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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unday (sun), 信区: Music
标  题: 沙滩上发生了什么事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Wed May 30 13:39:33 2001), 转信

                 ————南京摇滚7年间
南方大摇滚:南方无摇滚=0:5
  “音乐公社”的成立标志着南方摇滚迹象的出现。这个被今天的新世纪先锋群
体看来无比憨傻的名字,放在1993年“5·4”青年节的广州,却是让人无比的激动
振奋。而在早前的两个月的一次不公开计名的演出上,“策划人”的位置的出现也
显示了这个地区一切文化活动已具备了商业操作的程序设置。我们今天已然无法考
察这场“八仙过海”(共8名非主流歌手)的南方摇滚落成剪彩仪式是否售出了一
些门票,但我们完全可以预知“南方公社”在一轮轮的壮大、跃进、衰竭、解体、
分化、突围之后,“商业伤花”这支奇葩历经蹉跎之后,必将迎来一次怒放。
  而第一次怒放的伤花就是那盘臭名昭著的南国合辑《南方大摇滚》,这个名字
明显有与《北京摇滚》分庭抗礼的嫌疑。不过这盘国营投资的、销量不佳的伪劣产
品真的让全国摇滚人民怒放了——先是怒不可遏,然后是放心大胆。这种行头、这
种配置、这种软件,实在可以忽略不计。于是多年以后,一位摇滚山大王(一家老
字号媒体)硬梆梆地扔出了一句至尊真理:南方无摇滚!
  南方大摇滚与南方无摇滚从字面上看,可能只是“一”的差异。这个“一”刚
好可以用一个“符号”来作证,这就是从来不自称摇滚志士的王磊。王没有加入到
光荣的南方大摇滚的事业中,因为他可能从来就没信过群体耕种会带来有朝一日的
好收成的理论。他不太喜欢吃拼盘大食,反而更偏爱饕餮独食。王在《南》里“令
人扫兴”的缺席无疑成全了中国摇滚的北国之春的明艳芬芳,同时也加速了“南方
摇滚”以群体姿态出击的必然性,以及由此带来的不知某天将出现的中气不足。王
磊的这次缺席也让人不好意思地想到西雅图众梁山好汉的万岁合辑《来自地下流行
的情歌》,及西市英雄生活写真电影《单身一族》里Nirvana的胜利大逃亡。
  5年后,“南联盟”及王氏逃婚的结果是,前者中没有一支乐队出过专辑,后
者则出了5张。0:5的比例在中外摇滚史上还称不上一出悲剧,但0:5产生的原因却
需要我们想5分钟。其实“5”的那一方完全可能成为“0”一族的,代价可能是开
个琴行、找个跟音乐可能沾边的国营事业单位混混或弄个跟音乐沾不到边的富婆款
姐泡泡。
  事到今日,王氏依然不承认自己做的是摇滚乐,因为他可能在多年以前就坚定
了一点:我做东西何必让别人来归类呢?在那5张专辑之前,王氏的决心是差点流
产的,因为中国摇滚光宗耀祖的祠堂和传宗接代的育床上,王氏是差点被护法的婆
婆流掉的。而在5张专辑之后,中国摇滚的全体族人都睁圆了迷惑的大眼睛看到这
位被发配到南蛮无毛之地的弱小王氏,不但“产”了5胎,还鼓捣出个“武馆”让
五湖四海的“侠客”们在次锻炼身体。虽然“武馆”未周即夭对于本身就五火攻心
的中国地下音乐来说一定不啻于是晴天霹雳,但也让某一小撮耿耿于怀的同志心上
的一颗石头落了地。
  从目前的中国摇滚的行情看,市场早晚会把南方这块沙中含金的“废地”收为
正室,一时的失宠代表不了什么。北京既然想做中国摇滚的招牌,我们就把它看作
是中国摇滚的头吧,广州早已做好了当脚的准备。现在中国摇滚的标准照就是头重
脚轻。
小演出瓜分大潮流
志在发展新社员
  南方第一场真正像样的演出不在广州,而在深圳,这是5年后依然两手空空的
深圳应该感到羞耻的一点。深圳在90年代中期一度的活跃是从民间文化出版开始起
步的。
  1994年9月,中国第一本酒吧杂志《荷里活通讯》的诞生让音乐界和艺术界的
眼睛同时发亮。借助敏感的地区资源与个体文化思考的优势,深圳发动了一场场实
验性多过娱乐性的音乐会。11月5日,南方独立文化杂志《新群众》(第一号)的
首发式也是“新群众音乐共兴行动”的作战日,战壕设在“Nirvana吧”。就是这
个今天的摇迷闻所未闻的酒吧,举办了联合港、穗、深音乐势力的演出,包括“
Juno”、“C.I.M.G”、“Accidentals”、“民艺复兴”、“异教”(深圳)、“
盲流”(穗)、王磊、“焦距”(穗),而在5年后广州的舞台上,人们只能看到
“Juno”和王磊的身影了。
  1994年的最后一天,“新群众”的节日节目是在深圳另类音乐店“魔鬼之吻”
举办了一场“4AD音乐艺术共赏会”。6年前,中国摇迷还觉得“4AD”是不祥之物
,听这种云里来雾里去的软噪音简直如同在与魔鬼接吻。6年后,除了“The The”
和“Ultra Vivid Scene”,中国的盗版商几乎将“4AD”精英兵团一网打尽。
  深圳的光荣事迹必然感染并鼓舞了与它有裙带关系的广州。1995年元旦,“乐
与怒俱乐部”——又是一个有深厚殖民情结的名字——首次把小型演出展示给本土
乐迷,不过演出的名字实在庸俗:元旦独立音乐会。参演的乐队也不多。随着音乐
气候的转变和商业的氛围的熏陶,这时维持了20个月的“音乐公社”也终于由缓慢
消散到了寿终正寝的时刻了。砸碎大锅饭后的南方音乐也可以轻松上路了。
  酷爱在险境中劳动的“新群众”又瞄准了中国边缘地区一群最危险的音乐人。
三周后,他们的战果又一次发出了奇异的光芒,“澳洲实验乐团PERIL音乐会”可
能是深圳乐迷继“Inxs”、“The Birthday Party”、“Dead Can Dance”(3年
后,当中国第一位摇滚摄影师马岭在课堂上回答外教提出的“你所喜欢的澳洲乐队
”时,这后面的两个名字差点让那位外教昏倒在地。)后认识的另一种澳洲危险的
风景。
  “Peril”之意就是危险,而这次中国的露面也可称是一场短暂的危险之旅。

  中国的第一场“K.C”的纪念演出在哪里开的?答案是广州的“卜通100”歌舞
厅。当时到场的嘉宾主要是以香港代表团为主,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香港三级片“
胖客”黄秋生。这个色情影帝不但用翻唱表达他对世界摇滚乐的热爱,还在当年创
作了一张《支离疏》表白了立志本土地下的决心,这张唱片颇被国内评论界看重。
这场演出值得关注的还包括王磊以新品牌亮出的新品牌“聋民音乐”,这个“聋”
表达了王对整个中国市场给予他的僵尸一般的回馈的文化总结——至少在广州大小
不一的现场上,王把所有的看客都当作是聋民。王也从这时起就养成了在舞台上不
苟言笑的习惯,因为他不知道笑是施舍给静物有效,还是施舍给静物有效。
  随后,《新群众》第2号的出版自然又配合了一次品味相宜的实验。在香港的
“Sound Factory”公司的协助下,从边缘艺术“保护区”里“抓”回了John
Zorn和即兴嚎叫派巫师山冢爱(这位老先生还同Sonic Youth合作过一张专辑)。
这一次,事闹大了。当John把抽水马桶搬上了舞台,让自来水的噪音倾泄个不停时
,善良但不善解人意的中国摇迷忍无可忍地摘下了自己前卫的帽子,也撕烂了这两
位的“艺术面具”——拔腿而去!两位前辈也欲一走了之,这宣告了佛山之役的告
负。幸运的是,接下去的深、广、北四站的演出终于在主办者的努力下得以继续。
更多的摇迷有幸经受了前卫艺术启蒙的悲壮洗礼。
  同样又是两年半后,John Zorn的打口制品开始在全国各地流通,这时当年鲁
莽的摇迷开始了自责,但John Zorn估计再也没兴致到中国与摇迷进行二次握手了

  1995年6月,“新群众”工作室被有关部门查封。深圳“文化公社”的历史使
命也被迫告一段落。有关部门这次行动,有力打击了深、穗、港三地音乐交流的锐
气,南方地区的活动资源终于被迫封锁在了内地版块。这个月的最后一天,在深圳
“芝加哥”酒廊里举行了一场名为“现代摇滚讲座”的唱片欣赏会,主持人就是今
天名噪一时的锐舞导演NB(当时他主持的节目内容是锐歌)。7月,民间自发团体
“西海岸艺术中心”在广州的“西海岸”牛扒城成立,标志活动是“黄金刚音乐作
品交流会”,只记得黄先生戴副眼镜,穿条大花睡裤在艺术青年间穿梭。剩下的记
忆就是那十年不散的牛扒味道。
  8月,南方的演出市场异常火爆,深圳的某场演出门票创造了人民币280元的新
高。
  9月,南方的音乐工作者终于意识到要为本土音乐空间打开一扇窗,透透气了
。“卜通100”和“360度”吧举行了“出门人的呐喊——王磊与“聋民”乐队摇滚
音乐会”及“出门人的倾诉——王磊Unplugged Show”。这是南方音乐会第二次创
意和定位都很准确的演出。3年后,王把这场演出的名字用到了他的酒吧推广中。

  1996年元旦,主题异常简陋的“1996新音乐会”却异常受到欢迎。只因为香港
刘以达和“Virus”和大陆“唐朝”的参与。不过大家购票的主因还是“唐朝”。
奇怪的是,广州的代表居然不是王磊,而是一支据说与香港公司签约的乐队(至今
未见他们专辑的动静)。王的缺席令人生疑。
  1996年的南方现场简直是不值一提。一年里令人振奋的仅是没有广泛宣传的“
第1届5.4青年音乐会”出现,虽然参演的乐队全是来自开平本地及附近,但这次演
出极大地触动了四方群雄。1997年深圳也搞了一次“5.4”狂欢节,只不过狂欢的
对象只限于一个中国的模范摇滚城市。这场狂欢的结果就是直接导致了《北京新声
》从理论转入到了实践阶段,至1999年终,怀胎两年半的这本摇滚探索读物终于顺
利地呱呱落地。其实参加这场深圳团拜会的众模特已提前两年半为《北》做广告了

  “第2届开平5.4青年音乐会”胜利召开的时候,王磊本来已到了深圳,为了参
加开平这一场演出,他又马不停蹄地赶到开平。
  开平的举动引起了周边城市的疑问:他们可以坚持多久呢?
  这一年广州很是省了不少电。
大演出暴露小市场
为内地竖起新榜样
  广州不是在一种自信的心态中接过南方摇滚重镇的担子的,情绪中更多的是一
种自卑。首先,做摇滚乐的一种规模在这里始终无法成形,市场对它的需求也是十
分暧昧的,于是它长期处于一种可有可无的地位,这个城市确实不太适合做摇滚乐
,但它却可能为摇滚乐做一种贡献。广州正是利用它的传播优势为自己装点了一个
比较像样的门面。
  为了展示中国摇滚长期不为人知的一面,第一轮战役一定要调动武装最奇异有
力的代表,盘古和舌头是首批入选的(他们分别是组织上的观察考核了7个月和7天
才正式批准的)。这场名为“1998中国音乐新势力”的演出最终实现了举办方的目
的:为中国摇滚军团输入新鲜血液——打出了舌头、盘古这两张最新的王牌。此时
,媒体也全面倒向了地下这边,地下又重新焕发了活力。在出版市场还来不及复制
地下的实利时,摇迷们就争相开始了虚名的传播和口头的消费。凭着一两首杂志的
促销歌曲,乐迷们已隐约地感到新晋乐队们已站在了中国摇滚的最前排。各地的演
出策划人也愈发地感到:此刻再不出手就再也来不及了,就算倾家荡产,也要换来
痛苦流泣的那一幕。
  “1998中国音乐新势力”无疑让广州在中国摇滚的土地开发市场上升值了。而
“以音乐的名义”不但增加了中国地下音乐的质量,也增加了广州的重量。那是迄
今为止广州举办的两场历史上含金量最高也最荡气回肠的演出,以至现在回想起来
也是回味无穷的。正是以音乐的名义,广州诞生了家喻户晓的“不插电”吧——很
多人因为条件的限制没有亲身在那幢小楼里呆过,但他们通过他们身边的音乐青年
、朋友和各种媒体听到了从那里发出的不一样的声音——当各地准备组织演出抗击
中国摇滚恶势力时,深广的创造效应已开始向内地辐射流通,这两座城市的使用价
值也迅速贬值。1999年的重点城市成了唐山和合肥,但我们不知道他们的实力是否
足以夺过“摇滚演出明星”城市的锦旗。
今天的广州在干什么?
  今天许多人的问题是:广州现在怎么样?那里的乐队如何?王磊的新酒吧有戏
了吗?每当我准备回答时脑袋里总是白光一闪,然后呈现出一堆瓦砾。
  王的新酒吧好像还没影,但最近他的演出不断;“盘古”的零售价已经升到了
四位数,最近搞了一个7城市的巡演——有些地方的黑社会的老大都因此成了他的
歌迷。“蛋炒饭”都成了历史,他们已然过上了“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的日子了
;“交响乐团”整了半年,现在也没动静了,卸任的鼓手忙着考导演,贝司手忙着
帮表弟温习功课并加紧团结亲友团的感情;广州当然还有人演出,比如Juno,这支
上了年纪(11年了!)的香港电子组合每周都在那个“无比小资的酒吧(张晓周语
)——‘风之花’”有5000元的进帐。
飘零在南方的几串音符
可以回荡多久?
  在王磊正准备再版的4张专辑外,有一张被漠视了的《来回》。我认为这四张
专辑加在一起也抵不上《来回》的分量。不是说前4张失败,而是这张95年的创作
专辑即使和今天最优秀的唱片摆在一起,也不显难过。至于王为“盘古”录音的《
欲火中烧》,则为中国摇滚录音的豆腐渣工程竖起了一块群起而攻之的靶子。他为
什么会把“盘古”录得那么“难听”、那么“粗糙”、那么“慌里慌张”,中国摇
滚的录音师们,还是别为这个质量问题开研讨会了。因为这位没有“敬业精神”的
业余录音师曾说过这么一句话:中国摇滚没有录音师,只有电工,我们不怕什么,
最多烧坏几个音箱。
  到了现在,广州留下的最新的录音版本还是上个世纪留下的,录音室就在黄花
岗72烈士墓斜对面的市内某家歌舞团的职工大院里。
广州的另一种怪物
  如今,各地摇迷都在寻找这样一种东西:阴暗音乐。寻根觅底,这股暗流病毒
的源头竟是来自广州的“杂音”。这个至今仍是小型民间摇迷的组织已组建3年,
他们每个月都会制造一次“黑色星期六”的旋风。他们就像是几个专门发射警报的
音乐气象工作者,向各地摇迷传送着一波波的信号:在我们能听到的所有极端音乐
的外围,还飘荡着另一种形态的声波。在他们的耳膜里,Diamanda Galas、E.N.、
Laibach几乎是流行乐家族的一员,他们发现欧洲的音乐比美国的更贴近我们的灵
魂,我们的生活。
  在中国音乐的传播纪录上,他们制造了连续3个黑色的8月:1998年,李劲松;
1999年,大友良英;2000年,“废墟”。他们构成了一段连绵起伏的8月狂想曲。
“杂音”正选择不同音乐状态的城市入侵,并日益成为一种壮大的潮流,无论是在
国内还是国外。当独角戏越来越自由地进入戏剧的高潮时,雄伟刚强的大合唱反倒
成为了一种越来越刺耳的灵魂噪音。
  “杂音”不属于南方摇滚乐,它甚至不属于南方,它没有一条固定属于自己的
路要走,它的运动方式更像是漂泊。它从没准备去争取人群成为强音。当它的骨子
里愿意包容一切时,世界上所有的方向其实都属于它。
  在杂音面前,中国摇滚的南北对峙已没有了任何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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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的可爱和可悲之处都因为它的“软弱”。它是色彩、是声音、是闭上眼睛能幻想
的一切;但它不是枪。如果一块玻璃被打碎,那决不会是它干的,它只会为破碎歌唱.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34.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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