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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lita (洛丽塔), 信区: Film
标 题: 一个人所必要的残酷——《法斯宾德的世界》(z)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Aug 11 12:04:43 2003), 站内信件
一个人所必要的残酷——《法斯宾德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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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冥间离魂 发表日期: 2003-07-31 23:09:59 返回《后窗看电影》 快速返回
《中华读书报》书评，其他媒体拒绝转载：）
《法斯宾德的世界》是我继〈法斯宾德论电影〉之后看的第二本关于他的著作。而万幸
的是，前者是台湾“远流”的繁体，我在往返于图书馆的匆忙与紧张中，一知半解地读
完。而后者是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7月发行的简体版，这套来自于台湾远流出版《
电影馆》系列的丛书（共有数十册，其中《伯格曼论电影》、《时空的轨迹．塔可夫斯
基的世界》、《布纽尔自传》、《史柯西斯谈史柯西斯》、《法斯宾德的世界》、《温
德斯的旅程》、《费里尼对话录》、《柯波拉其人》等等）早就让我望穿秋水，家中在
香港买的非但不全，而且价格昂贵。如果说7月电影FANS界有什么大事发生的话，就是“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取得远流授权，已在大陆发行这套超级给养丛书，而且价格只相当
于原版的几分之一（《法斯宾德的世界》售价仅仅16.8元）”。
一个人所必要的残酷
——《法斯宾德的世界》
著名传记作者罗纳德．海曼著。
（Ronald Hayman，他曾经撰写过尼采、卡夫卡和布莱西特的传记)
王梆
看过德国导演Radu Gabrea的电影《不知心恨谁》，都会对由女角反串的法斯宾德(
Rainer Werner Fassbinder)感到诧异，她（他）心绪不宁、脾气暴躁，多疑善妒，有仇
必报；对折磨别人，有层出不穷的虐待技巧，拍摄电影时则是一个受虐狂。在爱情上，
她（他）是一个人间魔鬼，地狱天使，曾间接杀害他的三个男友，终于在1982年那个夏
天把自己穷凶恶极地耗尽--吸食过量毒品瘁死。不过，不必完全相信--从来没有一部电
影传记能够让死人瞑目，他会通过他的方式借尸还魂。
1945年的慕尼黑，城市里面硝烟未尽，人们从破碎的古堡走出来，心有余悸地坐在
啤酒馆里，不知道希特勒是否会死而复生。法斯宾德的家，同时也是父亲的诊所，在一
条通往慕尼黑市中心的街道里面，街道混乱不堪，妓女是诊所的常客，她们例行检查的
时候，法斯宾德正嗷嗷待哺。五岁那年，父母离异，他被交由母亲抚养。他八岁，他年
轻自私的母亲的情人十九岁，“父爱”和“母爱”对他来说，像咖喱粉加黑胡椒加少量
牛奶和一把左轮手枪。在这样的环境下，他长成一个具有多重人格的双性恋者，一个至
今依然倍受全世界争议的人。所以在他的电影和他的私人生活世界中，德国不是遥远的
阿尔卑斯山，玛丽亚广场，教堂的钟声，童话般的宁芬堡，威廉赫姆公爵四世时代的啤
酒纯度……酵母和艾塞河水（Isar）--一个欧洲的童话王国。而是“家庭生活与德国近
代史中不公义的黑暗面”（引自书中）的“坟墓”。他对美景碎片底下的各种秘密和人
们被埋葬的那一部分感同身受，出生以后就担当起掘墓人的角色。
《法斯宾德的世界》一书，封二是他的电视剧集〈柏林亚历山大广场〉拍摄现场的
黑白照片。送走黑发人的法斯宾德的母亲，做为演员之一，披着贵妇的狐皮，与两年后
死于非命的儿子冷漠地交谈着。而照片上这位穿着油皮甲克，戴着破旧毡帽的年轻男人
，在著名传记作者罗纳德．海曼严谨、细致，冷静、克制而不失犀利的叙事之中，法斯
宾德时隐时现地浮现在我的书桌边，细心聆听我的种种疑惑。
为什么在〈四季商人〉中，那个水果小贩会坐在妻子和朋友中间，一杯一杯地饮尽
自己的生命？在〈恐惧之恐惧〉中，那个神秘地吊死的男人是谁？为什么一个机械设计
师，虽然拥有舒适快乐的中产阶级生活，但某个夜黑风高的晚上就会突然变成魔鬼，冷
静地、像拆卸螺钉螺母般地谋杀自己的妻子、儿子以及邻居，然后第二天在浴室里自杀
（《丧心病》）？为什么在〈猫颈之血〉中，屠宰场的老板在当学徒时总是被上司毒打
，而他成为老板之后则如此残酷地毒打他的学徒？为什么在〈疯狂游戏〉中，十四岁的
女孩驱使她年方十九岁的情人去谋杀她自己的父亲？为什么在他所有的第三人称之中，
她和他之间的爱情，总是如此乏味？却又必须绑在一起，生活下去……
在书的末尾，依然是〈柏林亚历山大广场〉的前景照片。像个苍白肥胖的婴儿般的
法斯宾德，站在一块钉着十字架的墓碑前面，戴着墨镜，手臂和腰间夹着一本笔记簿，
似乎在说：你了解了我生命中的每一个细节，你知道我曾经和一些黑人的风流韵事；你
知道我曾经给予我的妻子不同的伤害；你知道我曾经叫两个男孩用菜刀在众人的尖叫声
中，割断我的妻子的头发；你知道我曾经买昂贵的礼物送给我的母亲；你知道我曾在短
短12个月内，送给我钟爱的男人四辆Lamborghinis轿车……对，也许你还出于对我的所
有私生活细节的种种好奇，而看遍我的所有电影。但是，我不会告诉你答案。除非你了
解“孤独是多么可怕的事情，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
在法斯宾德的最后一部电影〈水手奎莱尔〉中，他简单扼要地诠释了纪涅（法国离
经判道的作家）的作品。纪涅说道：“一个年轻男孩，我们可以从他的双眼中窥伺到他
的灵魂，他已经变成一头鳄鱼，如果他并未意识到他长满利齿的巨吻，他也会感觉到他
坚硬而裂痕满布的身躯，与那条巨大而庄严的尾巴，他用这条尾巴拍击水花与沿岸，或
是对付其他的怪物，而这条尾巴也赋予他一种深刻而令人作呕--同时也是难以描绘的--
皇室威仪，如同一个自皇家装饰、徽章、战场与罪行中走出的公主。”
法斯宾德把这段话简化为：“他是一个灵魂变成鳄鱼的男孩。”
3个月以后，这头鳄鱼被人发现在慕尼黑的寓所中死去。在世界电影史上，他留下了
灵棺上的芳名：新德国电影运动的心脏、新德国电影最有成果的天才、德国电影的神童
、德国的巴尔扎克，德国的安迪．沃霍尔、与戈达尔和帕索里尼比肩的电影巨人等等。
在众多热爱他的影迷心中，他留下他短暂的、激情放荡的青春和一份慷慨的礼物，但是
正如书中所言：他的慷慨总是带有凶残的色彩--他用他的43部电影，折磨你，逼供你，
蹂躏你，给你一个人所必要的残酷，然后再给你一个人所必要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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