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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arey (一剑西来，天外飞仙), 信区: Emprise
标 题: 东邪西毒 鲸鱼缸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Jul 12 11:03:06 2002), 转信
大漠边上那个叫月牙泉的地方，三千年前死去的树和从三千年前一直活到现在的树
，一起伸展在水边的阳光里。两棵一死一活的树下，有个腮红如三月桃花的女人，
站着，靠着一匹吗马的脖子。那匹马棕色的毛光滑而闪亮，女人的手指水漫过一般
地在马背上抚摩，棕色的马背像是一个人的肌肤。
女人在树下等了一天，她说第二轮太阳从东边出现而他还没来，她就走，牵着
马，走到太阳那边。
女人在等的时候，她等的哪个男人正在厮杀。男人不知怎么会这么潦倒，可能
他不屑于干杀人之外的任何事情，或者他除了杀人什么都干不了。总之那天那个男
人收了别人的银子，不看一眼塞在怀里，骑上马去找该杀的人。那个人也在大漠边
，黄沙枯树眩目的太阳光，男人手起刀落有一片血在他眼前闪过落入黄沙。血浸入
沙里晕开了，一斑一朵，像极了干枯后的桃花。
男人算了算时辰，等他的那个女人该走了。男人收刀上马，行向大漠的另一边
，走到月牙泉，一死一活的两棵树下插了一枝桃花，很少的几个花朵，一半枯死了
，一半还活着。
第二天来了另一个很难看的女人，拎着几个鸡蛋，而她那张风吹日晒的脸正像
一块风干的腊肉。西毒说知道你是江湖上的那个女人，那个用鸡蛋求人的女人。女
人说我求你见了洪七，叫他带上我，他去哪我都去。
西毒摇头，说没听说过行走江湖还带着老婆。女人说你让我见到他，他会答应
我。西毒说他要死了。你杀他？女人感到全身发寒。不是，西毒说洪七不想和我一
样，所以为了一个鸡蛋他杀了很多人而他伤得也很重。女人不语。是了，西毒又说
，我不会为了一个鸡蛋杀人，所以洪七这样做。
女人很奇怪地看着这些男人：面前站着的西毒，西毒后面躺着的洪七，周围大
漠里还在淌血的尸首七八具。大漠这时有无边的荒凉，活的人和死了的人离得这样
近，一个人的刀上还在滴着另一个人的血。
洪七来过这里，杀了很多人，然后自己伤得很重。我不会让一个人在我这里待
得长过一天。不过他自己倒在这里，自己走不了，我就不管了。
几天后洪七的女人来了，她让洪七活了过来，然后洪七带着她走江湖。洪七拉
着马而他的女人坐在没马上，两个人走向大漠的北边，洪七走的时候只剩下九个手
指，他不能再用刀杀人了。
洪七有些悲伤。我告诉他不用刀也能杀人。
洪七走的时候带着他的女人他的马，他的女人拎着来时带来的鸡蛋。我不要鸡
蛋，因为洪七用一个鸡蛋和一个手指和很多人的死证明他和我不同。其实也不用证
明，因为他是第一个带着老婆闯江湖的人。
别人求我杀人我要钱，别人求我救人的时候我也要酬劳，但不一定是钱，应为
是洪七的女人求我，她是第一个求我救人而不是杀人的女人。我收下洪七不能再用
的刀，因为除了洪七，我也相信不久后出现一个不使刀的九个手指的英雄。
夜凉如水。月牙西垂。东方渐白。有个带剑人从大漠东边过来。西毒正躺着睡
觉，但能听到马蹄踏进黄沙的特殊声响，像刚强的欲望陷进柔软的喘息，陷得无影
无踪。西毒知道来的又是一个女人，但不再是带着桃花的那个。
紧衣束发剑眉入鬓，慕容燕开了阔绰的大价钱，让西毒杀东邪。慕容燕脸上有
一阵难以岩石的凄恻，晃眼的阳光铺在他的脸上。这张脸在夜里变做另一张，细长
眉朱红口，眼中满盛的爱欲不加修饰地蔓延。慕容嫣抚摸着西毒骗自己说他就是东
邪；西毒在梦中感觉，那是桃花女人的手在他身上。
让我杀东邪？西毒觉得今天碗里的酒边了，或是酒碗变浅了，不然他头里会有
些模糊。他看到外面横亘的大漠，他看到面前那个人，好象又是两个：慕容燕要他
杀了东邪，慕容嫣随即说，你杀了我哥，我开双倍的价钱。西毒又喝了一碗酒，我
听说让一个人死得最痛苦的办法，是杀了他爱的人。那我先杀了你，慕容嫣。
当晚有一匹马从西毒那里离开大漠。暗淡的月光下大漠寂静无声，西毒目送远
去的那个人，叫慕容燕的，叫慕容嫣的。西毒在大漠里住得自在想要钱的时候拔刀
杀人，擦去刀上的血后，桃花的模样呈现在擦血的娟上。西毒于是喝酒，不说一醉
方休，一个人喝酒，天上无月地上无影，伸手在黑暗里抓一把，手里就抓到思念和
孤愁。
大漠里来了另外一个爱喝酒的人，东邪，不过他一年只来一天，骑吗带酒，带
刀却从不用。刀剑是英雄的气概，而酒里却有女人水一样的温柔。后来西毒和东邪
都成就了非凡的英雄，因为他们除了懂得刀剑，还会用酒来忘了哀愁和欢喜，忘了
不能承载的过去。酒里有男人的气盖云天，更有女人如水般的柔媚，一盏一滴，英
雄易醉。
东邪每年来和西毒喝了酒，第二天都要去一个地方，好象并不遥远，东邪说那
个地方也在大漠。西毒每次看东邪纵马奔向那个地方，身影很快缩成一个黑点，消
失在苍茫大漠与天相结的那一线上。西毒酒醒了，极目远眺，想看清大漠之后是什
么样，因为很可能东邪去的就是那里。西毒知道那里有一个女人，在等东邪，没年
一次，但好象又不是。有女人的地方就应该有女人一样柔的水，或者还有如女人腮
红一样媚的三月花。
西毒想起他的桃花女人。
西毒记得多年前他问东邪，你每年去见的那个女人是谁？东邪喝酒，我答应过
那个女人，你问起她的时候，我不能说。西毒接着喝酒，但酒变得酸涩苦咸，变作
不是酒的东西。每年东邪来喝酒的那天，西毒总不自觉地想问这个问题，但随后总
立即想起多年前东邪已回答过一次，于是不问。喝酒，酒味在每年的这一天都在变
，就如西毒每次看东邪去那个女人那里时候的心情，有时愤怒，有时荒凉。后来西
毒在每年的这一天渐渐尝不出酒味，也不再想东邪去见的那个女人是谁，只想他的
桃花女人。西毒想多年前桃花女人站在一死一活两棵树下的时候，就应该留下她，
而不是留下一枝很快就干枯了的桃花。
桃花女人老的时候说，我最好的时候，没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桃花女人看着
镜中的容颜，泪下如雨。她问东邪，西毒问你去见的女人是谁，为什么不对他说是
我？东邪说我答应过你。桃花女人脸色惨然，我想你会说的。我也想即使我不说你
就在这，西毒也会来找你的，东邪说。
你不知道，桃花女人地东邪说，西毒越想要的东西，他越不会说，除非你把它
送给他，一步步直到他眼前。他还问了什么，桃花女人接着问。东邪说他没问了，
不过总在看大漠的这边是什么，但总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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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事的时候，我会望向白驼山，
我清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在那边等着我。
其实“醉生梦死”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你反而记得清楚。
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
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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