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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reepig (一只休闲的猪), 信区: Emprise
标  题: 诛仙 二十三集 第七章 回家 作者:萧鼎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Nov  7 18:43:34 2006), 站内

雨散云收,黑暗的夜终于过去,天际透出第一道微光,悄悄洒向人世间。

    青云山大竹峰上,还是一片宁静。弟子们虽然勤奋,但也不会这么早起身。守静堂
外,飞檐瓦片间,还有昨晚留下的残露,化作水滴,断断续续地滑落下来。远方的竹林
还是与往日一般的青翠,遥遥望去,这个时候竹林中还有弥漫的山雾,如薄纱一般,轻
轻飘动。


    守静堂的大门也和平日里一样,依然是大开着门的,门槛背后,青砖之上黄幔舒卷
在柱子一旁,供奉着三清神像案前的长灯明火,在晨光中静静燃烧着。

    微带着寒意的晨风,从远方吹了过来,掠过屋宇楼阁,在守静堂这里轻轻打了个转
,又吹向更远的地方。在风中,传来了几声清脆悦耳的鸟鸣,这是清晨里唯一的声音。


    这是一幅十分安宁的画面,道家仙境,不知有多少清晨都是这样度过,不沾有丝毫
的尘世俗气。但在这样一个早晨,却与往日有了不同,多了一道不和谐的异常。

    一个全身湿透的身影,跪伏在守静堂的门口,头颅深深埋在臂弯之间,贴着地面。
他跪伏的周围土地,都已经被从他身上滴落的水珠淋湿了,而从他身上、衣物上,仍然
还不断有水珠渗出、滑落。


    而在这个人的身前六尺开外,守静堂门口青砖石阶之上,田不易的遗体安静地躺在
守静堂的门口。虽然没有了生命,但田不易看去显得十分安详,脸上并没有痛苦之色,
似乎死亡对他来说,并不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田不易的双手,合拢放在胸腹之间,身上的衣物也都被细心地整理过了,整齐地穿
在身上。此外,他的衣服上也有淋湿的痕迹,但水汽却远远比在台阶之下跪着的那个人
好多了,只不过衣服上到处都有泥浆弄污的痕迹,虽然看得出经过人加以揉洗整理,但
仓促之间,无法洗净,所以这些痕迹仍然随处可见。


    不过,想来他也不会在意这个吧。诛仙迷窝网友手打

    晨风依然还在吹着,轻拂过青云山大竹峰的山头,吹过了守静堂的飞檐青瓦,吹在
了守静堂前。像是感觉到了风中的寒意,鬼厉的身子轻轻颤抖了一下,他的身体看去还
是虚弱,只是,他却还是一动不动地跪着,对着守静堂的大门,将头深深埋下。


    这里有他熟悉的一切,楼阁殿宇,石阶神像,甚至于他跪伏之地上的泥土,和泥土
中散发出来的淡淡气息,都是他记忆深处不能有片刻遗忘的片断。不知有多少次,他曾
梦想过回到当年,重回这片山峰土地,而如今,他回来了,却是心若死灰。


    在鬼厉跪伏的身影背后,走过长长的一片空地,视线所及的地方,便是那个张小凡
曾经的乐园——厨房。十年过去了,两块木板做成的厨房的门,好像还是没有改变,只
是多了几道伤痕,掉了少许木块,显得更加沧桑了。


    厨房的门是虚掩着的,但很快被一只毛茸茸的手推开了,伴随着几声细微的“吱吱
”声,猴子小灰大来了门,轻轻跳了进来,

    甚至这厨房中的摆设,看来都没有改变过,吃饭的桌椅,煮饭、炒菜的灶台锅碗,
都还在原来的地方。小灰的眼睛转了转,熟练地跳上了房子中间的桌子,然后向右边看
去。

    果然,在厨房桌子的右边,靠着墙壁的地方,有一大堆的干燥茅草堆在一起,上面
一个黄色的身影,正在酣睡,口鼻之中还不时发出“哧哧”的几声,正是那只与小灰从
小玩到大的大黄。


    小灰蹲在桌子上,尾巴卷了起来,却没有立刻跳上前去,好好和离别许久的好友拥
抱。它只是抓了抓脑袋,转过头向着厨房门外看了一眼,然后又看了看正在熟睡的大黄
,似乎有点犹豫不决。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耷拉着耳朵酣睡的大黄,眼睛仍然那么闭着,但两只耳朵突然
竖了起来,似乎听到了什么,然后脑袋动了动,张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趴在不远处桌子上的熟悉身影,大黄吃了一惊,但立刻来了精神,
睡意全无,兴高采烈地跳了起来,对着小灰“汪汪”叫了两声,三两步跃了过来,后脚
着地,两只前脚趴在了桌沿,眼中满是兴奋之意,尾巴摇晃个不停。


    小灰咧嘴笑了起来,似乎也被大黄的情绪感染,一把将大黄的狗头抱在怀里,抚摸
着大黄油光鲜亮的皮毛。大黄不住用脑袋顶着小灰,然后伸出舌头舔小灰的脸 诛仙迷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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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灰“吱吱”笑了起来,翻身跳下了桌子,大黄也回过身来,打闹了一阵之后,小
灰像是想起了什么,皱了皱眉,伸出手拍了拍大黄的脑袋,然后向着厨房外边指了一下


    大黄看了看小灰,不大理解小灰的意思。小灰“吱吱吱吱”又叫了几声,跳到了大
黄的背上,大黄四脚迈开,跑出了厨房,四下张望,很快就望见了守静堂那里有一个跪
着的人影。


    而那个身影,分明也是它所熟悉的。

    大黄不由得兴奋起来,冲着那个身影“汪汪汪”连叫了几声,迈开步子就大步跑了
过去,一路之上尾巴摇晃个不停。很快地,它就跑过了那片空地,接近了鬼厉,只是就
在中国时候,大黄的脚步突然窒了一下,却是停了下来。


    它的目光越过了对着守静堂大门跪伏这个的鬼厉的身影,望见了平静躺在守静堂外
石阶上的田不易的遗体。

    小灰悄无声息到从大黄的背上滑了下来,跑到鬼厉的身边,摸了摸脑袋,向四周张
望了一下,然后蹲坐在了地上,紧靠着鬼厉的身体。

    大黄慢慢走了过去,迈上石阶,来到田不易的身旁。它先是注视田不易的面容良久
,然后轻轻嗅了嗅田不易的身子,接着又嗅了嗅田不易身体的其他地方。它的尾巴在这
么做的时候,一直对着田不易轻轻摇晃着,最后,大黄转过头来,似乎还是有些困惑的
样子,走到田不易的头旁,轻轻用脑袋去蹭田不易的脸,口中发出了低低的“呜呜”声



    田不易没有任何的反应。

    大黄呆了很久,却没有预想中的狂吠与长嚎。它最后一次无力地蹭了蹭田不易的脸
庞还是没有反应,像是放弃了一般,这只黄狗默默地在田不易身前趴了下来,它的双眼
还是盯着田不易,像是希望田不易突然会醒来一样,它把头放在前脚上,耷拉下了耳朵
,依偎在主人没有生气、冰凉的身旁。


    清晨的风,带着昨夜的寒气,悄悄吹过。石阶之下,鬼厉的身子又微微颤抖了一下
,但他很快就又再次陷入了静止状态,一动不动地跪伏着。

    这带着寒意的清晨,时光还在悄悄流逝。

    “啊!”

    一声轻呼,苏茹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

    云鬓微乱,花容憔悴,她慢慢从桌子上支起了身子,昨夜,她便是在这张桌子上,
悄然睡去。

    合上的窗扉松开了些,从那缝隙中透进了清晨的一道光亮,照进了屋子中见,苏茹
怔怔地看着那些光亮许久,待心情慢慢平静了,才略微苦笑了一下,转过眼来,将桌子
上摆放着的一面小圆镜拉了过来。


    镜子中,出现了她美丽的容颜,纵然因为思念和熬夜,显得有些憔悴,但从她面上
散发出来的风姿,却依旧令人动心。

    容颜还未老,心呢?

    她端详了镜中自己的模样许久,叹息了一声,将小圆镜压在了桌上,然后起身走到
了窗前,一伸手,“吱呀”一声,将窗扉完全打开了。

    清晨的光亮顿时涌进了这个屋子,驱赶走了所有的阴暗,让人心情为之一震。苏茹
脸上露出淡淡的笑意,迎着窗外,慢慢伸了个懒腰。

    晨风吹在脸上的感觉,还带着一些隐约的寒意。

    她开门走了出去。

    看着这天色还早,想必那些弟子们都没有起床吧,也罢,就让他们多睡一会儿,稍
候还要吩咐他们下山去寻找不易,估计也有的他们累了。

    苏茹心中这么想着,信步向着守静堂前殿走去。

    弯曲的回廊在脚下慢慢延伸,回廊之外,修竹在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声音。不
知怎么,苏茹在这样一个清晨,却发现了自己平日里忽视了的很多东西。

    回廊栏杆上的漆,年深日久,斑驳剥落,很多地方都掉落了。记得上一次刷新守静
堂,还是自己和田不易新婚的时候,不知不觉地,这个回廊竟也陪着自己度过了无数岁
月,而自己提升农田从这里经过,竟没有发觉。等田不易回来了,一定要让他找个时间
重新粉刷一次。


    还有栏杆外头竹林中最粗的那枝修竹,依稀还可以望见刻在竹身上的两柄小剑,那
是当初自己新婚喜悦之下,刻在了青竹之上,希望可以双剑合璧,同修仙道。记得那个
时候,田不易还曾经笑话刻得难看,自己假装发怒,登时将他急了半死,哄了半天才饶
过了他。


    当年情景,如今犹历历在目,苏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心情好了起来。她深深吸了
一下清晨这略带着甜味的空气,继续走去。随后,她又想到,大黄是不易从小养大的狗
,他走了这么多日,也不知道徒弟们有没有把它照顾好,要是不小心饿瘦了些,不易回
来又该要抱怨人了吧。


    苏茹微笑着摇了摇头,决定趁着现在还早,去一下厨房看看大黄。她这么一路走来
一路想着,不知不觉地,就走到了守静堂前殿之上。

    “当!”

    清晨里第一声的钟鼎之声,远远从远方传来,那是青云门晨起的信号,也是唤醒这
新的一天的声音。这钟鼎之声低沉而厚重,回荡在群山里,久久不散。

    苏茹的心,似乎也随着这声音,猛地跳了一下。

    守静堂前,有身影或跪或躺,而一向爱睡懒觉的大黄,不知怎么今日却起得这么早
,而且乖乖地趴在守静堂门口石阶之上,无精打采的样子。

    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大黄耷拉的耳朵动了动,脑袋转了过来,向着守静堂里看了
一眼。那晨光还未完全照亮的阴影里,不知何时站了一位女子,正呆呆地望着这一切。


    苏茹的心,不知为何跳得越来越快,甚至像是要爆炸开来一样,令她有喘不过来气
的感觉。那个静静躺在守静堂石阶上的身影,熟悉得像是刻在她魂魄深处,无论如何也
抹不去的影子。


    可是她此刻,却在心中千百次地祈求,自己错了,自己看错了……

    她面色白得像纸一样,脚上如灌了铅,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去,嘴唇也在微微颤抖
。趴在田不易身旁的大黄,看着苏茹缓缓走来的身影,尾巴对着她轻轻摇晃了一下,却
又重新把头埋在地上,一双眼默默注视着躺在眼前饿主人。


    走近了,终于还是近到了无法再逃避的地方。田不易那张熟悉的脸庞映入在苏茹的
眼帘里,他仿佛是睡着了,安静地睡着了。

    苏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脚下一个踉跄,竟是跌倒在地。幸好她道行深厚,勉强
稳住了身子,饶是如此,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双脚无力,走到了田不易的身子旁边,
跌坐了下来。


    颤抖的手,慢慢抚过田不易的身躯、衣衫,经过田不易胸膛的时候,苏茹的手停顿
了一下,抖得更加厉害了,然后,她眼角缓缓流下了两行清泪,一滴一滴,落在了田不
易的脸庞之上。


    在她身旁,大黄发出了“呜呜”的哀鸣声,把头凑了过来,在她的腿边,轻轻摩擦
。    她缓缓抬头,望着石阶之下跪着的那个身影,还有在那个身影一旁的灰毛猴子,
半晌之后,她低低地,带着哽咽,道:“你是……小凡?”


    鬼厉的身子抖了一下,没有抬头,相反的,他的头颅反而埋得更低了,甚至已经紧
紧贴在了粗糙的地上。泥土磨砺着他的肌肤,开始他仿佛毫无知觉,过了一会,才听到
他发抖的声音。


    “是……弟子……,师……娘。”

    苏茹凄然一笑,道:“你不必如此,起来说话吧。”

    鬼厉跪伏在地,没有抬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勇气,不敢再看苏茹一眼,低声道:
“弟子最该万死,没……没能保护师父周全……”他声音断断续续,像是说的每一个字
,对他来说,都是一种惩罚。


    苏茹慢慢地将田不易的上半身抬起,拥抱在自己怀中。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着,不知
是不是因为感觉到了田不易身上的冰冷,还是想着,要将这冰冷的身躯,用自己的温暖
去焐热。    “你起来吧。”她的声音听起来空洞而凄凉,在鬼厉记忆中,从没用记得
苏茹曾如此无力、无助的语气,而这个发现,只能令他更加的痛苦,情不自禁地将自己
的脸在沙土中慢慢移动,好让那面上痛楚,可以分散就快要炸开来的心。


    “你不起来,又怎么告诉我事情经过呢?”苏茹淡淡地说着,目光却只望着怀中早
已没有知觉的那个身体,像是此时此刻,她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的东西了。

    大黄向前爬了两步,用头轻轻蹭了蹭田不易的身子,哀鸣声低低不绝。

    鬼厉的身子停顿了一会,慢慢直了起来,抬起头,看向苏茹。那个端庄美丽的女子
,即使是在这心死的时刻,仿佛也不曾失去她的风姿。晨风中,她微微起伏的秀发,飘
在她的鬓边,伴随着她将白皙的脸颊贴在田不易的脸庞之上。


    “你回来了,你终于回家了……”

    这是鬼厉听到苏茹说的,最后一句话。

    然后,他胸口猛然间气血激荡,血气如汹涌浪涛一般翻滚起来,跟着眼前一黑,就
像是脑海中一直绷得死死的、紧无可紧的一个弦,瞬间断裂了开去。

    他“扑通”一声,像一面木板摔在了地上,昏了过去。

    在他迷迷糊糊就要失去知觉的前一刻,眼前黑糊糊的一片,感觉像是全身都被火烧
了一般炙热无比,但身体里面,却冷得像冰块一样。而远处隐隐约约团传来了几声大喊
,那喊声中带着惊恐与痛楚,片刻之后便化作了一片哭泣之声。


    纷乱的脚步四处响起,但都是向着一个方向而来。

    “师娘!师娘……”

    这无声的呐喊,是鬼厉脑海中最后也是唯一闪过的念头,然后,他便再也没有知觉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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