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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Ee (linyu), 信区: Film
标 题: 英格玛·伯格曼的电影《处女泉》(ZZ)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n 1 18:46:33 2004), 转信
《处女泉》Jungfrukallan(1959)
英文译名 The Virgin Spring
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戛纳电影节特别关注奖
透明的人性：处女泉
早就得知伯格曼在世界艺术电影史上不可质疑的大师地位了，在怀着敬畏的心情先
后看了他的《野草莓》和《夏夜的微笑》后，我一发不可收拾地抛去敬畏而喜欢上了这
个老头。今天看了《处女泉》后，真有拜他为师的欲望……
一个简单的关于施暴与报复的故事，这样的故事轮廓在三流电视剧里出现过无数次，
但经伯格曼的打磨，却泛出神的光泽。又是一个关于神的故事。三个贫困的牧羊人在接
受可爱至极的富家小姐凯林的食物恩赐后，不满足的将其强暴并杀死，随行的女仆英格
林因憎恨凯林而眼睁睁的目睹了全过程，尽管她曾想过要救她。牧羊人意外地逃到凯林
的家，被好心的凯林的父亲收留，并给予食宿和关照。结果，父亲从后悔不已的英格林
口中得知女儿失踪的真相后，报复地杀死了三个凶手。后来，在凯林的身体下流出了一
股清泉。英格林用泉水洗涤着自己的罪恶的灵魂……
观影中，我前所未有的关注到了影片中的4个人物，因为觉得他们都特别的符号化，
每个人身上都清晰的烙着导演的想法，很值得考究：
一：凯林：因为前一天“burned with fever at the dance”而想装病以躲过礼拜
和献烛，以睡个懒觉，但在神的虔诚的信徒--父亲的要求下，她不得不上路。尽管是个
纯真可爱的处女，却因对神的偶尔不“虔诚”而被强暴并杀害，这是神的“惩罚”么？
神也太恩怨分明了吧；
二：小男孩：在一场野兽般的行径中，充当了帮凶，尽管他在之后的瞬间就意识到
了自己的罪恶，于是在凯林身上撒上泥土，以求凯林安息；又由食物的颜色想到穿着
同样颜色衣服死去的凯林，而呕吐；由进食前不祷告，到躲在被窝里偷偷的祈求神的宽
恕……一个偶尔慑于他人淫威而犯错的孩子，即使在之后表现出对神的忏悔和追求，也
免不了被摔死的厄运。这难道就是报应？神就这么小心眼？
三：英格林：影片以她对凯林的歇斯底里的诅咒开始：“欧丁神，救我！”因为未
婚先孕而遭冷遇，由此对受宠的凯林痛恨不已，以至于在凯林的便当里夹上罪恶的蟾蜍，
以至于漠视着凯林被强暴、被杀死，而最终没有将手中的石头扔出去……诚然，她也
忏悔了，并试图用处女泉水抹去灵魂的污点与罪恶……
四：凯林的父亲：标准的虔诚的信徒，影片开始时对“家人安全的祈祷”给家人带
来的却是一场横祸。在没有得到预期的神的庇佑之后，他拿起了屠刀，尽管他在杀人之
前经过了洗礼与赎罪，但依然在暴怒下报了杀女之仇，连小孩也没有放过。在最后，无
助的他仰天长叹：“God, I don't understand you”，是啊，神是怎么了？结果他找
到了答案：要在此建教会，用黑石建！难道真的因为没有做到这些，惹得神嗔怒？……
那神也太不满足了
简单的故事，丰满的人物形象，却如此生动，这就是伯格曼早期的电影代表作。并
没有《野草莓》中那样明显的大段隐喻性的画面和象征性的情节，只是有如蟾蜍、火、
泉水这些似乎蕴涵一些东西的事物……显得浅显易懂，一点都不晦涩，但已经能看出伯
格曼对电影载道的嗜好，片中充满了神的怀疑，对人的灵魂的关怀。人在他的电影中似
乎都是透明的，透明的能看见心在跳，灵魂也在摇摆。
尽管《处女泉》和他后来的电影风格不太一样，但是贯穿始终的是伯格曼对人性的
关怀，是他对人性的永远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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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女泉》：处女崇拜的终结
在朋友家看《处女泉》的时候，我们犯了一个相当严重错误，可是居然在半个小时
之后才发现：原来我们是从第二张碟开始看的，而且看得津津有味。我们不由得面面相
觑。
我甚至认为这样的开头很棒：夜里，三个牧羊人恳求农家留宿，强暴和凶杀被处理
为暗线隐藏在回忆和幻觉之中。牧羊人当中的小孩表现异常，引起了一些疑虑，但谁也
没有将这些迹象跟凯林当天没回到家联系在一起。直到牧羊人企图把凯林的部分衣物卖
给农家主妇，大家才恍然惊觉：凯林已经遇害了。盛装的衣服上还带有凯林的血迹。悲
愤被压抑在沉默的面孔背后，没有痛哭，没有哀嚎，没有夫妇间的互相安慰。
凯林拥有一个处女的所有骄傲：父母的疼爱、家人的尊敬、如花的容颜。作为反衬，
未婚先孕的女仆受到了轻蔑。女仆的内心对凯林充满了仇恨，甚至向邪神欧丁神诅咒
凯林。父亲也以女儿的处女身份为荣，当母亲提出另外派人去教堂奉献时，父亲威严地
说：“只有处女才有资格奉献烛光。”
得到人世和上帝双重光宠的凯林于是盛装出发了，踏上了那条毁灭之路。途中，她
万分得意地向女仆炫耀自己的圣洁，女仆恶毒地向她提到被强暴的可能，但凯林不为所
动。当她在森林中独自遇到三个牧羊人时，她主动跟他们搭讪，主动跟他们一起进餐，
并毫无防备地回答所有问题。
被强暴之后，凯林躺在地上，两眼直望上苍。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她会遭此厄运，
上帝为什么不看顾有权向他敬献的处女？她的骄傲在几分钟之内被粉碎，她的处女身份
就此终结。被斧头砍杀之后，她扑倒在地，而后，用尽一生的力量转过头来，疑惑不解
地频频眨着眼睛，直到咽气。父亲找到女儿的尸首之后，也向着苍穹发出质疑：上帝啊，
你看到这一切，你有什么感受？！
处女死了。处女崇拜终结了。那眼清泉代表着希望和信仰，可在真实的死亡和复仇
面前，显得如此苍白。
这是我第一次看伯格曼的影片。此前看的是他的自传《魔灯》。影片里弥漫着自传
的气息，惶惑、神经质并且冷酷地叙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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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光辉，我们称之为圣洁
只有静默，只有冥思，除了无边的沉寂，剩下的就是那贞洁的光辉。
很多时候，写影评需要相当的事前工作：搜集资料，查询年代，所获奖项——如果
做不完整，总会有所欠缺。而在《处女泉》之后，一切的必须都无谓了，任谁都无法抵
挡那漫天的哀恸与切骨的沉思。
在《夏夜的微笑》中还未表现出多少哲思的伯格曼把当时所思想的一切都倾注在了
《处女泉》中，片中包容的实在太多。他使用早期简单的拍摄理念表达了角色间最激烈
的冲突，不花哨，不华丽，却营造了极其深刻的思想性。伯格曼一向是大师中那类能经
受住任何标准、任何时代考验、洗练的人物。时代局限性无法阻碍他的超越时代的创作
才思。他是能只用小小的铁杵就能盘旋千金重物的圣者，无论如何短小、简洁的素材他
都能使其焕发经久的魅力。向以宗教感著称的伯格曼在其任何影片中都有着关于宗教、
信仰、诚信的大量描述，就如同小丑、马戏表演之于费里尼，情色之于马卡维耶夫，使
命、精神之于塔尔科夫斯基一般。
此片与《第七封印》为伯格曼同时期作品，而《第七封印》显得神化一些，通过神
映照出人类；《处女泉》则比较人性化，通过人类折射出神，进而反映于人类。
从开头仆女祈望奥丁神的到来开始，便已然昭示这是部伟大的影片，女仆面部表情
的特写的近景拍摄方法其后运用于博格曼的一切影片中，面部表情的特写处理更好地映
衬出人物内心的欢欣、欲念及所有心理状态。
片首与片尾是最令人难忘的。阳光普照大地，和风轻拂人面也不及凯林纯纯的微笑
，小女孩偷睡一个懒觉之后的撒娇与欢快地骑马去朝拜圣母玛丽亚。她走过之地，溪水
清澈了，风儿更柔了，世间万物更美好了。此时，任凭谁都清晰感受到了处女圣洁的光
辉。在她眼里，百花为其放，万籁俱为歌，世间根本没有所谓邪恶的东西。直到遇上两
个绝尽天良、残暴的恶人。她眼里所见只有蓝蓝的天，绿绿的草，还有那通向教堂，通
向圣母玛丽亚的笔直的朝圣之路。直到应邀与盗贼共同分享食物，莫名惨遭蹂躏之后，
她才真正感受到了何为女仆嘴里所谓的邪恶。女孩满是呆滞的眼神，无法承受之后悲恸
的哭叫，描绘了一幕令人碎心的场景。而当父亲了解到了事实的真相，那内心撕裂的痛
苦与镇静的外表无疑是电影史上最悲壮的一刻。宛若罗马角斗士的坚强外表下掩藏的是
经已残破的一颗心。无数观者的心灵跟着他一起颤抖，一起哀悼。一个年迈的父亲在理
应是最愉快的生命时刻却要承受着一次最致命的打击。作为一个坚强的男人，他无法象
其妻子一样放声恸哭，却要忍受着更为强烈的无边痛苦。到最终女儿遗体移开后，那湍
湍涌出的一股清泉才让人看到了一丝希望的存在，一丝光亮的出现，却也难捺那绵延的
伤痛。
片中运用了相当多的对比映照：女仆的因嫉而恨至后来的悔恨连连；盗贼同伙小男
孩开始的嘻笑至以后的愧疚之心（虽非其所为）；父亲慈祥的笑容到最后的恨人入骨—
—而唯一始终如一的就是那两个穷凶极恶的盗贼直到临死仍无愧疚悔改之情直至正义将
其公开审判。
片子已播完很久，但久久无法散去的还是女儿凯林如天使一般神圣容颜，及那淡淡
的光辉。
想问，今晚，你看到圣洁颜色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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