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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zhangheyue (zhang), 信区: Art
标 题: 2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Apr 20 21:54:49 2004), 站内信件
第二场 被爱情刺伤
[凡高与女子分别独白。]
凡高：我找到了爱情！
女子：不，我不相信爱情。
凡高：什么是爱呢？原本它只是心底极细级小的一个线头，忽明忽暗地在你心
里明灭着，甚至有时你都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忽然，只是那样一瞬间，它就来了。
一片落叶，让你想到了整个大海。一个早晨的气味，带你回到极遥远的年代。一滴
水，也许是大雁成行。它们之间有着繁复而微妙的联系。只有你知道，只有你能感
觉得到。它只是那样一瞬间，就改变了你的当下。于是，你忽然就笑了。于是，你
忽然就哭了。于是，你忽然就不知所措了。它是生命中神秘的预言，一句谒语，一
个早早潜伏的因果。
女子：我是一个发廊里的按摩女，夜晚来临，我的一天刚刚开始。在灯红酒绿
的夜生活中，我常常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我已远离了家乡，再也不能回去。而我所
生活的城市，也从来没有属于过我。那天我晕倒在路旁，是他把我送到医院，又带
我回家。他说他是做Flash动画的，人称闪客，一个艺术青年。我知道他是一个好
人，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我已不再相信爱情。
凡高：什么是爱呢？它带来饱满的喜悦，它开始在你心中像野草一样疯长。它
让你像孩子一样温柔，像火焰一样炽烈。它让你不管不顾，在所不惜。不错，我爱
的人是一个发廊里的按摩女，你们购买她的欢笑，却视她们如下贱卑微的草芥。但
在我眼里，她却是高贵与纯洁的。
女子：我们每天浓妆艳抹，
凡高：却无比清丽；
女子：我们奇装异服，
凡高：却无比质朴；
女子：我们出卖自己，
凡高：却有情有义；
女子：我孑然一身……
凡高：我却感到她们就是我的姐妹、我的妻子，她，就是我的一部分。
女子：我也曾全心全意地付出过，我只爱过一个人，一个有妇之夫。但他从来
没有真心爱过我，与我在一起，只是出于一种好奇，一种新鲜。什么是爱情呢？我
毫无保留地爱着他，可他只把我当成玩物，从来没有想过要和我一起生活。他说很
爱他的妻子，可是为什么在外面又有了我？不，我不再相信爱情。
凡高：什么是爱情？爱情是一种化学反应，它可以改变心灵的成份。爱情是她
，而不是别人。爱情使世界变换了模样，我也不再是从前的我了，那改变，就像一
盏灯点燃之前和点燃之后的区别。我感到，从此，我的生命有了意义。爱情原来是
这样美好，我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女子：像我这样的女孩儿很多，从农村来到城市，没有钱，没有文化，没有门
路，除了青春和无知，一无所有。我们轻易地就把自己纯真而幼稚的感情奉献给了
欺骗我们的男人。在这个光怪陆离的现代大都市面前，我们像任人宰割的羔羊，如
此渺小与软弱，被一种看不见却无比巨大的力量裹挟着，身不由己，最终走上风尘
之路。像我这样的女人，最不能相信的，就是爱情。我怀孕了，却不知道孩子的父
亲是谁。还谈什么爱情？！
凡高：这让我心如刀割！我只想更加倍地去怜惜她。我愿意帮她把孩子生下来
，我要抹平她心灵的伤口，给她一个温暖的家。那天她晕倒在路旁，当我抱起她时
，已决心为她承担一切。
[二人结束独白，开始交流。凡高拿着一束花向女子走去。]
凡高：送给你。它们像你一样美丽，像我的爱情一样芬芳。
女子：我要走了。
凡高：走？为什么？
女子：这里又不是我的家，我当然要走。
凡高：这是我的家，也就是你的家。
女子：这房子是你租的，这里的家具、电器是房东提供的。这也能算是你的家
吗？
凡高：Home is where the heart is.
女子：我听不懂你说的鸟语。
凡高：这句话的意思是，心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女子：心？我可是一个没有心的人。我已不懂得这种无用的浪漫与情调。
凡高：你到底要的是什么？我真心想帮你，我要救你脱离苦海。
女子：你靠什么来拯救我呢？用鲜花？还是靠你对爱情的赞美？我不需要这些
，我需要解决实际问题。
凡高：我觉得有了爱，就拥有了一切。它令我不再空虚，不再寂寞，我能感觉
到我的心在强有力地跳动，它不再麻木，不再冷漠。你明白吗？这个世界因为爱情
的来临而变得鲜活起来。
女子：对我而言，世界从来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它一贯地冰冷、现实、残
酷。精神是虚幻的，感情是飘渺的，只有物质，才最可靠。我要真真切切拥有属于
我自己的房子、用品、衣服、食物，这样我才会感到踏实与安心。
凡高：是，我没有太多属于自己的东西。其实做Flash是如今很时尚的工作，
可以靠它找到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但我对钱不感兴趣，我更愿意像现在这样，做
一个自由职业者，能有更多自己的时间与空间。我多想和你一起去郊外，柔软的草
地，清澈的溪水，云朵在天上飞驰而过。你采来野花编一顶花冠，我写生把你也画
到我的画里……多好啊！
女子：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生活对你而言是悠闲的、梦幻一般的。淡淡的忧
愁，小小的烦恼，艺术家的浪漫情怀。你们这样的人只沉醉于眼前，从不考虑明天
。你从没有真正地生活过，只是游离于生活之外。而我，为衣食奔波，为生存挣扎
，变得越来越现实、实际。我只相信钱，只有钱可以改变我的地位，改变我的命运
。
凡高：难道，你还要去出卖自己？
女子：在我看来，婚姻也一样是买卖关系，女人怎样都是卖，那不如卖个好价
钱。
凡高：你怎么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这就像用刀子割我的心！
女子：残酷吗？但这就是现实。这是一个商品社会，不光女人，每个人都是社
会中的一件商品，或待价而沽，或降价处理，或优惠促销，或公开招标。
凡高：难道爱情也是商品？也要被打上标签，明码标价？我以为，这世上没有
什么比得上爱情的力量。我以为，爱情是毫无保留毫无条件的。我以为，只要两个
人真心相爱，一切都可以解决。
女子：可我不能爱你，因为我已丧失了爱的能力。我更不能与你一起生活，因
为你不具备达到我对生活要求的条件。你没有钱，没有稳定的工作，空有爱情，又
有什么用？何况，像你这样搞艺术的人最不可靠，感情来的猛烈，可去的也快。不
，我不会把我的未来寄托在你神圣的爱情上，我要的是稳定、安适的生活，不再为
生存而挣扎，那种苦痛你永远也不懂。我这个人是完了，但我要让我的孩子上最好
的学校、受最好的教育，我要让他过上体面的生活，我要让他成为人上人。
凡高：为什么你就不能接受我的爱情？你难道无视它的纯洁与真挚？你难道感
觉不到它的汹涌与热烈？
女子：别再跟我提爱情！我痛恨爱情，它总是带来虚假的希望，让我们相信伪
善的承诺，结果只是令我们一次次被欺骗、被伤害！难道我付出的还不够惨痛？难
道我还要像以前一样盲目冲动？难道我不该学会一点保护自己？我已经想明白了，
一切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最真实。
凡高：如果我现在是一个富翁，你就会爱我？
女子：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和爱无关。如果你有钱，我愿意接受你提供给我的
生活，我也向你提供你所需要的。就这么简单。
凡高：就这么简单，真的就是这么简单？（凡高自言自语，失魂落魄。）
女子：谢谢这几天来你对我的照顾。再见。[下。]
[众青年上。]
众青年：(数来宝)凡高爱上个小美人，她的工作真叫好。一不偷二不抢，三不
反对共产党；不超生不讨饭，不给政府添麻烦；不占地只用床，不与下岗职工争门
面；又省水来又省电，自己的设备自己干。
青年Ａ：可惜呀，就是这样一个烟花女子都看不上他。
青年Ｂ：谁叫他穷呢。
青年Ｃ：谁叫他贱呢。
青年Ａ：谁叫他不自量力呢。
众青年：话说古时有个穷小子卖油郎，看上了一个名叫花魁的红牌阿姑。花魁
当时的报价是10两银子一夜，相当于现在人民币一万元呐。丫为了睡花魁一晚上，
宁可忍受两年的劳役。每天省下几分钱，足足攒了一年多，终于凑够了钱美美地去
享用了一把，了了心愿。后来他发家致富，终于迎娶花魁进门。这就是有名的《卖
油郎独占花魁》的故事。
青年Ａ：精神可嘉啊。
青年Ｂ：这才是理想主义者。
青年Ｃ：这才是真正爱情的实践者。
青年Ｂ：自古笑贫不笑娼，别怪哥儿几个给你往伤口上撒盐。
青年Ｃ：我们也是为你好，激励你发奋图强，发展才是硬道理。
[众青年下。凡高依然呆立在原地，仿佛已没有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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