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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ecsun (凌风一剑,冷月无声), 信区: CM
标  题: 学术商业 无间道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Mar 23 11:13:37 2004), 站内信件

三步跨入世界经济学界核心圈
    《经济观察报》:40岁以前就成为世界知名的经济学家,你有没有“速成法”

    胡祖六:其实我经过了漫长的成长、求学与实践历程。我所成长的环境虽然是
在中国南方比较偏僻的地方,但人文传统很深厚,历史上出了很多有影响的人物,
应该说对社会、国家还是很关注的,儿时起就朦胧地有了想要报国安邦的长远理想

    到哈佛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一步。哈佛作为世界名牌大学,既有北大的自由,
又有清华的严谨。而且哈佛不是象牙之塔,它非常有国际观,非常关心社会。我记
得进哈佛的第一天晚上,碰到很多人游行,就稀里糊涂加入游行队伍,原来是哈佛
学生抗议南非的种族隔离。哈佛经济系和政府系在同一座大楼里面,可以看到每四
年联邦政府换届,就换一拨哈佛人跑到政府里当智囊、顾问。
    在学术上,哈佛也有大师级的人物,比如马丁·费尔斯坦、劳伦斯·萨莫斯,
他们都是实证学派,注重实证的研究方法,用数据去统计检验,他们关注的问题都
是非常具体的问题,比如政府的赤字对经济成长、利息、就业的影响,所得税对家
庭消费与储蓄行为的影响。他们对公共政策尤其有浓厚的兴趣,并通过积极的建议
去施加影响,使之更优化。费尔斯坦是里根总统的首任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
萨莫斯则做了克林顿政府的财政部长。这种经世致用的风格很自然地对我有很大的
吸引力,因为比较符合我从小所受进取于世的传统儒家文化教育。当时我学经济目
的非常明确,就是希望对中国的经济改革与发展有所贡献。
    《经济观察报》:但学成后你却没选择回国。
    胡祖六:没回来有多方面因素,但最重要的是我当时没有第一手的经验,如果
仅仅在中国沿用美国所学的抽象空洞的模型,恐怕不切合实际。除非我选择在清华
教书,那就可以什么都不管,马上就可以回来,但我对实际的东西很有兴趣,比如
说给企业提供咨询,对中国资本市场的发展、货币政策、汇率与财政政策提出建议
,而要做这些工作除了理论功底坚实,还得有丰富的实际经验。因此我决定先留在
美国工作一段时间,在学了这么多经济理论以后,进一步深入了解美国这个世界上
最发达的市场经济国家的机制究竟是怎么运作的。
    《经济观察报》:进入IMF(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胡祖六:IMF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经济学家凯恩斯向罗斯福总统建议而设立
的国际经济组织,是全球最综合性的研究宏观经济的机构,比如它研究财政政策、
货币政策、汇率、国际收支等等,在这样的机构我可以参与许多国家的宏观经济政
策磋商与技术援助工作,可以做很多不同的案例,就好像一个医生能够做很多临床
会诊一样,可以积累很多第一手的经验。接触到的国家越多,了解面越广,对国际
经济就越了解。
    另外,IMF这样的机构对于刚刚获得经济学Ph.D.的青年经济学家来说
非常能够开阔眼界,因为它对话的层次非常高,比如各国总理、财政部长或央银总
裁等等。华尔街的不少经济学家都曾在IMF工作过。
    《经济观察报》:在IMF期间,你做过哪些地区和国家的经济研究?
    胡祖六:发达国家比如七国集团(G7)、经合组织(OECD),新生市场
国家如墨西哥,东欧、苏联这种转轨经济国家,以及东南亚与中国,等等。
    《经济观察报》:在IMF工作5年后,你如何想到以及如何进入达沃斯世界
经济论坛?
    胡祖六:IMF对我来说毕竟是个国际组织,去的时候也没想到呆很久,可能
因为生活太舒服太稳定,缺乏挑战性吧。进入达沃斯是我在哈佛大学的一位教授杰
弗里·赛克斯推荐的,他是哈佛非常有名的教授。除了我和赛克斯两人,当时还有
哈佛商学院另一个教授迈克尔·波特,他被称为管理学大师,当时我们三个人一起
,把各种研究体系建立起来,出版一些研究物,举办一些研究会,发表《全球竞争
力报告》,等等。
    达沃斯对我来说是一个新的机遇与经历,我觉得很有意思,做了一年,也挺有
满足感的。而且我是在美国上的学,在欧洲工作一段也有助于我对欧洲文化的了解

    《经济观察报》:那后来为什么才一年的时间你就离开了呢?
    胡祖六:瑞士的确非常漂亮。那时离瑞士很近的巴尔干地区正在打仗,一边在
屠杀流血,另一边却和平宁静。回到亚洲,落差感也很明显,瑞士虽然宁静如画,
但感觉沉睡、节奏慢,而亚洲、香港、新加坡则非常热闹、拥挤、有活力、刺激,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什么没回来吗?这时候我心里就想,是该回来的时候了。
高盛的中国生意
    《经济观察报》:你在高盛上任之初即遇亚洲金融危机,国际上你是极少数预
测人民币不会贬值的经济学家,当时是基于什么判断?
    胡祖六:当时国际上绝大多数经济学家与市场人士对中国极为悲观,认为中国
在劫难逃,人民币非贬值不可。我对此问题做了系统而深入的研究。首先是建立了
一个汇率的随机均衡计量模型,估计人民币的“均衡”汇价;其次是比较中国与东
亚、南美等曾经历过汇市危机的新型市场经济体在经济结构、经济基本面尤其是国
际收支变量如经常账户、外汇储备、外债规模与结构以及政府政策有效度等诸方面
论证为什么中国有能力维持人民币稳定。我还考察了一些重点产业,尤其是外向型
企业。我记得曾调查了二十余家沿海三资企业,仔细了解它们的成本、定价与外汇
使用情况,对汇率变化的微观效果有了第一手的掌握。最后,我接触了主要东亚国
家的央行、贸易部官员和行业协会负责人,收集了制造业单位劳工成本跨国数据,
对劳工成本差异有了非常清晰的了解。在这些实证定量研究分析的基础上,我得出
了人民币当时汇率完全有基本面支撑,中国出口前景取决于外需而非汇价,人民币
无需贬值这样一些基本结论。这些论文、报告在国际上引起了极大反响,被国际主
要财经媒体广泛转载、引用,也引起了许多怀疑。但最后事实证明这些结论是正确
的。
    《经济观察报》:高盛在中国的业务涉及面很广泛,比如在香港有投行业务、
在中国最近将与海南证券成立合资投资银行,等等。高盛在中国的业务布局和组织
架构是如何开展起来的?高盛的总部一直在香港,有什么特别的考虑吗?
    胡祖六:高盛是华尔街最早跟中国企业和机构做业务的,中美还没建交之前,
高盛就和中国银行做外汇黄金业务。中国改革开放进入资本市场也就十几年历史,
高盛在此期间一直致力于中国的发展,其全球领导人频频访问中国,并获得了中国
政府的信任。高盛先后参与了中国移动、中国石油、中银香港的海外上市,几乎每
一个行业的大型国企的第一次重组上市,高盛都参与其中。
    高盛还三次连续地帮中国财政部发行主权全球债。2003年,高盛被财政部委任
为评级顾问,最后成功地帮助穆迪把中国政府的主权评级提高。评级提高后,中国
政府、企业与机构融资更容易,而且融资成本更低,从而能够吸引更多外资投资中
国。
    我们亚太的总部在香港,这样是为了瞄准大中华,瞄准中国。1997年金融危机
之前,其他国际投资银行都在诸如雅加达、马尼拉、曼谷这样的地方开辟了很多分
行,只有高盛一直把亚太的总部放在香港,所以金融危机中高盛的业务几乎没有受
什么影响,因为大中华比较而言是最稳定的。目前我们在北京和上海设有代表处,
但是我们在中国境内还没有公司,不是我们不想做,而是中国市场还没开放,所以
我们在探讨合资的模式,希望2004年内能够成立这样一个国内的平台,能更好地动
用高盛的全球资源,为中国的客户,包括政府、企业和各种机构提供更好的高增值
金融服务。
    《经济观察报》:高盛在中国的利益涉及面这么多,你如何保证你们的研究的
公正和独立?
    胡祖六:一般投资银行的研究部门主要是指股票研究,股票分析员们对公司的
经营战略、管理班子、业务、市场定位、赢利、尤其是财务状况很了解,他们会发
表研究报告,他们的任务是给全球的机构投资者在购买公司的股票时提供参考。但
除了机构投资者的客户,投资银行还有企业(发行股票方)的客户,有时会造成利
益冲突,损害了股票研究的独立性,在前几年网络股市泡沫时尤甚。近两年来华尔
街公司与监管机构一起实行了许多改革,以减少冲突,最大限度地保证股票研究的
独立性。归根结底,股票研究的独立性与质量由市场来裁决,由客户来检验。一支
优秀的专业分析队伍对资本市场配置效率至关重要。
    与行业或股票研究迥然不同,我曾负责的宏观经济与策略研究发生利益冲突的
可能性不大。宏观经济系统太复杂太庞大,受众多因素影响,难以为一人一言所左
右,一个股票分析师可能因其对某企业的看法正面抑或负面而影响股价的短期升跌
,但一个宏观经济学家不管有多大的权威,都不太可能因其意见乐观悲观与否而导
致宏观经济的繁荣与萧条,或通货膨胀率的飙升与下降。
    《经济观察报》:高盛在华融不良资产国际招标项目中竞标进展如何?高盛将
承担哪些角色?
    胡祖六:高盛与华融资产管理公司已经开始了良好的合作。华融总裁杨凯生先
生是一个非常聪明能干、有事业心、有朝气的人,他赢得了国际投资者的尊敬与信
任。华融是中国最大的资产管理公司,而高盛是全球最大、最有经验的不良资产投
资与处置的金融机构之一,相信高盛能为中国不良资产市场带来资本、技术,并以
其地位影响带动其他潜在国际投资者进入中国,从而能协助中国的金融体系重组的
改革。
反共识的“效用”
    《经济观察报》:你以前在IMF工作时曾经对许多国家的经济作过深入研究
,现在处于高盛高层这样一个位置审视中国经济和金融体系改革,你看到的主要优
势、机遇、风险和挑战是哪些?
    胡祖六:对于中国,我是一个死不悔改的乐观者。我深信,中国毫无疑问在未
来半世纪内可取代美国成为全球第一大经济体。
    但作为一个经济学家,我认为既要看到中国的巨大潜力,巨大动能,又要冷静
地估计中国所面临的挑战与风险。
    首先,中国庞大而脆弱的金融体系尤其是国有银行急需全面彻底重组,包括补
充资本金,处置NPL,加强风险管理,健全信贷决策等等。金融体系潜伏的结构
问题是中国经济稳定与发展的最大隐忧;
    其次,中国要尽快建立现代社会保障制度,包括养老与失业保险,以应对国企
下岗、农村剩余劳力大规模转移、人口流动与老龄化等挑战;
    第三,中国快速的工业化与都市化给自然环境带来了巨大压力与破坏。我们必
须从环保法规、能源政策、税收政策等诸方面强化对环境的保护,否则中国的高速
发展将难以为继。
    《经济观察报》:你曾经对当前的中国经济对亚洲与世界经济的影响进行严密
的实证分析得出了一些反共识的结论,请问主要是哪些观点?
    胡祖六:我和我哈佛的老同学、好朋友及同事——安德森先生两人组织了高盛
经济研究小组,把目前国际上的流行观点总结为“关于中国与世界的五大神话”,
运用经济学理论框架与分析手段,通过翔实严谨的实证研究,对这些神话一一进行
深入解剖辨析,旨在正本清源,客观地、公正地评估中国经济对亚洲与世界经济的
影响。这些分期出版的系列研究报告在国际上引起了广泛的反响,不仅受到全球最
大机构投资者和跨国公司的推崇,而且一些著名的国际组织、智库、研究机构与政
府也对我们的分析与“反共识”的结论予以了高度关注。
    这“五大神话”指:1.中国要主宰全世界;2.“新兴的工业化中国”正在掏
空世界其他地区的制造业,并将遏制这些地区的经济增长;3.低廉的工资、高速
的生产率增长和低估的人民币正在不断提高中国的国际竞争力;4.中国结构性失
衡导致其国内通货紧缩并蔓延他国;5.日本、东盟和亚洲其他地区为求生存,需
“全力奋战”,与日益强大的中国进行竞争。
    针对这五大神话,我们在进行了大量具体经济实证研究分析之后,总结出五大
主要观点:1.虽然中国经济在亚洲地区已举足轻重,但就其绝对规模和对邻国甚
至世界的影响而言,中国经济并没有人们通常想象的那样庞大。中国是一个快速成
长中的大国,但还远不是世界超级经济强国;2.中国迅速转型为具有活力的市场
经济体制,是世界经济的一部伟大史诗。然而,就外部世界所关注的GDP增长和
美元贸易额而言,按照东南亚的标准衡量,中国迄今记录也并非一枝独秀,更谈不
上空前绝后、无与伦比。事实上,中国目前取得的经济发展速度充其量相当于亚太
其他国家和地区经济起飞后黄金时期的水平;3.中国和世界其他国家和地区的贸
易与市场份额竞争并不是“零和”游戏。按照贸易理论以及我们的实证研究,我们
发现近年来中国对外贸易的快速发展总体上为中国及其贸易伙伴带来“双赢”的局
面;4.中国不可能改写宏观经济的规律,而只是和世界其他地方一样遵循劳动工
资、汇率和货币的规则;5.亚洲其他地区自1997年以来的经济问题与困难不能归
咎于中国,而且,中国也并没有妨碍亚洲目前的经济复苏。
    《经济观察报》:你认为现在是人民币汇率浮动的好时机?
    胡祖六:中国是一个大国,经济周期与美国不尽协同,人民币与美元挂钩本来
就不适宜,更非长久之计。单从维护本国宏观经济稳定、保障货币政策自主权与有
效性看,人民币就应浮动。因为中国目前经济形势为数年来最好,公众信心处于最
高点,国际收支基本面尤其坚挺,所以现在从固定汇率制向浮动汇率过渡,将最为
平稳,风险为最低。至于汇率放开后是升值或贬值,即汇率水平的确不是最关键的
问题。有人反对浮动,恰好是担心升值后影响出口竞争力。其实,中国的出口很有
竞争力,无需廉价汇率支撑。现在实行人民币浮动,各方面因素综合衡量,确实是
利远大于弊。
    《经济观察报》:你对2004年或未来几年的中国经济有哪些重要预测?
    胡祖六:中国经济局部过热现象需要关注,银行信贷与广义货币扩张过快尤其
需要正视,但总体而言,中国不是一个“泡沫”经济,中国的增长率有三个引擎(
投资、消费与出口)拉动,我预测2004年GDP可以保持在9%以上。其实,9%并
不吓人,中国的潜在增长率在9%以上。我估计今后几年中国有希望保持增长率接
近或达到潜在增长率水平。
    《经济观察报》:你一直兼任着清华大学经济研究中心主任,你如何对待这种
责任、平台?
    胡祖六:清华有良好的师资队伍,教授们对授课认真而负责,学生质量一流,
但研究方面被认为不够活跃。1996年成立中国经济研究中心旨在联合动员海内外资
源,活跃学术气氛,对中国改革与发展密切相关的重大课题进行学术研究与交流,
尤其是加强了与国际学术界的交流与合作。清华大学校长聘请我兼此职,我也有心
为清华拓展与全球学术、政策圈子暨企业界的联系而做些工作,穿针引线,充当桥
梁与“大使”角色,以期扩大清华影响,促进清华与国际接轨。其中一项具体的工
作是帮助筹划创立了清华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国际顾问委员会,由全球首屈一指的跨
国公司领袖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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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轻风,芳草年年,爱长恨更长
待红楹花开,落英瓣瓣,世事茫茫
对酒当歌何其壮,沧海横流,魂梦任悠扬,古今英雄满书窗
风流无限,斜阳倚望,却道缘散缘聚,轻弹热泪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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