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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uememory (隐者),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转载－拔牙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l 10 07:51:58 2001), 转信
○吉林 萧若
我的上颌下颌有些毛病，具体讲来是下颌延伸到了上颌的前面，
老百姓俗称“地包天”。其实我一直自认为我很英俊，并且这一所缺
点与我的五官搭配的蛮适合。可父母却认为它是我以后找工作，甚至
日常交际的最大敌人。只好跟随他们到医院检查。
主治医师是认识的，据说医术是很高明的，且幽默风趣，我对他
的第一印象很好。他拿着我的牙模端详了一番说：“得动手术！”我
一想绝对不行，我曾经在别人面前夸过口，有病从不开刀，只说病是
病，我是我，谁也奈何不了谁，又因为中国有句老话：“牙病不是病。”
没病开刀就更不好交代了。大夫说：手术前得先拔两颗牙，把最后面
的“立事牙”拔掉吧！
这两颗“立事牙”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长出来的。每每这两颗
牙苗向外钻的时候，我都要有一个星期茶饭不思。由于现在生活条件
优越，父母经常用“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来与我的慵懒闲散对比，
每到此时我便张开口露出它们，告诫父母我早已当家立事，仿佛毛虫
用身上的刺警告人们它是有毒的。我当即与医生商议能不能不拔，人
体是有风水的。大夫说，要是颗象牙就不用拔，也不敢拔，拔了是要
去吃窝头的。可它现在占据了牙齿的空间，其它的牙已被挤偏，不拔
手术会很难做。为了我的工作，为了我日后正常的生活，我只好答应。
拔牙我是有经验的，小时我曾拔过一颗虫牙，感觉没什么不好。可大
夫说这牙和那牙是不同的，拔六，七颗那样的牙也不如这一颗牙难受。
我有点紧张，心里说，我不怕的，不怕！可说着，大夫的手碰到哪儿，
哪儿的肌肉就颤动。麻醉针打下去，啊的一声，呼吸就要停止，终于
明白这个“醉”字用得并不好，麻醉和酒醉完全是两码事……我开始
听到刀子的划动声，那医师完全失去了往日的温文尔雅，仿佛变成天
上的“雷震子”，左手一把凿子，右手一把锤子，向我的牙齿用力劈
去。如同那开山工遇见顽石一般，目露凶光，卯足了力气……我硬是
一声不吭，因为旁边已经围了许多患者和实习医生，不能丢人太深，
脑子里就想着赤膊刮骨的关公，想着几年前的徐洪刚，肚子破了，拖
着一地的肠子还往前冲……大夫说：“没事的，没事的。”一边将大
把的渗满血的棉花从我的嘴中拿出。其实也不疼了，除了大脑还清醒
外，整个头都是“死”的。于是又想，人往这一躺，医生就视你为一
个躯体，一堆肉了，文学上讲的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
不是水，恐怕是一样境界。还在想，大夫说：“完了。”我猛的以为
我的牙完了，出事故了！他笑笑说，拔完了。五分钟过去了，这五分
钟好比五年。我长舒一口气，周围的旁观者已面如土色。盘子里放着
我的牙，它足有三个黄豆粒那么大！我鼻子不禁一酸，人之皮毛，授
之父母，我感觉对不起我的家人，更对不起这牙，心里的滋味如同一
个孕妇刚刚生产完就听到孩子夭折的消息一样。那大夫已恢复了以往
神情，笑着说：“这是你的，你收留不？”如果是蚌里的珍珠我就要，
拔下来又安不回去，还是丢到垃圾桶去吧！
拔牙后，我不能说不疼，疼，而且很疼。这是医学上现在还不能
解决的问题。拔牙前我就想，长痛不如短痛，疼过这正常的痛，我就
有一副好嘴脸了，就会有许多的用人单位向我蜂拥而来，朋友们也会
对我比以前更好。他们会扒开我的嘴说：“看，他的上下颌多正常，
牙齿多整齐！”这是古代的奴隶市场吗？就算做完手术，我美过了容，
难道就不会生出其它的后患吗？至少现在我是健康的，且这副嘴脸是
别人认我的标准。
人们的生活好了起来，人们注重了自己的仪表，长相。但人们要
学会清醒，就如同俊男靓女一样会得痔疮。要知人生是时常存在尴尬
和难言之苦的。
我不打算做手术了，但我很珍视这次拔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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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怕寂寞，追云去了。留下我，晴朗不起来，还要装得很幽默。
仿佛除了幽默外，不知怎样讽刺生命。这生命，如破臭的袜子，
不管冷热，仍紧紧穿着，不肯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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