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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rokenbaby (将逃课进行到底), 信区: CL
标 题: 人鱼的故事-抉择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Jul 25 17:40:20 2001), 转信
你知道那种亲自扼杀心爱的感受吗？你知道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在你手中化为泡
沫的心情吗？你知道光辉一生、显赫一世、纵横天下却也寂寞一生的感觉吗？
我知道。
我舍情、舍义、舍……
一步一步舍去，终成大业。
然后，我一生寂寞。
我有权有势有天下，但我真正想要的，却永远也无法得到。
--早在很多年前，由于我的愚昧无知，我就已失去了毕生挚爱。
还记得那一天，我那愚昧却又野心勃勃的异母兄长哈瑞借为我庆祝生日为名，
给我献上了一樽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于是，我把那樽酒赐给了我的侍卫。
那个侍卫，是另一个野心家--我的兄弟安所安插在我身边的卒子，他收买了他
。
借着那杯毒酒，我除去了一个叛徒。
看着他七窃流血的尸体，我没有一丝的不安。
----他不死，就是我死。
自幼所受的教育与所目睹的一切，在在都让我明白：要成为一个成功的帝王，
必须能够踏着鲜血染就尸骨堆积而成的道路坚定前进。
一个只懂得爱人、相信人的君主太软弱，他必没有资格与能力永久的保住他的
国家。
身为王者，有时需要彻底的无情，更需要拥有能处死那些对自己统治构成威胁
、对国家有害无益的阻碍者的坚定。
如果刚才我的警觉心低一点，那么我就会死在那杯毒酒上；如果我的心软一点
，那那个侍卫不知会在什么时候从暗处向我动手。
只有踏过他的尸体，我才能安然的活下去。
古语云：不幸生在帝王家。
不知是幸或不幸，我生长于帝王家。因为早逝的母亲是王后，我是她唯一所出
，在重视血族的王家里，我得到了第一王子的位置。这为我以后雄踞天下创造了一
个有利条件。相对的，我的危险也极大。身边充斥着形形色色为我王位而来的人：
有人想杀了我得到王位、也有人想巴结我这王位继承人以期今后得到莫大利益……
所以，我不信任身边任何人。
就连我那位父王，我同样也是不相信的。自幼到大，他没有给过我任何关心，
他的心目中只有醇酒、美人。他软弱无能、他贪杯好色，总而言之，他是一个废物
。
要我对这样的父王有爱有敬？对不起，我做不到。
从小，我就是自己照顾自己，我把我自己照顾得很好。
即使没有人关心我，我也能随心所欲的活下去。
我绝不感情用事，也绝不做徒劳无功的事。
但我也是一个人，也有凡人的一切伤心疲惫。每当这个时候，我总会一个人到
外面散散心。
我所谓的外面，是离王宫很远的海边。那里有很高的岩石。站在凌空的岩石上
，看潮来潮往，总会让我的心平静下来。
那天，在侍卫死了后，我仍如常的到了那里。
开始时，是听到悦耳的歌声。循声找去，我见到了她。
在见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被她那无双的美貌所迷惑了。
所以，当我看到她身上那条并不属于人类的鱼尾时，反而不惊奇了--如此美貌
，的确不该是凡尘中人。
--她是人鱼。
海王最小的女儿，花命罗。
那时，她才九岁。九岁已是如此绝色了，长大后，不知会是怎生的倾国倾城。
在那一次后，有意无意的，我更常去那个海边了。
在那里，我常和她不期而遇。
渐渐的，我们熟识了。我们总会在分别时订下下次见面的日子。
回顾那一段充斥着阴谋与暗杀的苦闷日子，身边总是有她陪着我。
我开始信任她。
她生长在海边，我生活在陆地上。
我们是两个世界的生物。
--我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她也不是那些攀龙附凤的狗中的一员。
所以，我信任她。
十八岁那年，宫里举行狞猎比赛。
在追逐野鹿时，我射杀了对我继承大位最具威胁的异母兄弟杰，并命死士射伤
了我，然后，我把一切嫁祸于安。
如我所料，我那昏庸的父王根本不知道这一切是在我的主使下进行。他把安母
子贬为了庶人，将他们逐出了王宫。
而后，我却觉得心里有些静不下来。
我又来到那个海边。
出乎我意料的，我看到了她。
我问她为什么出现时，她只笑，说："我想见你，但今天又不是你我相约的时
间，所以我到这里来碰碰运气……"她用我喜欢的歌喉唱歌给我听。
奇异的，她的歌声抚慰了我烦燥的情绪。
从此，当我有成功、喜悦、伤悲……时，我总会到那个海边，与她共享。
很快的，我二十岁。
在这些日子里，我将自己所有精力用在争夺王位上。只要是有用的人，我都利
用。在这些日子里，我已把逐梦路上的一切障碍统统除去。
就算族里仍有蠢蠢欲动的野心家，他们也被我日渐显示的天威所震慑，在没有
大变动时，他们是不会按捺不住的。
在国内，我再没什么对手。
而父王那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更显得如风中残烛。
离我登上大宝之日已是指日可待了。
所以，我的目光开始放在了国外。
邻国格里达，地大物博。国王夫妇只育有一女。换言之，这个富饶的国家，今
后是归这位公主所有。
我一直在考虑：是在我为帝后用武力征服这个国家？或是采取较温和的传统和
并方式--联婚以吞掉这个国家？
若用前者，则需把旧统治者的血脉斩尽杀绝，还要应付残余王族的谋反、国人
对外来者的反抗与排斥、更要把军队长期驻扎在此以镇压暴乱……
而若选用后者，那么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格里达。不必流一滴血、不必浪
费一兵一卒。
多么划算！
要如何成功的联婚成了我心中的一个至大问题。
二十岁生日时，我们原本约好在海边庆祝。
--我生日刚好也是她的生日。她十五岁，成年的日子。
可是父王却兴勿勿的要为我大肆庆祝。
讨父王的欢心必竟比较重要。所以，我选择失约。
父王为我造了一艘船，我身着礼服周旋在各国来宾之间。
在船上，我看到了她。
她无限落寞的在那个海边，等待我。
四目对望那一瞬，我发现了一个事实：我爱上了她！
爱上了这尾人鱼！
长年的相处中，我一点一滴的爱上她，一颗心没有勉强的为她不由自主。
我的心竟失落于这尾人鱼身上--这个不属于人的世界的生物！这个异类！这个
、妖！
我呆了！
来不及想太多，海上掀起了狂风骤雨，船身剧烈的摇晃起来。
我落海了。
没有恐惧与慌乱，我知她绝不会对我置之不理。
我看到她奋力突破惊涛骇浪向我游来。
她抱住了随波浮沉的我。
多年相识，第一次有了肢体上的接触。触到她柔软的身躯时，我竟心神荡漾，
忘了生死。
忽然的，我看到一块船板自她身后向她砸去。想也没多想，我抱住了她，反身
替她挡住……
当我睁开眼时，看见的，不是她，而是莉斯贝--美丽的格里达那唯一的继承人
。
我知道是花命罗救了我。她是海王的女儿，除了她，没人能有此能耐将我自那
狂风骤雨中救出。而且，她在我身上留下了印记--一枚形似人鱼的珍珠用她的金发
穿了后戴在了我的颈间。
以前，我曾对她戏言，想要一枚形似她的饰物戴在身上，就像她陪在我身边一
般。
而这枚珍珠很明显的是深海中的极品。凭人力是不可能采到的。且珍珠上刻有
以她们的文字写成的她的名字--当年，她曾教过我她们的文字是如何书写她的名字
的。
不用问也知道，是她把我救了后给我戴上的。
但在看到莉斯贝那一刻，一个大胆的计划已在我脑中形成。
--在莉斯贝眼中，我看到了明显的爱恋。
真是天赐良机。
在我对格里达虎视眈眈却又不得入门之法时，有人自动将这块美肉送到我的嘴
边。
哈哈哈！
对付莉斯贝这种女人是真不需要什么心思。我只需让她以为我全心全意相信是
她救了海难中的我，而我对恩人一见倾心即可。
是的，我瞒住了所有人。
所有人都相信我真的相信是莉斯贝救了我，而我也真的爱上她。
包括花命罗。
我邀请莉斯贝回国后，我不再单独到我们的小天地，我总是带着莉斯贝一起。
花前月下，我和莉斯贝海誓山盟……
我知道她躲在暗处看我和莉斯贝恩爱甜蜜。
我也知道她心碎。
可是人妖殊途。
她去脱不得她的鱼尾，而我丢弃不下我的双腿。
更重要的是，在海难里救她时，我就已发现最令我恐惧的事已发生了--我居然
为了她连自己性命也不要。我珍惜她居然更重于自己性命。我对她的重视程度远超
过自己想像。
从来我都是最爱惜自己的人，却在有一天发现，爱人居然胜于爱已……
生活在王室，自幼就学会了尔虞我诈、你争我夺。自幼就发现，要想活下去且
活得好，必须要让自己无情无心、没有弱点。一旦罩门被破，那我别说什么今后一
统天下了，连是否能活下去都是求知数！一旦罩门被破，那些虎视眈眈的族人们还
不磨刀霍霍，先杀为快，将我取而代之。
而她，就成了我唯一的弱点。
所以，我假装海难让我忘了和她间共有的一切。
--我选择舍弃她！
莉斯贝在曼菲斯停留了一年。
在这一年里，她已爱我爱到不能自拔。然后，我们订了婚。而父王在经历了海
难后，如风中残烛的人生也终于走到了尽头。
我接掌了王位，成为了曼菲斯的王。
当我把莉斯贝送走后，一个人在宫里呆呆的看着颈际的珍珠。
埋藏在心底的那个人又不由自主的浮现：花命罗！
这些日子里，你还好吗？你会想我吗？你是不是爱上了别人？……
正当思绪如潮之时，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在身畔响起，"你不是已经决定舍弃
她了吗？为何又在想她？"
"谁？"我大惊。
一个女人出现在我面前，艳绝人尘。
只是她的双眼太过于无情。她冷冷的看着我，一如在神案上俯视苍生的神。
我惊疑不定的看着她，心中闪过无数问号：她是谁？她怎么进到戒备森严的王
宫中？她的来意为何？她为何能知我心中所想？我能够一举杀了她吗？
"不要妄想你能杀了我。我不是人。"她开口了，"我是居住在大海深处的巫婆
，所以，我能知你所想。"
听到这话，我迅速平静下来--因我知道，遇事一旦慌张，脑筋转不过来，自然
无计可想。只有冷静下来，才可为自己找出办法。更何况，现在我面对的，根本就
不是人。
我问，"你为什么来？"
"我来，是叫你到海边去的。"
"为什么？"
"在那里，你可以看到你不想见却又偏偏渴望一见的人。"
"谁？"
她淡淡答，"花命罗。"
我惊悚：她在海滩上？为什么？她死了？她怎么会死的？她不是海王的女儿吗
？在海中谁敢伤她？
看出了我的疑问，她说，"从今天开始，她再不是人鱼了。她已是人。"
"她太爱你、太想和你在一起，所以，抛弃了鱼尾、抛弃了亲人，来到了人世
间。"
"她用嗓音和我作为交换，换得人形来到人世以期能长伴你左右。为这，她要
忍受每走一步就仿如在刀尖上行走的苦痛。"
"如果她得不到你的爱情，如果你不能因爱她而不顾一切，如果你不能叫牧师
把你们的手放在一起结为夫妇的话，那她就得不到她所渴求的能永伴你身边的永恒
的灵魂。在你同别人结婚后的头一天早晨，她的心就会破裂，她就会变成海上的泡
沫。魂飞魄散、心神俱灭，没有轮回，也没有转生，她将永不复存。"
我被她话语中花命罗的执着所震撼。我无言以对，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
情，可以深刻到这种地步……
她竟然牺牲一切也再所不惜，只为她爱我！
她全心全意为我，愿为我生、也愿为我死，为我受尽千百煎也心甘情愿……
我说不出话来。
半晌，我方问道，"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情绪，淡淡的喜悦与淡淡的怀念。她说，"我的一位朋友
，他相信人间有情、世间有永恒。而我说，这世上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于是我们
打了赌。千百年来，他不停的试炼人心、考验人性，只为了向我证明世间情爱的永
恒。谁知，每一次的结果，都证明了我的正确。他也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而你，是我们这次所选择的对象。"
"他说，你最终会放弃你的野心、你的抱负选择花命罗；而我则说，花命罗终
究敌不过你的雄心壮志。你终究会舍弃她。"
"所以，我到你面前来，把花命罗为你所做的一切、和她若索爱不成会遭到的
后果全告诉你，让你自己选择。"
如果我选择去海边，见了她之后更不易割舍她；若我不去，心里却仍是记挂着
为了我而来到污浊人世的她……
相见真如不见。
还是不去吧。
她该知道，把自己的全副精力、全部思想放在自己以外的人身上，是多么的不
切实际、容易落空。
我不过是让她自幻梦中成长罢了。
巫婆对我微笑，"这是很简单的一个抉择。愿你选择正确。"
"看在那美妙的歌喉份上，我奉劝你一句：不要做出让自己遗憾的选择。"
然后，她就凭空消失了。
我焦燥的在宫殿内走来走去，不由自主的想像拥有了两条人腿后的她。
想见她一面！
真的，只见她一面，看看她变成了什么样子就好。
可是，我也知道，去见了她这一面，只怕我们的纠葛会更深。
那天在海难中她拥住我时的柔软感觉又浮现在脑海里。我想抱住她、我想吻她
、我想占有她……
如果我不去，她一定会被别的男人带走，然后和那个男人交颈而眠……
我无法忍受她躺在别人的怀中！
罢了！罢了！
还是去吧。
我终于还是去了海滩。
当我看见全身赤裸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能用头发无助的裹住自己时，我只觉
全身的血在逆流：居然有别人看见了她的身体！
她是我的！
她只能是我的！
于是，我把她带回了宫。
我依然装作并不认识她，却霸占着她。我不容许她走出我的视线范围，日夜让
她伴在我左右。
一天夜里，我实现了长久以来的渴望：占有了她！
激情过后，我打破自己从不在女人身边留宿的习惯，和她相拥而眠。
她在我怀里的感觉是如此契合、如此天衣无缝，仿佛生来她就该在我怀中一般
。
然后，我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已烙在我心上。
我的目光无法稍离她，她让我渴望。
深深的、无力自拔的渴望着她。
有时候，我觉得前生我们一定有着纠葛。我好像透过时空，看到前生孤寂的自
己和后世自己的孤寂……
只为身边没有她的踪迹……
所以，我不让她稍离我身际，生怕一不注意，她就消失了。
而后，她的喜怒哀乐开始左右我的情绪：我可以为讨她一笑而费尽心思，也因
她的哀伤而闷闷不乐……
我唤她"海儿"。我对她说，因为她适合海，她的蓝眸一如大海，深遂而幽远。
听到我这么唤她，她总是笑。
夜里，在我们缠绵后，她常忧伤的看着那人鱼形的珍珠。
我知道，她快乐得很凄楚。
我想，她可能是想家了。
于是我在海边为她建了一座宫殿，让她可以日夜见到她的故乡。
她并不知道，我在宫殿外布下了层层重兵把守以擒杀那些企图暗杀她以伤我心
、抓住她以要胁我……怀着种种目的的人。
杀完一人又一人。
--如我当初所料，她真的已成了我的弱点。
--我显而易见的弱点。
终于有一天，侍卫们擒住了来自格里达的剌客。
在审问中，我才知道，原来我沉溺于一个女人的事早已传遍了各国。连莉斯贝
也知道了。
莉斯贝也只是一名凡女，有她的妒忌。在听闻了我宠幸于一名来路不明的哑女
后，她忍不住想除去她。
我依然杀掉了那名格里达的暗杀者，却于次日派大臣到格里达正式下聩。
虽然我瞒着她大婚的消息，但她最终还是知道了。
她没有任何异议，只是更加忧伤。
夜里，她更常看着窗外，显得飘浮如云。
她是在在意我要和莉斯贝结婚吧？
一时之间，我发现自己很矛盾：既希望她要求我娶她，又希望她能含笑祝福我
。
如果是前者，我终于证明她的爱并不是无怨无悔，而是依旧有所求--那么，她
不过仍是名凡女罢了--我依然会要她，但她在我心上的地位就不会如与前一般。
如果联婚成功，我的王国会更强大、我的版图会更大，我欲雄霸天下的梦终会
实现。
她该明白，我在希求联婚的同时，绝不会放手让她走--婚姻不过是一种形式罢
了。结了婚后，我们的关系并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我是爱她的。
这对于她而言，还不足够？
我承认我无法为了她而轻易割舍自幼我即渴求的一切！
她真会化为泡沫？我问自己。
其实我是相信她会化为泡沫的。
只是，我的雄心、我的壮志让我无法为了她而割舍多年来的苦心经营。
而且，我依然想舍弃她。
她迷惑我，让我逐渐变得不像自己。
我受够了！我的心情因她太大起大落，早已反常。我再也不要和这女人在一起
。
只要她消失了，我就能回到原来的平静。
我是曼菲斯的王，以后整个大陆的统治者，拥有着一颗坚毅、沉稳、冷酷、残
忍的心，永远都不该改变的。也不该有任何人可以改变我。
我不能为任何人牵挂的。
游走在权势与金钱间，要想如鱼得水，必须绝情绝心。
而她，就是那个足以改变我的绊。
她早已成了我显而易见的弱点。
在这些日子里，沦陷的，是我的一颗心。
永远忘不了自己在海难中为救她而不顾自身安危时的畏惧--是的，我怕，我怕
再相处下云我真会为她放弃我的野心、我的梦想、我的一切。
这太可怕！
我必须选择舍弃她。
终于要到大婚的日子了。
在大婚前的第二天夜里，我知道她被她的姐姐们唤到了窗口。
她们的一言一语我都清楚听到了。
她的姐姐们走了后，她依然到我的身边，缓缓的，她终于睡去。
轻轻触摸着这张绝俗清颜，蜻蜓点水般，唯恐惊醒了她。多年来的点点滴滴又
不由自主的出现在心上，望着这张睡颜，我无言。
--一直以来，无论周围有多少女人，我都从来不会动真情；无论身边的人是谁
，我都从来不会相信他。从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如此沉迷于一个女人。
--当一个人离你越来越近时成为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时，他就已是你的弱点。
一旦弱点显于阳光下时，你就危险了。
--帝国、梦想……一切都会不复存在了。
我深知这是很危险的事。
我很清楚。
但，已经没有退路了。
因为，我、爱、她。
而离大婚越近，我们这出戏，也就越来越走近落幕了。
只要过了明天，她就会魂飞魄散成泡沫。
可是，我的心却无法一如初衷般坚定。
我终于下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决定。
----我让她选！
明天夜里，我依然会睡在她身边，给她剌杀我的机会。
我想，那一刀，终会落在我的心口。
她最终会选择的，是保住自己的性命吧？！
--没有一个人会为了另一个人而甘愿付出自己的性命。
--这世上的人真正到了面临可以死也可以不死的那一刻，选择绝对会是活下来
。
我给了她剌杀我的机会，只是，我不知道，到时候，我是让她剌？还是不剌？
终于到了命定的那一天夜里。
告诉了她我要娶莉斯贝的理由后，我如常的和她颈项缠绵，然后，我装着已经
沉睡。
抚着我的脸，她问，"爱我吗？"
--她真的得到了和我交谈一夜的机会--她大姐用一百年的性命所换来的。
--那么，巫婆所说她明晨会化为泡沫，是真的！是绝不会更改的！
我忍住了开口的欲望，在心底答她：我爱你。
"我对你而言，究竟算是什么？"
我静静听着她的声音变得苍凉，却依然没有开口。
我也在问自己：她对我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我真的不知道，她对我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从十五岁那年与她相遇，到今天，已是七年了。她在我生命中扮演了太多的角
色，已彼此牵扯太多、太深……
我真的不知道，她对我而言，到底算是什么。
"那么，我对你而言，又是什么？"我在心里问她，"我真的就是你的全部吗？"
我想看看，说爱我的她究竟愿意为爱付出多少、牺牲多少？她又是否真的甘愿
为我付出生命？
静静的，我等待着天亮，也等待着她的抉择。
我依然不知道，当那一刀落下来时，我是避？还是不避？
天亮了，太阳从窗户里斜射进来，照到了她的身上。她真的，化为了泡沫……
那一刀，终究没有落下来。
她终究没给我抉择的机会。
也终究成全了我要权要势要天下的抉择。
看着太阳照到我的手，我愣了：我看到我的爱情正疯狂的从我指缝间流泻，一
如，化为了泡沫的她……
我不禁哽咽出声。
我的爱情哪！就这样被我亲手扼杀了！
我拼命的想她的脸她的笑容，却怎么也记不起了，而我们间的一切却清晰仿如
昨日才发生。
一切已经太迟了！
我终于失去了毕生挚爱。
后来，我依然和莉斯贝结了婚。
失去了她，和任何女人结婚都已无所谓了。莉斯贝只是一枚棋子、一件可以为
我带来巨大利益的工具。
莉斯贝成了曼菲斯的皇后，我唯一的妻，给我生下了我唯一的孩子：王子方达
。
如我当日所言，莉斯贝是个很好的妻，在协助我治理国家、管理民众上，她的
确非同一般。
我敬她，却不爱她。
我在外面依然有女人。
但后宫里唯一的女人，是莉斯贝；我唯一的继承人是方达。
只为不想再同我父王一样有数不尽的嫔妃、并生下多位继承人。
继承人应该是唯一！
当我为方达创造了绝对的地位时，他，应当不会再和我一般，被权势名得蒙住
了心、渴望着真情却也唾弃着它而并不相信它吧？
我不想自己唯一的血脉如自己一般等到失去以后才知晓什么才是值得自己真正
珍惜。
我不要他再重蹈我覆辙。
终曲奥烈。德！路却埃自二十一岁登基以后，在他的统治下，曼菲斯达到一个
前所未有的繁荣时代。史书称其时"中兴之君"。
奥烈一世在四十九岁的壮年时驾崩。
传说，在皇帝临终前，对追随自己多年的侍剑将军叹息语：我有权有势有天下
，而我真正想要的，却永远都已得不到。
早在多年以前，我就已失去了毕生挚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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