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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bert (寻找体育经费), 信区: Emprise
标 题: 浅议《杯雪》的剑与自由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Sep 7 13:59:45 2008), 站内
这是读书笔记来的。很明显，我想推荐大家看看《杯雪》。
浅议杯雪中的剑与自由
《杯雪》的故事发生在南宋初年，其时宋廷积弱，内有奸臣当道，宵小横行；外有强敌环伺
，择机而犯，苍生悲苦可想而知。在这种大时代背景之下，《杯雪》描写的却并非传统武侠
那种时势造英雄，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的英雄事迹，而是跳出了一般武侠的窠臼，
从一味的集体主义，国家主义等沉重的桎梏中把侠客解放出来，更加关注他们的内心世界以
及他们个人价值的体现，具体来讲就是描写了游侠与朝廷，个人自由与社会秩序之间的冲突
，间杂有庙堂江湖的尔虞我诈，恩怨情仇，读来令人击节。
击节的地方当然有很多，譬如作者字里行间透出的对世人的悲悯以及优美的文笔，古典诗词
的化用等等，无不表明小椴作为一名出色的武侠小说作者具备了良好的人文素质和专业的写
作水平。《杯雪》作为一部我最喜爱的武侠小说，文笔之优美自不待言，但能够让它在众多
武侠小说中脱颖而出的，在我看来，莫过于其对个人价值与自由的彰显。
《杯雪》中的主要矛盾，诚如《杯雪》人物华胄所言：“所以此次江南之变，看似繁琐，种
种图谋、种种人马、种种构陷，但说到底，也还是骆袁之争。是一场个人的肆无忌惮的自由
与袁老大欲整束天下的秩序之间的冲突。旁人纵如沉渣偶泛，也不过如此。”（见第五部
秣陵冬 第四章 壁观） 华胄所说的骆袁也就是书中两名主人翁，一位是游侠，一位是朝廷
官员，两人的矛盾既是个人与朝廷（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社会）的矛盾，也是自由与秩序的
矛盾。从传统的儒家思想来说，个人利益总是让位于社会利益，这种让位有时候是个人出于
自我牺牲精神而主动让位，譬如文天祥的杀身成仁，譬如史可法的舍生取义；有些则是在社
会的强迫之下无奈之举，譬如现在城建工作中钉子户被强制拆迁的事件。纵观整个传统文化
，鲜见有为个人利益摇旗呐喊的声音，同样个人的自由也是知音甚少。韩非子在《五蠹》中
就抨击“侠者以武犯禁”，“以匹夫之细操生杀之权”，是危害社会安定的五种不良分子之
一；司马迁在《史记》中虽然为游侠作传并赞扬了他们的历史意义，但是却也认为他们“不
轨于正义”，从而使游侠的自由失去正当性；班固说得更直接，他认为侠客“不入于道德”
，在这种理论下，侠客要想保持自身的独立性简直是奢谈。根据陈平原的《千古文人侠客梦
》的观点，侠客之行侠主要有三种原因，分别是平不平，立功名和报恩仇，但是在由于传统
儒家思想对侠客个人自由的极端敌视，我们可以看到，后世的武侠小说，无论是唐宋传奇，
明清公案小说，还是民国的旧派武侠，或者是港台两地五十年代兴起的新派武侠，虽然他们
的表达方式各异，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他们都在刻意淡化侠客的个人自由而着重描写
侠客的“立功名”的主题，从而把游侠的剑与自由纳入社会体制之内，使侠客的行为能够得
到社会的认同。这种折衷的方法无疑为武侠小说的正当性争取了生存空间，可是同时也让侠
客的立足点从江湖转移到朝廷，这样就使侠客丧失了作为独立主体的个人的尊严，济世的责
任以及行侠的胆识，而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清官或者一个体制上。而我所欣赏的《杯雪》却与
众不同的让侠客重新拿起了剑与自由，关注侠客人格的自我完善和生命价值的自我实现，并
且在旗帜鲜明的点出个人自由与社会秩序的矛盾之后并没有如前辈一样让个人利益让位于社
会利益从而谋求一个貌似圆满的结局，（米俨面上神气一扬：“不错！袁大哥要杀骆寒。他
劫镖银，伤袁二，驱三鬼、辱辕门，如今江南动荡俱由他而起，扬汤止沸，无如釜底抽薪。
袁老大说：那汤总是热的，又不能全泼，好在一向它还差点火候，他现在能作的只是抽掉那
根快要把汤烧开了的最重要的一根柴。” ——见第四部 传杯 残章一 悲回风），而是让
两种不同的价值观并存，让读者根据自己的原有的价值观作取舍。其实这种不做取舍的写作
态度也是耐人寻味的，一方面作者既不愿意把自己的价值观强加给读者，另一方面武侠作品
作为通俗文学也不应该承担这种沉重的哲学课题。
以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黄易为代表的新派武侠自然有其出色的地方，譬如金庸的
那种“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的大气；古龙像推理小说的那种奇诡的风格；梁羽生的古典诗
词；温瑞安创造的四大名捕的江湖；黄易首创的天人合一的追求天道的武侠世界，这些都是
上世纪中后期武侠小说所得以流行的原因，但是缺点也很明显，金庸武侠太强调国家民族，
英雄身上的负担太重，侠客的自由与个人价值无从彰显；古龙的作品太注重情节的奇诡而并
不去关注人物的内心感受和自我价值的完善，其最出色的小说《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主人
公李寻欢更是一个被中国传统道德压得半死不活的人；梁羽生笔下大汉族意识严重，而且民
族大义的思想让作品中的人物完全没有了自我；温瑞安同样太过注重情节的奇诡，另一方面
以四大名捕为代表的主角其民族大义和社会责任感太重，依附于朝廷，不必说个人价值的自
我实现了，简直就是一群丧失了自由的可怜人；黄易的作品就其思想性来说，其创设的追求
天人合一的武学，有着明确的追求自由的意识，但是他书中的主角往往会自主或者不自主的
卷入大时代的漩涡之中，陷入了传统武侠那种“立功名”之类的旧套路，个人价值的追求也
就无从谈起了。
武侠小说的长期发展并没有使之获得自我进化的功能，进入二十一世纪，武侠小说的地位一
落千丈，盛况难再，其地位完全让另外一种类似的文学——玄幻小说代替。究其原因，是因
为经济发展之后人们对个人价值和自由的意识逐渐觉醒，可是传统武侠并没有满足读者的这
种愿望，而玄幻小说的出现却大大开拓了人们的想想空间，满足了读者挣脱天地和社会束缚
的追求自由的欲望，并且从思想上提供了一种实现人生价值的途径。在这种环境中，《杯雪
》的作者小椴敏锐的捕捉到读者的心理需求，通过《杯雪》对个人与社会，自由与秩序矛盾
的描写，以多个独立的个体生命体验来体察，评判国家机器的弊端，一定程度上反映了社会
的发展趋势和满足了读者的心理需求，无疑将为武侠小说的发展注入了一剂强心针。
一个人生活在一个成熟的社会，同时这个社会有良好的体制正常运作，那么作为一个完整意
义上的人，个人自由和个人价值的实现应该成为每个人毕生的追求和梦想，因此，在此不妨
大胆假设：小椴所创造的关注个人价值和个人自由的武侠，必将因为符合了这一历史大流而
得到读者的欢迎和社会的承认，并且引导武侠走出一条新路，而小椴作为开派宗师必将继金
古之后成为当之无愧的武侠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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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简单单生活,清清白白做人.
※ 修改:·Lobert 于 Sep 7 14:49:06 修改本文·[FROM: 192.168.47.168]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http://bbs.szu.edu.cn·[FROM: 192.168.47.1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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