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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rdfu (付强), 信区: Emprise
标 题: 秋天，花儿掉落枝头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Wed Jun 14 15:43:38 2000), 站内信件
*秋天，花儿掉落枝头*废物
“又是秋天了，伤感的日子。”吴意一觉醒来，突然发现窗前有一片叶子。他才知道夏
天已经过去了。每到秋天他就要杀一次人，这已经是惯例了。
“一缕清风撩窗帘，幽带枯香扰不眠。起身欲察纠何屋，竟是残花落窗前？”在要杀人
之前吟一首烂诗可以减轻罪恶感，这是吴意多年来的经验。他懒懒的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
走到桌边倒一杯茶，喝了。“哎，茶叶放久了就是不如新鲜的好。”他喝完后叹一口气。
茶壶旁放着一个信封。吴意好像很不屑写这封信的人，甚至连他一丝的气息也不愿沾染
。他伸出手去取那柄满是灰尘的剑，那信封顺便也就为他打开了。而他身体的任何一部分都
没有碰过这封信。因为他瞧不起写这封信的人。
看来写信人确实同吴意的关系不怎么样。信上一句问候的话都没有，甚至连称呼也免了
，只有寥寥几个字“洛阳金刀门，九十二口，八月十五，花前月下。”
看完信，吴意拖着剑就出门了。临走前忘了关门。
吴意的剑在地上拖了几千里，在八月十五终于拖到了洛阳。
“这柄剑是越来越重了。”吴意坐在一家酒馆里捶着自己的双腿说。
“客官，您要什么？我们这里有上等的女儿红。今儿个您算捡着了，我们老板今儿大喜
，一律半价，要不要来两斤？”店小二职业性的笑盈盈走了过来。
“你三年前好像也是这么说的？”吴意抚着剑上的灰说。
“您是？”店小二的伎俩被识破了，觉得十分尴尬。但令他更尴尬的是他不记得什么时
候见过这位。这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他一向是自负记性好的。
“你该改行了，三年前我就说过，我只是坐坐。”说时，他已经在门外了。“还有，我
跟你说一句新鲜的。喝酒伤身，我七岁就戒了。”在他彻底消失前，他又丢给傻站在那儿的
店小二一句话。
他在路上慢慢的走着，不住的还点着头。“洛阳还是那么繁华。”跟着又一副若有所
失的样子，“可惜也有秋天。”
突然，他看见一个乞丐在那里讨钱。他走了过去，扔下一锭金子。这金子似乎不轻，
把乞丐的碗都打翻了。“让人生与死都不是罪恶，听任人活得痛苦或死得难受就罪无可恕。
”这就是吴意的人生哲学。
他就这样悠闲的逛着。逛着，逛着，月亮出来了。“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他
叹了一声，脚下却没有丝毫加快。只是磨磨蹭蹭，到处乱走。一个不小心，闯进了一户大户
人家。这人家倒是十分好客，连忙招呼他坐下，给他送上好酒好菜。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美，真是漂亮，对吗？”他一点都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却是觉得
十分自然，就像人家上辈子欠了他的，今世注定要还他一般。
“是啊！”主人尽管十分不悦，但看得出是很有涵养的人，没有同他计较。
“可惜啊！月亮总是在秋天最美，在这伤感的秋天。”
“这位朋友贵姓？”主人莫名的有一种不安。
“这问题很没有意思。答与不答又有什么不同呢？”吴意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话音一落，四周马上一片刀剑之声。
“吴兄今日造妨，不知有何贵干？”说话的正是金刀门门主拓跋云。
“有个人请我给他画一幅画。”
“哦，什么画？”
“花前月下横尸遍地图。”
“是谁叫你这么做的？”
“坏人。”
话已经无法再说下去了，金刀门几十号人一起冲了上来。当一个人认为自己死定了的时
候，是最可怕的。而现在是几十个这样的人。吴意仿佛没有看见他们，眼睛看着月亮，好像
正在思念远方的亲人，他没有碰过剑，似乎也没有打算碰。至少四十把刀挥向他脑袋的时候
，他后悔出来的时候没有多穿件衣服。因为现在，他有点冷。刀已经挨到他的脑袋了，很多
人在此时想。他们的刀已经可以感觉到他的热血在喷涌。他依然没有碰剑，血终于喷涌而出
。他们的感觉好像对了，之所以说是好像，是因为喷涌的是他们的血。
他们仍然站在那里，像在思考自己是死了，还是活着。另外的人，另外那些把刀举在半
空中的人。他们也站住了，没人知道他们此时在想什么，或许根本就什么都没有想。
“我来挡住他，你们快逃。”冲出来的是一个矮小的老头。
“林越。”吴意的安静的脸上稍稍露出些惊诧。
“是我，你杀十三次人中唯一的逃生者。”林越的自豪清清楚楚的写在脸上。
“就十三年了，就过了十三个秋天？”吴意的眼神中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茫然。但很快
就消失。
他摇摇头说：“我曾经想过要放过你，但现在我失去了理由。”
他的剑在说话的时候已经劈在了林越的头上。“铛”，林越居然挡住了这一剑。林越和
他都很吃惊。吴意无力的把剑移下来，颓然之情在月光的照耀之下十分明显。这是一个没落
王者的表情。
人群在这一刻再次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哈！”不知道是谁发出第一声欢呼。却没有人
跟着来第二声。这一声是林越的，而他笑完之后就死了。目光聚集在吴意的脸上，他一脸无
辜的样子。只温柔的看着每一位，就像看着最心爱的情人。每一个人现在才明白一个非常浅
显的道理，死神的脸未必狰狞。
“仆”，一个人死了，吴意没有杀他。插在他胸口的是他自己的刀。这回很多人的学习
能力提高了，不，是全部。吴意赞赏的看着这一切。
“你为什么要杀我们？我们至少都算得是好人啊！”
吴意这才发现，地上只有九十一具尸体。
“我也想杀坏人，但可惜付得起钱的总是坏人。”吴意看着面前的美人无奈的说。
“我是这里的二小姐，现在他们都死了，一切都是我的了。我把一切都给你，让你雇杀
那个雇你来杀我们的人。这个价钱够吧！”
吴意被二小姐的聪明折服了，“当然可以，你要什么时候，什么地点死？”
“你现在就去吧！地点随便。”二小姐也为自己的急中生智感到骄傲。
“不行，我只在秋天杀人。”
“那就下个秋天吧。”
“那我答应你。”
“呵”二小姐呼出一口长气。
“但在之前，我必须杀了你。”
“为什么？”
“我对顾客保质保量，我想我在杀他的时候，你也不希望我半途而废吧！”
“别杀我，我求求你。”二小姐跪了下来，穿着薄如蚕翼的睡衣的她，在月亮下格外诱
人。吴意几乎要动心了。一朵桂花在此时跌落在他的手心。
“你轻轻的哭泣，在花儿掉落枝头的时候。我消瘦，因为花儿掉落枝头。”吴意的眼前
又是她的身影。身影在他眼前不停的晃动，他一剑朝影子挥去，影子溅出一片鲜血。二小姐
死了。
吴意被鲜血溅得清醒过来，他将手中的花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然后，抬起脚步走了
出去。
“站住！”
在他出门的时候，身后一声断喝。——是那乞丐。
“是你？”
“是我！”乞丐得意的笑道。“林越。”
“你没死。”
“我没那么容易死。”
“哦？那我倒想试一试。”说着，吴意的剑慢慢的被拔出来了。
“不用装腔作势了，你根本不懂用剑。”
吴意的脸色一下变得惨白。“你倒是很聪明。”
“不聪明我有怎么能杀得了你老婆呢？不聪明我又怎么能从你手中逃掉呢？哈！哈！哈
！”林越继续着“林越”没有完成的开怀的笑。
吴意没有说话静静的听着，就算死他也不会让人看见他懦弱的样子。
“我穷尽一生就是要破你的‘无意剑’。今天我终于破了，你的‘无意剑’根本就不是
剑法。你杀人用的是剑意，所有的人都不是你的剑杀死的，而是被你的剑意吓死的。”
“十三年前断义桥，你也有份！”吴意平静的问道。
“觉得很失败吧！两次都杀不了我。”林越又是一阵得意的笑。
“确实很失败，”吴意的眼神突然变得阴森。“失败需要用血来洗尽。”
“你吓谁？我已经看穿了你的把戏，难道还会被你吓死么？哈！”
他没有来得及笑第二声，因为他死了。
他的确很聪明，十三年能想通这个难题。但吴意更聪明，“十三年，我练十套剑法都
够了。”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太阳。
又是一朵花儿掉落枝头，没有一点的声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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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freelikewind 于 Apr 15 20:31:47 修改本文·[FROM: 192.168.29.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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