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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kira (动画研修中......), 信区: Music
标  题: 11月寒冷的冬夜,遇见40%的村上春树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May 29 18:56:21 2001), 转信

11月寒冷的冬夜,遇见40%的村上春树




  一

  用村上春树的方式说话,用村上春树的方式生活,用村上春树的方式思维,已
经是越来越多年轻人的习惯,这件事来的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就像用周星弛的方
式狂笑、用王菲的方式恋爱一样,实在无可挑剔。 但10年前不是这个样子。那时
侯我一有空就去一家书店,每次进去都见到的书,除了杜拉斯的《广岛之恋》和诺
曼·梅勒的《裸者与死者》,就是村上春树先生的《挪威的森林》。好象故意较劲
似的,顾客就是不买,书店则就是不撤,他们基本上就住在书架上,不再挪窝,结
果我的半个青春期就是在和以上三人不断相遇中度过的。当然后来他们都炙手可热
——和周星弛一样,要慢慢等大众的成长,简直就是孤独的先锋,呵呵——在这个
寒冷的冬夜,突然想起10年前的书店,如果村上春树在的话,一定会说,时间就像
洗发香波的气味一样,悄悄溜走了。

   二

   但我所见到的村上春树,是打了折的,大概40%吧。50%是被翻译给毁了,还
有10%,是流行文化正常的磨损所至。

  所谓翻译,主要是林少华,还有高翔翰。前者是认真的,而且还在自我修订,
不断进步,例如他把《好风长吟》这样自作聪明的意译改成了《且听风吟》。不过
林先生对相关领域文化的无知和不谦虚,则令人发指。众所周知,村上春树的作品
充满了爵士乐、古典音乐、经典摇滚乐、电影和文学的符号,他用一支乐曲说明的
东西,恐怕可以节约1000字的罗嗦。结果林先生连“猫王”的名字都没听说过——
没听说过不要紧,可以查人名字典,身为翻译工作者,怎么连这样基本的原则都没
有——伯格曼作为电影大师,他是没有听说过的;卡赞扎基斯作为优秀的小说家,
他是没有听说过的;詹姆斯·迪恩作为美国50年代青少年反叛偶像,他是没有听说
过的;《大白鲨》他是没有听说过的;一个连“摇滚舞曲”都敢生生捏造出来的翻
译家,当然也会把“海滩男孩”乐队当成是“比齐·鲍易兹”;最要命的,是他居
然能把《挪威式木屋》翻译成《挪威的森林》,这可不是无关宏旨,因为那一段歌
词所包含的寓意,对这部小说…… 算了,不要吹毛求疵了,大家都这么说。可是
我最最闹不明白的还是,为什么村上春树小说里的人物,说话都像是《大话西游》
结尾处的唐僧? 至于高翔翰,则更加可怕。林少华固然酸腐,但毕竟是比较负责
的学者。高先生能够罗嗦到“说不定……也不一定”的程度,还会把“麦克风”翻
译成“咪高峰”。读他的译文,有如在泥泞的小路上光脚跟踪美女,或者用半年没
洗的杯子喝茶,中日英文水平想必都相当差吧。



  那么就谈谈流行文化? 随着一件东西的逐渐流行,它的被磨损就成了递增的
必然。套用哲学术语,这叫“遮蔽”。也就是说,村上春树正在被提炼成若干准则
,像手册一样培训着年轻的一代。而他作为作家的价值,就是这样消失的。

  村上春树的背景是流行文化,但未必有我们今天这样低俗。从他对文学、电影
和音乐的描写来看,此人品位极佳;如果你问问今天的村上春树青年,恐怕没有几
个知道格伦·古尔德是什么钢琴怪杰。村上春树所涉及的流行文化背景,其实是时
代精神。在一个动荡、或者说激动人心的年代,村上春树身边的人都在游行和斗争
,而他本人则以游离的方式,从体制和反体制之间的夹缝中逃走——他喝醉了酒,
是要同学用白天示威的大板子抬回宿舍的。他的冷眼旁观,不同于浑浑噩噩,因此
在一些人选择激进、对抗和群众性的时候,村上春树选择了逃逸、不合作和独善其
身,这也正是那个年代流行文化的两面性。



  所有突然流行起来的作家,其流行的原因只有一个,就是满足了读者某一方面
的幻想,使之忘怀于现实和自身的无聊、麻木、卑琐。琼瑶如此,王小波如此,村
上春树也如此。这和作家本身的高下没有关系。

  如今我们终于有了一大批吃饱了饭的青年,发现了体制化生活的可怕的青年,
聪明并讨厌俗人的青年,自恋而且自怜的青年,无法用成功的标准诱惑驯化的青年
,文艺和想象力的青年,既不愤怒也不妥协的青年,等待着自己老去并从以上青年
的行列中消失的青年。

  他们需要村上春树,来忘记可耻的生活——对他们来说,生活的确是可耻的,
不想上班可还得上,不想跟父母住在一起可还得住,身边人要么性欲太强要么性观
念保守,电视上全都是笨蛋,想听着爵士乐喝一杯雅皮的威士忌可是没钱。你说呢
?所以村上春树代表了他们的自由,也代表了他们的忧伤。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幸福可望而不可及,天哪,这些红尘全被他们看破了。



  “身边的人都爱我,可我知道他们不爱”,这是我一个朋友说的。作为典型的
村上春树青年,他神出鬼没、醉意盎然、含情脉脉、游刃有余,从来不打架。 他
们最大的问题是太可爱。可爱到了头就是可恨。村上春树从来不解决问题,甚至也
不提出真正的问题——应该说,他所提出的关于迷茫、时间、文明和体制化的问题
,还只是些“伪问题”。但他让有这些问题的人都变得可爱。其实,一旦问题成了
真问题,人那里还会可爱呢,他们该忙着追求真理了,那多累呀。

  物质文明和社会架构形成的体系,是以成人世界的标准来衡量心灵,以机械化
方式来规定人生的。村上春树青年早都看穿了这一点,因此他们希望可以辞职、旷
工、不承诺、推迟结婚、拒绝西装……但社会对青春的压抑,要么制造反抗,产生
无政府主义分子、嬉皮士作家和朋克;要么产生村上春树式的忧伤,聪明人通常如
此,哼哼唧唧,保留着卓尔不群的伟大内心,像竹林七贤一样不为人知。

  村上春树没有提供出路,但出路未必没有。作家写作,是文学,读者模仿,则
是社会学——现在我们在谈人生和社会,不是文学——对于面临加入成年人社会恐
惧的青年,难道没有一种思想和勇气,可以超越青春,让人在30岁以后也保持自由
、新鲜的心灵吗?可别跟我说什么人生不过如此,少来那套!



  作为作家的村上春树,恐怕没有那么牛逼。因为,一个所有主人公都用同一种
方式喝酒的作家肯定不是一流作家。

  村上春树的自我重复害了他自己。他在一些短篇小说中的业余哲学讨论,例如
《冰男》,则云山雾罩,形同废话,毫无可读性。他的想象力果然丰富,例如“天
空中的云像送信的邮差,从东跑到西”,不过习惯性地将不相干的事物放到一起来
比喻,迟早暴露出小聪明的本色,村上春树的模仿者尤其如此。真正的想象力,在
小说中的体现,应该是在使用第二人称、第三人称的时候还能像使用第一人称那样
生动,这就是虚构和想象的区别。 不过我还是喜欢村上春树。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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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kira:连做梦我也希望自己已是动画家...... Akira:All i love is only ......


 我还是情愿留在自己的黑暗中
 至少我还有你没有的那些自由
                              一切都为了生存给我的那些感受.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47.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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