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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ensou (我微笑,是因为你微笑),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江山二十三1~4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Dec 26 20:49:55 2003), 站内信件


                  江山如此多娇 23 1-4作者:泥人

 昏暗的灯光下,二叔和六子三人面面相觑。

  角落里,陈有和的尸体直挺挺躺在地上,脖子上的一道深深伤口上的血液已
经渐渐凝固了,屋里死一般的寂静,只是偶尔听到灯花爆起的声响和四人小心翼
翼的呼吸。

  “二叔,真是公堂主……”

  半晌,还是六子打破了屋子里的沉静,可话刚起了个头,就被二叔打断,他
对另外两个小子肃容道:“你们都给我听仔细了,管他娘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今
天的事都和你们无关,现在就回家,好好睡上一觉,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他娘的
给我忘得干干净净的,陈有和说的话,全给我烂在肚子里,听明白了没有?”

  两人诺诺,转身离去。方行了两步,二叔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身子猛然
窜起,篾刀奋力一送,便将一人刺了个透心凉,随即弃刀不顾,左臂拉住另一人
的后衣襟狠劲一拽,右手闪电般地掐住了那人的喉咙,只听“喀嚓”一声脆响,
那人“呵呵”叫了两声,脑袋一歪,顿时咽了气。

  身手不弱,心肠够狠!我暗忖。

  陈有和的话,对我来说只是相当重要的情报,可对大江盟而言,却是必须加
以遮掩的内幕。

  因此,二叔原本想放陈有和一条生路好嫁祸慕容世家的设想变成了要他命归
黄泉,而知道了不该他们知道的内幕的小喽罗自然也是死路一条。

  “二、二、二叔……”六子似乎被眼前的剧变吓傻了眼,惊恐地望着那矮胖
汉子,哆哆嗦嗦地几乎说不出话来。

  “六子,帮我上院里挑桶水来。”二叔喘着粗气道,显然,一下子搏杀两人
耗费了他大部分的功力:“别怕,我是你二叔,水远……是你二叔。”

  六子—步三回头地挪到院子里,等安然到了院子,他犹豫了半天,几次迈腿
朝大门口而去,却几次都放弃了,最俊还是挑了桶水回到屋子里。

  两人把二具尸体装进了麻袋,把地面冲洗干净,二叔从床底翻出二十几两银
子,塞进了六子手里,“六子,二叔今儿是坏了堂里的规矩,不过,谁让我把你
当儿子看哪,虎毒不食子啊!”二叔脸上现出几分慈祥来:“癞子头他们两个失
踪了,大概没人过问,可陈有和毕竟是个有家有业的人,他—失踪,家里定要报
官。他最后出现的地方是知味斋,那里八成有官府的眼线,李之扬这王八蛋人又
鬼精鬼精的,一旦知道你当天在知味斋露过脸,准会怀疑上你,到时候,不仅是
官府要抓你,堂里也放不过你。”

  “那……二叔,你想让我离开杭州?可、可我哪儿也不认识,能上哪儿呀?”


  “打听道你总该会吧!”二叔叹了口气:“明儿一清早你就出城,向西南去
富春县城,找屠字铁铺的芒屠头,屠夫的屠,就说是我方胖子的侄子,来学手艺
的,老老实实待上三年五载的,等这边事情过去了,你再回来。有了手艺,自己
开家打铁铺子,也算是个出路。”听二叔安排好了六子的去处,我倒不急于把六
子交给李之扬了,反正他身上并没有多少秘密,抓他也易如反掌。而这个方胖子
九成九是大江盟的情报部门鸿雁堂的骨干,倒是可以试试能不能榨出点油水来。

  鸿雁堂是大江盟最神秘的部门,而堂主“秋霜剑”苏秋则是大江盟最神秘的
高手,我去过江园多次,却从没见到过她,甚至连李岐山都不知道她的真实面目。


  六娘对这个女人也不甚了解,只知道她十年前突然崛起,又突然隐退,成了
大江盟的重臣。很明显,六娘的人马对鸿雁堂的渗透并不成功,而我得不到合适
的机会,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让大江盟抓住什么把柄。

  总算老天有眼,今儿让我窥到了大江盟的破绽……

  方胖子独自坐在屋里陷入了沉思,六子已经离开了很久,他才慢吞吞地换上
另一套夜行衣,外面又披上了一件羊皮袄,从枕头下摸出一把短刀别在腰间,犹
豫再三,还是毅然走了出去。

  我远远缀在他身后,看他熟练地利用墙壁和树木的黑影来掩饰自己的行踪。

  足足走了一炷香的功夫,巷子越来越狭窄,周围的房屋也渐渐变得破旧,他
才在一户宅院门口停下下来。

  看看四下无人,方眫子甩出飞爪,借力翻过了院墙。院子不大,一台石磨、
一座柴火垛子和一个简陋的驴棚就占了一大半地方,余下的则铺满了笼屉,院子
里弥漫着一股豆子的香气。

  躲在柴火垛子旁的我听到西屋里传来的如雷鼾声,心下不由暗吃一惊,楚亮
自然不敢留宿白寡妇家,难道真是被陈有和窥到的公岐山?可方胖子却置若罔闻,

一直走到了房门口,他才停下脚步,脸上阴晴变换了数次,终于拔出了短刀。在
门上摆弄了几下,房门顿时开了一条细缝,他轻轻一推,随即闪身进了屋内。

  “谁……”

  东屋里传来一声迷迷糊糊的问话就没了声响,随后,西屋的鼾声也突然止住
了。过了不大一会儿,东屋传来了衣帛撕裂的声音,伴着方胖子压抑着的愤怒吼
叫。

  “臭婊子、贱人、烂货!娘希皮的,在老子面前三贞九烈,掉头你就偷汉子!

操,我让你偷!”话声突然戛然而,半响,才听他长长出了口气:“妈的,还真
他娘的紧!怪不得老四拿你当个宝贝,弟兄们多看一眼都唧歪半天!嗯……呼…
…”

  急喘了几声,方胖子复道:“公岐山这个王八犊子,连自己弟兄都舍得下手,

不过……还真他娘的值!”我先看了一眼西屋,除了两个孩子,就是一个蠢壮的
妇人,想来鼾声就是她发出的,方胖子对此一清二楚,看来对宅子的情况相当了
解。

  摸到东窗下,捅破窗纸一看,方胖子正光着屁股压在一个女人身上蠕动着,
女人的脸被方胖子挡住了看不见,可两条被擎在空中的光溜溜的大腿却是修长而
匀称。

  女人自然是豆腐西施白寡妇了,被点了穴道的她不仅叫不出声来,就连反抗
都显得有气无力,身子的扭动,反是助长了方胖子的乐趣。

  “贱货,被人强奸都这么兴奋!”方胖子使劲将女人的大腿压开,屁股筛糠
似地快速抽动:“看什么?老子就是方大洪,你连正眼都不愿意多瞧一眼的方胖
子!哼,想不到吧!你看不起我,我还不是照样操了你!不,不是操你,我这是
……这是替老四管教你,你这个千人骑万人跨的淫妇!”他狠狠地向前顶了几下,

恶狠狠地道:“娘希皮!帮里多少好弟兄都毁在你手里了呀!”

  听他话里隐隐透着一丝疯狂,手好像也换了位置,似乎是掐住了女人的脖子,

我暗呼一声不妙,这个白寡妇和方大洪都是眼下用得着的人,我可不想他们中的
任何一个现在就上了西天。

  起身刚想闯进去,却听院外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我心中一动,连忙闪身
躲在了旁边驴棚的阴影里,转睛朝院中望去。

  随着墙头银光一闪,一道人影落在院子里,来人高大壮硕,轻功又不算高明,

落地便发出一声闷响,屋子里的方胖子似乎听到了响声,动作顿时停了下来,公
岐山,正要找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看清楚来人的模样,我心头下由一阵大
喜。

  来人正是大江盟刑堂副堂主公岐山!他四下瞧了瞧,并没有发现什么异状,
便往屋里走来,可离门还有丈远,他突然停了下来,侧耳倾听了片刻,眉头一皱,

悄无声息地缓缓拔出了袖中短刀。

  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刚踏进屋子半步,一道寒光便当胸刺了过来,公岐山
短刀一横,两刀相交,发出清脆的响声。

  方胖子蹬蹬后退了两步,复又转身冲了上来。两人兔起鹊落,交手了三四个
回合,公岐山毕竟是名人录上的高手,方胖子不是对手,被他一刀刺中,不由闷
哼了一声,不敢恋战,反身退回了东屋。

  “姓公的,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这娘们!”

  “你是哪个道上的……方大洪?!方老二,你疯了,你看你在干什么?!快
把弟妹放开!”认出袭击自己的竟是帮中弟兄,公岐山不由怒喝道。

  “我干什么?你姓公的来这儿干什么,老子我就来干什么!怎么,害怕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啊!你害怕什么?娘希皮!”

  “方大洪!”公岐山冷哼了一声,沈声道:“你是不是干篾匠干太久了,想
让我帮你温习温习帮规啊?”“帮规,你也好意思跟老子讲帮规?我且问你,帮
规第二条是什么?第八条又是什么?!”

  “你既然知道,那还不快把弟妹放开!”公岐山并没有慌乱,冷静地道,“
你是想杀我吧?”方大洪冷笑道:“姓公的,咱们认识十好几年了,谁不知道谁
呀?你当我是孙平、祁通那两个冤死鬼吗?告诉你,老子既然敢来,就不怕你杀
人灭口,没点后手,这十几年鸿雁堂老子岂不是白混了!”

  听方大洪说出孙子和邡通两人的名字,公岐山半晌没吱声。

  我凑近窗户向内望去,就见方大洪躲在半裸的少妇身后直盯着脸色阴晴不定
的公岐山,明晃晃的短刀就架在少妇的脖子上。

  那少妇眉眼生的颇为俊俏,胸前双丸更是丰满得几乎可与宁馨和无瑕比肩,
虽然被吓得花容失色,可眼角眉梢却隐隐透着一丝春意。

  还真是个美貌的小娘呢!我恍悟,难怪这些粗汉为之争风吃醋。

  “不愧是鸿雁堂数一数二的高手!”公岐山沉吟良久,方开口说话,语气已
是较方才大为和缓:“老二,我自认事情做得神不知鬼不觉,不知道你是从何处
看出了破绽?”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是啊!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公岐山自嘲地一笑,随即道:“换作五年
前,你还是鸿雁堂执事的时候,能够侦知此事,我也不那么奇怪。可现在,你手
下大概不会超过四个人,而且还都是些生瓜蛋子……”

  方大洪自然不会任由公岐山试探自己,可听他提起往事,眼中还是禁不住闪
过一道怒色,脱口骂道:“娘希皮!就因为你们这帮卖穴卖屁股的马屁精,老子
才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那没我的份!我就是想卖,这副模样也没人喜欢,老二,你我可是同病相
怜啊!”“和你同病相怜?你可是堂堂刑堂副堂主,大江盟里说抓谁就抓谁的主
儿!我方胖子何德何能,敢和你同病相怜?”方大洪讥笑道:“不过,你好日子
也该到头了!”

  “何苦哪!”公岐山看了看方大洪,又望了一眼白寡妇,突然微微一笑,反
手拉过一把春凳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道:“老二,你那么聪明的人,怎么做起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来了?”见方大洪瞪眼要说话,他一伸手:“老二,你先听我
说,我知道,你和徐善交情非浅,明明心里喜欢聪儿,却因为徐善的缘故,一直
把它藏在心里,就算徐善死了,你也没有什么非份的举动,冲这一点,我敬你,
你是条汉子!我也能理解,你一旦知道聪儿她除了徐善之外,还有好几个男人,
心里定是失望愤怒已极。可眼下,聪儿她人你已经得到了,藏在心底的心愿已经
实现了,难道,你就真忍心要了她性命?老实说吧!我不怕你的后手,江湖之大,

哪儿找不出个让我容身的地方?怕只怕你伤了聪儿罢了!”

  听公岐山一口一个“聪儿”叫着,我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可方大洪却真的有些意动,只是嘴上不肯退让:“少废话,老子就是不想活
了,就是想出了这口恶气!”

  “老二,你我都是四十岁的人了,做这意气之争,值得吗?是白刀子进去红
刀子出来,大家一齐见阎王好,还是抱着聪儿快活好,你总该能分个清楚吧!”

  “放屁!”方大洪顿时又来了气,骂道:“让老子看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快活,

还不如杀了我!”“老二,看来你并不完全清楚事情的原委啊!”公岐山轻叹一
声:“知道我为什么杀孙平和祁通吗?”

  “赫,你们刑堂这几年还真长出息了,杀人知道找理由了!”方大洪忍不住
讥讽道。

  “老二,我知道你一肚子怨气,可当年落井下石的并没有我公岐山吧!”公
岐山越发笃定,从容道:“旧事暂且不提。去年年底,盟中考核执事以上的干部,

有人反映孙平和郝通的形迹有些诡异,怀疑他们暗中勾结慕容世家,盟主便责成
我来调查此事,我并没查到两人有叛帮的行为,隐匿行踪只是为了私会一个女人
……”“慢!”方大洪突然打断了公岐山的话头:“你说,是去年年底?”

  公岐山点点头:“你别急,听我说。老实讲,帮规虽有规定,严禁奸淫妇女,

可单单为了这么点事儿,就要了盟中两个得力干将的性命,我也于心下忍。何况,

这事儿发生了又不是一天两天,若是强奸的话,早该报官了,我就想去会会这个
女子,问问事情的真相:若是和奸,帮中可没有明令禁止,刑堂自然就睁一只眼
闭一只眼算了。”“那时我还不认得聪儿,我虽然早听说徐善娶了个美貌媳妇,
可以前从没见过,这一见,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女人,以往二十多年我他妈的
算是白活了!老二,你也知道,我家里三个婆娘也算个美人儿了,可跟聪儿一比,

简直是味同嚼腊!”我不由得多看了白聪儿一眼,这妇人梨花带雨的着实妖娆,
可比起竹园女子来,却颇有不如,公岐山是大江盟的重要人物,见多识广,白聪
儿能迷了他的心窍,或许她有这不为人知的内里好处吧!公岐山见方大洪的表情
没什么变化,便续道:“聪儿这样的宝贝,我自然想独占,就想借调查之机,拿
到孙赫两人的把柄,好让他们知难而退,于是也不与聪儿说破,准备捉奸在床,
可等到捉奸的时候,却发现孙赫两人和聪儿做成了一处,我妒火攻心,一气之下,

杀了两人!”这正是陈有和当初看到的那一幕,三个大江盟的高手都是满心欲火
妒火,谁也没发现柴火垛子里还藏着一个人。

  “做成了一处?这是什么意思?你当时不是说两人意图强奸她吗?”方大洪
吃惊地道。

  公岐山朝白聪儿望去,见妇人一脸急色说不出话来,只是拚命摇头,他脸色
顿时一变,脱口道:“原来那晚院子里还有别人!”方大洪没有搭话,公岐山似
乎发觉自己有些急躁,深深吸了口气,缓缓道:“有人就有人吧!反正老二你也
不会留着这么—个祸害的!我说孙平和赫通强奸,只是为了扰乱他们的心思。他
们两人都是鹰击堂的好手,—对二,我根本没有必胜的把握。其实当时三人的真
正情形,用一个“嬲”字形容,最他妈的恰当不过了。“

  “鸟?这他娘的关鸟什么事儿!”

  “该怎么说你好?!老二,当初苏秋罢免你的时候,一大罪状就是你识字太
少,适应不了鸿雁堂与时俱进的要求,九年过去了,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说吾,公岐山以指代笔,凭空写了一个大大的“嬲”字。

  “你他娘的撒谎!”方大洪看清楚公岐山写的字,顿时暴叫起来;“老二,
我当时和你一样,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想,聪儿她虽然风流些,可也不至
于如此不堪吧!可慢慢的,我知道了,聪儿她身子特异,一个人根本满足下了她,

我也不例外。”公岐山露出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这不是吃吃喝喝的事儿,真
要是吃喝就好办了,大江盟就是再苦,可也苦不到我们头上,一个月拿出个十两
八两银子对我们来说还不算什么大事。可人家聪儿有骨气着呢!没看她主动要过
男人什么钱,钱几乎都是自己赚来的。不怕老二你笑话,说满足不了她,那是在
床上,老子我自诩也是员虎将,可在聪儿身上,没一次能坚持上一袋烟工夫的。
她不满足,我心里就不好受,明知道她还有个野男人叫楚亮的,我都全当不知道。


  方大洪听得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我也觉得匪夷所思,还好公岐山不
是白聪儿的丈夫,否则,他可真称得上是天底下头号绿毛大乌龟了。

  “老二,不瞒你说,被你撞破,我真有杀你的心!可现在我就想,这坏事没
准儿就变成一件好事了!聪儿那天的表情,摆明了是极喜欢那『嬲』游戏的,我
一想起来,就恨不得再找个人来陪聪儿一起快活,可我好歹也是个堂堂的副堂主,

这话怎么和别人说?只好闷在心里!今儿好了,咱哥俩谁也不必笑话谁,干脆鸣
锣响鼓地说个明白。你、我,都是极喜欢聪儿的,何不遂了她的心思,三人快活
一处?省得肥水流入外人田,白白便宜了楚亮那兔崽子!”说着,目光灼灼地望
着白聪儿:“聪儿,你可愿意?”

  方大洪喉头咕噜了两声,忍不住去看白聪儿,妇人双颊生粉,螓首低垂,一
副羞下可抑的模样,看上去真像是默许了似的,只是他站在妇人身后,没看到她
眼中闪过的一丝厌恶。

  妇人偷汉子,自然也要偷的愉心悦目,公岐山固然有些发福,可他人生得高
大威武,仪表堂堂,白聪儿跟着他大概也心甘情愿,而方大洪既矮又胖,那副尊
容也是毫无特点,女人委实难生出什么爱意来。

  看方大洪有些动心,公岐山趁热打铁:“老二,这两年我算看透了,人生一
世,草木一秋,图什么?不就图个快活吗?以前拚死拚活的,到头来还不是为了
别人做嫁衣裳!名声地位、金钱美女统统都是人家的,我们得到什么了?什么都
没有!就像你,不过是说了几句苏秋的不是,就几乎被一撸到底,她苏秋凭什么
呀?”方大洪脸色阴晴下定,沉思片刻,突然出手解开了白聪儿的哑穴,问道:
“弟妹,公……公堂主的话,你都听见了吧?你……可愿意?”

  白聪儿低头不语,公岐山却哈哈大笑起来:“老二,哪有你这么问一个女人
家的?就算聪儿她心里千肯万肯,这话也没法说出口呀!她不反对,自然就是同
意了!再说,都成夫妻了,还叫什么弟妹的!”

  方大洪讪笑了两声,神色不由轻松起来,刚来到白聪儿家的那股戾气渐渐消
去,架在妇人雪白脖颈上的短刀也滑到了肩头,只是看到公岐山向他走来,他才
又紧张起来。

  “公堂主,不是我方胖子信不过你,可这事……委实难以让人相信。”公岐
山略一沉吟,微微一笑:“老二,方才聪儿大概是被你吓着了,你自然不知道她
的好,等会儿,让她好好伺候你一番,你就知道我所言不虚了!”

  第二章

  这是我见到过的最荒唐的一出交欢。

  白聪儿看方大洪百般不顺眼,可为了活命,只好曲意奉承,方大洪贪恋白聪
儿的肉体,却又顾忌公岐山,始终不敢全心投入。而公岐山为了让方大洪安心,
竞出言指点,如何能弄得自己心爱的女人畅快。三人各怀鬼胎,可屋子里的气氛
还是一点点的淫靡起来。

  “娘希皮的,这招还真他娘的爽,你……你是从哪儿学来的?”

  女人跪在榻上,一对明月似的玉臀淫荡的向俊耸动着。方大洪一手撑着床,
一手在女人臀缝里摸索,快速进出着女人身体的肉棒不时带出淫糜的声响。短刀
虽然离开了女人的脖子,可依旧放在手边,就算公岐山突然发难,他依然有足够
的时间杀死这个正在细声呻吟的女人。

  “我是帮中有名的老古董,老二你说,我这是跟谁学的?”“她?”方大洪
半信半疑,可随着女人背上渐渐涂上一层粉腻,他的鼻音也越来越重了:“这小
淫妇……”

  “……花样多着呢!”公歧山接过话头,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丝淫笑:“看不
出,你这死胖子倒有一副好本钱,聪儿她定是爽利的很,你再摸摸她的花蒂儿,
她就更舒坦了……”

  “花蒂儿?”方大洪下意识地反问了—句,可他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压上了女
人的后背,腾出的一只手听话地伸向了女人的私处。

  “对对,老二,你这不是蛮懂行的嘛!”公岐山赞道。

  可一看见方大洪的手离开了兵刀,他的眼睛蓦地闪过—道寒光,右手偷偷背
到了身后,摸向了后腰,那里衣服微微鼓起了一块,显然藏着什么兵器。

  原来这厮还是要杀方大洪!公岐山的小动作完全落在了我的眼中,只是他的
举动并不符合我的利益,我重重地咳了一声,随即推门而入。

  新月一文字轻松破去了公岐山手中短刺的一轮进攻,只是望着被逼到墙角呼
哧直喘的公岐山,我心中微微有些诧异,这厮的武功连武柳都不如,是如何混进
名人录的?方大洪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立刻从女人身上弹了起来,可涂满了淫
汁的肉棒刚从女人身体拔出,一股浓精就猛的喷射出来,“噗”地打在女人的背
上。他身子一颤,鱼眼一翻,低吼一声,屁股一挺,肉棒复又插进女人的私处,
随即疯狂地抽动起来,“真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直到听见我的讥讽,方大洪才从高潮中清醒过来,一翻身退到了床榻尾,只
是这次他并没有拿白聪儿当挡箭牌,反而护在了她身前。

  “方胖子,你……你竟然叛帮勾结慕容世家……”被我轻易击退,公岐山一
时方寸大乱,半晌,他才镇定下来,指着方大洪骂道,只是语气里已经透着一丝
软弱,看我任由方大洪在女人身上发泄欲望却不制止,公岐山大概把我当成了方
的同路人!见识过我的武功,他自然不会认为方大洪有能力指使我,那么唯一一
种可能就是我是方大洪的后台,而眼下江湖上敢明火执仗地与大江盟争斗的唯有
慕容世家而已。

  “你少血口喷人……”

  方大洪刚回了一句,却被我的笑声打断:“你们俩好好的连襟不做,闹什么
内讧!慕容世家?哼,慕容世家除了慕容兄弟之外,余者皆是禄禄无为之辈,成
不了什么气候,哪里值得我替它卖命?!”

  公方两人听我如此评价慕容世家,弄不清楚我的来历,不由得面面相觑,不
过他俩都心知肚明,方才屋内发生的一切,全部落在了我的眼中,两人俱是面如
死灰。

  “朋友是哪个道上的,咱们别大水冲了龙王庙……”沉默了半晌,公岐山脸
上才有了血色,拱手问道。他毕竟作了好几年的刑堂副堂主,善于察言观色,见
我似乎没有动手的意思,渐渐定下神来。

  “哪个道上?公堂主,你也太小瞧我了!”一块锦衣腰牌扔进了公岐山的怀
里,待他看清楚那是什么东西,饶是他久历江湖,也不由得再度变了脸色。

  “缇骑……大人。”“你害什么怕?想杀你,你早见阎王了。”我好整以暇
地道:“当然,本来是想杀了你的,你们大江盟最近实在嚣张的很,可方才听你
一番话,你倒不失为一个可造之材,“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不就图个快活”,
这话说得好!”

  公岐山一脸尴尬,那段话八成是用来松懈方大洪戒备之心的,可他却不敢反
驳,锦衣之威,天下皆知,一旦惹恼了锦衣,别说他公岐山,就算是倾大江盟一
盟之力,也会落得个帮毁人亡的下场。只是锦衣向来不屑干涉江湖事务,听我对
大江盟不满,公岐山也是惊疑不定,几次张口欲言,却都又咽了回去,“锦衣?”

听到公岐山的那声称呼,方大洪也是一哆嗦,只是他脸上很快露出一丝疑色:“
锦衣向来不轻易离京,一出京城,则肯定有大事,不然就是有皇亲国戚需要保护,

杭州这些日子可没什么大事发生。再说,也没听说锦衣里有什么高手……”

  鸿雁堂在大江盟专司情报,下仅熟知江湖事务,对官场也颇有了解,方大洪
曾是鸿雁堂的执事也就是三把手,对锦衣卫的规炬自然一清二楚,他话语虽轻。

  却是透着明显的怀疑。

  公岐山闻言,眼睛一亮,态度反倒突然恭敬起来:“大人莫非是和蒋小侯爷
一起来的江南?”“你倒聪明!”我随口赞了一句:心中却是一怔,本以为公岐
山会猜到我的身分,没想到他竞把我当成了蒋迟的部属,是大江盟不知道蒋迟身
边并没有什么高手护卫,还是公岐山在使诈呢?方大洪一脸迷惑,显然以他现在
的地位已经无法知晓盟中的重要情报,等公岐山解释说日后将接替我掌控江湖的
安平侯世子蒋迟已经抵达扬州,他这才恍然大悟,脸上疑色顿时去了大半。

  “我猜蒋小侯爷身边定有高人,不然绝不可能贸然接掌江湖,原来小侯是有
大人相助……”公岐山一脸谄笑。

  对呀!我以前怎么忽略了这个问题呢?公岐山的讨好之言一下子提醒了我,
我不由得暗忖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觉得自己是皇上抛出的一枚用来吸引别人眼球的棋子,可没
深想,蒋迟的境况其实并不比我好多少。和白澜不同,他在没有什么江湖根基的
情况下,已经被江湖人广为所知,虽然他尊贵的身分可以震慑绝大多数江湖人,
但浸淫江湖日久,难保极个别的亡命之徒不会挺而走险,届时他如何自卫?“…
…只是大人似乎对敝盟有些误解,可否容在下解释一二?”公岐山并没有发现我
微微走了一下神儿,继续谦卑地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盛极而衰,古今皆然,快活帮殷鉴不远,你的忘性难道
真的那么大?还是你以为齐放是另一个太祖高皇帝?”

  听到这诛心之言,公方两人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大冷的天竟是满头细汗。公
岐山两腿更是科得扑歉簌直响,想来他终于明白了,大江盟在我也就是在官府心
目中究竟占据了怎样一个位置。

  方大洪本是孤家寡人一个,关键时刻反比公岐山能豁得出去,强打着精神道
:“齐盟主向来与官府合作无间,怎么会去造反?大人切莫听信了别人的谗言。”


  “合作无间?”我意味深长地道:“那好,你们俩就来当这个合作无间的典
范,如何?”

  公岐山和方大洪一个晚上交了两份降表,一份自然是给我的,而另一份却是
给白聪儿的。白聪儿竟是天生媚骨,公方两人前仆后继,最后在我的指点下,才
勉强和她战成了平手。

  不过,得到了我和白聪儿的许诺,公岐山富贵有期、方大洪佳人有期,两人
明知道自己要冒着天大的风险,可依旧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

  等我回到武府的时候,已是三更天了。萧潇、魏柔还在灯下作画,显然是在
等我回来,我看了一晚上的活春宫,早是欲火中烧,只将结果简单交待了两句,
三人便陷入了一场联床狂欢中。

  魏柔明日要再回师门,离别在即,她抛开所有矜持,与我抵死缠绵,结果本
来打算一早就走,却拖到日上三竿,才懒懒从床上爬起。

  “都怨相公不心疼人家。”见我一脸坏笑,魏柔大发娇嗔,虽然因为要拜见
师尊,她梳起了双丫髻,可眼角眉梢透出的少妇春情却极是娇媚动人。

  “阿柔,我真舍不得你走哩!”把佳人抱在膝上,替她戴上银簪子,颇有些
感慨地道:“什么时候,你才能放下江湖事务,和相公安安稳稳地双宿双飞呢?”

“人家也想快点哪!”魏柔的神情瞬间恍惚了一下,目光不期然流露出一丝对未
来生活的向往,随即如水秋波便含情脉脉地落在我的脸上:“既然大江盟有意改
弦更张,武林茶话会基本上可以顺利进行,只要再解决了大江盟—一慕容世家之
间的争斗,江湖至少可以平静上三年五载的,师傅师叔也就有时间培养新的弟子,

人家也可以安心服侍相公了,相公想、想……”她突然害羞起来,身子缓缓偎进
我怀里,不敢看我。

  “嘿嘿,相公想生几个,阿柔你就给相公生几个。”望着满面红晕的佳人,,

我忍不住把昨晚的调笑之语又说了一遍,羞得女人粉拳直擂我的胸膛。

  根据公岐山的情报,我大致猜到了大江盟的底牌,因为蒋迟在扬州意外地发
布了支持茶话会的言论,大江盟只好被迫调整计划,这让我对茶话会的顺利召开
多了几分把握。

  而清雾原本是来协调两家立场,继续反对茶话会的,可当听说我有意和宫难
联姻,他也马上改变了日程,说要将此消息立刻报告掌门定夺,显然也是准备妥
协了。

  清雾临行前提出要求,要大江盟封锁蒋迟在扬州的谈话一至两天,以便两家
和我谈判的时候拥有更多的主动权,公岐山就是在这种背景下被派入城中,来监
督大江盟及同盟会下属各门派有无异常举动的。

  按照鸿雁堂的说法,我在杭州并没有畅通的消息渠道,如果能掐住消息来源,

我在杭州就成了聋子瞎子,自然就少了谈判的筹码。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公岐山检查了一番没有发现问题之后,禁不住相思,就
径直去了白聪儿的家,结果,大江盟的所有计划尽落入我手中。

  不过,公岐山并非大江盟的核心人物,也就并不掌握大江盟的核心机密……

  大江盟是不是丁聪豢养的一条狗?齐放究竟受没受伤?李思究竟是什么身分?

武当和大江盟到底是什么关系?宫难与岳家的关系究竟如何?这些他通通都不知
晓。

  倒是方大洪身为鸿雁堂执事多年,对鸿雁堂了如指掌,虽然苏秋上任后进行
了一番大刀阔斧的改革,可线人大多没有什么变化,虽然他肯定留了一手,但我
手中的大江盟线人名单已经是相当详细,一日需要,我按图素骥,就可以在最短
的时间内让大江盟的情报网彻底瘫痪。

  “阿柔,我想知道,换作你们隐湖,该如何控制白聪儿呢?”

  萧潇做好了早餐,三人温馨地坐在一处用餐,我便将在知味斋和白聪儿家发
生的事情挑能说的详细讲了一遍。

  两女明知道中间一些过程被我省略了,可都没出言相问,只是听到我的问话。


  魏柔还是狠狠白了我一眼,叹道:“相公!你竟给人家出难题,我们隐湖什
么时候干过这种事情?!”“那隐湖的消息从何而来,总不会是有人上杆子给你
们送情报吧!”“相公怎么忘了回春堂了?”魏柔微笑道:“就算是大江盟这样
的大门派有自己的大夫,可遇上真正的大灾大病还是需要好的医生,许多情报就
是看病的时候得到的。而师门的姐妹大多嫁入了豪门望族,对官场事务也是相当
了解,加之师门和少林武当有互换情报的协定,所以不愁情报来源。不过……”
她略一沉吟,才道:“情报向来都是由师傅亲自负责的,只是近几年才把一部分
交给了辛师叔和穆师姐,具体运作的方式,贱妾也不太清楚。”

  我微微一笑,在我得知回春堂是隐湖名下产业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它的另一
个功用。药铺和酒肆茶馆一样,可以结识三教九流的人物。而且,嫁入豪门的那
些隐湖弟子,也可以通过回春堂来传递情报,毕竟谁都免不了有个头疼脑热的,
何况,这些练过武功的女子还可以利用内功伪装出什么急症来,以便传递紧急情
报。

  不过,这四十多个外嫁的弟子,隐湖又是如何保证她们的忠诚呢?难道仅仅
靠师门对她们的恩情和每年那一大笔银子吗?只是听魏柔话里的意思,我便没再
继续问下去。其实对白聪儿来说,她的一双儿女就是我最好的人质,而我也的确
就是利用这一点来控制住了她,魏柔想必也明白我的问话只是向她传递—个消息,

为了将来的美好生活,我眼下只好不择手段,所以她同样乖巧地没有在这个问题
上纠缠下去。

  “公方两人得到的情报需要及时送出,白聪儿接触的人多,确实是个合适的
中间人。”聪明过人的萧潇显然同样明白我的用意,笑道:“可惜白聪儿看不上
方大洪,否则……”

  “你想把他俩撮合成一对?”我摇摇头:“那结果就是,方大洪将变成了另
一个徐善,别的男人多看白聪儿一眼,他都会和人拚命,自然也不能忍受公岐山
的存在,两个极有用的线人都废了,不若像现在,他知道唯有依靠我的力量才能
亲近白聪儿,所以会死心塌地地替我效命。”“那……若是有别的男人多看我们
一眼……”

  魏柔的话还没有说完,我便笑了起来:“不知子都之美者,无目也。你相公
可没那么小心眼,不过,”我眼中闪过一道寒芒:“若是谁敢打你们姐妹的主意,

那就等着我王动的霹雳手段吧!我会让他后悔为什么生在了世上!”

江山 23 3-4章

  有了蒋迟的支援,我智珠在握,并不急于与大江盟谈判。而大江盟也一反常
态,并没有主动找上门来,我一直等到傍晚依旧没有等到来人,直到去拜访文公
达的时候,我才知道,大江盟原来是在做改弦更张的舆论准备!在它的有心推动
下,我与宫难结成亲家这桩八字还没一撇的亲事仅仅两天巳传得沸沸扬扬,就连
文公达都得到了消息。

  “别情,我已经看到朝廷邸报,说你接任苏川府通判,真是可喜可贺!”文
公达亲热地道。

  我一年来升迁的速度惊人,早已不是在宝大祥—案中那个任他呵斥的书生了,

面对我这个官场新贵,他表现出了十足的热情,甚王把他的宠妾叫到了书房伺候,

以示通家之好。

  “这里面也有大人的一份功劳,下官铭记在心,不敢稍忘。”我含笑道,而
文公达在收到我的重礼之后,并不如何介意我的一语双关。

  两人寒暄了一番,文公达着重询问了剿倭的经过以及京城官场的动向,随即
一轻叹一声:“别情,恕我直言,你际遇之奇固然是天下少有,可我总觉得你走
了一条弯路,到头来,你还是绕不过大比——这条路是所有文官都必须要走的,
你晚了三年,吃亏不小。再说,你执掌江湖,是官家身分,怎么和草莽人物结上
了亲家?”宫难是草莽吗?我心中暗笑一声,他老爹清风可是皇上金口御封的正
六品武当太和山提点,算起来,他正儿八经是个宫宦人家的子弟呢!可还没等我
说话,文公达身边的丽人已经摇着他胳膊娇嗔道:“老爷,贱妾还是江湖人呢!”

我早猜到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美艳妇人很可能就是万里流的姐姐万氏,可
没想到她在外人面前竟然敢如此放肆。

  文公达只是尴尬地笑道:“胡闹!别情他根基尚未安稳,想要飞黄腾达,自
然要处处谨慎。再说,娶妾和结亲岂能混为一谈?你嫁到文家,就是我文家的人,

我能管得住你,可别情他能管得住他亲家吗?”妇人撅起了小嘴,不再说话。

  “这位就是万夫人吧?”我饶有兴趣地问道,算起来她该有四十六七岁了,
没想到竞仍有如此风情,除了她天生的特异体质外,大概也修炼了类似春水心法
之类的内家功夫。

  那妇人从容地点点头:“贱妾知道舍弟与大人有些误会,不过,这一切都与
我家老爷无关,还望大人明察。”

  “哪里话!我和万门主不过是对茶话会的看法不一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我沉吟道:“万门主此番受伤,门内又出现了变故,我倒怕他一时钻
进了牛角尖里,夫人可有他的最新消息?”

  “贱妾只知道他现在还在宁波养伤,说是两三个月才能恢复过来。其实,这
都是他自找的,老爷说过他好几次,可他总是当耳旁风,这下好了,撞一回南山,

他也该回头了。”

  妇人的声音很平淡,可眼中却倏地闪过一缕不易为人察觉的怨毒,显然万里
流在她心目中有着相当重的分量,让她这个老江湖无法压抑住内心的怨恨,结果
在我面前暴露出了她内心世界的一丝波澜。

  听她没有否认铁剑门门内发生变故,我心里微微一怔,按照我的推算,铁剑
门发生的一切该是丁聪指使大江盟干的,那么大江盟自然没有把消息透露给文公
达和万氏的道理,万氏是如何知晓的呢?我不由瞥了文公达一眼,他正手捻须髯,

悠然自得地望着我,从他脸上,看不出一丝异样来。

  这老奸巨猾的家伙大概不会吊死在丁聪一棵树上,或许,他和宁波知府朗文
同暗地还有什么往来吧!我一边暗忖,一边道:“万门主的伤拖不得,在下认识
江南几个着名的大夫,用不用让他们去趟宁波看看?”“多谢大人的好意,不过,

回春堂的叶大国手恰好在宁波,就不劳大人费心了。”正说话间,一个俊俏的小
厮怯生生地告进,随后伏在文公达的耳边小声嘀咕起来。我认出他就是文公达宠
爱的燮童小春子,偷眼看万氏,她眼中果然有些怨恨之色。略一运功,小春子的
话清晰地传人我的耳中。

  “老爷,柴公来了,说有急事。”

  见文公达脸上微微有些不自然,我不由心念电转,柴公,这名字似乎是在哪
里听说过。

  正在思索,就听文公达满脸歉意地道:“别情,藩司府上来人,我要应付一
下,去去就来。”不等我说要告辞,他就吩咐万氏好生招待我,随即匆匆离开了
书房。

  丁聪府上来人?原来是他啊!我蓦地想起来这个柴公究竟是何许人也,去年
为了宝大祥的案子我夜探文府,正奸听到文公达甥舅二人和一老者密谋借宝大徉
一案陷害我和桂萼与方献夫,那老者正是叫做柴公,听文公达对他的恭敬语气,
该是丁聪的心腹无疑。

  那晚的对话清晰地流过我的心田,柴公苍老而阴柔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边,
那声音听起来竟是相当的熟悉,我甚至没有怎么去回忆,记忆就重新回到了我的
脑海。

  那是几个月前,我刚到京城不久的一天,在百花楼,我曾经听到过这个声音,

因为那天是个极特殊的日子,我认识了宁馨,得到了魏柔的下落,当然至今记忆
犹新。

  原来和赵鉴一起在百花楼寻欢作乐的老者,就是这个柴公!大事不妙啊!弄
明白了柴公的身分,我顿时觉得浑身一阵冰凉,因为我知道,李佟的身分八成玄
了!如果我的化身被他看破了的话,那么自然是因为魏柔的缘故,而孙妙肯定就
是丁聪的线人了。

  我回忆着当时在百花楼里他和魏柔之间的对话,当他听说魏柔的琴技师傅是
孙妙的时候,已经有些惊讶了,显然,他对孙妙相当了解,虽然魏柔把学琴的时
间提早了两年,可他一旦起了疑心,很容易能从孙妙口中得知事情的真相,从而
得知魏柔的真实身份。因为孙妙说过,她出道以来,真正指点过的弟子寥寥无几,

何况魏柔还用着曾在宁波潇湘馆使用过的化名陆昕。

  我的化身李佟为了魏柔的化身陆昕而在一品楼怒打洪七发,之后陆昕嫁给李
佟为妾,加之李佟和我的相貌有着六七分的相似,李佟的身分也就呼之欲出了,
而我和魏柔、宁馨在粉子胡同遇刺,很可能就是对我身分的一次确认。

  李佟的身分一暴露,京城得意居的女子的处境立刻就险恶起来。

  虽然宁馨乃皇亲国戚,可我一旦逼得丁聪紧了,他同样可能挺而走险,亦或
指使宗设进行报复。

  得意居不比竹园,竹园有玉家三女、解雨这样的高手坐镇,又布下了威力强
大的机关暗器,可谓固若金汤,可得意居的实力却脆弱的如同一张纸,一个宗设
大概就能杀个七进七出吧!我心急如焚,却不敢在万氏面前露出分毫。

  万氏见丈夫离开,就不再掩饰她对我的兴趣,直勾勾地望着我半天,突然笑
道:“公子接了白澜一副烂摊子,想必头疼得很吧!竟然连和亲的招数都想了出
来。”

  “那……依夫人看,在下该如何应对?”我现在哪里有心情和她谈论这些,
随口敷衍道,不过闻言我心头还是微微一动。

  万氏知道我的身分和使命并不奇怪,但直指白澜留下的乃是一副亟待重新收
拾的破烂摊子,她却是局外人中的第一个。

  从朝廷到江湖,几乎每个人都说白澜留给我的乃是一个相对安定宁静的江湖,

甚至连江南江北严重对峙,也因为两家镇江一战后的偃旗息鼓,而让局外人产生
了错觉,以为是利益之争,大可以坐下来谈判解决。

  联想起她的前任丈夫乃是快活帮大将曾似雨,我不禁生出一丝疑念。

  “妾身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主意?只是,堂堂的武林十大,还不如一个
白面书生心狠手辣,未免让人不解啊!”

  我目光遽然一聚,原来她根本不是什么局外人,而分明是个当事人:“没想
到,快活帮的覆灭还有夫人一份功劳,夫人当年是被曲大人派去打入快活帮的线
人吧!只是,在下好奇得很,不知道夫人为什么要自暴身分?”

  “贱妾前后有四任丈夫,却只有一个弟弟,他虽然不成材,可毕竟是万家唯
一的男丁,承继宗祠也只能靠他了。”

  我恍然,原来她竟是为了万里流,想来她察觉到万里流眼下并不安全,有心
让我伸出援手,只是,现成的老公她不求,怎么反倒求起我一个外人来了?再说,

她靠什么打动我呢?“老爷和藩司丁大人走得太近了,丁大人何等人物,公子想
必清楚的紧,与他相交,无异与虎谋皮,贱妾只好厚颜恳求公子,看在江湖一脉
的份上,帮帮我那不成材的弟弟,贱妾必有相报。”看她人渐渐凑了过来,桃花
眼中更是秋波涌动,我顿生厌恶,倒不是因为她的年龄足以作我的母亲,而是我
向来讨厌红杏出墙的女人,能背叛自己的丈夫,她就能背叛任何人,当然,也包
括我在内。

  何况,我也拿不准,她是真心求助,还是试探于我。

  “夫人放尊重些!”我躲开她伸向我胸膛的小手,正色道:“我和丁大人、
文大人同朝为官,有同僚之谊,丁大人为官清正、百姓称颂,实乃我辈楷模,岂
容你一妇道人家肆意诋毁!此事休得再提,否则,勿怪我王动翻脸无情!”“你
……”万氏顿时面红耳赤,怒道:“王动,你竟敢羞辱老娘,老娘早晚要让你知
道我的厉害!”

  不过,这妇人已经随着她的四任丈夫修炼成精,虽然她没料到我是个披着淫
贼外衣的君子——其实她高贵的身分对男人来说是相当有诱惑力的。

  可等文公达很快返回时,她并没有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诬陷我调戏了她,反倒
摆出了一副和我相谈甚欢的模样,甚至还夸了我几句,说我少年老成,日后必定
大贵。

  我后背一阵冷飕飕的,这个女人如此阴险,接踵而来的报复可想而知,真是
平地生出波澜。

  文公达却没注意到我和他的宠妾之间涌动着一股冰冷的暗流,为他的短暂离
席而告罪。

  “是藩司丁大人府上的西席柴先生,不好让他久等的。”他推心置腹地道:
“别情,令姑父桂大人和丁大人都是继统派的中坚,你是不是该去拜会他一下?”

“本该如此,只是临行之前皇上有旨,嘱咐我只要管好江湖上的事情即可,不要
插手地方上的事物,所以倒不便去拜会他老人家,不过,在下已经备了一点薄礼
聊表晚辈恭敬之心。至于大人,您是大江盟的父母宫,我只好冒昧打扰了。”

  “原来如此。”文公达恍然大悟:“地方官场错综复杂,皇上这也是为你着
想。”沉吟了一会儿,又道:“大江盟可是有什么不妥吗?”“这也是末雨绸缪,

毕竟无论是谁,都希望看到一个歌舞升平的江湖,若是大人发现大江盟有什么异
动,还望早早通知在下。”我一面布下迷魂阵,一面暗中警告文公达,一旦大江
盟出了问题,他这个杭州知府也别想脱得了干系。

  两人东扯西拉地又聊了半个多时辰,我才姗姗离去。

  等回到武府,我立刻命萧潇连夜赶回苏州,和六娘商议对策,做好李佟身分
暴露的防范措施。

  又给宁馨写了一封密函,委托老马车行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至蒋迟府上,
由徐氏转交给宁馨,要她小心出入,并把宋廷之、韩征秘密接进府中,有唐八股、

韩征两位高手坐镇,至少可以延缓敌人的进攻,让宁馨获得逃命的机会。

  随后,我立刻奔赴大江盟。

  明知道此举会给我带来意想不到的损失,但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在我心
目中,宁馨母子,甚至钱萱、兰月儿的份量要远远大于一个武林茶话会,我在杭
州多磨一天,宁馨她们可能就多一分危险,万一她们真的出了什么事情,我就是
悔青了肠子又有何用!齐小天等人见我深夜来访,俱是惊喜交加,以为时间迫我
不得不加快谈判的进程,大江盟虽然已经准备妥协了,但却可以趁机获得更大的
利益,我出人意料地让齐小天屏退了包括李思、宫难在内的所有左右,诚恳地道
:“小天,我们俩即便成不了知己,也应该成为朋友。对朋友,我就实话实说,
下午我已经接到了情报,慕容千秋宴请蒋小侯的时候,蒋小侯已经公开表示支持
续办武林茶话会,茶话会的举办势在必行。”

  饶是齐小天乃当今江湖年轻一代的顶尖人物,闻言也不由得色变,刚想说话,

却被我打断:“小天,我不是来示威的,也不是来逼你签城下之盟的,虽然我知
道,依照目前的形势,大江盟承受不起拒绝茶话会所带来的后果。我是诚心诚意
地来请大江盟参加这场武林盛会的,之所以让你屏退外人,只是想咱哥俩都把底
交了,你想怎么着,我想怎么着,什么事儿咱俩就定了,用不着让外人看笑话。”


  齐小天目光炯炯地注视了我半天,突然道:“那动少……”

  我说:“你叫我别情吧。”

  齐小天笑了笑,道:“别情,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到蒋小侯消息
的?”

  “我倒希望是你告诉我的。”我缓和了一下气氛,笑道:“小天,老实说,
我离京的时候,的确没有想到茶话会会出什么纰漏,不过事情一发生,我就立刻
和蒋小侯取得了联系。所以,他在扬州的言论本就是我俩计划内的事情,而消息
是通过军方传递的,只是因为武大人临时去了宁波,我的身分需要确认,才晚了
两天,不然,我们昨天就该达成协定了。”“别情,你真是深藏不露啊!”齐小
天苦笑了一声。

  “小天,我知道大江盟是骑虎难下,可难下也得下,何况我已经给你摆好了
台阶,还准备白送你一副拐杖,再不下,可就不是朋友之道了。”

  “愿闻其详。”

  “等会儿告诉你,你先说说你们大江盟有什么想法?”“敝盟反对茶话会的
原因,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如果茶话会能做出一番改革,敝盟自然也愿意配合。
比如,你在龙潭镇所说的,茶话会要指导各门派重视年轻一代的培养,敝盟就举
双手赞成。”

  我心道,你大江盟旗下年轻俊彦迭出,哪有反对的道理。倒是慕容世家要叫
苦连天了,可我岂能让一贯支援我的慕容太过吃亏呢?“不过小天,像你这种已
经得到江湖公认的高手,就没有必要以新人的面目出现在茶话会上。至于怎么确
认是不是新人,名人录就是标准嘛……”

  “这不公平,还是应该按年龄为准……”类似的拉锯战一直持续到黎明,我
和齐小天终于达成了共识。

  走出密室的时候,正值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两人相顾良久,突然
放声大笑起来。

  第四章

  虽然因为要和武当进一步协调,我和大江盟都没有公布谈判的结果,但敏感
的江湖人已经从蛛丝马迹中嗅到了和平的气息,回苏川路过嘉兴的时候,同盟会
旗下的各大门派明显加强了冬训,看来是想在茶话会上出人头地。

  到了苏州,我没有回竹园,就径直去了秦楼,然而却没见到六娘,继白秀后
成为苏州秦楼管家的庄青烟告诉我,梅流香突患重病不起,六娘二天前就回太湖
栗子镇探望她去了。

  走了二天?我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情绪,定了定心神,才叫来铁平
生、马鸣。一问,原来萧潇早有安排,秦楼业已加强了戒备,所有护院都取消了
假期,在铁马两人的监督下,昼夜不停地监视着秦楼进进出出的各色人等。铁平
生见我风尘仆仆的模样,不由关切地问道:“动少,你不是和大江盟达成和解了
吗?莫非中间又起了变故?”“消息传的这么快?”我微微有些惊讶,我马不停
蹄地从杭州赶回来,没想到秦楼都已经得到消息了,想来大江盟和驻嘉兴的同盟
会之间应该有更快捷的消息传递方式。

  “茶话会那边已经搞掂了,与它无关,是宗设余孽有蠢蠢欲动的迹象,才让
你们小心戒备。对了,老铁,你媳妇身体怎么样了?若是觉得不安全,就让她住
进竹园或秦楼吧!”

  铁平生摇了摇头,说不用。

  白无瑕生产以后,铁平生总算彻底死了心,对这个痴心汉子,无瑕也有些同
情,就托六娘给他物色一个温柔体贴的姑娘,六娘还真找到了一个与无瑕有几分
相像的穷苦人家的闺女。在出卖肉体和做铁平生媳妇这两条路摆在姑娘面前的时
候,她几于没加思索地就选择了铁平生。

  铁平生世就把对无瑕的一片痴情全转移到了这姑娘身上,对她自是百般呵护,

疼爱有加,虽然比她大二十多岁,可两人却是鱼水相谐,甚是恩爱,姑娘嫁过来
没多久就已经有了身孕。

  马鸣笑了他一句,遂道:“动少,咱们秦楼刚训练好了五十多号护院,本来
这两天就要调往松江的,您看是不是先缓缓?”

  “还是先拨过去,我师娘那边也很吃紧,老铁、老马,你们俩再抓紧时间招
募一批护院,不必像上几次那样桃肥拣瘦的,说得过去就成,先把这段特殊时期
应付过去再说。另外,我让你们留意有资质的孩子,有没有结果?”

  铁平生说已经找到了六个,我便带着两人一同去探望这些孩子,六个孩童都
在七八岁之间,虽然没有特别出类拔萃的,但也都是中上之资,又都是穷人家的
孩子,想来吃苦绝没什么问题。

  我温言慰勉了孩子们一番,随后把他们交给了铁平生,让他负责传授入门的
武功。又告诉马鸣好生善侍这些孩子的父母,每月按时周济柴米油盐。

  如果这些孩子的身世没有什么问题的话,他们将成为我的弟子,十几年后,
我就要靠他们来保护我的家人了。

  回到竹园,这里的气氛也明显紧张起来,不时看到三五成队的仆妇,沿着围
墙来回的巡查,内园的几处暗哨也都加派了人手。

  “人家五天前就向何老板下了订单,再打造五套连环弩,三天后他就可以开
始交货了。相公,人家有先见之明吧?”我进门正碰到从谦字房刚回来的解雨,
她一眼看到我,顿时欢呼一声,发足飞奔过来,直扑进我怀里. 几曰不见,两人
都觉相思入骨,也顾不得下人在一旁窃笑,狠狠吻在了一处。

  缠绵了好一会儿,她偎在我怀里,边向内园走去边表起功来。

  “嗯,相公真没白疼你。”我亲了亲她滑腻的脸颊轻笑道。心道,这丫头总
算开窍了,一具连环弩加上特制的弩箭价值纹银两千两,当初她布置竹园机关暗
器的时候,一来觉得太贵,二来威力太强,中者非死即残,就只订做了五套。如
今大概是察觉到竹园仍有安全隐患,才抛开了顾虑,舍下了本钱. “雨儿,再告
诉你一个好消息,你爹,不不,我的岳父大人已经亲口应允咱俩的婚事了!茶话
会一过,你就要嫁过来了。”“真的?!”

  虽然解雨早有思想准备,可这期盼已久的喜讯还是让她一下子陷入了狂喜之
中,拉着我的手蹦啊、跳啊,直嚷:“太好了,太好了!”

  半晌,她大概才意识到嫁人本是件让女儿家害羞的事情,顿时晕生双颊,手
一松,再看旁边几个仆妇正抿嘴直乐,她越发害羞,一跺脚,狠狠白了我一眼,
转身飞快朝她住的明瑟楼飞奔而去。

  我刚想追去,却见宝亭、无瑕结伴迎了过来。两女都是脸皮极薄,自然不像
解雨那般恣意大胆,可两对眸子里流露出来的似海深情,却让我忍不住止下了脚
步,将两女揽在了怀里。三人静静温存了片刻,宝亭细声问道:“方才相公怎么
惹恼了雨妹妹?”

  “不是惹恼,而是喜恼了她。”我笑着解释了一番。

  说来解雨早以我的妾室自居,所差的只是个名份而已,她又与诸女相善,宝
亭和无瑕闻听喜讯并没有多少醋意,反倒替她喜欢. 宝亭更是推了我一把,道:
“相公,你去明瑟楼吧!雨妹妹大概有许多知心话儿要和相公你说,贱妾和无瑕
姐姐她们晚一会儿再去明瑟楼找你们,反正萧潇已经请杜真夫妇上京了,京城的
事情也不差这个把时辰的。”

  宝亭她们果然在—个时辰后一齐来到了明瑟楼,卸去了易容的解雨听着姐妹
们的恭喜,既娇羞无伦,又神采飞扬,就连许诩脸上都洋溢着浓浓的喜色。

  众女嬉笑打闹了好一阵子,我才把话题引到了京城我的化身李佟身上。

  “……虽然我夜探丁府无功而返,但我可以肯定,他的西席柴俊文就是在京
城和刑部尚书赵鉴搅在一处的那个老者,我和阿柔都和他朝过面,而他因为种种
原因,很可能识破了我和阿柔的身分。”

  我把我的推断讲述了一遍,道:“问题严重的是,一旦丁聪知道李佟就是我,

那么我用李佟的名义所作的一切都将是丁聪调查的对象?沈篱子、跨车胡同的工
程问题倒不大,但后期的经营手法很可能引起丁聪的怀疑,因为它有明显的宋廷
之的风格,丁聪可能会因此想到,宋廷之已经被我网罗到了门下。摘星楼的秘密
自然也不保,更严重的是,一旦魏柔出现在江南,丁聪就会知道,眼下在摘星楼
主事的陆昕是个西贝货中的西贝货,她出色的琴技或许会让丁聪联想到最近从数
坊司失踪的钱萱,而钱萱可是罪臣钱宁之女,把她劫出来,着实犯了皇上的大忌
……”

  “相公不分青红皂白怜香惜玉的性子也该改改了。”

  见众女脸上都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却都不敢开口,身为大妇的宝亭只好替
众女说出心里话了。

  倒是一贯不留情面的解雨今天心情明显舒畅,又知道钱萱是个苦命的少女,
反替我说起情来,惹得众女一阵嬉笑,说她知道白己要嫁过来了,就开始向着自
己的相公了。

  “唐解元桃花庵里有九美相伴,我王解元岂能让他专美于前!”我笑道:“
不过,算算数目也差不多了,武舞老五,雨儿老六,阿柔老七,加上京城几女,
没有个天干之数,也凑够地支了。”

  众女都不觉莞尔,紧张的心情也都渐渐放松下来,无瑕沉吟道:“不知丁聪
和赵鉴的关系究竟如何,如果两人狼狈为奸,赵鉴动用刑部的力量,很容易侦知
相公的秘密,就不仅仅是钱萱妹妹一人的事儿了……”

  “…这也是我最担心的。”我轻叹了口气:“赵鉴和丁聪原来都是继嗣派的
大将,原本颇有交情,不过因为丁聪见风使舵投入了继统派的阵营,两人据说曾
经闹得很僵,但眼下可就不好说了。柴俊文此番进京,与赵鉴相当亲密,或许因
为继嗣派的失宠,赵鉴的态度有所软化,他和丁聪的关系得到了某种程度的修复,

而一旦有了共同利益,赵鉴动用刑部也并非不可能,只是我离京之前,赵鉴还没
有什么动作。”

  在京城,我自然不会放过调查丁聪的机会,对丁聪在官场上的关系网已经了
解了七七八八。

  丁聪在朝中的最大靠山本是首辅杨廷和,可他政治嗅觉极其敏锐,判断出皇
上皇位已稳,杨廷和与他对抗必定没有好果子吃,便毅然反戈一击,投入了当时
处于劣势的继统派,桂方两人也急需封强大吏的支援,两下的关系急剧升温。

  而今,桂方成了丁聪在朝中的盟友,不是费宏反对的话,丁聪甚至可能已经
人阁了。

  “贱妾已经密函通知宁馨郡主,让她停止钱萱妹子的所有公开活动,伺机撤
出京城,宋先生亦是如此,另外杜真夫妇已经前往京城替相公看守隐庐,他们会
找机会接近郡主,充当护卫。”萧潇道:“相公,看看是不是再让沈大人帮忙照
看一下得意居?”

  “我已经给他写信了。”望着面色苍白、双眼通红,一看就知道两二天没好
好休息的佳人,我心头不由涌起了一股热流,忙把她唤到身前,输了道内力给她。


  再细看其余诸女,脸上也都有些倦意,便吩咐小丫鬟去煮些人参茯苓粥来,
随后把众女都赶到了榻上,或倚或卧,聊作休息。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而要命的是,相公年前能留在竹园的时
间不会太多,为安全计,在丁聪、宗设这两个祸害没被铲除之前,秦楼和织染铺
子都要停止扩张,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多的人手来保护自己。织染铺子那边就交给
沈熠,宝亭你不要再去操心它了,我相信沈熠能管好它,这点本事他还是有的。”


  “…这期间,你们出入都要格外小心,特别是你……”我的目光转向了宝亭
:“如果我是宗设,首选的攻击目标就是你,你这些日子就安心在家休息。萧潇、

雨儿,你们俩搬去初晴楼和宝亭同住,等武舞回来,也让她搬进去。”

  “无瑕、玲珑,你们三人也要同行同止,除了宝亭,珏儿和钰儿就该是敌人
下手的重点了。”

  王家三女都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无瑕更是因为一对小女儿不在身边,竞有
些坐卧下安,我拍了拍她的小手,她才镇定下来。

  “竹园、得意居和秦楼都要加强戒备。不过,扳倒丁聪、彻底消灭宗设余党,

才是根本。如果干娘回来的晚,无法和我会面的话,宝亭,你们就告诉干娘,要
不借一切代价,找出宗设的行踪,除掉了宗设,丁聪也就没有多少能力使出下三
滥的手段了。”

  安排妥当,我抵挡不住倦意,便沉沉睡去,算起来,我也是两天两夜没怎么
阖眼了。

  一觉足足睡了—个多时辰,醒来又赖在床上和宝亭亲热起来,紫烟上楼来喊
吃饭的时候,我刚从瘫软如泥的宝亭身上爬起来。

  “爷一回来就闹人。”紫烟打了盆热水过来,偷偷望了一眼她那还沉浸在高
潮余韵中的主子,小声嗔道。

  随后,目光落住我的分身上,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她顿时一呆,
嘴里却不由自主地惊叫了一声。

  “死丫头,你吓死人了。”

  宝亭被叫声惊醒,慌忙扯过被子胡乱盖住了娇躯,侍看清楚是自己的宠婢,
她便笑骂了一句,只是刚佣懒地坐起身来,就相紫烟一样惊呼了一声,一头又倒
在了榻上。

  只见被子底下一阵鼠动,旋即见她飞快地蜷起双腿,媚眼如丝地嗔道:“相
公,你……你也不告诉奴一声……”

  “都告诉你好几声了。”我委屈道,知道宝亭大概是因为初次尝到独角龙王
真面目的滋味,早泄得魂飞天外了,别说我说什么她不知道,就连我的种子已经
注满了她的胞宫,她也是刚刚知晓。

  “奴怎么没听见?”抬眼见紫烟抿嘴儿直乐,饶是主婢俩早巳坦诚相见,宝
亭还是大窘,红潮方褪的白皙身子复又染上了一层粉腻,半羞半恼地道:“死丫
头,傻愣着什么神哪,还不赶快替你爷好好洗干净!”

  紫烟并不如何害怕,边嬉笑边用热毛巾替宝亭拭去鬓角额间的淋漓香汗,才
端着铜盆跪在我面前,好奇地望着已经有点软缩的龙王。

  她压低了声音道:“爷,方才……婢子好像看见这上面盘着什么东西哪,似
乎是蛇……嗯,是龙,是画里的龙!”

  这该是义父邵元节龙虎双修大法的功劳了,正一道本就对性命双修有着深刻
理解,而义父更是此道高手。我虽因身怀洞玄子十三经奇术而没必要再去修炼龙
虎大法,但它的精妙奥义对我却有相当大的启发,把它融进十三经里,独角龙王
现出真身的时间比早先长了几乎一倍,而今就连吐了涎的龙王都带着点龙形了,
想起邵元节,我心中猛的一动,怎么把这个强援给忘了呢?他每年新年都要回龙
虎山,因为正月十五不仅是道教的上元节,而且还是正一道开山祖师张陵的生日,

最受正一道道徒重视。

  他身为正一道大祭酒,自然不能缺席,如果请他取道江南走一趟,不仅可以
牵制丁聪的精力,延缓丁聪行事的步调,而且隐隐对武当也是一种震慑。

  胡乱让紫烟洗了两下,我便跳下榻来,紫烟正玩得爱不释手,突然没了心爱
之物,自然而然地撅起了小嘴。

  “喜欢它呀?那爷今晚上就收了你——干娘教你的功夫该练成了吧!”我亲
昵地拧了她脸蛋一把,羞得她扑进了宝亭怀里叫起委屈来,逗得宝亭都不觉莞尔,

笑了她两句。

  随后宝声望着我道:“今儿姐妹们一定都等着相公呢!等干娘回来,禀告她
老人家一声,就把紫烟收了房吧!还有喜子、明珠那几个大丫头,她们不避嫌地
伺候相公,图什么呀?再说,无瑕姐姐都问过了,她们当中没一个愿意嫁出去的,

是不是啊,紫烟?”

  “主子也来编排人家!”紫烟嗔怪了—句,说完却扑嗤一笑,那娇憨模样像
极了几年前的苏瑾。

  我一恍惚,仿佛又回到了烟雨凄迷的瘦西湖畔,摇了摇脑袋,幻象才遽然而
去,顺手折下花瓶里盛开的两柬梅花,分别插在宝亭和紫烟的发上,人面梅花相
映红,我不禁看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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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木地刷牙
                  呆呆地洗脸
                      悠悠地洗澡
                          傻傻地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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