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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Nightmare (我病了...怎么办呀?!!!!!5555555555), 信区: Film
标  题: 杨德昌的现实与残酷一种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Jun 18 16:15:03 2001), 转信


来源:    作者:肉枣   2000-12-08 15:29:19

  “小明你没出息,没出息”,张震的刀无声的起落。我的耳朵荡漾起张楚那很
小资的声音:“生命象鲜花~~~一样绽放”。
    第二遍看牯岭街。完全不同的冲击。这冲击不是来自片子深度的,而是维度的
。上一次我看完后,把它当作一部青春题材的“大片”,激动之余曾以公民凯恩之
“玫瑰花瓣”为题作文。未完成,如下:
  张震是个好孩子。
  张震杀了他爱的女孩子。
  ——这就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又”一部以年轻为载体的影片。它不
是《发条橙》,它的罪恶是有边缘的,有自觉的;它不是《猜火车》,它没有毒品
,没有性,没有超验;它不是《够僵四小强》,它没有很“僵”的主人公,也没有
足够酷足够性感的故事与镜头。它甚至不是一个关于“成长”或者“堕落”哪怕是
“变化”的电影,导演杨德昌只是从张震的生活中拈出了一段,很是平滑。但就是
在杨德昌不疾不徐的叙述中,在将近四小时的衍进中,好孩子张震最终走向极端,
杀死他爱的女孩子小明。

  故事是庞大的,需要一个很长的叙述过程,我把它忽略了,因为我总觉得,所
有的情节交代中,张震没有一个滑落的过程,他保持了自己很本色的一面:善良、
单纯、不乏年轻人的血性。他爱(准确说应该是喜欢)小明这个外貌清纯甚至有些
苍白的女孩子,“不希望她被侮辱”。在他试图为小明顶住闸门的时候,他内心也
希望小明能有所改变。当小明在马路上向她宣告:“不要试图改变谁”的时候,张
震彻底迷失了,然后就是一刀又一刀。这个场景让我想起《去年烟花特别多》中“
我是谁”的那一段,张震的痛下杀手实际上是希望以次来终结对自己的怀疑,但很
多信念的就此颠覆已经无可避免。
  ……
  当时如果继续下去,必然是以个体关注为套路的。今天恰逢王崴放这片子,本
来头有点发蒙,还是凑了过去,去的路上还担心这4个小时怎么挺下来。但一在位
子上坐定,4个小时几乎就不再是一个时间概念。
  居然不是写个体的!也几乎与青春无关!
  故事有一个堪成冗大的人物构架:小四(张震)、王茂(小猫)、小马、滑头
、小二、HONEY、飞机、叶子、山东、小明、小翠、小虎……复杂的人物关系并非
为了衬托出张震或其他什么,而是试图尽可能地展示一个社会的全景,虽然这个全
景还是动态的,某一范围内的。板砖、长刀并非纯粹为了象古惑仔一样见证青春,
而是试图说,在这样一个动荡的世界,我们“未来的主人翁”是怎样成长及长成怎
样的。

  从片子一开始就出现的年代及背景的交代,杨德昌就试图给观看者一种压力:
大气候与小家庭两者兼有的压力。60年代,匆忙来到台湾的各地方人士立足还不稳
,上有政治方面的局限,下有生活本身的困扰。未来是怎样的?生活是怎样的?将
来的社会将是怎样的?每个人都心存希望,但这希望,也正仿佛水之于海绵,很容
易被挤出,成为忧虑——

  片子前半,张震被老师冤枉,要记过。父亲出面,还在大谈教书育人的严肃性
,并与官僚气的老师争执。张震被记大过,回来路上父亲教导张震:“未来在自己
手上。”片子中段,父亲因大学一老师的缘故而夜夜被提审,几乎得了精神病。(
这段颇有特色的一点是,提审父亲的是一个学音乐的人,父亲写证供的时候还有他
唱歌的镜头,这不由让我想起了昆德拉入木三分的“暴君统治诗人伴唱”。)片子
后期张震被开除之时,父亲已经懒的反抗……

《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 其实片子一开始小明就点明过:社会是不会被你改变的
。只有你适应或被社会改变!我愿意把这成为杨德昌的残酷,与库不立克或克隆博
格的残酷不同,杨德昌的残酷是一种现实的残酷,一种针刺破气球的瞬间的停顿,
一种把悬在半空的理想剥个一丝不挂的血淋淋。所以当杨德昌把这幅60年代台湾的
清明上河图展开的时候,我只感到冷。就是说,青春也好,杀人也罢,只是当时社
会的一个微末注脚,是只能当真却又根本无足轻重的。杨德昌并不在意那些干净的
年轻的脸,他甚至用长镜头把一切细节简化,偶尔的手法上的神来之笔(用门见证
张震和小明的交流、鼓号队声音的对位)相对于全片来说也是微不足道的。


  对于我这种多少“暗恋桃花源”的人,又一面玻璃就这么被现实的手指捅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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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以前听人说过如果刀快的话,
            血从伤口喷出来的时候像风声一样,
            很好听,
            想不到第一次听到的是我自己流出来的血。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4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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