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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uememory (隐者),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怀念我在杭大的爱情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l 3 15:56:51 2001), 转信
（一）
夜幕下杭大后门的文三路总是充满着喧嚣和爱情，其
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爱情，只是看到一对对的男女在烤羊
肉串和干菜饼的香味里穿行，我想总应该是的吧，爱情总
是不绚丽，总是带有烟灰色。有些歇嘶底里的歌声唱着无
法宣泄的无聊和热情。
我穿过马路，一如当初小君挽着我的手，只是那时的
我有些耻高气昂，现在却有些茫茫然。夜色在我到达马路
的另一头的时候卷了下来，未改造的西溪河味道很不好闻
，就好象我在忘记洗半个月之前的足球鞋和足球袜时突然
闻到的味道。我就笑了笑，很奇怪自己居然和她四年来在
这条臭气熏天的河边来来回回走了Ｎ遍。我想我那时的样
子傻不拉及的，脸上带着僵硬的笑容，两只手扶着桥的栏
杆。其实人们应该原谅我，我也很想自己酷一点，很想戴
个墨镜，很想双手插在口袋里，很想背靠栏杆吹着放肆的
口哨。没能实现这个造型只是因为我不敢把手插入口袋，
而里面有一封我不敢触摸的信，而墨镜也因为天津的那个
家伙说戴墨镜影响视力而遗忘在那个贼兮兮的小贩那里了
。
那个夜里我突然喜欢了一个丑男人，是因了他的一句
歌，“我想到了一个忘记温柔的你的办法，我不要再想你
，不要再爱你，我的生命中不曾有你”，于是我便在昏黄
的路灯里踩着自己的影子过了桥，去买他的音乐带。
事实证明我的喜欢是有价值的，在接下去的数天数夜
里我夜以继日、反反复复地听着他的歌，顺便抽着同一个
牌子的香烟。以至于我只要发出一声叹息，那班哥们就开
始唱这首歌，并从我口袋里摸出烟一起抽着来表示有难同
当。那时候我还没学会感慨人生，每一次叹息以后我都告
诉他们，世界总是在一声叹息中结束的，他们总是面面相
觑，以为我会响应党的号召，到西藏去支援少数民族建设
什么的。但是我没有，我只是习惯了每天在夜深人静的时
候睡不着，睡不着的时候起来拿根板凳坐到门口去，在暗
暗的路灯下看信（因此而被吓坏的上厕所的同胞们也不在
少数）。信里有些泪痕，我可以想见她那时候在哭。“现
实总是残酷的”，我在多年以后学会了说这句很朴实的话
，可是那时候我没有，我只是恨苍天不公。“离开你，不
是因为我不爱你，是因为我无法爱你。”我每次看到这句
话的时候我总是心酸，味道跟她从前从家乡带过来的杨梅
一样，虽然那时候吃的眉开眼笑。看完一遍信，我总是叹
一口气，然后问自己，夜深了，该睡了么？
（二）
睡不着。我在黑暗里看着她的眼睛，黑亮黑亮的，我
便联想到小时候趴地上玩的黑色的玻璃弹珠，当时的心情
也差不多，带点兴奋和紧张，感觉就是在赌博，从前是因
了输赢的荣誉，现在却只是为了爱情（原谅我把小小的荣
誉和伟大的爱情放在一起进行对比）。她也看着我，慢慢
地眼睛里笼上了一层柔柔的迷雾样的光。很抱歉我那时候
还没听过那首“我的眼里只有你”，否则我一定会在那时
候唱给她听，她也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也许还会抱着
我。因为白天刚上了物理课的缘故，我真希望“力的作用
是相互的”这条真理能应用于宇宙万物，嘻嘻~~。其实我
们对视的时候的地点和时间并不好，并不适合我们如此含
情脉脉。在杭大念过书的学友们都知道后门不远有个“黑
池”舞厅，我们选了这么一个地点，选了圣诞节晚上这个
时间。但是我们还是对视了一个通宵，并没有跳舞。我不
跳是因为我不会，我也不会蠢到在那天用我踢足球的臭脚
去踩她的鲜亮的皮鞋的。她不跳却是因了我。
因了一个通宵的对视小君成了我的女朋友，没有考虑
过其他。大学时代的爱情很纯粹，因为爱所以爱，没有油
米酱醋，没有七姑八婆。所以爱着是自由而快乐的。我于
是开始堂而皇之地出现在４＃女生宿舍楼下，打个呼哨去
呼唤爱情，或者是找棵梧桐树下，采取一个省力的姿势蹲
下来慢慢等待。她说她总能在窗口看到我从路的那边走过
来，一边看着篮球场，一边东张西望的看着迎面走过的Ｍ
Ｍ们。我总是不好意思的笑，心里因了她的守望有着丝丝
温暖的感动。说实在的，看漂亮ＭＭ这毛病我到现在还是
改不了，以至于每次我路过金华美女最集中的广场那地方
我总是怕出车祸，不是车撞了我，就是我的车撞了ＭＭ，
现在的ＭＭ们都有好几个保镖，真撞上了不是闹着玩的。
广场真可以称之为“桃色地带”或者是“恐怖地带”（Ｓ
ＴＯＰ！每次我讲到美女我总是会离题，赶紧打住）。
有人说，爱情是一种传染病，特别是在大学这么个人
口相当集中的地方。那些哥们总是在艳羡之余恨恨地称我
为“爱情病患者”，或者是“传染源”，几次三番地要将
我隔离起来，免得危害群众。于是我跟她只好掏出准备晚
上买电影票的ＭＯＮＥＹ陪着笑脸请他们小搓一顿，以解
他们心头之恨，美其名曰：“打预防针”。
但是我们足球队的战斗力却因此飞速提高。每次比赛
，我总是给她买一瓶可乐，一包瓜子，坐在旁边看球。夕
阳下，她的眼睛泛着金黄色的光彩。不过有一次纯属意外
，我们输给了一个不如我们的班级，我正纳闷呢，对方有
个队员居然走过来问我那个旁边看球的女孩认识不、有没
有男朋友。ＮＮＤ，真冤。
传染病还是盛行起来了，到大三的时候班里也有很多
成双成对的了，但是我跟小君的甜蜜爱情仍然是他们的楷
模。那时候流行校园民谣，我也会唱其中的一首歌，叫做
“模范情书”，唱着这歌我觉得自己是爱情的劳动模范。
情书时代早已过去，我的那口破箱子里却还有一叠叠的信
笺，跟几本证书一起堆在那里。那天我打开箱子，上面有
一些岁月的灰尘，很想拂去，却又怕触动尘封已久的记忆
，想了良久，还是在一声叹息里锁上箱子。快乐的日子便
一天天地在西溪河边的溜跶中和情书来往中逝去。
直到有一天，有一本关于爱情的书告诉我一句话，快
乐总是短暂的。我用一种严肃的态度思考了老半天，觉得
这个结论可以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进行证明，然后我把这
句话指给她看，那时候我们坐在西２教学楼旁边的草地上
，绿色的草，黄色的墙，哗哗的流水声，还有几个不知名
的虫子飞来飞去。她还是那样甜甜的天真的笑，“今生今
世我非你不嫁”，说完这句话她有些脸红。我看了她半晌
，是啊，我怎么能怀疑三年的感情呢？心中有些释然，但
是多少还是有些疑惑。于是就很想把那几只听到这句话的
飞虫抓回去让我那个生物系的同学解剖解剖，爱情到底是
什么？但是我估计他还不能解剖如此微小的生物，而且他
的高等数学也没有我考得好，只好做罢。
（三）
转眼小君已经毕业半年了。在这半年里，我过着落寞
的日子。看看书，踢踢球，喝喝酒，顺便到同样清贫的兄
长那里去骗点ＭＯＮＥＹ。依然是“黯相望，断鸿声里，
立尽斜阳”，依然是秋去冬来，依然在深夜打完扑克去后
门买大饼吃。坏消息却象是如今的垃圾广告一样时时飞入
我的邮箱。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在下沉，在两年以后我在电
影上看到泰坦尼克号在下沉，跟我那时候情形差不多，只
不过一个以天为计，一个以秒为计。
终有一天，她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天空下着绵绵的细
雨。头一天我在学校气象台实习的时候我还画了个闭合高
压，转眼却下雨了，我见到她的时候真怀疑这老天也会渲
染气氛，那何不来个冬雷呢？她却消瘦了很多，社会的阅
历让她看起来更动人，眉头微微地锁着。我感到有些茫然
，转过身去，却再也找不到解开的钥匙。“我们再也回不
去了，对不对？”我这样问着自己。她在雨中凝视了我５
秒钟扑入我的怀抱，我拍着她的背，泪眼朦胧，不能自已
。但爱还是让我们重新拾回了追求的信心。于是见面以后
我焕发着大学的第二青春，实习，写论文，作答辩，拿了
一张红卡，我象个越冬的松鼠一样准备着严寒到来时的食
物。我对爱情坚信不移，一如对我们伟大的党，一旦需要
，我便誓死效忠。
但是一封薄薄的书信的打击却是致命的。那个夜晚没
风没雨，只是停电。我点着蜡烛，一字一句地看完她的信
，看着她的话在烛光里闪烁跳跃。“离开你，不是因为我
不爱你，是因为我无法爱你”，我心如刀割，有一些眼泪
顺着蜡烛流下来，流下来，凝固在桌子上。本来第二天我
将远行去她的家乡的一个单位面试。不是我遗弃了爱情，
而是爱情遗弃了我。爱情难道真的依然是传说？难开花，
难结果……
我在夜色中走出校门，穿过马路，在西溪河边呆了五
十分钟，然后过桥，去买了一个叫做伍佰的男人的一盒磁
带。
（四）
一天早晨，我打好一个文件，加密，屏幕上跳出一行
提示：“请输入您要设置的密码：”，看着光标跳了半天
，我键入三个字符：“ＣＳＪ”。那是她姓名的拼音缩写
。我想，她是我这段回忆的唯一密码，无法替代，也无法
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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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怕寂寞，追云去了。留下我，晴朗不起来，还要装得很幽默。
仿佛除了幽默外，不知怎样讽刺生命。这生命，如破臭的袜子，
不管冷热，仍紧紧穿着，不肯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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