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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tyss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信区: Movie
标 题: 《银河系漫游指南》：披着无厘头外衣的趣味哲学zz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2005年06月05日22:16:45 星期天), 站内信件
“拜拜了各位，顺便感谢所有的鱼食。”
读者猛然看到这句话，肯定会莫名其妙，因为它很没有道理：从“鱼食”来推
断，说话者并非人类，但既然不是人类，又怎能开口说话？难道是迪士尼的动画片
？
非也非也。这是好莱坞新片《银河漫游指南》开始的一个场景。事实上，它是
其中的一句歌词。谁在唱歌？是海洋公园的海豚们。它们不但在唱歌，还在跳舞，
而且还将飞向太空。看起来很无厘头不是？这还只是开始呢。《银河漫游指南》堪
称一部太空版的《大话西游》，其表现内容之光怪陆离，其叙事线程之随意转换，
对于初次接触《银河》风味的观众来说，都是极高难度的挑战。
《银河》其实在美国还算是一个比较热的亚文化。它的FANS群虽然没有《星球
大战》那么广，但也有特别庞大而忠实的拥泵。想知道《银河》有多红，举个小小
的例子就知道了。美国有个很著名的搜索引擎AltaVista，它所使用的即时翻译系
统的名字叫“巴别鱼”（Babel Fish），那就来自于《银河》。这种鱼在世界上是
不存在的，在作者亚当斯（Douglas Adams）的想象世界中，它相当于“万能翻译
器”：只要把它塞入耳朵中，就能让被塞入者听懂宇宙间的任何语言。
从关于“巴别鱼”的设定中，我们已经能管窥《银河》最显著的特点：古灵精
怪。可以说，亚当斯创造的世界，就是要故意跟常理与逻辑作对，他并非是以正常
的思维来扩充人们对世界的认识，而是恶作剧般捣毁本来存在的秩序与规则，但在
这看似无聊的过程中，让人有新奇的感悟。
尽管影片的开头颇为匪夷所思，而接下来的情节更是夸张跳脱到让观众质疑自
己逻辑思维的地步，但从电影表现手法来看，其叙事模式还是渐进的。也就是说，
不管观众如何被片中角色在宇宙各个稀奇古怪世界的乱逛弄得昏头转向，角色们的
行为还是遵循了“矛盾产生－解析－解决”的经典套路。就叙事而言，片中的主要
矛盾，就是主人公亚瑟（Arthur Dent）如何在家园被毁的情况下，重新寻找到自
己的归属感。
在影片中，“家园”具有双重涵义。其一当然是指亚瑟自己的“小家”了，影
片开始的时候，他的房子因为当局决定要给一条待建高速公路让道，而面临拆迁的
危险。颇具讽刺意味的是，人类的大家园——地球，也因为妨碍了银河联盟新的超
时空隧道计划而即将被毁灭。千钧一发之际，亚瑟被外星好朋友救走，从此展开混
乱而没有尽头的历险。矛盾的解决，当然是要通过“寻找”的过程的。亚瑟他们所
寻找的——按照电影中的说法——是“关于生命、宇宙以及所有一切的答案”。显
然，这一寻找的目标，不仅宏大得没有边，而且根据理智的逻辑思维是无法解答的
。所以片中号称全宇宙第二全能的超级电脑给出的答案是很简单的一组数字“42”
。虽然原著小说系列有过对于“42”的多重解释，不过那都是在后四本小说中了，
本片主要是根据第一本小说改编，因此并未涉及。
这样一种没头没尾、荒诞不经的剧情，个人觉得，如果没有好好深入到亚当斯
所创造的世界中去，就很难欣赏这部电影。以这点而论，本片与《黑超特警组》（
Men In Black）之类虽同为科幻喜剧，但在理解的难度上，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黑》的内核其实是很老套的侦破动作片，而《银河》的内核，则是以嬉皮士文化妆
扮的哲学思考。
只有深入电影荒诞搞笑的表象，我们才能逐渐体会到作者亚当斯的真实用意。
可以说，亚当斯对人类社会存在的意义，乃至创造人类的根源，都有很深的怀疑，
有时甚至是嘲弄。把由“上帝”指定的“万物之灵”的人类降低到老三的位置就不
必说了，其实在电影中，整个地球也不是什么“上帝”创造的，它只不过是前面提
到的“全宇宙老二牛”的电脑创造的一个“打扮”成星球模样的“程序”而已，该
程序的功能就是尝试解答“关于生命、宇宙以及所有一切的问题”。可惜的是，这
一程序——也就是地球——在运行了100万年只差最后五分钟就能得出答案的时候
，给宇宙间最官僚化的“沃岗人”（Vogon）下令毁灭了。这种看似无聊好笑的设
计，其实一方面是在影射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帝”在爱护子民，另一方面也是在暗
示宇宙间的规律其实是“非理性”的，很多东西的玄妙就在于它们根本不具备可解
释性。有上帝的世界是可解释的，是有序的；而在《银河漫游指南》的世界里，“
上帝”不存在或者已经死了，只剩下作为人类代表的亚瑟在宇宙中稀里糊涂地游荡
，寻找自身的意义。
关于片中质疑理性与上帝之处，还可以用前面提到过的“巴贝鱼”来解释。
Babel一词其实来源于“Tower of Babel”（通常翻译成“巴别之塔”），如果对
这一名字还感到陌生的话，“巴比伦之塔”（Tower of Babylon）也许会让大家熟
悉一些。其实它们指的是同一件事物，只不过Babel是希伯莱语，而Babylon是古契
形文字阿卡德语的音译。在犹太圣经故事中，这个“塔”是指古人类建造的通天之
塔，上帝认为这种挑战自己权威的行为是不能容忍的，所以他通过扰乱本来已经在
人类社会统一的语言，使得他们无法相互理解，最后分散到世界各地而无法集中建
设。这个故事本身是有多重涵义的，可以理解为人类不应该自作聪明，也可以理解
为上帝他老人家也是会耍无赖的。亚当斯在《银河》中偏偏要将能充当“万能翻译
器”的怪鱼以“巴别”命名，明显是逆圣经故事的思维，上帝怎么来的，他就偏要
反其道而行之。此外，无论是原著，还是影片，几乎处处存在对于社会现象的嘲弄
与讽刺，同样也是嬉皮士精神的表现。
不过，从“巴别鱼”的设定上，还可以看出亚当斯并没有黑色幽默到底，如果
他想怀疑一切的话，就用不着让“巴别鱼”来帮助作为人类仅存硕果的亚瑟了。有
了“巴别鱼”，亚瑟就能理解有关地球和宇宙的来龙去脉，从而找寻自己存在的意
义。也就是说，亚当斯在提出巨大的怀疑问题之后，在指出人类理性或逻辑是不可
靠的之后，还是要给出一个让人有点希望的答案的。在原著中，答案其实就在人本
身。既然包括人类在内的整个地球都是思考“终极问题”的一个超大型模拟程序，
那个体人类头脑里是会带有那个“终结问题”的某些信息的。虽然可能个体接受容
量有限，所以关于终极问题的“反应”有时会显得毫无理性，但这些“反应”所透
露有关终极问题的信息还是有意义的。这就颇有点“我思故我在”的意思了，虽然
玄了点，但是没办法，《银河》的世界，就是如此古怪玄妙。
由于《银河》系列本身的庞大，作者亚当斯在不同文本之间的表述又并非完全
统一，所以上文提供的解读，也只是个最粗浅的框架和引子，意在让读者们在观看
时不至于完全一头雾水从而错过了影片的精妙之处。
编导在制作电影时，也有意使《银河》的故事更易于理解，除了一些枝节的删
减外，最大的改编动作，就是将亚瑟与翠莲（Trillian）的关系变成了主线，使得
亚瑟的很多冒险都变成了在“爱的力量”驱使下的行为。这种庸俗化的改编，倒是
能吸引对《银河》系列陌生的观众，但对于FANS来说则意味着歪曲原著的深意，因
为电影的结局让人以为是在暗示“爱，是终极问题的答案”似的。即使我们认可了
这一主线，由于影片不可回避地要照顾原著中那些不合逻辑跳跃的情节，因此这一
主线实际上也被扯得非常零乱，特别是中间部分，基本上有情节失控的感觉。
所以，对于绝大部分既不是《银河》迷，又对影片中的另类爱情不以为然的朋
友，影片剩下的就只有科幻的外壳了。影片的视觉效果并不是很炫耀那种，甚至还
有几丝七、八十年代电视剧集的粗糙而有趣的风格。臭名昭著的“沃岗人”更多利
用传统的模型特技来表现，看起来很真实。那艘名为“金心”（Heart of Gold）
的飞船，果然不负“宇宙头号有趣飞船”的称号，造型如一只茶壶也就罢了，最奇
妙的，是她每次做超时空旅行的时候，会发生异想不到的还原失真状态，最有趣的
一次是整个飞船和里面的角色都变成了“线团娃娃”，足以列入今年银幕上最有创
意的画面之一。能将飞船所拥有的“无限不可能引擎”（Infinite Improbability
Drive）表现得如此传神有趣，这也是电影这种媒体独具的魅力吧。临近结尾时“
行星工厂”的场景，是全片视觉效果的高潮，虽然同样从逻辑上说是很无厘头的设
计，但是那些构想的奇妙性，还是能在第一时间给人以震撼。
相对来说，演员的表演不如个人预先期待的好。马丁弗里曼（Martin
Freeman）扮演的亚瑟与山姆洛克威尔（Sam Rockwell）扮演的扎菲德（Zaphod
Beeblebrox），明显是英、美两种典型的喜剧表演路线，固然和角色形象符合，但
有时候却调动不了观众的情绪，过于歇斯底里而让人觉得颇为厌烦。两位配角比尔
耐依（Bill Nighy）和约翰马尔科维奇（John Malkovich）都演得不错，可惜角色
并没有太大的发挥余地。个人最满意的，是“翠莲”的扮演者祖依（Zooey
Deschanel），将角色的有趣可爱表现得淋漓尽致。“金心”号上患有抑郁症的机
器人“玛纹”（Marvin），配音演员里克曼（Alan Rickman）灰心丧气的声音每每
让人忍俊不禁，唯一遗憾是表现机会太少。
由于《银河》原著的特殊性，使得电影的解读某种程度上成为非《银河》迷们
的恶梦。笔者要是全部理清原著的来龙去脉以及各自精妙的话，一来文字肯定不够
，二来通篇可能充满令人费解的名词（不少是亚当斯自己创造的怪趣词）。影片在
无法保证非《银河》迷都能看懂的前提下，做到了让铁杆《银河》迷津津乐道的程
度，虽然有所妥协，但已经算是非常难得了。至于影片的真正精妙之处，只能等读
者了解原著后再细细体会了。
《看电影》六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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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悟就像起风了。
星空闪烁着线装书中宁静的旧药方。
月亮加深了池塘
鬼魂加深了村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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