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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libab (快乐罗密欧), 信区: AscIIArt
标  题:  超逸高雄 警奇古厚(2)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Mon Apr 24 23:10:34 2000), 转信

立奇达和

"中和之美"是中国传统重要美学思想之一。潘天寿先生的实践,树立了一个时代的
或许是最具个性的中和美的典范。"中和美"以先秦尚"中"思想、孔子"中庸"思想和
先秦尚"和"思想为哲学基础。对这一传统美学概念,学者有不同的理解。有的认为
是具有特定内涵的内部和谐即温柔敦厚型的艺术风格,思想基础是儒家的中庸之道
;有的认为这是普遍的和谐之美,它涵盖各种审美形态;也有认为,"中和是一种
以正确性原则(按即中庸之道)为内在精神的、具有辩证色彩和价值色彩的普遍和
谐观",在中国美学史上,"中和之美"实际上兼有上述两种理论形态,它们既有联
系又有本质区别。①我以为,这最后一种意见是可以接受的。"中和之美"作为普遍
的艺术和谐观,兼有阳刚和阴柔两大风格类型。中国传统绘画,宋代以后,渐失刚
健清新,中和美的道路越走越狭窄,到了明末,董其昌等倡导"南北宗"说,以"温
柔敦厚"型为主流的艺术风格更趋为柔弱凄迷,期间虽有突出者如徐渭、八大、石
涛以及晚清的吴昌硕,然都未能超越时代的情境而足以挽救颓势.

潘天寿先生以"强其骨"、"一味霸悍"的雄强气概,独辟途径,刚健为宗,立奇达和
,其成就与意义,不仅在于用笔、章法,也不仅在于个人风格,重要的是以"不入
时"的抗争(潘先生"不入时"的涵义自然不止于此),铸就了一种使人惊动的大力
的大和谐---中和美的又一典范,从而显示出他的个人风格在美学上的普遍意义。
我们说潘天寿的艺术是"立而和",是说他"奇"为志趣,"和"为准则,"中"为方法
---立奇达和,用中取和,形成一种和谐的表现形式。从美术史看,潘先生的风格
是"特异"的。潘先生说过,"艺术必须有独特的风格";独特风格的创成,是一件不
简单的事,一要不同于西方绘画而有民族风格,二要不同于前人面目而有新的创获
,三要经得起社会的评判和历史的考验而非一时哗众取宠。这三条,潘先生都实现
了,并且高格调地"成其奇异"。潘先生说过:"我想以奇取胜。八大也以奇取胜,
一看使人惊动。"对创奇的认识,潘先生是极为清醒的:"以奇取胜,须先有奇异之
秉赋,奇异之怀抱,奇异之学养,奇异之环境,然后能启发其奇异而成其奇异。如
张◆、王墨、牧◆僧、青藤道士、八大山人是也,世岂易得哉?(《听天阁画谈随
笔》)《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十分明显,潘先生是以青藤、八大等自
期自负的,并且终于"成其奇异"。奇异之思,不会只是潘先生有。然而,能否"成
其奇异"?有奇而为怪僻者,奇而为恶俗者;奇异又有小大之别,格调之殊。据吴
冠中先生回忆,抗战时期,潘先生在昆明看到不少担当和尚(僧普荷)的画,"回
来后谈论得特别兴奋"(见《潘天寿研究》)。担当的山水,取法董巨,有自己面目的,
笔致生辣简逸,每佚出常径,有奇异之趣。不
过,比之于潘先生,其气局,显然如"小巫"之见"大巫"。清龚自珍说:"各因其性
情之近,而人才成。"(《与人笺五》)中国画原以性情为体,由天资、功力、学
养、品德陶冶而为艺术品。"徒以不下人,倔强撑一肚"的潘天寿先生,既以奇取胜
,不局促于规矩,遂形成具有方、简、健、奇、重、大的强烈特色的风神体制,其
于"立"奇的特异,可说几乎已达极致。潘先生的作品,奇崛雄强,超逸古厚,下面
只说他的用笔,是刚健而中和的?

不可否认,对潘先生的画,常有"霸气"的微言。其实"霸气"之说,由"温柔敦厚"来
。数百年来,"温柔敦厚"型中和美的偏执已经太久,积习成自然,几乎难以接受异
于自己审美观的"中和之美"了。刚健,作为因素,甚至主导因素,能否转化成为中
和?"中"者,"最合理而至当不移"②,"中庸"即"用中",或"中和"③。"和"为不同
或对立的因素由相互联系,互济互泄,而形成某种和谐状态。所以作为方法论的"
用中",即以正确、得当为原则,并非不偏不倚,四平八稳。"中",既可为正中,
也可能偏于一端。"见善如不及,见不善如探汤"(《论语·季氏》),显然远离一
端,靠向另一端。故"执两用中"(《礼记·中庸》),以"义"(宜)为度,其具体
化,是为"时中",中因时变,因时用中④。孔子即被孟子称为"圣之时者也"的。事
实上,孔子是颇"不入时"的。孔子的一生,大部分时间,栖栖徨徨,奔走于诸侯列
国间,却无法实行其治、平的理想,不得不发出"大道不行"的叹息。所以,孔子乃
是"不入时"的"时者"。时人对潘天寿先生"霸气"的非议,自然令人想起长期来对董
其昌的赞誉。昔人论董其昌,认为他"资质本不甚高",因拚命做功夫,与古人血战
,"所以妙会处多",书画用笔天真烂漫,圆劲中有生、拙、秀逸趣味。他自谓"姿
媚旧习,亦复一洗",而论者仍说他"秀不掩弱"。潘先生的用
笔,取南宋水墨苍劲和浙派的健拔,而去其率直颓放、单薄躁硬;得书法用笔的"
留"、"缩"、凝重,而无文人画末流的庸弱琐碎,故大刀阔斧(潘先生多次说画画
要注意大体,要大刀阔斧),形态方折,而机趣圆融,寓圆于方,厚重清警,"沉
着畅快"。如果说董其昌的笔墨,堪称"笔精墨妙",为"温柔敦厚"偏于秀美的典型
,那末,潘天寿先生的笔墨,不愧是刚健清新的壮美的模范。世人极言儒家有柔之
训,为何无视孔子亦颇尚刚,孔子的孙子子思所作《中庸》盛言君子之强呢⑤?我
们完全有理由认定潘先生的用笔是"刚而和"的。庞朴先生曾经概括出儒家求中的四
种思维形式---"中庸四形式",其中的"犃而犅"或谓"犃然而犅"式,是把对立的两
端直接结合起来,用长补短,以成和谐体⑥。如果说潘先生的用笔(实是整个作品
)是"犃而犅"型的中和之美,我们进而还可看到,潘先生作品的艺术形态,更是"
极犃而犅"的。潘先生常说自己"粗鲁"。粗鲁,在性为偏,粗鲁而且倔强,可说是
大偏了。扭转一种大的偏向而不失情性地成其和谐,"一见使人惊动",则是大的
和谐,没有大力量,是做不到的。潘先生实在是天授大"力"者。中国画最重用
笔,"用笔既误,不及议其画矣"(范玑《过云庐画论》)。明清以来,"沉着痛快
"被肯定为用笔的极致。潘天寿先生则进而谓"沉着畅快":"画事用笔须在沉着中求
畅快,畅快中求沉着,可与书法中'怒貌抉石'、'渴骥奔泉'二语相参证。""畅快"
与"痛快",一字之变,力量与情味无疑更大更浓了。《乐记》说:"事与时并,名
与功偕"。健而遒,大而谨,简单而不简单,空虚而不空虚,放得手开而团结得住
---潘天寿先生就是这样的一个时代的、民族的强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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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美人出南国,灼灼芙蓉姿。 皓齿终不发,芳心空自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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