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园在线
荔园之美，在春之萌芽，在夏之绽放，在秋之收获，在冬之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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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AAAant (忆泠),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转＝唉，女人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l 3 16:13:16 2001), 转信
一
龙津的古楼不知哪儿去了，只留下一条空有虚名，长
不足三百米的古楼街。街边的建筑已不见一丝古风余韵。
相反，现代的高楼大厦却鳞次栉比地沿街而立。
古楼街街道狭窄，大约4米宽，两条人行道各占去一
米，主街道就只剩两米左右。随着车辆越来越多，在古楼
街时常发生堵车现象。前年，市政府应广大市民的要求将
它改为步行街，严禁各种车辆通行。不想这一举措竟使古
楼街几乎成了龙津市最繁华的街道，特别是夜晚，华灯中
每家商店都是顾客盈门，看的看，买的买，忙得商家都没
空乐。据税务部门统计，步行街各商店每年纳的税，是全
龙津市所有纳的税的五分之一强。也就是说，步行街中所
有的商店每年利润均达到了投资资金的百分之百以上。市
长得知这一消息，情不自禁地说道：“这简直就是一条黄
金街”。市长的话很快就家喻户晓。从此，人们便改称古
楼街为黄金街。
西弘父亲投资近千万创办的古楼娱乐城，就在这条街
口，共八层楼。一楼旱冰场，二楼电影院，三楼桌球室，
四楼保龄球馆，五楼健身房，六楼歌舞厅，七楼酒店，还
有一层是地下室，设电子游艺厅。
娱乐城建成后，开张一年，不但没有挣到钱，还亏损
了二百万。西弘的父亲便没多大兴趣，就将娱乐城全权交
给西弘管理，自己飞回香港去专心经营那里的生意。
西弘接管后不久，古楼街改成了步行街，生意一下转
好。两年下来几乎收回他父亲的所有投资。西弘闻知市长
称赞古楼街为黄金街后，当即果断地将古楼娱乐城更名为
黄金娱乐城。很快，古楼街各商家便也效仿西弘改了店名
，无一例外地在店名前冠上“黄金”二字。如商场，便叫
黄金商场；鞋店便叫黄金鞋庄等等，这样一来，古楼街商
店的名称虽然单调了些，却使古楼街真正成了名副其实的
黄金街。
又一年下来，西弘已成为龙津市闻名的年轻富翁。
二
西弘如果没其它要紧事，经常会到监控室观看各楼层
的营业情况。
那是个平常的夜晚，西弘同往常一样坐在监控室观看
着电视屏幕上各楼层的营业情况。
干这个活是很累人的。西弘常常不辞辛苦，倒不是怕
管理人员营私舞弊，或者出什么事，只是出于一种习惯。
这种习惯是他从父亲手里接管娱乐城之初养成的。接手之
初，为了尽快熟悉各楼层的设备设置，管理人员素质和摸
出顾客数量变化等情况，他经常坐在娱乐城里，不是各楼
走走看看，就是坐在监控室边喝茶边对着电视屏幕观察，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偶儿没空来，心里倒觉得憋闷
。西弘有时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患了职业病。不过，他并
不担心。他觉得心情愉快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到娱乐城来玩的人各色各样都有，女的有美若天仙的
，也有丑如东施的，男的貌比潘安子建，或状似李逵武大
郎的都有，西弘从没有对谁特别注意过。这天晚上他刚坐
在监控系统的屏幕前不久，四楼保龄球馆一个女士却吸引
了他的注意力。倒不是因为那女士有多貌美，而是她正怒
目圆睁地与球馆的管理人员大声争吵着。
西弘让监控室的保安人员打电话去问。保安打了电话
后告诉西弘说是那女士没钱结账，要赊账，管理人员不同
意，就争吵了起来。
西弘以前曾遇到过顾客为争抢球道争吵甚至打架的事
，可从来还没遇到过有人打了球不付账，还蛮横地与管理
人员争吵，更甚的是吵架的还是个女士。
西弘决定亲自去四楼看看。监控室设在三楼。西弘乘
电梯上了四楼。
保龄球馆里已经没有一个顾客打球，都围到收银台前
看女士跟管理人员吵嘴，似乎觉得那比打球更有意思。
保安人员走在前面，为西弘从人群中分开一条道来。
西弘来到收银台前。管理人员要对他说什么，西弘摆
摆手示意不要说。
西弘问那女士：“你打了多少局？”
那女士抬头看了西弘一眼，说：“五局。不过三百块
嘛，我又没讲不给钱，只是忘了带来。这些人真是小气，
这么大的娱乐城，就是少收个三百五百的也不过九牛一毛
，何况我又不是不给，我明天就会给他们的嘛。”
西弘看着女士纯真的眼睛和好像是故意装出愤怒似的
表情，觉得挺顺眼，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不但没生气，
反而不假思索地说：“这钱我帮你付了，你走吧。”
“真的？”女士疑惑地看着西弘，“你是谁？”
西弘笑了笑说：“这你不用知道。”
“那么你是不是要我报答你什么？陪你跳舞、喝酒？
”
“不是。”西弘依然笑着说。
“噢——你是不是要我陪你……”女士装出恍然大悟
的样子地用食指指着西弘张大着眼睛，表情夸张地说道。
西弘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陪什么？”
球馆里的人群哄地大笑了起来。有人高声而粗鲁地说
道：“睡觉都不懂？是装傻吧？”
西弘听了，很好的心情一下被搅乱，觉得挺无聊，对
管理员说道：“让她走。”又转头对女士说“你可以走了
。”说完，招呼上保安转身先走出了人群。
女士不相信似地问管理员：“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管理员一改刚才强硬的态度，做了个请的手势，只是
没说欢迎再来。
女士就试着往外走，见管理员真的不再阻拦她，却又
返身挤过人群朝西弘追去。西弘正要进电梯，女士追到他
身边，从坤包里掏出三百元说：“还你钱，别真把我当成
什么人了。”说完先自格格地笑了起来。
西弘愣了一下，说：“你不是没钱结账吗？怎么又有
钱还我了？”
女士把坤包打开，里面一叠百元钞票，少说也有二、
三千元。她把坤包伸到西弘面前，说：“你看我是那种没
钱付账的人吗？”
西弘觉得这女士有些怪，就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说
没钱结账，跟管理人员吵架？”
女士笑得脸上酒涡打着旋，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回答说
：“我是想看看会不会有男士挺身出来英雄救美，为我结
账，没想到球馆里这么多男人，竟都那么小气。”女士说
完，注视着西弘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肯帮我结账？还
可以签单？是这里的常客？我怎么就没见过你在这里打球
？”
西弘听女士这一说，觉得挺有意思，拿眼扫了一下球
馆的人，见许多男人还远远地朝这里看着，竟对他们产生
了一种鄙夷。他没有回答女士倒豆子似的问话，反问道：
“你的行为挺怪的。你从事什么职业？”
“作家，我来这里是为了体验生活。”
“我说难怪呢。”西弘疑虑消失，露出了一丝笑意。
女士看了，说：“你的笑很有个性。我能请你喝茶吗
？表示我的谢意。”
女士把三百元往西弘手里边塞边又说：“去四贤茶馆
怎么样？”
西弘也不推让，边收下女士递来的钱边点头答应了。
女士高兴得跳起来说：“你真像个男人。”
“四贤茶馆”是龙津市有名的茶馆，供应的茶倒没什
么特别好的茶，不过像龙井、铁观音之类的还是有的，大
红袍之类的名贵只是偶儿才供应，但来四贤茶馆的却都是
一些有文化素养的人，也就是时下人们所谓的精神贵族一
类，他们大都是搞艺术或与艺术有关的工作，人人都有一
股子与时代不符的风雅。四贤茶馆的老板是个画家，他开
四贤茶馆的目的并不为了挣钱，只是为了结识艺术界和喜
爱艺术的人，与他们清谈。四贤茶馆的收支基本平衡，画
家的个人生活费用主要靠卖画收入。四贤茶馆的名字出处
取自于杨时、罗从彦、李炯、朱熹“闽学四贤”。这就决
定了四贤茶馆的品味，在这里谈生意只会让人鄙夷。
四弘并不知道这些，因为四贤茶馆在艺术界很有名气
也很令人钦佩，在商界却没位子，可以说跟路边的小食杂
店一样。西弘一走进四贤茶馆，有认识他是黄金娱乐城老
板的人，便起身而去。西弘并不在意，随那女士来到一张
小长条竹桌坐下。可等了很久却没见人上茶。而看那些工
作人员都或坐或立地闲着，西弘忍不住说：“这家店要不
是不想挣钱，就得准备倒闭。”
女士问：“为什么？”
“你看那些服务员的素质，上我那里白干，我还嫌碍
手碍脚。”
女士似乎恍然大悟地说：“你等等。”
说着站起来走去对吧台内的一位中年男子说了些什么
。
中年男子听了后，点点头，朝一名服务员说了句话。
那服务员便端着茶朝西弘走去，态度却是极为的好。
西弘感到纳闷。
女士回来与西弘对斟了一杯，把这里的情况作了介绍
。西弘听了感叹不已，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没想到在当今时代，龙津市这个繁华的街道竟还有如此优
雅的地方和人物，真是让人起敬。”
女士却不以为然，说：“我并不喜欢这地方，总觉得
有股迂腐味，不过这地方喝茶聊天倒真是个好地方，能让
人心情平静，真正得到休息。那些饭馆酒肆只会令人更加
烦燥不安。”
女士抿了一口茶，又说：“我还没有问你姓名呢？能
告诉我尊姓大名吗？”
西弘微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那女士。
女士接过一看，差点失口叫出声来，掩着嘴看了一下
吧台，压抑着激动问：“你就是黄金娱乐城老板？”
西弘说：“上面不是都写着。”
“真看不出来。”女士说着，又自语道：“难怪我们
刚进门就有人起身而去，老板也不让人上茶，原来他们认
得你。”
“我那么让人讨厌？”
“他们是精神贵族，你是物质贵族，是两个阶级的人
，相互对立的。”
“这样倒是真有点迂腐了，都什么年代了。”
“老板跟我有些交情，他不会来打扰我们。”
“也不能免俗嘛。”
“人情他们却是看重的，就是对金钱有些不屑。”女
士说着转了话题，问西弘，“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我等你自已告诉我。”
“商人的狡黠。”
“这是一种礼貌，女士姓名地址同年龄是一样忌讳的
。”
“也有道理，我叫菁晶，姓刘。”菁晶介绍中完自己
接着说，“早知道你是娱乐城老板，那钱就不还你了。”
“现在再要回去也不迟呀。”
“你当我是什么呀？三陪女不是？”
“没有那意思。”
西弘觉得菁晶挺特别的，思维总出乎人的意料。但她
尽管装出一副老练的样子，其实却处处露着单纯。
西弘反问道：“你说你是作家，有什么大作是否可以
让我拜读拜读。”
菁晶脸上露出一丝羞红，显得很不好意思地说：“那
是刚才随口胡诌的，我哪有什么作品，更称不上作家了，
了不起是个文学爱好者。”
“你倒挺老实。刚才为什么对我说是作家呢？”
“我虽然不是作家，可我就想当个作家。我去你那个
娱乐城就是为了写一部长篇小说进行生活体验的。”
“这倒特别。别人用文字写小说，你却用行为去写。
”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嘛，我的生活体验虽然目的明确
，经过精尽筹划和设计，可也是一种生活的现实，特别是
无意中竟能遇上你这个黄金娱乐城的大老板，可以说是一
处节外生枝的曲折妙笔。”
西弘说：“那你打算把我写进小说里了？”
“是你自己走进了我的作品。”
“这倒好，我以后不用花钱请人立传，也可流芳百世
了。”
“说不定是遗臭万年呢。我还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
你怎么就断定我会将你塑造成一个正面形象？”
“这倒也是。”西弘觉得菁晶确实是适合写小说的，
思维常这么出人意料，写出来的小说肯定波澜曲折，扣人
心弦。不过，他听说过有写小说出名而辞去原有职业，成
为专业作家的，却还没听说过有还没成名，却把当作家做
为自己唯一的追求和职业的人。
西弘忍不住又问道：“你没有其它职业了？就专职写
小说？”
“我是刚办了停职留薪出来，我原来在市政府办公室
当一名科员，为领导写些讲话稿。”
“市政府不是挺好的，也不耽误写小说，你这样做是
不是太轻率了？”
“轻率？你没看政府已开始大刀阔斧精简机构了，人
员也要砍去一半，与其坐等被精减，不如识趣点早些走，
何况现在市里又出台了停职留薪三年的政策，我这样出来
，就是三年不干活，每个月可以领到二、三百元生活费，
先享受上养老的生活了，怎么不能干？再说，我平时就喜
欢写小说，趁着这机会先出来见见世面，体验生活，积累
素材，说不定一不小心还真写出第二部《红楼梦》，一举
轰动文坛呢？”
“你倒挺浪漫。不过依我看，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倒应
该留下来继续为政府工作，你们有文化，又年轻，办事少
考虑利害关系，对提高政府机构的办事效率有好处。当然
，我作为商人不喜欢议论政治，只是觉得如果政府机构精
简的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那就很可惜。”
“中国只怕没人干活，不怕没有会干活的人。自有比
我强，且有志于仕途的人会留下来。”
“不过，你想过没有，现在下岗工人那么多，你们这
些人能与他们争到饭吃吗？工人干活不怕苦不怕累，只怕
没钱。文化素质也都不低。特别是年轻工人，大专本科生
也是不乏其人的，你们原本在政府机构工作养尊外优惯了
，体力活干不了，脑力活岗位少，你们下岗其实比工人有
更多的困难。”
“别人不知道，我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困难。没事干
，我就写小说，长篇不行写中篇，中篇不行写短篇，就是
写些小小说散文之类每月也可挣它个百八十块的。”
“自信是成功的柱石？”西弘笑着说。
“这个世道就你们这样的个体商人最好了，一步到位
，改革越改只会越对你们有利。”
“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难处，市场份额就这么小，大
家都分一口，就没多少了，公平竞争在你们看来可能是罩
着光圈，令人眩目而感到自豪与骄傲的字眼，其实说白了
它不过是同类相残的另一种说辞。”
菁晶心像琴丝被突然用力拔了一下，嘣地响跳不停。
她真没想到竞争能作这样的解释。
西弘和菁晶在四贤茶馆里东拉西扯闲聊着，不知不觉
已到了深夜。西弘说要回去看看娱乐城的情况。菁晶便向
他告辞。
西弘说：“刚才你请我喝茶，现在也让我做次东，请
你到我的酒店吃夜霄怎么样？”
菁晶也不客气，说：“喝了这么多茶，回去也睡不着
，再说吃大款不吃也白不吃，还能体验生活呢。”
西弘就去吧台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把车开来。
菁晶等西弘打完电话回来，就问他：“你这么个大老
板怎么连手机都没有？”
“我一个人来怎么带手机？再说我这么个大老板手里
抓个手机走来走去像什么？”西弘仿着菁晶的口气说。
菁晶忍不住笑，说：“让你这么一讲，满街上握着手
机走来走去的岂不都是些随从了？”
西弘笑着，但没说什么。
菁晶坐着西弘那辆黑色宝马回到黄金娱乐城。
西弘带菁晶先到监控室去看了一下各楼层的营业情况
。
菁晶走进监控室，眼睛突地发亮，说：“常听人家说
现代化管理，今天才算见识了。这么大的娱乐城，只需往
这里一坐，便无所不知了。我已经离开市政府，不然我就
建议市长购置一套这样的设备。有那个镜头在那里转来转
去，看哪个机关人员敢不老实，不勤勤恳恳？”
西弘不搭理菁晶，按几个按钮让镜头对每个营业厅都
扫描了一遍，问了负责监控室保安人员几个问题，便带菁
晶乘电梯上了七楼。
西弘和菁晶在一间小包厢坐下。西弘问菁晶爱不爱吃
虾。菁晶心里想，原来大老板饮食也不过如此，虾不是平
常菜吗？就有些没了兴头地说：“随便。”
西弘便对恭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先上一盘北斗七
星。”
上菜的空档，西弘问菁晶，说：“你知道我这酒店为
何不称大呢？”
菁晶说：“不知道。也没想过。酒店称大不称大也有
什么文章吗？”
西弘说：“大酒店主要突出它的容量，一次可以办上
十几桌乃至几十桌宴席。我不称大，是因为我没有那样的
场地。我的酒店主要在精品上下工夫。你看这样的小包厢
，最多也不过容纳三、五个人的小聚会。但我这里的设施
和菜点却是一流的，不要说龙津市，就是在全国也难找几
家。你看——”
西弘说着，按了墙上一个按钮。包厢内日光灯熄灭的
同时，从餐桌中升起几支电烛灯。烛光闪烁跟真蜡烛随风
摇曳有着相同的效果。西弘又按了几个按钮，小包厢里便
变换了几种灯光，各种灯光都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西弘
接着说：“要听音乐也有。”随即又连着按了几个按钮。
随着西弘按下按钮，便依次响起箫、笛、筝、萨克斯等奏
出的音乐，与各种灯光搭配，便很容易营造出各种不同的
氛围。
菁晶看得眼花潦乱，忍不住赞道：“这是谁创造的，
真是天才。”
西弘笑着说：“不过是我酒后的胡想。”
菁晶真有些佩服西弘了。
这时，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西弘对着那盘只有七条
虾，却摆得很讲究的菜说：“为这什么叫它北斗七星呢？
主要不是根据造型取名，而是这虾是从无污染的北冰洋捕
捞速冻后空运来的。当然不是活的，但绝对是新鲜和无污
染的虾。你看它那通体透明的样子，简直是一件冰雕艺术
品。”
“虾煮好不是全身通红吗？”
“这虾没煮过，只是把冰化了。尝尝看，绝对味道鲜
美。”
西弘说着剥了一只虾递给菁晶。
菁晶吃了一只又一只。吃到最后才发现西弘一只也没
吃，自己把七只虾全吃了。
菁晶不好意思地看着西弘笑。
西弘知道菁晶的意思，笑着说：“没关系，我常吃。
”
菁晶用纸手巾擦过手，说：“难怪请我们市政府办吃
饭的人从来不提到黄金酒店来。这样吃那吃得起呀。”
西弘并不否认，却也不就此发表看法，只是问菁晶：
“什么时候生日？”
菁晶心里很惊喜，却装糊涂地说：“想套我年龄吗？
可以直问呀，没必要躲躲闪闪的。”
西弘忙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给我个机会。
”
“别太西式了，认识不到24小时，就打算追我？”
菁晶的大大落落和调皮令西弘觉得很有意思，忙解释
说：“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菁晶倒是希望西弘能真的追自己。俗话说，唯有爱情
才会使女人变得漂亮和幸福。再说，与西弘相处的时间虽
然短暂，她的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好感。因此，见
西弘这样说，就把自己生日告诉了他。
深夜，西弘开着那辆黑色宝马把菁晶送回家。
菁晶回到家里并没有立即入睡，回想着一天发生的事
，觉得很有意思，就提笔写下小说的第一章。
二
西弘如果没其它要紧事，经常会到监控室观看各楼层
的营业情况。
那是个平常的夜晚，西弘同往常一样坐在监控室观看
着电视屏幕上各楼层的营业情况。
干这个活是很累人的。西弘常常不辞辛苦，倒不是怕
管理人员营私舞弊，或者出什么事，只是出于一种习惯。
这种习惯是他从父亲手里接管娱乐城之初养成的。接手之
初，为了尽快熟悉各楼层的设备设置，管理人员素质和摸
出顾客数量变化等情况，他经常坐在娱乐城里，不是各楼
走走看看，就是坐在监控室边喝茶边对着电视屏幕观察，
久而久之，就养成了习惯，偶儿没空来，心里倒觉得憋闷
。西弘有时也会想，自己是不是患了职业病。不过，他并
不担心。他觉得心情愉快就行，其他的无所谓。
到娱乐城来玩的人各色各样都有，女的有美若天仙的
，也有丑如东施的，男的貌比潘安子建，或状似李逵武大
郎的都有，西弘从没有对谁特别注意过。这天晚上他刚坐
在监控系统的屏幕前不久，四楼保龄球馆一个女士却吸引
了他的注意力。倒不是因为那女士有多貌美，而是她正怒
目圆睁地与球馆的管理人员大声争吵着。
西弘让监控室的保安人员打电话去问。保安打了电话
后告诉西弘说是那女士没钱结账，要赊账，管理人员不同
意，就争吵了起来。
西弘以前曾遇到过顾客为争抢球道争吵甚至打架的事
，可从来还没遇到过有人打了球不付账，还蛮横地与管理
人员争吵，更甚的是吵架的还是个女士。
西弘决定亲自去四楼看看。监控室设在三楼。西弘乘
电梯上了四楼。
保龄球馆里已经没有一个顾客打球，都围到收银台前
看女士跟管理人员吵嘴，似乎觉得那比打球更有意思。
保安人员走在前面，为西弘从人群中分开一条道来。
西弘来到收银台前。管理人员要对他说什么，西弘摆
摆手示意不要说。
西弘问那女士：“你打了多少局？”
那女士抬头看了西弘一眼，说：“五局。不过三百块
嘛，我又没讲不给钱，只是忘了带来。这些人真是小气，
这么大的娱乐城，就是少收个三百五百的也不过九牛一毛
，何况我又不是不给，我明天就会给他们的嘛。”
西弘看着女士纯真的眼睛和好像是故意装出愤怒似的
表情，觉得挺顺眼，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他不但没生气，
反而不假思索地说：“这钱我帮你付了，你走吧。”
“真的？”女士疑惑地看着西弘，“你是谁？”
西弘笑了笑说：“这你不用知道。”
“那么你是不是要我报答你什么？陪你跳舞、喝酒？
”
“不是。”西弘依然笑着说。
“噢——你是不是要我陪你……”女士装出恍然大悟
的样子地用食指指着西弘张大着眼睛，表情夸张地说道。
西弘一时没反应过来，反问道：“陪什么？”
球馆里的人群哄地大笑了起来。有人高声而粗鲁地说
道：“睡觉都不懂？是装傻吧？”
西弘听了，很好的心情一下被搅乱，觉得挺无聊，对
管理员说道：“让她走。”又转头对女士说“你可以走了
。”说完，招呼上保安转身先走出了人群。
女士不相信似地问管理员：“我真的可以走了吗？”
管理员一改刚才强硬的态度，做了个请的手势，只是
没说欢迎再来。
女士就试着往外走，见管理员真的不再阻拦她，却又
返身挤过人群朝西弘追去。西弘正要进电梯，女士追到他
身边，从坤包里掏出三百元说：“还你钱，别真把我当成
什么人了。”说完先自格格地笑了起来。
西弘愣了一下，说：“你不是没钱结账吗？怎么又有
钱还我了？”
女士把坤包打开，里面一叠百元钞票，少说也有二、
三千元。她把坤包伸到西弘面前，说：“你看我是那种没
钱付账的人吗？”
西弘觉得这女士有些怪，就问：“那你刚才为什么说
没钱结账，跟管理人员吵架？”
女士笑得脸上酒涡打着旋，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回答说
：“我是想看看会不会有男士挺身出来英雄救美，为我结
账，没想到球馆里这么多男人，竟都那么小气。”女士说
完，注视着西弘问，“你是什么人？怎么肯帮我结账？还
可以签单？是这里的常客？我怎么就没见过你在这里打球
？”
西弘听女士这一说，觉得挺有意思，拿眼扫了一下球
馆的人，见许多男人还远远地朝这里看着，竟对他们产生
了一种鄙夷。他没有回答女士倒豆子似的问话，反问道：
“你的行为挺怪的。你从事什么职业？”
“作家，我来这里是为了体验生活。”
“我说难怪呢。”西弘疑虑消失，露出了一丝笑意。
女士看了，说：“你的笑很有个性。我能请你喝茶吗
？表示我的谢意。”
女士把三百元往西弘手里边塞边又说：“去四贤茶馆
怎么样？”
西弘也不推让，边收下女士递来的钱边点头答应了。
女士高兴得跳起来说：“你真像个男人。”
“四贤茶馆”是龙津市有名的茶馆，供应的茶倒没什
么特别好的茶，不过像龙井、铁观音之类的还是有的，大
红袍之类的名贵只是偶儿才供应，但来四贤茶馆的却都是
一些有文化素养的人，也就是时下人们所谓的精神贵族一
类，他们大都是搞艺术或与艺术有关的工作，人人都有一
股子与时代不符的风雅。四贤茶馆的老板是个画家，他开
四贤茶馆的目的并不为了挣钱，只是为了结识艺术界和喜
爱艺术的人，与他们清谈。四贤茶馆的收支基本平衡，画
家的个人生活费用主要靠卖画收入。四贤茶馆的名字出处
取自于杨时、罗从彦、李炯、朱熹“闽学四贤”。这就决
定了四贤茶馆的品味，在这里谈生意只会让人鄙夷。
四弘并不知道这些，因为四贤茶馆在艺术界很有名气
也很令人钦佩，在商界却没位子，可以说跟路边的小食杂
店一样。西弘一走进四贤茶馆，有认识他是黄金娱乐城老
板的人，便起身而去。西弘并不在意，随那女士来到一张
小长条竹桌坐下。可等了很久却没见人上茶。而看那些工
作人员都或坐或立地闲着，西弘忍不住说：“这家店要不
是不想挣钱，就得准备倒闭。”
女士问：“为什么？”
“你看那些服务员的素质，上我那里白干，我还嫌碍
手碍脚。”
女士似乎恍然大悟地说：“你等等。”
说着站起来走去对吧台内的一位中年男子说了些什么
。
中年男子听了后，点点头，朝一名服务员说了句话。
那服务员便端着茶朝西弘走去，态度却是极为的好。
西弘感到纳闷。
女士回来与西弘对斟了一杯，把这里的情况作了介绍
。西弘听了感叹不已，说：“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没想到在当今时代，龙津市这个繁华的街道竟还有如此优
雅的地方和人物，真是让人起敬。”
女士却不以为然，说：“我并不喜欢这地方，总觉得
有股迂腐味，不过这地方喝茶聊天倒真是个好地方，能让
人心情平静，真正得到休息。那些饭馆酒肆只会令人更加
烦燥不安。”
女士抿了一口茶，又说：“我还没有问你姓名呢？能
告诉我尊姓大名吗？”
西弘微笑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给那女士。
女士接过一看，差点失口叫出声来，掩着嘴看了一下
吧台，压抑着激动问：“你就是黄金娱乐城老板？”
西弘说：“上面不是都写着。”
“真看不出来。”女士说着，又自语道：“难怪我们
刚进门就有人起身而去，老板也不让人上茶，原来他们认
得你。”
“我那么让人讨厌？”
“他们是精神贵族，你是物质贵族，是两个阶级的人
，相互对立的。”
“这样倒是真有点迂腐了，都什么年代了。”
“老板跟我有些交情，他不会来打扰我们。”
“也不能免俗嘛。”
“人情他们却是看重的，就是对金钱有些不屑。”女
士说着转了话题，问西弘，“你怎么不问我叫什么？”
“我等你自已告诉我。”
“商人的狡黠。”
“这是一种礼貌，女士姓名地址同年龄是一样忌讳的
。”
“也有道理，我叫菁晶，姓刘。”菁晶介绍中完自己
接着说，“早知道你是娱乐城老板，那钱就不还你了。”
“现在再要回去也不迟呀。”
“你当我是什么呀？三陪女不是？”
“没有那意思。”
西弘觉得菁晶挺特别的，思维总出乎人的意料。但她
尽管装出一副老练的样子，其实却处处露着单纯。
西弘反问道：“你说你是作家，有什么大作是否可以
让我拜读拜读。”
菁晶脸上露出一丝羞红，显得很不好意思地说：“那
是刚才随口胡诌的，我哪有什么作品，更称不上作家了，
了不起是个文学爱好者。”
“你倒挺老实。刚才为什么对我说是作家呢？”
“我虽然不是作家，可我就想当个作家。我去你那个
娱乐城就是为了写一部长篇小说进行生活体验的。”
“这倒特别。别人用文字写小说，你却用行为去写。
”
“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嘛，我的生活体验虽然目的明确
，经过精尽筹划和设计，可也是一种生活的现实，特别是
无意中竟能遇上你这个黄金娱乐城的大老板，可以说是一
处节外生枝的曲折妙笔。”
西弘说：“那你打算把我写进小说里了？”
“是你自己走进了我的作品。”
“这倒好，我以后不用花钱请人立传，也可流芳百世
了。”
“说不定是遗臭万年呢。我还不知你是什么样的人，
你怎么就断定我会将你塑造成一个正面形象？”
“这倒也是。”西弘觉得菁晶确实是适合写小说的，
思维常这么出人意料，写出来的小说肯定波澜曲折，扣人
心弦。不过，他听说过有写小说出名而辞去原有职业，成
为专业作家的，却还没听说过有还没成名，却把当作家做
为自己唯一的追求和职业的人。
西弘忍不住又问道：“你没有其它职业了？就专职写
小说？”
“我是刚办了停职留薪出来，我原来在市政府办公室
当一名科员，为领导写些讲话稿。”
“市政府不是挺好的，也不耽误写小说，你这样做是
不是太轻率了？”
“轻率？你没看政府已开始大刀阔斧精简机构了，人
员也要砍去一半，与其坐等被精减，不如识趣点早些走，
何况现在市里又出台了停职留薪三年的政策，我这样出来
，就是三年不干活，每个月可以领到二、三百元生活费，
先享受上养老的生活了，怎么不能干？再说，我平时就喜
欢写小说，趁着这机会先出来见见世面，体验生活，积累
素材，说不定一不小心还真写出第二部《红楼梦》，一举
轰动文坛呢？”
“你倒挺浪漫。不过依我看，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倒应
该留下来继续为政府工作，你们有文化，又年轻，办事少
考虑利害关系，对提高政府机构的办事效率有好处。当然
，我作为商人不喜欢议论政治，只是觉得如果政府机构精
简的是像你这样的年轻人，那就很可惜。”
“中国只怕没人干活，不怕没有会干活的人。自有比
我强，且有志于仕途的人会留下来。”
“不过，你想过没有，现在下岗工人那么多，你们这
些人能与他们争到饭吃吗？工人干活不怕苦不怕累，只怕
没钱。文化素质也都不低。特别是年轻工人，大专本科生
也是不乏其人的，你们原本在政府机构工作养尊外优惯了
，体力活干不了，脑力活岗位少，你们下岗其实比工人有
更多的困难。”
“别人不知道，我觉得自己不会有什么困难。没事干
，我就写小说，长篇不行写中篇，中篇不行写短篇，就是
写些小小说散文之类每月也可挣它个百八十块的。”
“自信是成功的柱石？”西弘笑着说。
“这个世道就你们这样的个体商人最好了，一步到位
，改革越改只会越对你们有利。”
“做生意也有做生意的难处，市场份额就这么小，大
家都分一口，就没多少了，公平竞争在你们看来可能是罩
着光圈，令人眩目而感到自豪与骄傲的字眼，其实说白了
它不过是同类相残的另一种说辞。”
菁晶心像琴丝被突然用力拔了一下，嘣地响跳不停。
她真没想到竞争能作这样的解释。
西弘和菁晶在四贤茶馆里东拉西扯闲聊着，不知不觉
已到了深夜。西弘说要回去看看娱乐城的情况。菁晶便向
他告辞。
西弘说：“刚才你请我喝茶，现在也让我做次东，请
你到我的酒店吃夜霄怎么样？”
菁晶也不客气，说：“喝了这么多茶，回去也睡不着
，再说吃大款不吃也白不吃，还能体验生活呢。”
西弘就去吧台打了个电话，让司机把车开来。
菁晶等西弘打完电话回来，就问他：“你这么个大老
板怎么连手机都没有？”
“我一个人来怎么带手机？再说我这么个大老板手里
抓个手机走来走去像什么？”西弘仿着菁晶的口气说。
菁晶忍不住笑，说：“让你这么一讲，满街上握着手
机走来走去的岂不都是些随从了？”
西弘笑着，但没说什么。
菁晶坐着西弘那辆黑色宝马回到黄金娱乐城。
西弘带菁晶先到监控室去看了一下各楼层的营业情况
。
菁晶走进监控室，眼睛突地发亮，说：“常听人家说
现代化管理，今天才算见识了。这么大的娱乐城，只需往
这里一坐，便无所不知了。我已经离开市政府，不然我就
建议市长购置一套这样的设备。有那个镜头在那里转来转
去，看哪个机关人员敢不老实，不勤勤恳恳？”
西弘不搭理菁晶，按几个按钮让镜头对每个营业厅都
扫描了一遍，问了负责监控室保安人员几个问题，便带菁
晶乘电梯上了七楼。
西弘和菁晶在一间小包厢坐下。西弘问菁晶爱不爱吃
虾。菁晶心里想，原来大老板饮食也不过如此，虾不是平
常菜吗？就有些没了兴头地说：“随便。”
西弘便对恭站在旁边的服务员说：“先上一盘北斗七
星。”
上菜的空档，西弘问菁晶，说：“你知道我这酒店为
何不称大呢？”
菁晶说：“不知道。也没想过。酒店称大不称大也有
什么文章吗？”
西弘说：“大酒店主要突出它的容量，一次可以办上
十几桌乃至几十桌宴席。我不称大，是因为我没有那样的
场地。我的酒店主要在精品上下工夫。你看这样的小包厢
，最多也不过容纳三、五个人的小聚会。但我这里的设施
和菜点却是一流的，不要说龙津市，就是在全国也难找几
家。你看——”
西弘说着，按了墙上一个按钮。包厢内日光灯熄灭的
同时，从餐桌中升起几支电烛灯。烛光闪烁跟真蜡烛随风
摇曳有着相同的效果。西弘又按了几个按钮，小包厢里便
变换了几种灯光，各种灯光都可以产生不同的效果。西弘
接着说：“要听音乐也有。”随即又连着按了几个按钮。
随着西弘按下按钮，便依次响起箫、笛、筝、萨克斯等奏
出的音乐，与各种灯光搭配，便很容易营造出各种不同的
氛围。
菁晶看得眼花潦乱，忍不住赞道：“这是谁创造的，
真是天才。”
西弘笑着说：“不过是我酒后的胡想。”
菁晶真有些佩服西弘了。
这时，服务员端着菜上来了。西弘对着那盘只有七条
虾，却摆得很讲究的菜说：“为这什么叫它北斗七星呢？
主要不是根据造型取名，而是这虾是从无污染的北冰洋捕
捞速冻后空运来的。当然不是活的，但绝对是新鲜和无污
染的虾。你看它那通体透明的样子，简直是一件冰雕艺术
品。”
“虾煮好不是全身通红吗？”
“这虾没煮过，只是把冰化了。尝尝看，绝对味道鲜
美。”
西弘说着剥了一只虾递给菁晶。
菁晶吃了一只又一只。吃到最后才发现西弘一只也没
吃，自己把七只虾全吃了。
菁晶不好意思地看着西弘笑。
西弘知道菁晶的意思，笑着说：“没关系，我常吃。
”
菁晶用纸手巾擦过手，说：“难怪请我们市政府办吃
饭的人从来不提到黄金酒店来。这样吃那吃得起呀。”
西弘并不否认，却也不就此发表看法，只是问菁晶：
“什么时候生日？”
菁晶心里很惊喜，却装糊涂地说：“想套我年龄吗？
可以直问呀，没必要躲躲闪闪的。”
西弘忙说：“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请你给我个机会。
”
“别太西式了，认识不到24小时，就打算追我？”
菁晶的大大落落和调皮令西弘觉得很有意思，忙解释
说：“只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菁晶倒是希望西弘能真的追自己。俗话说，唯有爱情
才会使女人变得漂亮和幸福。再说，与西弘相处的时间虽
然短暂，她的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激动和好感。因此，见
西弘这样说，就把自己生日告诉了他。
深夜，西弘开着那辆黑色宝马把菁晶送回家。
菁晶回到家里并没有立即入睡，回想着一天发生的事
，觉得很有意思，就提笔写下小说的第一章。
三
菁晶生日那天，西弘打电话来与她说好了六点在她家
等，他开车来接。
菁晶作了精心的修饰和打扮，但一眼看过去却像没化
过妆似的。
菁晶几次打开窗子朝路上看，虽然知道时间还没有到
，西弘不可能来，可她依然忍不住。
晚饭时，菁晶的妈妈按当地过生日的风俗，煮了两个
鸡蛋要她吃。要是在以往，菁晶再怎么不想吃，也不会拒
绝妈妈的好意。今天她却一口也不吃，只说要跟朋友到外
面过。好在妈妈思想也还开化，并不计较，只叹了口气说
：“可别嫁了丈夫忘了娘呵。”
菁晶抱着妈妈亲了一口，说：“妈，我一辈子伺候你
，谁也不嫁，你放心了吧？”
妈妈笑笑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妈是留不住了
。”
菁晶正想再安慰妈几句，有人敲门了。
菁晶心想：窗外没车啊，不会是西弘来了吧。
菁晶打开门一看，原来是大学同学，也是她的好友王
安瑜。菁晶好久没见过她了。
菁晶很高兴地将安瑜迎了进来。
菁晶妈立即收拾好碗筷，请安瑜吃饭。
安瑜也不客气，说了声谢谢伯母，就坐下来狼吞虎咽
地吃了三碗干饭，还把菁晶生日的两个鸡蛋也给吃了。吃
完，她才发现菁晶坐在她对面一动不动，不由有些惊诧地
问：“你怎么不吃饭？”
菁晶没有回答她，说：“安瑜看你那吃相，好像半年
没吃过饭似的。”
“饭倒吃了，就是总没吃饱。”安瑜打了个饱嗝说，
“他妈的，自从水泥厂被兼并，下岗后，整天东跑西跑，
原以为又年轻又有大学文凭，总不至找不到一碗饭吃。哪
知真的找不到，看来除了做妓，没有第二条路了。”
菁晶有些惊诧，说：“不至于那么惨烈吧？”
“有也是有，可工资每月二、三百元，把我当什么了
，盲流也比那多吧？昨天到一家皮包公司应聘，谈到薪水
时，人家随口就给了个250元。我听了直冒火，冲着他们
大骂道，你们他妈才是二百五。其实他们也不定有这个意
思，可我气啊。”
菁晶安慰说：“凭你的才识，找个好职业只是时间问
题，是不怕找不到的。”
“你站着说话当然不知道腰酸的滋味。你呆在市政府
和机关里，养尊处优，满眼是一派歌舞升平，繁荣景象，
你辞职看看，不饿死你才怪呢。”
“政府机构也要精简，我办了停职留薪。已经一个星
期没上市政府办了。”
“骗人，那么好的铁碗饭你还辞职？政府机构精简，
你那么年轻，又是科班出身，怎么也精简不到你。”
这时，菁晶的母亲站出来作了证实。
安瑜无言地看着菁晶。
菁晶坦然地微笑着。
安瑜看了菁晶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还是你有胆识
，既使以后没有饭吃，饿死了，就是此举也充满豪气和洒
脱。我可不同，为了能保住那个化验员，就差跪下求人了
。可最终也没保住，理想信仰人格尊严一夜之间全被打击
得溃烂不堪，剩下的只有想着如何去挣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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