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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pplebaby (关心粮食蔬菜), 信区: Art
标 题: 三幕诗剧《奠年》剧本捧献 (转载)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Mar 2 12:20:03 2004), 转信
我捧给你这个并不十分完美的剧本，我真实的希望它能有机会上演，请与我联系
听着红楼梦的音乐我开始打这首诗——假如这能被称为一首“长诗”的话
奠年
背景设在宋朝。两宋之交时。时光跨度约十年。
主要人物：
陈——陈梦泽，书生
婉清——玉婉清，女儿
婉清母
婉清父
丑角
其余配角分见各幕中
第一幕 幕启及因缘
【北宋都城汴梁郊外一方官宦人家的小宅。门口一条小径。铺一层新雪。四周竹林。天已
昏暗，竹林中有微微的蓝光闪耀。除夕，家中挂橘红大灯笼。幕启时婉清母与父在大门外
贴门神，着衣肃穆而尊贵。一个佣人在门内等候。
婉清母 我吩咐佣人来做这庆节的事情
可他却闲不住定要亲自来布置门楣——
（对婉清父）
啊，城中现在正处处张灯结彩
明朝朝会定会热闹非凡
婉清父 （咳嗽一下，夫人忙抚他背）
是啊，如今我辞官不再上朝
便也省去诸多烦恼
婉清母 往昔你大内掌管朝会时
冠冕朝服，那样子真是威风凛凛。。。。。。
我还记得你过去的那些荣耀——
那夏国使臣，金国使臣，见了你都要点头哈腰。
你忘了：那夏国使臣窄小的绯袍。。。。。。
婉清父 别提他！我一想起那傲慢金狗的模样
就恨不得咬牙切齿。。。。。。
鸭青纸，鸭青纸还有么？
婉清母 这河北兵乱，鸭青纸也断了。。。啊
我看到你亲手所绘的桃符，门神
往事就在眼前飞舞浮想连翩
婉清父 你我都老了。
婉清母 当年。。。当年你划一叶扁舟泊我家楼下
那也是在除夕夜静人深里吧。。。。。。
（看着他，满怀憧憬的）
现在我们的孩儿，婉清
也仿佛那般的年纪。。。。。。
婉清父 虽说古来儿女之事父母作主
但我们可怜膝下一个娇女，只想让她
适一个如愿的人家
婉清母 我们的婉儿最近可大不一样：
过去她常对着那些古诗，独自
暗暗啜泣——也许是怀春
现在她整日看着过去的诗稿发呆
就仿佛，她从来不认识这些熟稔的文字
啊，也许——也许我们的婉儿另有心事
那家公子，会有这摘取蟾月的福分？
婉清父 对啊，过去将过年时她早亲自四十九幡
还“爹爹”“爹爹”的给我这老头儿戴上
今年她连窗花儿也不曾剪——
婉清母 女儿啊，她是握在手心里的一颗明珠
她大了，自古宛转女儿可怜娘。。。。。。
【忽然竹林中传来一声细细的狐狸的尖叫声。
婉清母 大年夜怎么会有这种声音?
婉清父 神鬼灵兽到处都是
否则为什么要贴钟馗？（笑）
婉清母 （不安的）
不祥之兆，不祥之兆。。。。。。
婉清父 你且去，看看屠苏酒是否泡好
我去叫婉儿来先饮。
【他们进入门内。桃符，门神已贴好于门上。桃符上书神像，白泽之属。又书“天垂余庆
，地接长春”两侧各四字。门神为番样戴虎头盔。丑角上。
丑角 （手摇着彩幡）
椒觞献寿瑶觞满，
彩幡儿轻轻剪。
（歪看着门神像）
啊，这虎头男子，
莫不是个虏字！
【丑角下。
【书生踏雪白小径上。带椒花酒，五辛盘等寿礼。
【书生敲门。门内有家仆的回应声。书生有点迟疑。
陈 啊，这门中影物
将兆示我一生的幸福！
【员外家的正房。四壁多挂字画。桌椅，古玩之类。后面有一屏风。
【家主起身接迎书生。夫人及小女已隐于屏风后。
陈 晚生陈梦泽向老师拜寿
（行拜寿礼。）
婉清父 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婉清 （于屏风后，小声的）
妈妈，这个人是谁，他为什么
大年夜来我家送礼？
婉清母 （笑）你不认识么？在书院里
你们朝夕同窗
婉清 啊。。。。。。（注视着屏风外）
婉清父 尝闻书院先生提起：
陈生勤勉好学，且多怀壮志——
“昨夜愁风透胆寒，地炉无火酒瓶干。
男儿慷慨平生事，时复挑灯把剑看。“
陈 （赶忙起身）老师过奖，那只是
酒后一时的胡言。
婉清父 （扶他起身）有壮志，有壮志啊。
犹似老夫当年。这多难之秋。。。。。。
婉清 （自屏风后，怯怯的）
妈妈，这位也想做少年英雄哩！
婉清父 （已听到）我这小女，自幼娇宠不懂
规矩，冒犯了客人。
陈 （赶忙向屏风行礼）
同窗陈梦泽向玉姑娘请安。
婉清父 （大笑）老夫倒忘了。。。。。。
（转向屏风）
婉儿，可以出来了。
婉清 不！
婉清父 当初我让她穿上男装入书院读书
本想女儿家当诵会《诗经》——
她本应只在闺中勤学针线，渐明大义
如今，怎么忽然间都忘记妇家的礼数？
婉清 爹爹，你看你旁边，那位
也想成为少年英雄的
他那么柔弱，竟似御池的杨柳
将来怎么像霍去病燕然勒名？
婉清母 （轻轻推她）孩儿，你记错典了。
婉清父 不得无礼。
陈 婉清。。。。。。。此心可鉴。
（忽然低头咬住嘴唇）
婉清提醒，梦泽此来正欲
拜家父学习剑术。
婉清父 不敢当，不敢当。
婉清 （噗哧笑出来）他舞剑时
会像嫦娥在月宫摆弄衣裙
星星——一颗一颗落下来
婉清母 为什么啊，婉儿？（笑）
婉清 或者，像含羞草在水边舒展自己的身影
像晚荷摇曳在采莲女的手中
像画扇上的戏子忽然发出一阵颤抖
像卷帘的西风忽然闯入含苞幽兰的晓梦
婉清父 婉儿！不得放肆。
（对夫人）夫人，你先带这没有教养的小儿回避。
婉清 妈妈，他的头发多像荆轲束起的狂发
他的眼神多像古远朔方的山林
他刚才的诗多像易水边长剑击筑当歌
他刚才想学剑时的那种声音多像屈夫子凝望荆襄！
妈妈！
【他们从屏风后下。
婉清父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放心谈论
这男儿之事。
【员外门外。书生已走出。
陈 老师请回。请告知婉情
说我。。。已离去。。。
婉清父 忠良后生，多多来访。
【婉清父进门。关门声。
【陈仍独自一人伫立雪中良久。忽然转为颓唐。
陈 所有的幻梦都像泡影般破碎了！
啊，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走进树林。踉跄间，已长发披散。
陈 （低声）
啊，她曾是那般
忧伤，美丽又多情。
“长风，你唤我做一纸红叶
飞到，她暖香弥漫的小窗
她有时感伤的望秋风
我便飞翔在她澄碧的眼窗里了
有时，我想化一团火焰飞去
或是化一滴春雨，携草色浮上她的眉心
她果然抚摸我如同惊叹草木春潮
我就睡在她的指尖如同
进入她玫瑰色结满愁怨的幽梦。。。。。“
【树林中有此起彼伏的狐鸣声。忽然隐约见一白衣，隐在陈身后林间。
陈 啊，未来像被狂风席卷似的旋转起来了！
白衣 梦泽！（声音一直微弱）
陈 （忽然停顿）啊他为什么不按约定
说出那些玉成前盟的誓言？
我宁愿。。。（痛苦的）当时就跪倒在她的绿罗裙下！
白衣 梦泽！（声音如泣）
陈 她的话语里有一种苦艾的味道。
满口讽刺，嘲弄，啊她为什么像
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白衣在后面隐藏着追着他。
难道她过去含情脉脉所说的都是谎言
难道她月下发誓时把脸扭在一边暗笑？
不！莫非她刚才只是在试探我的心？
不，那不是她！
白衣 不是她，不是她！
陈 她的心像水玉一样盈满了温情的碧波
她的心像未璞的宝玉一般纯净没有污痕
她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狡兔一样的女子，不是
决不是！啊，每当我忍不住独自伤心垂泪
她总会轻轻递上那还悒着她淡淡泪迹的丝巾。。。。。。
【白衣在身后不断轻轻呼唤他的名字。
这是怎么一回事？命运在和我开了一个玩笑
它夺走了那像泉水的歌声一样的姑娘
给我独自留下，这个
我不再认识的狠心的。。。婉清。。。
【他悲泣，长号，唱起古代的悲歌。白衣女子在身后追赶着，唤他的名字。
陈 （静下，听）啊，我仿佛听到
那来自风尘之外，来自心灵之底
的召唤。你为什么呼唤我的名字
难道这人间，泪水，孽根已多
此曲此情只应天上有？警幻，轮回——
你如何为我解这一个“缘”字！
【他向树林深处走去。白衣终于倚倒在一棵树上，泪流满面。
白衣 不能啊，不能！等到七七四十九天
元宵夜我们才可只谋一见！
【书生家中的小园。书房临着。正是深夜，有雪夹着风声。陈梦泽对窗读书。
【幕后吟插曲诗《汴京那年的雪声》。
《汴京那年的雪声》
汴京那年的雪声，困在
大车袋里雪的哭声，喑哑的
野兽之音，一千只石灰鸟的合唱
一千只
衔商音的鸟儿飞落
一千条睡人的大道上伤残的风挤着
用断指弹出了
歌，用雪羽埋葬着
笛，再从村口石狮子的眼眶里
掏出了酒，唱醉的人都喝吧
还有抱血的人在路上
灯光啼鸣在未雪的窗台
还有祭茶的神凉了，她刚来过
还有淡淡的腊梅落的味道
躲在山后的道士出了，躲进红书的歌女醒了
再唱一曲晓风残月数鬓下的花朵
数小茜窗外的黑暗，再唱
一曲冻刻心底的歌，说玉关万里
这静寂之外都是漠漠野色
更多的断指凝住了，更多的婴孩醒了
前世这里飞翔着英雄的迷雾
而今忧伤的人歌了，放火燎原的兽跳了
坟墓前几纸白花飞向江南了
她眼里含着涛声，她走远了
伤翅的鸟还在永无声息的落着
但黎明前大雪早已停息
【静寂。几点微微的弦音。
【天慢慢微亮。风雪已停住。玉婉清踏雪上，颜色绮丽。紧接着有关窗的声音。
【她敲门。再重复敲了几下，无人应。
【她笑。走近小窗。正好有几声清脆的鸟声。
【她敲小窗。几声，欲张口，笑，仍无人应。
【笑。从窗下拾起一片红叶，取随身眉笔写下两行诗。
旁白女音 金屋无人风竹乱
一春须有忆人时？
【微笑。从小窗缝塞进去。
【俄而小窗缝中亦有红叶飞出。喜，她拾起。
旁白男音 春蚕到丝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有点感动的）伫立。再拾红叶，写，递入。
旁白女音 恋恋君心似我心，
为何鸿雁不传书？
【又见红叶飞出。
旁白男音 如今风雨西楼夜，
不听清歌也泪垂！
【她凝叶，不语。
【又见红叶飞出。
旁白男音 男儿当取读书时，
彤云深处望三关。
【思忖。写于这片红叶后递入。
旁白女音 人比黄花瘦。
【同一片红叶亦很快飞出。
旁白男音 相忘亦更难。
只是绝尘寰。
【伫立。沉默。终于转身离去。她的衣衫飘飘，在明澈的晨光里。
【陈自屋中叹息，轻吟：
《生查子》
坠雨已辞去，流水归难浦。
遗恨几时休？心抵秋莲苦。
忍泪不能歌，试托哀弦语。
弦语愿相逢，知有相逢否？
【黯黯弦声起。
【婉清停步，似乎想轻轻的回头。一片微光把她定格在无声细细风中。
【幕后女声，俄而无数个女声，或吟或唱：
《生查子》
金鞭美少年，去跃青骢马。
牵系玉楼人，绣被春寒夜。
消息未归来，寒食归来谢。
无处说相思，背面秋千下。
【玉婉清已远去。像刻在大理石像上的蓝蓝的风吹刮着。幕后一女音，低声的，继而高声
的，吟插曲抒情诗《金鞭少年》：
《金鞭少年》
那挥马远去的金鞭少年
那披着月光走过的落花的窗前
窗后曾有人忧思
月光中曾有人悲叹
那骑马远走的落花少年
他的眸子里闪亮着春纱的色彩
那捧着寒夜的忧伤少年
他的手臂上要沾染大漠的风泽
那一去不归的纵马少年
那年的歌唱是在夜莺和谁的窗外
那静静飘散的春风少年
烟雨从春袭到秋，从秋袭到冬
那如箫的月光蚀遍明镜似的小楼
那紧咬的绣被，那紫色的秋千
那转身挥起金鞭的少年
那沉默少年，那一去不知返的少年
【东京十五元宵灯夜。《东京梦华录注》引上元词云：“玉树明金蜜炬融。车流水，马如
龙。。。。。。。。九百游人起暗尘。一天灯雾锁彤云。瑶台雪映无穷玉，阆苑花开不夜
春。。。。。。。”布景华灯结彩。以映幕布上人影的熙熙攘攘及各种人声衬热闹景象。
乾明寺前。
戏子声 。。。。。。记得当年全盛时。
花弄影，月流辉。
水晶宫殿五云飞。。。。。。。
太监声 太上皇御赐御笔与乾明寺——
“金勒马嘶芳草地
玉楼人醉杏花天“ 。。。。。。
书生碎语 如此良宵人易醉，
把酒临风忘明朝。。。。。。
。。。。。。
【陈梦泽谐一友上。穿梭于人流车马中。
陈友 这元宵佳夜
只赏得，只赏得！
陈 （像是自语的）
我惊异于这里的人们
他们屈服于五个夜晚的欢乐
我淡忘了一切像走进他们
让我的心安静，就像沉睡
沉迷于满眼的华灯，歌女
和放浪形骸的书生
丑角 （在不远处，用他的语气）
守城的将军，你把盔甲丢在一边
书生不再握紧手中的笔
臣子把笏板插在舞娘的细腰
哦，还有几个契丹流落的妇人舞蹈。。。。。。
卖杂耍的，敲紧明晃晃的金锣
还有大乔小乔羽扇纶巾织上眩目的花灯
玉笛与箫声已失去了震动心弦的力量
厮鸣的大鼓在沸腾的车马前显得凄凉。。。。。。
来吧，全在这醉人的未明的喧闹中
让我们惟愿如此舒惬的过完此生。
友 让我们在这轻歌美酒中长梦一生！
【他接过过往的侍女递上的美酒，又递一杯给陈梦泽。
陈梦泽 （起初推辞，忽一饮而尽）
美人素手盛碧波，
天香花色几曾醉？
【面向车驾谢礼。侍儿回身向贵妇，贵妇点头颔笑，车行。
友 （穆松）执此纤纤手，
一杯足可醉。
（笑）那个侍儿倒是水清可人。
（转身向陈）那妇人
可曾对你眉目传情？
陈 （不理睬的）天若怜我心，
长醉不愿醒。
【他们停下来看“三门”的彩山。《东京梦华录》云：“横列三门，各有彩结。金尽大牌
。中曰都门道，左右曰左右禁御之门。上有大牌曰“宣和与民同乐”。彩山左右以彩结文
殊，普贤，跨狮子，白象。于手指出水五道。其手摇动，用轱辘绞水上灯山高尖处。用木
枢贮之，逐时放下，如瀑布状。。。。。。“
【水流忽然改变方向，溅了他们一身。正此时，一个着紫衣的女子自水雾中擦陈梦泽肩而
过。又进入人流，轻回眸。
陈 这难道是幻影？
我刚才分明看到了丁香一样的颤动。。。。。。
陈友 你怎的，梦泽？
（一边扑打身上的水迹）
陈 （追着紫衣的方向奔去。那紫衣走几步又回头，嫣然一笑，又隐入人流中）
啊，我刚才看到了怎样的一身紫衣
她像黑夜上空的星星闪烁了。。。。。。。
不，夜空的星还不至于让我如此迷乱
可是她，可是她。。。。。。。
（疾步追着）
她一闪现，这四周的灯火
喧嚣便全如纸隔
过去的一天对我仿佛全不存在
全似一张壳
从空虚的壳骨里照来了她的光亮。。。。。。
【女子又从他身边，笑语盈盈的幻影一般的闪过。
陈 难道她在我的内心发出唤我的声音？
难道她的倩影里闪烁着她得魔力？
我仿佛被过去的一件事重重敲了一下心灵
忽然颤栗的疼痛，不知为何！
【女子带他穿过灯市的街道，穿过城门，他竟浑然不觉。已经到了郊外人烟稀少的地方，
一处临水的小亭边，忽然消失了。
陈 （来到亭边，停住。伫立久。）
刚才我是在醒着么？
那个动人的，飘舞着魔力的女子呢？
我难道在沉沉的梦里来到这里？
刚才的灯市为什么消失了。。。。。。
【他走进亭子。冷月当空，映照着微微激荡的水面。一声寒鸦发出哀鸣。
啊，我的心还在抽紧的疼着
现在更如绞痛！
她曾说过，疼痛时我们的心一起连着
她捂着胸口就像抚着我身上的伤痕
【他从地上发现一颗玉镯，拾起，端详。
这颗玉兰镯！它闪烁着透明的
却又阴暗的，令人恐怖的光！
啊，这莫不是——
婉清腕上戴的
那温暖的一颗！
【狂风忽然猛烈的击打他。水波激荡。她像用袖子遮住脸，这是，北边的天空突然爆发出
两束特别耀眼的焰火。远处一片混乱。
【“金兵攻城啦！”有人朝这边跑过来。
【人群的相互践踏声。城中有微微的火光。
【梦泽手持玉镯呆呆的望着。忽然抓紧袖中右手腕上同样的一刻。定格，幕落。
第
一幕完
第二幕 （离散）
【幕布在一片战马的嘶鸣中起。伴随着一个男子隐隐的呼号。
【舞台中心是一个金黄的草垛，马蹄声围绕草垛一阵。一对金兵打扮的骑兵从幕后绕到麦
垛前。为首的蒋红缨长矛刺进麦垛。忽然听到一个女子“啊”的一声和惨叫。灯灭。
【灯微微亮时舞台右侧一洞穴。月光从蓝紫色幕布背景中射进石隙来，正好照在陈梦泽惨
白的脸上。他着凌乱的甲衣。一身白衣（只有白色的衣服）刚刚伏在他的身上。白衣轻飘
飘的升起，随着月光飞出洞穴。他仍昏迷。
【森林中尖利的狐鸣长呜咽了一下。俄而地动山摇，十几个着红色兽皮面具的林中之鬼上
。其中几人持手鼓。他们围火，用起伏尖叫的各种怪声踏鼓点而舞。整个仪式带有强烈的
宗教色彩。
【林鬼声渐嚣，幕后丛林中似有无数声音合鸣。
【渐息。林鬼隐去。洞穴中光线朦胧的亮起，陈梦泽双眼缓缓的睁开。
陈 （用喘息的声音说）
我被刺了。。。这是哪里？
（摸胸口）没有血！？
（他猛地一条坐起来）
没有血！？
【森林中细微的林鬼之声再次弥漫起。
陈 我当时好像听到
一声女子的轻轻的惨叫
。。。就像折断的百合的哭泣。
我现在是在哪里？
是在荒诞的冥府之狱接受惩罚？
（环顾四周）
尖利的矛刺向我的胸
我看到了明晃晃的矛尖，而我是在这里。
我的兄弟们早已散尽
他们和我一样化成了孤胆碧血
我们一样长昏迷的睡去
现在他们之中是否有韧性来？
勇士需要的只是安眠
明朝天晓又将立起长剑
快让时光急速的驶向来世
骄武的战斗永远不会停止
【他手捂胸口难忍的躺下。鲜血从他的胸口一点点地渗出来。又昏迷。林中之鬼舞到他的
身旁，围着他舞。鼓声再强。
陈 （昏迷中喃喃的）
我的心在滴血。
在触手可及的星辰之上
出现了她苍白的面影
莫非一场噩梦？
【陈梦泽似乎猛然睁大眼睛，望众舞鬼。无神，猛然闭上，睡过去。
【林鬼下。
【众花神从幕后丛林的黑暗中出现。白衣像烟尘漂浮在她们头顶之上。花神的头上簪有各
色的小花摇曳：这一切就像一场明丽的花葬。
一花神 因为它唤醒的是迷雾
另一花神 因为它带来的是微风
众神 爱呀，舞吧，开满山谷的小野花！
散发出一阵阵芬芳
像星星一样闪亮
爱吧，舞吧，泉水中的花儿在沉睡
她不再哭泣，不再流淌！
一花神 因为它带走的是月光
另一花神 因为它碾碎的是年华
众花神 年华不再，爱在飞舞！
【一花神发出泣声。众花神在嘤嘤声中下。
【落场。
【临安。酒楼。浅斟低唱声随幕起。
【几位官绅样聚席。一位焦急望门外。歌女抱琵琶上。
生一 梦泽兄怎还不来？
歌女 （唱）汴水流，泗水流，
流到瓜洲古渡头。
吴山点点愁。
【陈梦泽上。亦着缙绅服。
陈 姗姗来迟，各位久等。
（坐）
歌女 思悠悠，恨悠悠，
恨到归时方始休。
月明人倚楼。 （白居易《长相思》）
陈 这声怎如此耳熟？
生二 这人怎如此面识！
歌女 （作福）只是人憔悴。
官人喜欢，奴家愿唱新词。
（唱） 客路哪知岁时移，
忽惊春到小桃枝。
天涯海角悲凉地，
记得当年全盛时。
花弄影，月流辉，
水晶宫殿五云飞。
分明一诀华胥梦，
回首当年泪满衣。 （赵鼎《鹧鸪天 建康上元作》）
【全场默然不语。
陈 这窗外桃花已红了
生一 你我漂泊江南
陈 俱已十年
生三 十年！向北的风
早已吹倦了
生二 这西子湖的儿女
欢泪也尽滥了
（问歌女）
可否汴京故人？
歌女 奴家正是
【满座不语。
歌女 原奴家再唱一曲罢
（唱）西子。。。。。。
生二 （站起）我来罢。。。
（唱，执板）
少年使酒走京华，
纵步曾游小小家。
看舞霓裳羽衣曲，
听歌玉树后庭花。
门侵杨柳垂珠箔，
窗对樱桃卷碧纱。
坐客半惊随逝水，
吾人星散落天涯。 （《东京梦华录注》载晁叔赠李师师诗一）
（已泣不成声）
生一 这汴京旧声
陈 平添多少悲凉意！
（起身望窗外）
西北望长安，
可怜无数山。
生三 （摔杯起）
靖康耻，
犹未雪！
【生一拉大家坐下。抚生三肩。
生一 听曲，听曲
只关风月，只关风月
歌女 （唱）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
携手藕花湖上路，
一霎黄梅烟雨。
娇痴不怕人猜，
随群暂遣愁怀。
最是分携时候，
归来懒傍妆台。 （朱淑真《清平乐 夏日秋湖》）
生二 （拍案）风月，风月！
先行告辞了！
（下。）
陈 请再唱，请再唱！
歌女 歌席上无赖是横波。
宝鬓玲珑歌玉燕。
纱巾柔胜掩香罗，
何况会婆娑。
无故事，因甚敛双娥。
浅梳淡妆疑是书，
惺忪言语胜闻歌。
好处是情多。（含泪光） （周邦彦小词）
官人心底里许多事
不知此可解愁？
【生一，生二已暗下。
陈 兴许磨鬓了头发
沧海桑田能忘！
歌女 奴家本汴京歌女，流落此
亦整十年。
陈 这西湖亦是歌舞繁华地
儿女断肠，亦洒这湖中无数
歌女 都做了花魂
都做了新鬼。
（叹）
愿奴家，再为
公子歌吟一回。
（唱）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李清照《一剪梅》）
陈 罢了！悲曲乱我心。。。。。。
歌女 （低唱）
南高峰，北高峰，
一片湖光暮霭中。
春来愁杀侬。
郎意浓，妾意浓，
油壁车轻郎马骢。
相逢九里松。 （康与之《长相思》）
陈 （不觉起，恍惚的）
西城杨柳弄春柔。
动离忧，泪难收。
犹记多情曾为系孤舟。
碧野朱桥当日事，
人不见，水空流。
韶华不为少年留。
恨悠悠，几时休？
飞絮落花时候一登楼。
便做春江都是泪，
流不尽，许多愁。 （秦观《江城子》）
【月光珠雨般流淌进小楼。为他们身上披上一层淡薄的银光。
【远处灯阑人散。陈独酒自酌。歌女倚窗而立。
陈 （寻桌上纸笔，边饮边泣边书，扯碎，再疾涂，落纷纷）
相忘亦更难，
只是绝尘寰！
【歌女掩面抱琵琶下。点点弄弦声幕后传来，渐远。
弦歌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
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南朝乐府《苏小小歌》）
【陈长饮。落场。
【陈梦泽上。黑幕。依稀的断垣。空中微弱的朦胧的闪烁。
陈 （行走，独吟）
昏沉沉我常来到一处梦境
这里，银白的大地俱已粉碎
阴暗的沼泽之上只升起断垣
心灵之光像候鸟翻动翅膀
却像沉落到这断裂的地域
这里，阴影噩梦似的
咬破变暗的镜子飞翔
时光呼啸如同
穿越无数的门，一闪的火焰
过去的人物如同旧铜纸板般展开
飞散。如同一位猎户
行走在浩渺的星空
雪的脚印飞来聚集
排山倒海却无声的歌唱
而又溘然远去
最后只听到心中冰一般的乍响
群鬼的舞蹈，如同耀眼飞闪的繁星啊
扼住，剑与剑铿响啊
雨与雨的缠鸣！
（轻声）
蓦地，穿越这茫茫迷雾
传来了让我
砰然摇动
点点的
婉转的柔音
我不再是自己。一片微风
失眠的划过
空空的街巷人的脸颊
一对纷乱的日期
一页页叶子落下喁喁细语
在独自走远的路边
一个少年俯身取一抔土——
时而滚烫，时而模糊
人面桃花落，再也听不到
那漫山遍野啼红的嫁妆
（醒的）
啊，这冰冷冷的瞬间
徒自唤醒遗忘
遗忘却带来布满荆棘的礼物
我踩于此在发暗的炭火之上前行
什么也不能把黑暗转动
什么也不能把春色吹向北方！
现在跳出了一群一群的小丑
它们摇晃着旗子要钻进我的肉体搏斗
我疲倦了，竟没有单调的悲歌来回应它们
长剑在庙堂里已经生锈了
长剑在庙堂的蓝雨里已经生锈了！
没有震响，没有光芒
我时常来到这样的梦境
星座之上只韩燃起古代英雄的头颅
白鹭的女子像现实的幻影一般闪现
没有什么能重新呼唤起那样的声音
没有什么不轻吻着死神心长梦沉沦！
【忽然在沉沉漆黑中出现松柏枝从中灯火通明的房屋。灯光亮起。
【一个着紫衣，珠光丽彩的女子身影一抹而过。
陈 婉清！
【幕落。
第二幕完
第三幕 （婚，奠）
【高堂上喜庆并除夕布置。婉清母上，着婚庆彩衣，发上无数银丝。
婉清母 经历了无数缥缈的岁月
现在由你来欣享这平安的时辰
老头子，你可曾拨亮这长夜的灯火
这红烛飘摇，使我老来热泪盈眶
【内咳嗽声。
你不要在孤寂的火炉边长此咳嗽
你我俱已偷偷拾来这残留的华光
暮年的漂泊岁月已折损了你的身体
但还有苟存的年岁，完成这最后的夙愿
你我背离祖根的坟前也该有人扫祭。
我们珍爱的女儿，也有这圆满的归宿
一场风尘浩劫京华噩梦俱已如云烟
我们温顺的女儿，必把我们孝敬
【下。又上。
婉清母 这小女婚庆并除夕夜，怎萧条不见人影也！
【下。
【婚房孤屋，周围一片漆黑。自闭着的西窗可见屋内一高烛的橘光。观众看到屋的外面。
几只灯笼在檐下摇晃，贴“喜”字。
【屋内传出几声弹筝声。
陈 婉清，我来抚弦。
婉清 却还叫婉清（笑）
陈 该呼娘子了。
婉清 相公！（低声的）梦泽！
【几声筝声。
陈 灯下调素手，
婉清 为何停住
陈 香里醉佳人。
【淡淡筝声。
陈 想往昔思卿时候
每每月满西楼凭阑久
忆离别红叶泪双流
【沉默。
当年小窗外，怎知是离别？
【乱筝声起。
婉清 （唱）曲阑干外天如水
昨夜还曾倚
长向月圆时候
望人归
罗衣著破前香在
旧意谁教改
一春遗恨懒调弦
犹有两行闲泪
宝筝前 （晏几道《虞美人》）
如今你我漂泊终重逢，正佳期，相公莫太伤。
陈 将发，画楼芳洒
红泪清歌，便成轻别。
回首经年，杳杳音尘都绝。
欲知方寸，共有几许新愁？
芭蕉不解丁香结。
憔悴一天涯，两厌厌风月。 （贺铸《石州慢》下
阕）
婉清
十年相思苦，只由一面缘。
此生唯有幸，与君共今宵。
（轻声地）已是夜阑。
陈 认蛾眉凝笑，脸薄拂燕脂
婉清好美。
婉清 梦泽！
【烛熄。
【幕上映出两黑衣蒙面人影。
一黑衣人 快，快！
【另一黑衣人影跟上。
一黑衣人 火，火！
【两黑衣人影隐至婚房后。
【漆黑一阵。忽然屋后烟起，火光照耀幕布，俄而吞没整个屋子。
熊熊火光中一个声音 这是命数，你以为
像孤雁从风暴躲向南方温暖的巢穴
就能够逃掉！
另一个声音 灿烂的星辰马上就会昭然若晓：
这血烈烈火光多像
一幅绝美的美人江山图
【一声狐鸣划破长空。观众见一只浑身火红的狐狸抱陈梦泽从烈火中滚出。一声女子声泪
俱下的惨叫。狐狸变身为身着大红婚服的婉清。
婉清 在墓底飘来的烈火中
莫非我的生命将尽！
【长叫。但泪水哽住变得沙哑。
陈 婉清！
我刚才看见一只狰狞的狐狸。
我的耳边火海在呼啸
我以为经历了通往阴间的隧路
却被你恍然抓住。
【婉清用袖子围住他的脸。
看你的脸，为什么徒然泪水在上面翻滚
就像黎明前月光轻洒的海面
我要睡去了，为我摇起柔美的细浪
轻唱起悄悄的谣曲吧
我要在你深情的怀抱里枕着记忆入眠
婉清 （用袖子捂住他的脸）
睡吧，孩子！
不要看见我流出伤心的冷冰冰的泪。
是伤心？是悔恨？是疯狂？这泪？
别看着我，别用你缱绻的目光
我要对着繁星，数完自己最后的一段归程。
（她遮住他的眼睛，拭着他脸上自己滴下的泪珠。）
为什么这泪水是滚烫的？
它像一棵蹦跳在墓床上的草那样而有了温度。
（停顿）
啊，也许我将不再是独个儿被哭泣的风送着入眠
在明晨朝霞绚烂的时刻，我将可能化作
火光一样的野花那样而留下生命。
【在他们身后，升起大片的焰火。与屋的火光一起照亮大半个夜空。
婉清 火光！——
这就是说，上天宽恕我一半的罪过
我对这个人的爱抵消了我对它十年的欺骗
我将不是走向冰冷的审判的暗暗长路
明晨我还有可能，在爱人的眼中闪烁一瞬
然后像风被播撒进泥土，直到
一个奔跑的孩子猛然发现他脚下踩伤的
火焰花已茂盛到整个山岭
【她俯下身去想吻他。但没有。
一个狐狸骚气的吻怎么可能印在
这玉石一般高贵而温润柔情的唇上！
【她吻了被她的袖子遮住的脸。
我告诉你，我告诉你吧！
那个叫婉清的，她十年前就已坠水而死，坠水而死！
【她直起腰来，却浑身一阵抽搐。
（低吟）我骗取了你十年焦苦的思念，
却把我的生命和爱像风中之烛燃到了尽头。
【她躺倒在他的身旁。
【在他们身后，节日的焰火潮水般在空中绚烂，同房屋的熊熊火光一样毫无止息。
【大江边冷风萧萧。舞台的一侧摆好了祭坛。另一侧是一座新坟。四周野花盛开。
【陈梦泽与众壮士祭天介。
【洒酒，献牺牲，静默无言。
【丑角上。
丑角 意怆怆滔滔大江边
多少英雄垂泪悄无言
折戟沉沙铁未销！
【陈梦泽自斟酒再祭。破指滴血入碗。
陈 悲歌呵！
为什么不唱响悲歌！
【众低合唱起悲歌。
陈 萧萧风劲，隐隐筑鸣。
丹丹赤心，以此天祭。
易水拔剑，长此不归！
众 （低吟）易水临歌，长此不归！
誓除北虏，长此不归！
（纷纷举剑起）
【众声此起彼伏。
丑角（扮司礼） 与日月兮共舞，
与星辰同光！
【陈自祭坛下。众收拾衣装刀剑。
陈 （低声的）只是我不知道
这一去将了却此生！
丑角 此正甲子年正月上元。冲日。暮雨。大风起。
【陈踱至舞台右新坟处。丑角与一仆从尾随。
【陈跪于墓前。碑书“爱妻婉清之魂”。
【自仆从手中接过一套书生服，父母及婉清父母灵位。燃起火来，俱投入火中。
丑角 陈梦泽已羽化；
他再将不再是
飘沉于世间的一片青叶
你我都不过是
那阳光下更虚弱柔软的树叶的一片。
【陈自怀中取出两枚看似一样的玉镯子。又取出一枚，投入火中。
【他举起其中的一枚于眼前。
陈 我早知，这不是婉清腕上的那一颗。
（凝视）
（像梦呓似的）
华灯。苍林。
风雪夜。月波亭。
紫衣。。。。。。
花烛，烈火！
今生被风卷向来世，
来世落得像尘埃。
群星，残酷的出现：
风雨，卷我到十年前的灯夜！
冷湖上泛起一片寂白的水声。
春红落了满池。
我顶着湿润的坟土，还有马上要溅进的热血
来见你。只有最后一次
请允许我，让这血
也来祭子规的啼声。
【他埋两只玉镯于碑下。站起身来，将从火中取出的那一只扔进大江里。
丑角 陈梦泽已死。也许大风夜
他将随这江底漆黑沉默的英雄
发出呼声。
陈 （微吟）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
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
（姜夔《鹧鸪天 元夕有所梦》
）
怎忘得，廊下，携手处，花明月满！
（吕缤老《薄幸》）
仆从 将军，大军已快收拾好了。
【陈起身走向祭坛前。墓前之火未熄。
【臣子披上铠甲。挥剑当空，剑锋指北。
陈 朔方！
众 （响亮的）朔方，朔方！
丑角 朔方！
一场猛烈的风暴，闪电将划破大江
我听见天帝之手，喷火的蟠龙在剧烈的颤抖。
风暴中我将无法记清你们的名字。
陈 苍天啊！
【陈梦泽长啸之后所有的声音，音乐都消失。众将士仍在神情激昂挥舞着长剑。灯光使这
一群人变得模糊。在人群的后面有几个人影悄悄离去了，人数在减少。天色黯淡下来。陈
梦泽自祭坛下，丢下欢呼而越来越少的人群，神情恍惚的向新坟走去。然后走向坟后野花
盛开的田野。一个小女孩戴着花环，在他面前丢下一束火红的花，又跑开了。陈梦泽捡起
那束踩伤的，火焰般的花儿。在四周的原野上似有无数株这样的花儿在舞动。陈梦泽从四
周采来一束，送到新坟前。这时下起了微微的雨，落到铠甲上马上变得锈迹斑斑的。但风
吹着血一样的战旗仍然猎猎飘舞。背后的悲歌声徐徐而起。一群身穿蓝衣戴着花环的小女
孩跑过去。陈梦泽回首望大江。众将士举剑。定格。
幕后童谣声 红花篮，兰花红，
年年春色陌上头。
一骑红尘兰花远，
红花落进江水头。
幕落。
清华 如笛
2003年12月31日动笔
2004年1月24日晚成初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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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我不想要流星般的爱情，因为那太短暂也太凄美。☆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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