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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righty (燕影随行), 信区: CIE
标 题: 古董一篇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Aug 25 23:06:52 2006), 站内
鬼姐姐 2001年的文章
很少人可以有我这样幸运：经过时空的转换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细细品味
一番被遗忘的楼兰古国的感觉。可惜只有我一个人，周围是尘土荒凉的寂静。我独
处堡垒般的宫殿里，几乎没有灯光，只有远处的墙壁上闪烁着远古留下来的灯火，
它们竟然历经千年而不熄，是否在等待着我的到来呢？
以上描写其实我寒年留守朱槿的感觉。老伯很早就熄灯了，随后关上他房间的
门。我偷不了电，也没有点蜡烛。静谧、黑暗、还有不知道干什么的唯一的我。我
刚才还存在一个有生命的哪怕是虚假的世界里－－网络。现在所有笑声和言语都消
失了。
我走出房间，我的脚步声那么响。诶？怎么远处有白色的影子？！我是决不信鬼的
，我绝对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鬼。我告诉自己，别吓唬自己了！我的脚步声怎么越
来越响呢？还有我的心跳声？那白色的影子怎么又突然不见了呢？刚才还在那边的
，应该是同学没有收回的白色衬衣吧？难道给寒风吹下了？似乎不可能！如果会给
风吹下的话早就被吹下，怎么偏偏留到今晚，偏偏来吓我！怎么我好象感觉到我的
背后有东西存在！我决定不调头，因为我决不信有什么非正常的东西，一定是自己
的幻象而已！
“你好，过年了，怎么不回家呢？”
“谁？！”我吓得忘记了我的决定：不回头。可是除了一个清丽的女子的声音什么
东西都没有呀！！我的身体振动着，我好害怕。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我什么都不说，也说不出话来，只有心里的恐惧。这种恐惧童年的夜晚曾经经历过
，如今早已忘记。
“可能因为你只听到我的声音，没有看到我，你害怕吧。那我现身好吗？”
我已经害怕到极点，可是声音那么温柔，那么亲切，是我极少听过的。只有童年时
代母亲的声音可以比拟或者姐姐甜蜜的声音可以比拟。
我竟然慢慢缓和下来，恐惧慢慢地消失了。
我一眨眼睛，前面出现了一道白色的云团，慢慢地在我面前落下来。
我的眼睛一亮，好美哦。除了我姐姐，我近来很少见过这样美丽的女子了。
难道她就是鬼！想到鬼，我的心里好像有一片冰块突然间破碎。
但我看到她鼓励的眼神，我觉得自己太不象话了。记得看《聊斋志异》时，我就幻
想假如我见到了狐鬼，我一定不会害怕，而且一定很好玩。
而且既然遇上了，逃的命运只会更惨。如果死还可以变成鬼，有什么可怕的呢？
况且这么美丽的女鬼一定不会害死我的。想不到我偏偏不信鬼，鬼偏偏走上门来。
“为什么不请我进去坐一坐呢？”
“请！”
“你怎么不害怕了？怎么这么呆呆的看着我？”
“姐姐，你好美呀！”
“你是这样判断一个人的美丑的吗？早知道我就变成一个丑鬼好了。”
“不要！哪怕是假的我也喜欢姐姐的美丽。姐姐是不是觉得我很俗呢？”
“我才不会变成丑鬼呢？刚才吓唬你的。只是，你要知道你看到的都是虚像！”
“难道我平时看到的也是虚像吗？”
“是的。世人强分真假，又强分美丑。实在可惜，弟弟可要灵活点哦。”
“嗯。姐姐，你快乐的外边掩饰不住你的凄愁，这是为什么呢？”
“好厉害的弟弟哦，看来我不给你讲个故事，我们之间难以交流。”
“太好了，我最喜欢听姐姐讲故事的。”
“以前呢，这座楼是住女生的，在三楼有一个.....”
“那个女生就是你吧？是吗？姐姐。”
“小鬼头，嗯，那我用第一人称吧。”
“我才不是鬼呢！”
......
在谈话中，我故意说许多“姐姐”，似乎把美丽的女鬼乐坏。但是随着故事的讲述
，她的眼泪忍不住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这样的故事，她讲过了多少次了呢？是不是每次都在泪水中感动世人呢？
“我从没有对谁讲过这个故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竟然是无限的凄凉
撒落在话音的后面，让我不忍心听下去。
平生最恨的就是别人当着我的面说虚伪的话。没想到素昧平生的女鬼竟毫无人类的
机心，把最秘密的话都毫不保留的说出来。还留恋作人干什么，做一个男鬼算了！
做鬼的第一步是死，我得非正常死亡才行，那就是自杀了！是不是我疯了，竟想到
自杀！不是。如果自杀可以成为一个幸福快乐的鬼，可以摆脱一切痛苦，我一定自
杀！可是女鬼的经历告诉我，她选择了自杀是错了。她更加痛苦，特别是她作为一
个拥有美丽灵魂的鬼。如果不是朱槿刚好剩下一个人，如果通宵都有电，如果不是
我的故事让她有所感动，如果她对我的灵魂的腐烂漠不关心，我想她是不会出现的
。
她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让我知道她的故事，为了让我相信她，她还要让见一个世
间的人。
我听随她的话，闭上眼睛。她对我说：“非我让你张开不可张开！我要带你去的地
方是海角。就是海南岛的一座集体宿舍里，让你看一个象你一样留守寒年的人。他
就我所讲的故事里的他。”我不知道我的周围发生了什么，只觉得我在黑暗的虚空
里倾斜、翻到。除了女鬼冰冷的手，我什么都无所凭借。
“张开！”
我张开了眼睛，这不是朱槿吗？天井般的建筑、黑暗、冷寂。不过又不象，一间光
亮的房子里有个年轻的男子。难道是我？！不可能！
细看那男子，穿着黑色的西装，我可从来不穿什么西装的！再细看，那男子在看信
，这倒是我常做的事情！再细看，那男子怎么在流泪了？！
“这座楼房建筑的样子很象朱槿斋，但是只是七层。里边那个人就是我刚才讲的他
了。”
女鬼的话竟然那么冰冷，刚才她还流泪呢？难道人间的女子和地狱的女鬼的心都是
这样的？或许他让她伤心的记忆太深了，至今仍不能原谅他。似乎又不是，她可是
一个有美丽灵魂的女鬼呀。难道她来看他的数次太多了，强忍住着自己的眼泪，故
意装得冰冷！嗯，这大有可能。
“那些信都是我以前写给他的。他写给我的信已经在我自杀的时候化为灰烬了。
”突然女鬼姐姐流泪了。原来一说话，她就会流泪的。清秀白净的脸上一行行的泪
水。
“姐姐，你心里还想着他，为什么不去和他见面呢？这样是何苦来呢？”
“我不能去见他。因为他一旦见了我，他很活得更痛苦。我不能为了一时的快乐，
而让他承受一生的痛苦。”
“可是这样，他也很痛苦呀！你不见他在为你流泪吗？”
“流泪可以让他更加坚强，没有什么不好。”
“姐姐，你真绝情！不过我知道你所做的都是为他好的。”
“谢谢你的理解！”
“我们走吧。闭上眼睛。”
“嗯”
“可是我还是不能理解你为什么要自杀?”
“因为我的灵魂太嫩了，不能承受人性中有这么多的丑恶。恋爱的时候，我看到了
这一切。不要误会了，我不是说他的灵魂丑恶，而是人类灵魂的丑恶感染了一切人
，包括我自己在内。”
“这么说你的自杀和他没有关系了，可是他却无辜得承受你死后的所有痛苦呀。”
“嗯，这正是我死不瞑目的原因吧。还有，只要想想我的愚蠢，你就不会想不开了
，是吗？”
“嗯！”我呆呆着望着美丽纯洁的女鬼，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和她有什么关系呢？只因为都住在朱槿吗？肯定不是。奇怪的是，她怎么有兴趣
来了解我的心呢？难道是因为同病相怜吗？和我同病相怜的人多的是，不过失恋而
已，我也不见他们有谁有兴趣？透过她清澈无暇的眼睛我看到的是她一颗博爱的心
。这才是她找我的原因！
人间爱情的歌已经唱得很多了，但是谁都吝啬哪怕一点爱心的献出。人间的泪已经
流的够多的了，但是有多少是无私的眼泪？
其实她的爱情故事和我的一样平凡，几乎不成为一个故事。但是这样的所谓的故事
年复一年的重复着，几乎没有新意！
“现在我带你到地狱去，让你了解真正的地狱。人们理解的地狱几乎都是歪曲的，
只有极少数的天才除外，比如庄子。”女鬼姐姐等我的泪干了，默默地对我说。“
首先，你要睡去，我到去的只能是你的灵魂而不能是你的身体。没有地狱之门的净
化，人的身体是一种罪恶。所以你睡觉去吧，我会让你尽快入睡的。”
“请随我来。”
第一次来地狱，真是让我兴奋不已。这里有我太多的疑惑不解了。还好有十分耐心
的姐姐为我讲解。
“姐姐，怎么这里的人几乎都是裸体的，不，是鬼，怎么他们都是裸体的？”
“在子宫里，人是裸体的；在地狱里鬼也喜欢裸体。”
“哦，那么他们的爱情故事是怎样演绎的呢？”
“这里没有爱情和友情的区别，没事世间的无谓的纷争。这里也没有家庭婚姻之类
繁琐的东西。这里的鬼的灵魂里只知道博爱，没有专一的爱。”
“可以这样的吗？”
“当然可以，这里没有金钱的概念，没有高高在上的统治者。”
“这太奇怪了！这就是地狱吗？”我在问自己。
“是的。这就是地狱，相反天堂是一个罪恶的地方。只有地狱的智慧才能理解天堂
。”
“姐姐，我现在才知道自己原来是个很可怜的人。”
“你知道这点已经达到了我的目的，因此我们分别的时刻到了。”
“不要！”我急忙伸手去拉住姐姐的手，“不要！”原来我的手已经身处被面，另
一句不要是醒后的呼喊。
周围还是那么黑暗，是凌晨几点了呢？我难道在做梦吗？为什么我的梦那么真实呢
？难道我活的地方是虚假的，只有梦里才有真实！？
第二天晚上熄灯的时候，我又走出宿舍，我不再害怕，我盼望着她的到来，可是一
切都象没有发生过的似的。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她的影子，那美丽洁白的女鬼。如今
开学了，朱槿的人多了起来，象过年一样热闹，她更不会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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