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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d (我想回忆了。。。。), 信区: Film
标 题: 刘伟强 古惑仔 点点滴滴/郝燕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Sep 20 22:34:45 2001), 转信
刘伟强 古惑仔 点点滴滴/郝燕
一些随笔，有关香港电影，有关逝去的和依然在心中的爱，有点凌乱，因为我
相信，真正的情绪和思想都是在凌乱中完整的。没有把这些对于古惑仔的点滴整理
成更加主题明确的文章，因为没有准备说明什么，表现什么，只是有些话想说说，
而已。
99年2月，第一次到香港，大巴驶出隧道，导游语气里带着些须得意向我们这些
“灿哥表姐”讲解着：“大家看，这里过去就是铜锣湾，以前是最繁华的地方。”
心里忽然跳出一个名字，陈浩南，这里是他的地头。
街头，报纸上正在大幅报道一件青少年暴力案件，犯案的中学生对记者说，喜
欢看电影《古或仔》，够威风。
一个搞电影的香港朋友把报纸一扔，大大咧咧地说：“不要相信啊，这些都是
记者啊社会服务人啊教他们这样讲的，哪有看了部电影就去砍人的！”
打电话给文隽，他们正在忙一场反盗版的大游行。
连自己都惊讶，第一次踏上香港的地面，想到的不是贸发局，不是六合彩，甚
至也不是谭咏鳞或者王家卫，而是《古惑仔》，洪兴，陈浩南。
忘了是什么时候，第一次看到《古惑仔》，叫《人在江湖》。一下子喜欢上了
。庞大的屋村里一个小足球场，几个精力充沛看不到未来的年轻人。是暴力的，是
漫画的，也是生动新鲜的。当衣着光鲜的男人倒在血泊中，路人自然让出一个圈，
没有尖叫没有混乱，露宿的老爷爷眼睛里是空的，年轻的古惑仔流下慌张胆怯痛悔
的泪。既然生在这样的世界，打，是唯一出路。人在江湖是逼不得已，是纯粹。
文隽说：“我们拍的不是黑社会片，而是青春片。”
记住了导演的名字：刘伟强。
《猛龙过江》为陈小春树立了江湖地位，山鸡也是独当一面的大哥了，甚至还
救了浩南。从此陈小春的《晚九朝五》《救世神棍》《基佬四十》注定将被遗忘，
他就是山鸡。
《猛龙过江》在香港票房超过了第一部，作为续集能这样已经很成功，也许，
成功过头了，从此，《古惑仔》走向不归路。
黎姿、邱淑贞、李嘉欣、莫文蔚、舒淇……商业片必备的美女们走马上任，但
是看美女越来越像自己而不是像角色，就能体会到《古惑仔》的走向。剧本越来越
凑合，人物越来越意料之中，只是维持着一贯的好听音乐，好看画面，兄弟情，江
湖意气，才勉强召唤起最初的激动，这就是系列片吧，衰败露出了端倪。 然后
是《风云》，证明了香港也可以做一流的电脑特技。与美国人只能拿特技搞龙卷风
海啸山崩相比，亚洲的电影多幸运，我们有武侠，有天马行空的漫画。为了照顾对
原著非常熟悉的香港观众，《风云》的故事是典型的断章，人物面目模糊，但是那
特技足以撑起场面。我为《风云》激动，刘伟强，这个名字注定会成为香港电影的
中坚。 98年7月，上海。终于有机会见到了他。
码头边，戴着眼睛的刘伟强坐在监视器后，包皮（对不起我总是忘了他叫林晓
峰）在帮郑伊健整理服装，卢惠光沉默地呆在一边。在拍《中华英雄》里按手印的
镜头。监制文隽向我们介绍导演，恰当地加了句备注：“《重庆森林》里举摄影机
的就是他，杜可风是指导，强仔是揸机器的，很多摇动是他想出来的。” 怪不
得，在澳门大桥上挣扎的陈浩南，在重庆大厦里逃逸的金发林青霞，有点一脉相传
。雅和俗，就这样互相继承，只有在香港。
刘伟强笑着摆手，他普通话水平接近零，却豪爽的跟我们击掌，天下一家，来
的都是兄弟。我说：“很喜欢《古惑仔》》。”他结巴着说：“哪一集？我喜欢《
猛龙过江》，有邱淑贞啊。”在现场，摄影是他的本行，演员都是“古惑”班底，
他像个将军，指挥的时候很有明星气。剧组有人告诉我一段真假可疑的逸事。说吴
镇宇第一天到《古惑仔》剧组的时候，并不怎么有所谓，老演员对新导演嘛。刘伟
强觉得他的状态不对，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发通告让他化好妆待位，但是一整天
就是不拍的他的戏，第二天第三天也是如此这般。第四天吴镇宇调整状态，不再骄
傲，两人尽释前嫌，一起工作。且不论故事真否，由此却可见刘伟强在他的工作班
底当中的地位。可以印证的是，跟郑伊健聊的时候，他说：“让我做刘伟强，我就
做不来。”
《风云》《中华英雄》跟《古惑仔》虽然是不一样的电影，却有着千丝万缕的
血缘。都是最佳拍档（最佳拍档这个名称以前是许冠杰麦嘉的一套系列片的名字，
曾经的香港市井电影高峰。这里的最佳拍档是一家制作公司，股东是三个人，王晶
、文隽和刘伟强。它的英文名字叫best of best，所以公司英语缩写是 bob，私下
里文隽管它叫一个光头两个屁股，但是这个名字里的野心是显然的。）的策划，都
是漫画改的，都是刘伟强独特的画面风格。文隽当时正是对漫画电影信心百倍的时
候，他说：“《风云》上映前我就跟老板说，这部片出来我都能告诉你，影评人会
怎么骂，情节零乱，人物模糊……等等，但是我可以告诉你的是，票房一定好。”
果然被他言中，但是，被影评骂难道也是得意的事吗？作为香港影评协会的创办人
之一，文隽对影评的揶揄有点相忘于江湖的意思。
码头边，刘将军指着前方告诉我，这里会有一座自由女神像。顺着他的手指，
我只看到了滔滔黄水和一片灰色的天。
跟他们一起回到奥林匹克饭店，见到穿着朴素的小谢。那大约是他最难的日子
，在香港四面树敌，在上海竟然没有记者采访他。自尊心极强的年轻人，抿着嘴就
是不肯说个“累”字，言谈间竟说：“电影是好玩，喜欢跟他们一班人一起玩就来
了，音乐才是我的最爱。”文隽在一边打岔：“现在谁都愿意跟我们合作，我们是
系列片嘛，有了一次以后次次有工作。”不得不佩服文先生选演员的超前意识，总
是走在大众前面，如果有谢霆锋的《古惑仔少年激斗篇》和《中华英雄》晚两年上
映，票房一定更火。但是那时候，观众还不领情，小谢也不太领情。
99年上半年某个阴暗的下午，中影公司审大片。当郑伊健像蚱犸一样的身影从
一排路灯上跳过去的时候，不大的小厅里一阵爆笑，嘉禾的人尴尬地解释，特技还
要修改。我的心一阵惆怅，很多美好的东西都这样无可挽回地远走，刘伟强，这个
名字怎么可以拍出这样的电影。
99年冬天，决战在紫禁之颠。预定探班那天，北影厂出现了少见的热闹，没想
到北京有这么多的潜伏记者。明星们各守一摊，赵薇勉强地笑，刘德华殷勤地谈话
，郑伊健躲在化装室里，张家辉谦虚地捋着刚粘上的胡子，王晶也在北京但没有出
现。合影的时候，有记者指着程小东问：“那个不戴眼镜的人是谁？”指着刘伟强
问：“那个戴眼镜的人是谁？”甚至单独采访时还有人问文隽：“你对大陆电影怎
么看，比如《阳光灿烂的日子》？”一切跟电影无关。眼看场面难以控制，刘将军
跳上五号棚里搭起的“紫禁之颠”大吼：“都出去啦，开始工作啦！”文先生马上
在下面做寒蝉状配合：“哎呀，发脾气了，发脾气了。”记者只好乖乖让开。看着
他们两做态，真是好笑，最佳拍档越来越娴熟了。再一想，他们的电影也是吧，有
多少愤怒和多少退守是真的呢？
还有，出品方由嘉禾换成了中国星。这是信号，扬名立万的时代过去了，转会
自然是为挣钱。对于刘伟强来说，去得未免太匆忙。
1999年11月，上海，问陈小春：“明年有什么计划？”
“有新唱片就要出了，在内地会有几个巡回小演唱会。”
“不是要拍《山鸡传》吗？”
“对了，春节一过还要拍这部戏。”
2000初夏，在街头看到《友情岁月》，熟悉的屋村又浮现眼前，好久不买d片却
毅然带了张回家看。其实冒《古惑仔》名字的烂片多了，十三妹、大飞哥、甚至李
兆基大叔都搞过各种歪门邪道的《古惑仔之某某某》，期待《友情岁月》，一是喜
欢陈小春，一直为他在《古惑仔》里戏不多而可惜，二是信任最佳拍档的品牌，总
不会太差吧。
劣质影碟在电视里掐去了左右两边，我还是看到了导演的名字：叶伟民。这让
我一下从沙发里跳出来。叶伟民这个名字在我的记忆里曾出现过两次，一是《百变
星君》，差不多是周星驰的最差，实际上是此君导演挂王晶名字的；二是那次在香
港，文隽在忙游行的事，电话里说：“你要是来，就跟这个人联系，他叫叶伟民。
”于是我知道了他是最佳拍档的超级替补。可怜的陈小春，落在他的手里。《友情
岁月》故事不可谓不曲折，折得人累，画面很刘伟强，看得出摄影剪接在他不在的
情况下水平也很稳定。梁咏琪也不错，小春胖了，演少年有一点勉强，屋村还是那
个屋村，连浩南都在最后出现了一下。还能怎么样呢？
最佳拍档现在拍得真成熟，估计进入了挣钱的黄金期。
事隔两个月，《古惑仔6》来了，刘伟强导演。
我发现自己真的对他的名字很有感情，在经历了粗制滥造的《决战》、莫名其
妙的《极速传说》、做作虚伪的《一见钟情》和冒名顶替的《友情岁月》以后，居
然还想看他的新作品——如果那也能叫作品的话。
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死去的人们换个身份再出来摆摆样子，照例有阴谋，
但阴谋的揭穿居然是某个小混混的良心发现！（顺便说一句，这个小混混除了良心
发现以外，一场戏也没有。）编导真是个超人，把情节人物都忽略不计，就敢造一
部电影出来！这如果也能算电影的话，在言情搞笑动作等类型之外，我建议多设一
种“莆士片”（pose），把片尾吴君如尹扬明万梓良谢天华张耀扬等一串名字放在
“道具”一栏估计都没有人会反对。
《古惑仔6》是一本活的教科书，告诉我们香港商业电影是如何衰弱的：
刘伟强，有摄影基础的导演本来难得，但弱点肯定是故事。偏偏他总是要跟合
作惯了的编剧合作，因此这编剧散漫随意的弱点成了他再上一层的最大后腿。——
香港电影创作的近亲繁殖，老友埋堆是遏制创造力的重要障碍。
在影片中有个情节是香港文化的一大特点，小酒馆里北京学生和台湾人打作一
堆，几个香港古惑仔在一边笑。——对不了解的文化就视作异类，因为眼界小而自
鸣得意。
舒淇站在彩虹桥上叹：“几浪漫啊！”——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本可以成
为经典的你何必到东瀛去找经典，一不小心露出了抄袭模仿的底牌。
不知道会不会有《古惑仔7》？
曾以为刘伟强可以为香港电影带来些什么，结果看错了。很伤心，虽然不关我
什么事。
眼前又出现那个将军的身影：“那里会有一座自由女神。”
画外音：“好大一座观音啊。”
看电影的和拍电影的本来就是貌合神离同床异梦鸡同鸭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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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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