现在这个事情就是
很普遍，然后用一种哀求的语调说我们也很困难，受人之托，终人之事，您先给一
部分，余下的我们也好和债主再做做工作，您要一点不表示，那可就要起诉你了，
说来是一种软硬兼施，大棒加胡罗卜的政策，但人家早就不吃这一套了，你告他，
他还要告别人呢，言外之意法院谁都可以进，没什么大不了的，最后说看在你们辛
苦的面子上先给上一万，其余以后再说，搞得我们这些债主倒真有了一种要饭的感
觉。
主任出来和我说，不管怎么说，拿到了钱，顾问单位也高兴，咱们也能有提成，所
以我们办事一般不要让当事人和我们一起去，这样到时候装孙子给人磕头下跪都成
，钱才是我们的上帝。看到这种情况，特别是平时在我眼中神圣不可侵犯的主任也
只能用这种哀求的态度来象要饭一样讨到钱，我对国家的市场经济秩序和律师这个
行业又有了新的认识，不过也不能说我在律所一点锻炼也没有，说到我们的律所，
虽然有很多律师，但是一般是一两个律师带着自己的助理在独自办案，彼此之间除
了见面打个招呼，平时并不怎么来往，也没有更多的象办公室一样大家聊天的机会
，因为每个人办的案子进度不一样，而且律师也需要老出去办案，如果在办公室里
老呆着，就意味着律师离饿死不远了，就是留在所里的人也是全神贯注，一旦电话
铃声响起，就好象生意来了，大家都抢着去接，因为所里在报纸上公布了咨询电话
，而一旦咨询，按主任的话来讲就是要想办法把客户留住，绝对不能把问题完全给
他解释清楚，否则人家就等于免费得到了培训，就可以自己去办案了，就没律师什
么事了，所以他一般不让我接电话，他总是亲自出马，把人家的问题说得很严重，
反正是要他自己去办不成肯定，而找律师我们就有关系，能摆平一切，吹嘘一番自
己和律所的业绩以及和方方面面的关系，虽然这是律师法和律师职业道德所明令禁
止的，但面对现在这个恶性竞争的市场，我们也不得不使出一些盘外招来。至于具
体的价格，就只能面议，因为有不少其他的律所冒充当事人来给其他所打电话，来
刺探其他所的价格，所以在电话里我们一般是不会涉及到这个事的，有心的自然会
来所里谈。
[11]：终于我得到了一个出去办事的机会。我至今还记得我第一次去法院办案时
的情景，那时我对法院，和一般人的感觉一样，有一种衙门一样很惧怕的感觉，总
觉得不是好人要去的地方，好人也不应该打官司，进到法院里边，觉得也都是一间
间的办公室，和其他政府机关也没有太多的区别，我那天到那里是立个案，到了立
案厅把起诉状和副本，法人身份证明和营业执照副本复印件，证据材料复印件往上
一递，很快交了费就办完了，这也要说主任细心，把所有我应该带的材料写了明细
单，又用曲别针把它别在了一起，让我办起事来很方便。其实我们还应该递交授权
委托书，说明指定哪个律师来代理案件，但是一般小案子主任希望我亲自去锻炼一
下，而我又没有律师执业证，所以只好打擦边球，到了开庭那天再递交委托书，然
后推说自己的执照正在司法局年检，来逃避法官的询问。第一次开庭，就因为我的
身份问题，我很紧张，要知道冒充律师办案，可是违法的，可我们老干一些知法犯
法的事情，好在案子很小，几千元钱，法官是独任审判，采取简易开庭方式，我才
得以蒙混过关。说到法庭审理，我们可能看香港电视太多了，总觉得庭审是两军对
垒，上面的人引经据典，互相驳斥，下面的看客众多，云云众生，群情振奋，其实
开了庭才知道，那都是一些夸张的描写，在现实生活中，除了有社会影响力的大案
要案有大批记者旁听以外，一般的案子只有双方当事人和有利害关系的当事人旁听
，象我们这种简单的小案子，根本就没有人旁听，只有原被告和法官，书记员几个
人，在一个小法庭里，和一个小办公室一样，根本不象电视里那么有气氛，和开一
次茶话会没有什么区别，虽然案子很简单，但是因为我毕竟名不正言不顺，经验也
少，所以有时候难免面对法官和对方一言不发，这引起了我的当事人的不满，本来
他们就觉得请了律师花了自己的血汗钱，而律师又没有帮他们说话，他们自然有退
费的想法，几次下来，我自己也觉得自己这种与人为善，在陌生人面前不善于言谈
的性格特点好象不太适合做这种诉讼律师，白律师对我也很不满意，说我影响了所
里的形象，退费就意味着所里的收入要受到严重影响，而且一旦对方告到司法局，
有这种投诉的记录，对所里的发展也不是什么好事，虽然我有主任帮我说些少不经
事的开脱的好话，但看得出来，以后这种开庭的事情也基本上和我无缘了，虽然他
们很不愿意为这些小案子三番五次去法院浪费宝贵的时间，但对我确实很不放心，
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得到了一次难得的机会，去天津去办案开庭。
[12]：为什么没有人发表评论呢?
[13]：这是我们一个顾问单位的案子,律师有吃方便面的，象我这样的，也有开
大奔，泡名模的，做法律顾问就是挣大钱的好途径，当律师有名以后，找你的人会
越来越多，你的机会和财富就会越来越多，而无名之辈没有案子可接只能越来越穷
，所谓穷者越穷，富者越富的马太效应，签一家顾问单位收几万到十几万一年，一
个律师有十多家这样的顾问单位养着，应该就能支撑他的高消费了，我不知道主任
到底有多少家顾问单位，有关他的一切尽管我和他几年但是都不知道，比如他是哪
里人，今年多大了，履历情况，住在哪里都不知道，他经常教育我律师要有自我保
护意识，不能随便透露自己的私人情况，特别是不能把座机和住址告诉别人，他也
对我身体力行的来了这一套，我猜想可能是怕案子没办好别人找上门来吧，我只听
说他也在深圳干过几年，好象年纪比我还小，他说自己是政法大学毕业的，但当时
我没毕业时他就告诉我如果客户问起你来就说是政法大学毕业的，好提高所里的层
次，所以我也不知道他自己说的到底是真是假，至于顾问单位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如果只有所里平时的咨询和接待电话，好象他们一个月也接不来几个案子，想必
他们是靠顾问单位来维持生计吧。我说的这家单位是在天坛旁边的一个国营企业，
生产一些纸制品，企业很不景气，而天津的客户又拖欠了十几万元，因为对方也是
国营企业，原来大家关系还都不错，也就一直拖着，但转眼要过两年的时效了，对
方还没有还钱的意思，厂长只能委托我们发了律师函，然后做好打官司的准备，因
为要到天津开庭，又没有什么油水，顾问费也早收了，没有代理费可收，约定的回
款提成因为对方根本没有还款能力主任也不抱什么希望，所以就把这费力不讨好的
事情交给我了，我说怎么都不信任我了还让我去开庭，敢情是死马当活马医啊。虽
然这个案子债权债务关系很清楚，但是往来票据很多，又时间久远，我跑了好几次
和单位财务对账，又复印了好几大本，真觉得这马仔可不是那么好当的，就要出发
了，主任把手机给我，让我有情况就打电话请示，并鼓励了我几句，没有多想，我
就上了路，说到天津，虽然离北京这么近，可我一直没有机会旅游，现在就当补课
了，坐上京津城际快车，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看起来天津就象八十年代的北京，特
别是北京淘汰的小面都到这里来了，黄花花的一大片，还有特别象北京郊区的那种
特别老旧的郊区车的公共汽车，还有在小胡同里的家家对外的做小生意的小门脸，
和北京不一样的是这里做生意的不是外地人，大多是下岗工人，操着一口流利的天
津腔调，使得这里的城市气氛比北京要淳朴和浓厚得多，真有一些恍如隔世的感觉
。这还只是我走马观花的感觉，到了法院旁边，一看时间还早，我就到周围的餐馆
就餐，发现天津的物价确实要比北京便宜很多，而且海鲜很多，真是一个不错的地
方。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象食品街这种黄金地段的餐馆鱼香肉丝才卖三四块钱，而
北京是个小饭馆都要六七元钱，更不用说同种规模的饭店了，天津人民真是幸福。
[14]：到了时间，我进到法庭，递交了自己的身份证明和所里开的介绍信，我心
里很是忐忑不安，我不知道他们这里查的严不严，因为我毕竟没有律师证件，又是
以律师的身份出庭，如果叫起真来，我可能连法庭都进不了了，但是北京来人毕竟
在这些地方还是有一些影响力的，他们没有多说就放我进去了。见到对方的来人，
趁着还没有开庭，我就和他拉起了关系，在我最早的印象里，原被告双方是水火不
相容的，见面应该是怒目而视，四拳相对，但实践上看过主任追债时的表现我也发
现，现在欠钱的都是大爷，他是吃软不吃硬，你要和他来硬的，他就来个死不认帐
，就是最后判了也是不会和你合作，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的感觉，如果你想等法
院来帮你执行，每个执行员手里一年都有一百多个案子，人家大案要案都积压很多
，象我们这种小案子十几万元的就是送礼他还要考虑考虑，何况我们所管理又比较
严，又不兴那一套，所以还是和债务人搞好关系为先。我很快和对方的人搭上了话
，原来他是总公司办公室的一个干事，专门负责处理这种开庭事宜，对我们这个案
子也是略知一二，反正厂子的态度就是承认欠款，但是没有现钱，听到这儿，我才
放了心，因为我们为这个案子准备了很多，所有的票据和我们起诉书上的诉讼请求
都能对上号，而且关于实效问题我们也委托公证处对我们寄出的催款函进行了公证
，法律上规定只要债权人证明自己行使了债权，时效就会中断，这一点对我们很有
利，不过任何准备都会有漏洞，对方一旦要较起真来，光核对这些票据就要一个上
午，法官再有点地方保护主义，来个休庭再审，我这一次还不能解决问题，天津再
好，我也折腾不起啊，不过运气终于站到了我这一方，因为对方并没有象我们一样
做充分的准备，也是因为他们是国营单位，又和我们有多年的合作关系，本来就不
想赖帐，所以争论的焦点，只在于怎样来履行还款计划，对我来说，这已经是一个
可以交差的不错结果了，但是对于主任来讲，因为约定的是按回款比例来收取提成
，因此光有一纸空文，他还是拿不到钱，但是厂家也确实没有现金，人家连工资都
发不出来了，后来提议用一些设备和纸制品来抵债，我请示了一下主任，虽然这不
是他最理想的结果，但也只能这样了，因为就算有设备，从天津拉到北京的运费可
能就超过了货物的价值，而那些纸制品，都是一些款式很落后的八十年代的小笔记
本等，现在也只能当废纸卖了，但是应该说天津的法院判的是比较公正的，也让我
顺利地拿到了胜诉的判决。
[15]：这是我在所里的唯一还算争气的案子，回去后也受到了表演，也算给赵律
师挣回了一些面子。但接连的两个小案子，我又犯了老毛病，一个是离婚案子，这
还是以前我在质量管理中培训时认识的同学亲自找我去的，能自己拉来案子，是衡
量一个律师好坏的重要标准，这意味着你能给所里带来收入，你就成了有用的人，
而不是所里养着你，所以白律师他们都很高兴，赵律师脸上也有了光彩，但是也许
因为我们沟通不利，自己经验又少，没有告诉她法律规定离婚诉讼要本人亲自出庭
，结果她本来工作挺忙的，希望把这些事情都交给律师来办，但是按照规定立案和
开庭都是我陪着她去的，而且在庭上因为都是一些家务事我也没有多插嘴，，再加
上她和前夫闹得很不愉快的，就全都归罪于我，说我没给她办事，要求退费，还有
一个案子是一个交通伤害赔偿案，我们的当事人把人家给撞了，还不想多给人家赔
钱，还要找出种种理由来刁难人家，我除了一次陪他们到人民医院查了一下治疗住
院费用，在庭上也没有多说话，后来案子败了，他们也都怪罪在我头上，要求退费
，可我应该拿的提成已经拿到手了，我坚持不给他们退费，认为我自己也付出了一
定的劳动，后来白律师苦着脸把所里收取的费用给他们退了，我知道他不想闹大，
一被投诉对所里影响不好，同时他也对我失去了刚产生的一点兴趣，赵律师告诉我
，我就是书生气太重，你要全心全意为委托人服务，因为你收了人家的钱，不能根
据自己的观点或者喜好来进行工作，全部的重心在于怎样让委托人满意，有时候案
件不一定都胜诉，但你要表现出你付出了努力，让他觉得花这个钱值得，比如你可
以在法庭上和法官闹，和对方闹，不要老是怕法官，不要老是听法官的，法官又不
给你发工资，你这么一闹，其实委托人也知道自己的案子不可能都得到支持，但至
少你给他出了气，他觉得花这个钱值得，所以会叫的狗有饭吃，而在我的观念中，
法官就是官老爷，就是皇帝，一言九鼎，至少是个裁判，你和他顶撞，能有什么好
处，会有理想的判决吗，虽然我也是从这个角度想把每一个案子得到一个圆满的结
果，但确实缺乏一种对律师行业的实质是服务业的一种理念，特别是没有把自己拿
了谁的钱的问题上升到一个重视程度，老出现站错了位置的情况，看来我的理念和
思路离做一个人民满意的律师还差得很远，基本上是格格不入，很快我就没有案子
可以办了，所里又招了新的助理，我知道他们不放心把案子给我，怕我搞砸了，本
来我就没有底薪，全靠提成，这下彻底没戏了，先前对律师的收入看法真是幼稚，
我不就成了连方便面都吃不起的所谓律师了，虽然主任碍于面子没有让我走的意思
，但我每天上班也没有什么事，就看看书，报纸什么的，我想又到了我撤离的时候
了。
[16]：第三章：刚出虎穴，又入狼窝，我和法律事务所有仇
我又开始了求职的里程，我发现律师事务所的门坎是越来越高，说是招律师助理，
其实有的所就是招一些开拓案源的业务员，因为律师都没有案子可做，律师助理更
是过剩，就算不是专职业务员，许多律师助理也需要你自己去找案源，北京的律所
太多了，学法律的人也越来越多，每年还有好多通过司法考试的，他们哪里知道这
个行业的艰辛，还满怀憧憬削尖了脑袋往里钻呢，我在求职方面一无所成，一次我
到海淀的中新大厦去求职，本来是要到另外一个单位，我却鬼使神差的走错了，来
到了三楼一个法律事务所门口，这个事务所门脸很小，一个中年男子正坐在门口的
前台看报纸，我问他是不是这里招聘，他说我怎么知道的，我说是从报纸上看到的
，他说他们并没有登过报纸，我肯定是走错了，但是他们所现在也确实需要助理，
他问我的情况，说他们这里试用期三个月，每个月六百元，试用期以后的待遇再另
外谈，现在谈也没有什么意义，而且就算看了我的一些资料，但只能一上手才知道
我行不行，所以希望我考虑一下，要来这里随时可以上班。
虽然这里的工资非常低，而且听说还要加班，但是我实在没有其他的路可以选择，
因为我迫切需要一个稳定的职业来维系我和小月之间的感情，这更加胜过了对生存
的担忧。
[17]：我开始正式在法律事务所的职场生涯，我们的所并不大，在写字楼里只有
两间办公室大小，里边是主任的大班台，外边只放了一台茶几，连一张桌子都放不
下了，所里人员也很少，主任，还有一个女律师，姓王，一个女律师助理，加上我
只有四个人，中午吃饭是在楼上的职工食堂，天气很热，又没有空调，很不爽，看
得出来，那个女律师对我很热情，让我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说话，看起来她也就二
十多岁，长得弯眉大眼的，就在我这挑剔的人眼里，也算是还过得去，我们所的位
置不错，下边就是批发海产百货的摊位，很多商户都因为别人欠了他们的货款而打
官司，所以据说所里一年接到的案子有一百多个，因此根本不用我们自己出去跑案
源，只在家中坐就可以了，我开始进行一些简单的辅助工作，比如起草一个起诉状
，去工商查个档案什么的，这可是打官司很重要的前置准备工作，因为首先要明确
被告的情况，如果是企业，必须向法院提供它的准确的注册地址，电话，名称，法
人代表，也就是工商登记和年检的复印件，否则法院是不会给你立案的，所以每个
案子，都要有这些基本上不需要动脑筋的跑腿的事，还有立案，在当事人看来很神
秘，其实对我们这些老跑法院的专业工作者来说，这都是一些事务性的工作，都是
一些简单的重复体力劳动，只要你准备好起诉状，按对方当事人的人数加上法院的
一份来计算，还有前边说的被告是法人的提供工商登记的复印件，被告是个人的写
清他的名字，住址，年龄，民族，籍贯等个人信息，便于法院投递传票，还有证据
的复印件就可以了，立案以后到银行交费再把回执给法官就可以回去等开庭通知了
。这些程序真的很简单，只是隔行如隔山，大家对法院工作不了解而已。都做这些
工作，主任无法完成对我的考察，就象他说的，他希望我们能独当一面，这样一来
他们也能够出去联络一些关系，找些大案子，只有所里效益好了，我们个人的收入
才能上去。他开始给一个债务的小案子让我去开庭，这回我连所里的介绍信都不用
了，说是法律事务所的职员，但因为没有介绍信，只能以公民代理的身份来做代理
人，如果我的当事人，这些个体户稍微懂一些法的话，就会看到将来领到的判决书
我的身份是法律事务所职员，并不是律师，但因为他们不懂法，还老朱律师朱律师
的叫我，叫得我爽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开庭的时候，主任本来不让当事人陪我去
的，他怕我没有经验，让当事人在庭审阶段看出来，但是因为我拿到案子的时候比
较仓促，基本的案情都没有搞清楚，而双方对进货的数量和质量都存在争议，这些
只有当事人自己最清楚，在法庭上，由于自己的身份只是公民代理，而且当事人自
己又亲自来了，法官对我的态度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基本上我没有办法说话，只
能把要说的意思写在纸上来提示我的当事人的发言，这适得其反，使当事人对我又
产生了不满，虽然我们在庭审结束后很客气的告了别，但是后来主任很严厉的批评
了我，说当事人投诉我在开庭的时候不说话，没有起到律师的作用，虽然没有要求
退费，但他也明确表示今后不会再请我们所里的律师了，我当然觉得很冤枉，但是
主任说我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好，不象个律师，律师给了钱以后就应该象一条咬人
的疯狗，有没有理都要搅三分，不要怕和法官拍桌子，这样当事人才会觉得物有所
值，以后才会再请你，他的话和赵律师的话几乎如出一辙，看来是我真的不太适应
这行的行规，一个多月下来，看清了我的能力以后，我很快就失宠了，不但主任再
也不把一些重要的案子让我接手，而且女律师的态度也对我冷淡起来，不过我对所
里的了解倒是越来越多。因为我们中午有午休的时间，但是所里又没有地方休息，
加上对食堂的饭菜早就已经吃腻了，所以我和另一个女孩每天都到外边吃饭，我也
从她嘴里了解了一些所里的实际情况。
[18]：原来这女律师是主任的老婆，他们好象都没有律师执业证，只有主任有一
个法律工作者证，主任是房山区的世代老北京，在九十年代初期曾经倒过一阵电器
生意，从广东拿货，然后到北京贩卖，开始赚了一些钱，经营自己的电器行，王律
师是湖北一个小地方来的，大学考上了中国人民大学经济系，在实习期间来到了这
个电器行打工，也不知道怎么就和那时还是小老板的主任勾搭在一起了，以我日后
对她的了解，她这个人做事总是利字为先，所以不能排除当时她为了留京而屈就的
动机，毕竟一个大学生和一个没有多少文化的老板之间能迅速产生什么爱情故事，
以我的小人之心来看至少我并不相信，王律师后来和我聊天时聊起来她之所以开始
对我这么关心是因为我很象年轻时候的主任，看来主任年轻时也是风华正茂，风流
成性啊，主任做了几年生意，觉得生意越来越难做，早已经不是改革开放初期只要
敢想敢干就能赚大钱的时候了，要开始比拼智力了，他们及时看到法律这一行很容
易赚钱，就通过关系开了一家法律事务所，两人又开始补习法律，结果主任考了一
个法工证，王律师考了一个律师资格，应该说他们两个人都很聪明，会拉关系，走
后门，所以才在短短两三年内又买房又买车的，但是在后来与他们的相处中，我很
不习惯的是他们把做生意那一套也搬进了这个原本神圣的行业，比如一个案子的收
费，虽然是双方协商，但是应该按照司法局统一的收费标准的基础上来讨论，而他
们则是漫天要价，落地还价，也搭上我们这些个体户大多数也是以做生意的角度来
讨价还价，双方有时就象是买菜，一般谈判的过程是这样的，我们接一个案子，先
提出代理费3000元以上的价码，对方肯定不同意，说一些他们是做小买卖的，赚钱
不容易这样的话，我们主任拿手的就是欲擒故纵，先把对方数落一方，其实他心里
比谁都更想把对方的钱赶紧掏出来，别说三千了，哪怕三百他都干，但大面上，他
却很沉得住气，他会说象你们这些几千几万的小案子，我们一年要打上百个，都象
你们这么说，我们太累了，虽然你的案子小，但我们一样要和大案子一样到法院去
跑，来回好多次，打车钱一点不少花，所以要不是考虑到你们是底下的商户，我们
接不接都是个问题，而且我们老打这种官司，经验肯定比你们要多，在法院关系也
多，象你们这些案子要是自己去打，十有八九要败诉，一旦败了，基本上就没有翻
过来的可能，所以你们不能因小失大。他这说的倒是实情，因为通常他们这种做小
生意的一般没有签定合同，最多就是对方一个收货人的签字，有的甚至连对方的单
位名称都没有，还有的是空口无凭据，所以这种官司确实有一定难度，连我们都很
难保证胜诉，更不要说他们了，这么一要挟，加上地理优势，毕竟离得近干什么都
方便，其他律所在500米以内也就一两家，所以大家谈来谈去一般都能以我们满意
的价格成交。我很嫉妒他们来钱之快，因为很明显，一个案子收费两三千元，一般
都没有调查取证的过程，因为一般有了欠条双方的债权债务关系很明确，而且我们
也不愿意多费事先和对方接触，对商户讲叫避免打草惊蛇，这样的话也就去法院立
案一次，开庭两三次，为了节约费用又不让我们打车，叫我们挤公交车，有时侯干
脆远处的地方比如昌平怀柔就用主任的车亲自带我们过去，所以加上复印，电脑打
字，电话的费用直接成本不会超过两百元，我们的工资又低，他们看来又没有开具
正式的发票，想来偷税漏税很严重，这样算下来，一般一个月接八个这样的小案子
，一年就是一百个左右，一个案子平均收费在一千五，总计就是15万，他们的纯收
入在十万以上，再加上一些大的案子和法律顾问的，应该有几十万不成问题，在现
在这个社会，除了做生意，象这个夫妻店能够平稳挣这么多钱的，恐怕是凤毛麟角
了吧。
[19]：但是最不能让人接受的，是他们把律师助理当成了开店的小伙计甚至马仔
，这让我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感到很是不爽，有一次主任还没有到所里，就让
我给他到写字楼后边的小吃店去买稀饭和咸菜，还有一次快到下班的时候，他让我
到旁边的菜市场去买罗卜，扁豆等青菜，我开始以为这些只是他来不及了的偶然帮
忙之事，同事之间伸把手，就没有多想，后来才知道这已经成为了他们的一种习惯
或者说是任务，什么搬矿泉水啊，买菜，冲洗胶卷，打饭，甚至给他的狗到市场里
买一些鸡骨鸭碎的狗食都要我去，简直把我当成了菲佣一样使唤，有时侯他杯子里
的水没有了，明明水就在屋外，他手头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在干，只是看着报纸，也
让我去给他把水续上，用他的话讲，这叫吩咐你去做的事，而没有一点同事之间或
者领导安排工作应有的一点尊重和平等。就拿吩咐这个词来说，就让我听得很刺耳
，虽然我不是不能忍受胯下之辱的人，但是我已经不是毛头小伙了，已经三十多岁
的人了，还被人这样邀来喝去的，面子上真是受不了，更觉得自己没用，只能甘受
这些小人驱使而无可奈何，谁让人家给我们开工资呢。
[20]：随着办案越来越多，我发现所里的问题也越来越多，他们对金钱的态度远
比我要贪婪的多，比如所里有收费标准，咨询收费半个小时50元，一个小时200元
，用他们的话来讲就是客户一进来就不能让他满着钱包出去，想方设法要能把他们
的钱留下来，虽然我知道律所的心理大都如此，这是市场经济的必然产物，但是没
有说得这么直白和露骨的，人家都是说以良好的服务来获得客户对我们的信任，不
知道这是不是一种同样心理的冠冕堂皇的说法而已，你别说，这接待客户也大有学
问可言，我就屡次被他们批评，不会说话，我总是以一种大学同学朋友之间的态度
来对待别人，在深圳的时候也是这样，没有任何等级观念，总把别人当朋友来看，
总是与人为善，和人说得都是贴心的话，从来不知道掩饰，解答问题也是长篇大论
，惟恐人家不懂，但他们交给我的办事程序是这样的，首先，看和问清是什么问题
，能不能接下来，这也不是什么案子都可以接的，要看对方有没有付款的能力，是
什么文化背景的人，如果一看就没有什么钱，是一些贫下中农或者是一些弱势群体
，就建议他去寻找法律援助。不能给我们带来效益的人我们是不用理会的，如果这
个人有付款能力，看是什么案子，如果是一些大案子，涉及到继承，房地产，大额
欠债，或是公司的事情，就一定想办法不能用咨询来赚钱，而要想办法把案子接下
来，把所里吹嘘一番，让人相信自己的所是无所不能，如果有长期合作的机会可以
适当的让利，放长线钓大鱼，如果案子接下来把握不大或者费力不讨好的小案子，
就直接给他解答，赚一些咨询钱，或者直接给他把文书写好，赚取代书费，总之，
各种情况只要他身上有钱，就要榨取他最大的价值，不知道其他服务行业是不是有
这样的内部规定，我不得不被某些人所谓商场上的聪明才智所震撼和佩服，尤其是
女人，当一个女人过于精明，体现出一种对权利和财富的过分的执着的话，就象那
些女强人那样让我感到厌烦和讨厌，先前对她的容貌的一点点动心也早已经消失怠
尽，现在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我突然发现好象她已经整过容一样，我确实曾经
在偶然间看到过她毕业证书的照片，是一个很丑的眼睛肿肿又黑又胖的人，和现在
这个大眼睛和身材苗条的人完全只有名字上的相同，不过我细看才发现，虽然她的
脸很白，但是露出来的胳膊和大腿，错了是小腿，一提大腿就有一种产生性欲的感
觉，却是比较黑，看来脸上是经过了精心的化装，眼睛说不定还真是做过手术的，
她还动不动就说自己要做面膜，做美容，在她看来，脸面是很重要的东西，她大学
毕业后又通过关系到海淀法院实习了半年，积累了一些社会关系，就这些法官关系
办起案来就事半功倍了，没事的时候经常打电话问候一下，不过通常都是有事的时
候才登三宝殿，比如遇到什么问题拿不准了，需要一些法院的内部材料了，法院判
案不完全依据公开的法条，而是依据一些内部的审判规则，所以知道这些对于判断
自己案子的胜负有更大的准确性。还有办案或者执行判决的时候需要托人，比如提
前收案，在同样排队的情况下马上办理，同样是手里的案子执行员多操心过问你这
个案子，还有双方都有道理或者有争议的时候适当倾向于我们一方，虽然都不是明
显的违法办案，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对于我们胜诉有很大的好
处，但对对方来讲，就很不公平，公正，也不公开，而且律师私自接触办案法官也
是一种违法违纪行为。遇到节假日，他们就让我送一些特产和小礼品，虽然没有直
接送钱，但法官的形象无疑在我心中也打了折扣，这样的关系又怎么能保证明镜高
悬，秉公办事呢，以前在律所的时候，也有这样的现象，一次一个企业因为经济纠
纷车被债权人给非法扣留了，后来他打了110，本来这种经济纠纷公安有规定是不
能参与的，但是他们却因为关系把人家车子给扣了，说是等经济纠纷的事情解决了
再发还，可这个车主急于要用车，就求到我们，并出了高价，我们所正好有一个办
刑事案件从公安部门转业出来的，他就通过关系打了打电话，这车就神奇的出来了
，这巨款也就轻易赚到了，所以这世界什么都是关系，你看人家赚钱很容易，只是
动动嘴皮上万元就到手了，比我们辛苦几年挣得还多，但人家平时积累的关系可不
是我们这些人所能拥有的，所以智心者智人，智力者智于人，就是这个道理。
[21]：越到后来，他们的作法越让我不能容忍，他们居然还靠欺骗当事人来挣钱
，有一个案子，一个餐厅拖欠了许多商户很多钱，主任和他的老婆先是鼓动商户们
一起来打官司，美其名曰这样一来对法院和法官也可以造成一定的社会影响，因为
这个案子并不象看起来这么简单，所有的欠条只有一个人的签字，而并没有这家餐
厅的任何签字认可，而这个公司的实际老板是签字人的哥哥，注册的地址却又不在
这个餐厅的所在地，也就是说，如果我们要是认定他的签字属于职务行为，那么我
们就应该把这个公司作为被告，但实际上这个公司是在很远的郊区注册的，而且资
不抵债，几乎到了破产的边缘，所以告他们也并没有用，我们只好违背常理的想方
设法的以个人为被告，把所有的帐都寄托在他身上，这样我们和商户的钱才有可能
追回一些，这又回到了以前说的那个老话题，法律不过是某些律师手里的面团，想
怎么捏就怎么捏，事情怎样对我们有利就向着哪边说，甚至出现了这样的景象，我
们以前是把对方怎样来狡辩的作为我们的演练内容，现在自己却成了狡辩的这一方
，这还不算，他们还嫌收钱太少，于是借口说这个案子比较复杂，还要进行笔迹鉴
定等为理由说要给法官送礼又向每人收取了几百至几千不等的好处费，其实根据我
所知道的，那些法官都是她的熟人，最多是吃个饭，送点月饼什么的，为了这种小
案子是不可能送钱的，很明显，这些钱就被他们贪污了，这倒真是一个收敛钱财的
好办法，先通过降低代理费把案子先接过来，然后再以各种借口把这些钱再找回来
，计策不可谓不精妙绝伦。只可惜这是律师应该干的事情吗，当然，这种黑钱是没
有这么好挣的，也有可能穿帮，但是他们显然是老江湖了，要是案子顺利判下来，
自然好说，就说是法官起到了作用，当事人自然不好说什么，开心都来不及呢，他
们只会满足于这一纸诉状，如果案情不顺利，甚至有可能败诉，在我看来这种情况
很难处理，事情不败露也要落个被人追讨收费的地步，但他们也有说头，说对方也
托了人，或者我们给钱不够，反而可以变本加厉的向当事人收黑钱，老实说，我是
很看不上这样的行为的，所以我也越来越没有心情在这里工作，而且两个人的夫妻
店确实不好相处，因为他们很容易把一些家庭的事情带到工作中来，两口子也经常
当着我们的面毫无顾忌的吵架，搞得我们很难在中间做人，不知道如何是好，一点
工作的气氛也没有了，经常是他们两个人很快和好如初了，我还在为刚才的气氛所
郁闷，但常言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为了这点钱，
我不得不每天都生活在一种恐怖的阴影里，老是害怕受到斥责或者听到他们吵架，
好不容易混到了下班时间，就象一个惊弓之鸟，急匆匆的溜出办公室，就象一个放
了风的囚犯，在拼命呼吸着外边自由而新鲜的空气，不过为了钱，这样的日子我还
要忍受，因为这里工资确实很低，而且是法律事务所，有律师资格的人不会来或者
最多只是把这里作为一个跳板，而没有资格的人所里还不要，所以我的地位还是很
稳固的，我想要是我自己不提出来，我可以在这里干很久，他们肯定不会炒掉我的
，但很快我就发现我这个结论下得过早了，因为不是老板炒我，而是我把老板给炒
掉了。
[22]：书签
---老鸟1号
[23]：说来话长，我们所主要还是靠下面市场的商户，几乎占了我们案子的绝大
多数，可以说市场是我们的衣食父母，但是大钟寺附近的环境之脏乱已经是很闻名
了，因为拉货的车太多，又靠近三环，还有不少私家车开来凑热闹，所以交通十分
拥挤，而且运输贩卖的都是一些生鲜蔬菜和肉食海鲜，不少下脚料和烂菜叶都随地
乱扔，使得这里变成了城市里的村庄，混乱不堪，这使区政府痛下决心来整顿和改
善这个市场，把这个北京最大的菜篮子之一彻底拆迁，然后在两三年内建成一个大
型的物流超市，以彻底提升这里的档次，毕竟这里已经不是原来意义上的城乡结合
部，而是彻头彻尾的城区了，但这样一来，我们的案源也受到了很大影响，原来一
个星期至少能接一两个案子，现在却是门可罗雀，一个月也接不了一两个案子，主
任哪里是肯养闲人的人，马上就让我们去各处散发我们所的宣传材料，什么宣传资
料，是我亲自联系小印刷厂去印的，十六开的黑白小纸，内容是为了配合国家的法
制建设和感谢商户多年来对我所工作的支持，特举行为期一个月的优惠活动，在活
动期间，免费咨询，服务费优惠云云，无非是变相的小广告而已，而这时候正好是
市政府严厉打击沿街张贴散发小广告的时候，如果发现有人散发小广告，就不是仅
仅没收了事，而要罚款还要扭送到公安部门处理，所以我们发小广告的时候，总是
左顾右盼，生怕被保安发现，我是和另外一个新来的助理一起去的，要是我一个人
，我才不去呢，我们把小广告装在身上，以免被各市场门口的保安发现，那个小伙
子更绝，一边假装打手机，一边就进了批发市场，好象自己是个做生意的人一样，
进了市场，我们就把自己的小广告发给各个商户，然后如果他们看了有意向就会主
动问我们是不是律师，然后我们就亮明身份，和他拉上关系，尽量能把案子接下来
，主任口头承诺是我们拉到的案子给我们提成百分之十，百分之十能有多少呢，一
个案子象他们这样的最多几万元的案子，我们的代理费无非两三千元，我们能拿到
的提成也不过才两三百元，而且还不知道要费我们多少口舌，所以我对这件事情并
不是很积极，虽然包子再小吃多了也能饱，别把豆包不当干粮，但你看看我们工作
的环境，什么蔬菜大厅，海鲜市场，牛羊肉市场，正是夏天，味道很大不说，环境
又脏又乱，地下污水横流，人员又多又杂，环境和写字楼里的生活相差悬殊，难道
别的律师也需要这样跑业务吗，由于情绪的抵触，我通常只扮演一个发小广告的角
色，更多的话都让新来的小刘去说，主任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觉得我们办事效
率不高，他问了我们的发放材料情况，说我们应该更加积极主动，不要发完了事，
应该主动和人家交流，亮明身份，说明来意，有的个体户可能连字都不认识几个，
你发给他材料他可能看都不看就扔掉了，还是现身说法给他讲比较好，我当然知道
这样的做法好，但是我实在没有什么心思给他卖这个力，依然我行我素，应付了事
，
[24]：很快周边的市场就基本上被我们发完了，但依然收获不大，我想这里边可
能有几种情况，一种是本身没有什么债务，不需要律师服务，这种情况可能只有
10%左右，做生意的常在河边走，怎么能不湿鞋，现在生意这么难做，尤其是在这
种生活必需品档次不高，进货渠道太多，竞争很激烈的买方市场，想不靠赊帐做生
意真的很难，所以超过50%的商户都会有一些别人的欠债行为，区别只在于多少，
一般也就只有几千元钱，而且现在商场上欺诈现象很严重，好多人都是先来你这里
进一小批货，按时付款，取得你的信任以后再大批量进货，然后逃之夭夭，所以现
在生意人大都警觉了，只允许老客户的欠债，其他人一律现金交易，宁愿不做也不
能亏了本钱，因此我们律师操作的空间并不大，当然，总有10%左右的商户是被拖
欠了几万元甚至更多的钱，但现在商户的法律意识也越来越强，很多人都自己打了
很多官司，逐渐对法院熟悉起来，不再需要请律师帮忙，做生意的都很精明，会严
格控制成本，尤其是高昂的律师费，和请了不一定能赢的律师，这笔费用能省就省
，还有一些已经有了自己的私人律师，这种情况虽然不是很多，但也使我们减少了
很多大的有实力的客户，他们才是我们应该紧抓的对象，另外不得不说的是这里边
法院的责任也很大，因为法院的执行力度不够，通常原告千辛万苦拿到一份判决书
以后，被告应该在十天以内偿还所有欠款，但是没有几个是老老实实的把欠款按时
交来的，通常就没有了下文，你去申请执行，还要另交一笔费用，而且每个执行员
手里都有几十甚至上百个案子在手里需要执行的，而且执行的都说自己着急，他们
已经习惯了应付我们这些当事人和律师的催促，甚至经常出外办事电话根本就找不
着他，我们曾经为了一个案子从北京市内到昌平往返了可能有二十多次，车票都花
费了无数，电话更不知道打了多少，因为他们法院星期五是对外接待日，法官肯定
在，所以每周五成了我们固定讨债日，那其中的艰辛难以言表，最可恨的是法院要
我们提供被告的财产情况，比如车号，银行帐号什么的，等于我们交钱，我们还要
自己办事，本来这些法院是很好查的，他们和车管所和银行都是一家人，而这些部
门并不接待私人的查询，只接待公检法，换句话说，如果我们知道了对方的财产情
况，我们自己扣车，封帐户就行了，还要法院干什么，所以一般我们提供不出这些
情况，对方也不会傻到让我们知道这些情况，法院正好落个对方财产情况不明为由
暂缓执行，法院是省事了，可苦了我们这些律师，当事人一看拿到的是一纸空文，
就不再相信律师，所以法院的不作为也影响了我们的声誉和生意，难怪主任经常教
育我们不要老被法官牵着鼻子走，法官不靠欺骗也办不成事，虽然他的话偏激了一
些，还真是一些收钱不干事的法官的很好写照，所以大家打过官司的很少再请律师
，他们已经深解其中的味道了。因此看起来好象有周边市场不只有几百个商户，但
是真正能成为我们客户的并没有多少，而且很多人是外地欠的债，很多又是根本没
有合同，连对方的地址真名都不知道，这样的案子我们都没有办法接，而且我听说
旁边有的法律所的所谓律师就整天蹲守在这里，根本就不走，一直泡在这里拉客户
，还有我们以前办过的一些失败案子留下的不好口碑也影响了我们的业务，很快周
围几家市场的材料都发完了，真正上门咨询的却是寥寥无几，主任又不知道哪里想
出来的好主意，说是海淀蓝靛厂一带正要拆迁，可能会引发一些社会矛盾，也许会
产生一些要打官司的需求，让我们到那里去发传单，第一次他是开车带着我们去的
，后来就是我们自己骑车去了，从大钟寺骑到那里也要半个小时左右，我一看，都
到颐和园了，小时候来这里就算春秋游了，现在却是天天经过这里，正是八月份，
京城正热的时候，我们到那些北京的乡村里，和外省比也好不到哪里去，全是碎砖
乱瓦，要拆迁的地方能有什么美景，接触的也多是一些黑黝黝没有什么文化的村民
，要说真要用心跑的话，这里还真是一个很需要法律的空白地，因为他们一般自己
不会主动去找律师谈，一方面大律师也不会到这种破烂地方来拉生意，丢不起这个
人，但是拆迁真的有许多法律运做的空间，从矛盾来讲，开发商想尽量降低拆迁成
本，就要减少给拆迁户的占地补偿，而拆迁户为了自己将来能够在别的地方买房，
同时失去了世代居住的故土，也希望多获得一些货币补偿，双方的矛盾几乎是不可
避免的，而在矛盾双方中，拆迁户又是弱势群体，虽然有一些所谓的钉子户，但大
多数还是一些不懂得维护自己利益的法盲，所以很需要有律师来帮助他们来维护自
己应得的利益。我们就遇到了很多这样的情况，因为自己计算的数字和开发商的差
距实在太大，又得不到权威的解释，所以只能赖在这里不搬，到头来不是被开发商
各个击破，或者给点小甜头搬走，就是被政府强行拆迁，落得枉费心机的下场，但
有人还不如他们，还是那句话，会叫的鸟有食吃，就出现这样的情况，明明给别人
补偿都是五万，同样的面积他一去闹就给了八万，再一闹又涨到十万，那些不闹的
老实人就吃了大亏，而开发商这样做也并没有违法，因为国家规定的同一级土地拆
迁价格并不是一个死数，而是一个浮动价格，比如说1000-1300一平米，那么同样
是50平米的房子，就有了几万可以操作的价格空间，你不闹的话他肯定会给你定低
一点，这些都是市场经济下人们很自然的趋利心理。
[25]：但是，头顶烈日，和这些乌七八糟的人打交道，中午还没有地方休息，而
且也没有正经的地方吃饭，那些郊区小店的卫生条件光看它的简陋装修和地面的垃
圾我就已经没有心情在那里吃饭了，只有在超市买了一个面包靠在一棵荫凉的树上
去吃，累了就垫张报纸在地上坐着，看着田里正在搭建的凉蓬里休息的农民，真是
百感交集，自己怎么越混越不成了，越混钱越少了，人也越来越瘦了，回家一称体
重只有八十四斤了，我想这样下去我可受不了了，结果这次不是老板炒我，而是我
头一次主动的把老板给炒了。我又去一家律师事务所应聘，这家招聘还出题目，每
人写一篇对律师业认识的文章，我记得我是这样写的：
我的律师之路
很多人是为了挣钱才做律师，很多人是法律专业因而顺理成章，水到渠成考了律师
资格做了律师，而我却不是这样，因为在深圳工作五年，虽然一直在一个企业里工
作，但接触了不少法律方面的知识，比如产品质量法，消费者权益保护法，质量监
督条例，商标法，商品条码条理等，再加上自己要回北京，而已经失去了北京户口
，而律师法明确规定，律师执业不受地域限制，所以回来北京后就选择了夜大这种
形式来进行法律方面的补课。最终在2000年考上了律师资格。
我原来的主任告诉我，北京的律师有开大奔的，也有吃方便面的，在这几年里，确
实深有体会，由于北京法律市场竞争激烈，我们通常案子不多，有也是一些几万元
的债务纠纷案子，使得我的专业知识被限制在了一个很小的债券债务的范围内，对
那些非诉讼的金融，证券，房地产知识由于没有实际的锻炼也逐渐都忘记了，本想
在一个新的有实力的所里得到一些提携和锻炼，但看来贵所的门槛甚高，再说这个
业内都是喜欢用熟手，没有人有时间陪你长大。
[26]：这个行业有很多困惑着我，比如道行气，何为道，比如好人能不能做律师
，这原来是不应该成为问题的，但是现在似乎是一个大问题，相类似的，医生和律
师在国外都是一个受人尊重的行业，但是现在最没有爱心的恰恰是多数的医生，一
边问诊一边开方，不到两分钟就把人打发走的医生，吃回扣开高价药，见死不救的
医生大有人在，同样，律师也是这样，有些人为了钱，可以说没有他不能做的，另
外，这个行业的有些职业特点也是我很不喜欢的，比如谁给钱给谁辩，一接案先看
我们代理哪方，似乎谁给钱谁就有理，其实一件事情总有一个是非曲直，总有一方
是不在理上的，还有就是律师如果掌握了委托人的违法事实，最多也就是解除合同
，而他完全应该把这些违法事实向有关部门举报，这就是在社会利益和职业道德发
生冲突时，应该选择哪一方的问题。
所以在道行气三方面来说，道是最重要的，一个律师，首先要走正道，做好人，依
赖自己的行也就是技能来为所里和自己创造最大的利益，对这个行业的热爱和强烈
的事业心才是聚气的关键，我自己觉得自己是一个好人，但是在经验和学识上还有
很多欠缺，希望今后能够通过努力达到自己的理想。
因为这家主要是做金融，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又被无情的抛弃了
--
==堂堂正正做人，扎扎实实学法，快快乐乐生活，一心一意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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