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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olR (师兄师姐好走), 信区: Film
标 题: 平淡人生——谈《活着》的平民化倾向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n 26 13:42:28 2001), 转信
作者: 子 发表日期: 2000-10-03
《活着》不像是张艺谋的电影。
张艺谋对色彩有着特殊的爱好。他执导的第一部影片《红高粱》就明显地表露
了这一点。片子的红色基调同十八里坡、青纱口等野性弥漫的场景的完美结合，使
该片如同野地里的一把篝火灼人而颠狂。满眼都是太阳与血的黄偏红色调，淋漓尽
致地释放了一种原始的生命力。橙黄的土地和滚滚烟尘中飞舞的红色轿子。“我爷
爷”壮健而坚实的棕红色肌肉，烈火般炽热的血色高粱酒，翻滚着放肆和叛逆的大
片高粱地……观众在不知不觉中被带入一个火的世界，在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中与
作者达到审美上的共识。与《红高粱》野性、阳刚、狂欢的情调相比，之后的《菊
豆》和《大红灯笼高高挂》则展示了一种愚昧、悲哀和沉郁的情调。虽在情调上大
相径庭，却同样深陷于对造型和色彩的迷恋中：杨家染坊蛛网般密密悬挂的红黄布
匹、陈家大院里时明时暗的大红灯笼，进一步构筑了张艺谋独特的影片风格。及至
《秋菊打官司》，虽然张艺谋用记实的手法着意淡化了“做”电影的痕迹，农家院
落上一串串挂起的红辣椒仍在不经意中泄露了他的行踪。以至观众逐渐形成关于张
艺谋风格的一种思维定势。所以说《活着》实在不像是张艺谋的电影。
《活着》是一杯淡淡的菊花茶，在几近无味的透明中，总有细若游丝而绵绵不
绝的一丝清苦，一缕甘香。只在入喉后，才能体会到舌间渐渐漾开的滋味。《活着
》是一曲小人物的赞歌，张艺谋以极其朴实的导演手法，完成了影片和他自己对人
生的一种感悟——活着就好。影片分为40年代、50年代、60年代和“以后”四段叙
述，并以一只皮影箱作为串联点。其间经历了不少动乱和不安的年代，都是为了表
现在这种情况下尤为难得的一种平和的心态。主人公福贵由于赌博败家而一贫如洗
，从此开始老老实实作人，又被国民党抓壮丁，捱到大战结束，做了八路军的俘虏
终得平安回家。好景不长，在大跃进和文化大革命中他先后经历丧子、丧女之痛。
影片的结束，这个家庭在无数的风风雨雨之后，有三代四口人活了下来，一起享受
家庭的温暖、活着的幸福。小外孙问：鸡长大了变成什么？福贵的回答成了全片的
结束：“鸡长大了变成鹅，鹅长大了变成羊，羊长大了变成牛，牛长大了呢，馒头
也就长大了。”平静而达观的叙述是他从一生的境遇中升华出的最朴实的感悟，生
活终会慢慢好起来的。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感慨都在这余韵悠悠的叹息中淡去，从
而将观众带入一个阔大而深远的意境。似乎有某种难言的情绪在逼迫你去思考、去
回味。与余华原著中，福贵孑然一身牵着老牛在黄昏中慢慢离去的结尾相比，本片
的结尾毫不逊色，反而少了几分“戏”的痕迹，多了一点质朴而从容的生活的味道
。
《活着》一片的最大特色在于它的平民化倾向。张艺谋是第五代导演的杰出代
表，但他在这部片子中彻底抛弃了第五代导演站在哲学的层面俯视生活的惯用手法
。而是扎扎实实地站在地上，以普通人的目光平视生活。不玩技巧，不玩风格，如
同一个洗尽铅华的水乡女子，清新而生动。把导演自身从影片中隐去，让观众最大
限度地调动自己的感情，主动地接受影片，这也正是张艺谋不同与常人的高明之处
。在《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菊豆》之后，他进行了一次自我反思，
并敏锐地捕捉到了自己影片中最大的缺憾所在。在以上的片子中，我们能很明显地
看到张艺谋作为一个摄影师而非导演的影子。他对造型和色彩的偏执，削弱了人物
自身的魅力，使其人物从属于画面，仅仅成为一幅画中的静物、一种符号，失却了
对历史，对人生更全面深层的冷静审视。所以在《秋菊打官司》中，我们可以欣喜
地看到张艺谋作为一个导演的成长。在《活着》中更能看到他的成熟。在完成了从
激烈到调和到平淡的历程后，张艺谋的心态日趋平和。如同《活着》的主人公福贵
一样，他的平和不是无代价的，那是经过了悲伤和痛苦，狂喜和狂怒之后达到的无
悲无喜的境界；那是洞悉了世事无常，人生如梦之后的冷静与安宁。正是这种几千
年来沉积在中华民族骨髓里的平和，才使得在漫长的苦难之后，这一群人仍以一种
韧的姿态奇异地活着。
一束最普通的白光经过三棱镜后，竟能折射出七种颜色。或许这就是所谓的“
绚烂之极归于平淡”。在这个诺大的世界里颠簸多久后，才会明白原来自己想要的
仅仅是一个平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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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相识是一种缘分，
那分手是不是也是注定的呢？
人与人之间的一切
发生的自然又简单
可是却又不尽然......
—— 心 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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