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园在线

荔园之美,在春之萌芽,在夏之绽放,在秋之收获,在冬之沉淀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发信人: bluememory (隐者),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转载-苦死号六人之旅欧事件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l 10 20:54:14 2001), 转信

○菊开那夜


    植物是太仓bbs 的斑竹,她组织一帮网友故事接龙,航线是上海
经太平洋致欧洲的。参加者为梅诺、秦川、菊开那夜、不系之舟、植
物、螺丝。
    注:文字是众网友的,冠以我名是因为我整理了一下:)对不起
了。


梅诺

    出发那天我接到了过气男友森的电话,他支唔了半天,不知所云。
我坐在厅里,看着植物跟旅行社的人谈回扣,两面三刀的家伙,植物
恶狠狠地摔上电话,我知道她想要的扣率又没有到手。
    上了船,趴在栏杆上看着植物同所有旅客的家属握手言别,声音
微带哽咽,仿佛与之分手的统统是她的亲人。我并不想来这么一趟去
欧洲的海上行,可谁让我与她姐妹相称呢。我承认是受了她的七折优
惠价的诱惑,不过上了船我才知道她给所有人都打了七折。
    船长长的呜咽了一声离开了吴淞口,我才注意到船上还有其它人。
最忙的是那个叫不系之舟的,他不停地给船上所有的女性倒茶递座,
标准的美女公仆。
    再有是靠在不远处栏杆上的神秘男苦死号六人之旅欧事件子,他
一头长发在空中飞扬。
    植物说,像他这般孤傲卓绝的人是不屑于和我们同船的,虽然他
听说团体有打折就立马答应了。自从他上船以来就表现出傲然不群的
风格。除了他问厨房,今天有没有猪脚,放多少豆子,再也没有说过
一句话。直到植物唤他吃午饭时,我才知道他的名字叫——螺丝,性
格!
    一想到森以外的男人,好像就活该要遭天谴,我被一块突出的木
板绊了跤,这就是植物形容的一条精美坚固,豪华游轮,她居然还和
另外一个女孩子笑得花枝乱颤。我爬起来,恶狠狠地说了句:真是鸡
鸭多的地方粪多,女人多的地方笑多。
    秦川将白菜放在甲板上的一边,低头翻捡起来。
    植物招呼了他一声,给我们介绍这是她的副船长秦川因为厨房缺
人手,暂时在那儿帮忙。
    替植物端着椅子的不系好奇的低声问:他有非洲血统吗?
    天骤然暗了下来,秦川狠狠白了一眼不系之舟。


秦川

    遭遇出海的第一个大浪时,不系正在给美女倒茶,不慎跌倒,当
即卧床。
    船上有个叫梅诺的女子,听说她是船长的朋友,之所以记住她,
是因为我蹲在甲板上捡白菜时映入眼帘的便是她趿着凉拖鞋的美足,
如此动人肺腑。
    我奶奶曾经在弥留之际告诉过我,人的一生有一次获得幸福的机
会,你能够感觉到的时候就要抓住它,就象死死地抓住起网的缆绳,
不然,那条鱼就会从你的手中滑落到茫茫大海,你或许就再也抓不到
它了。
    她经过我身边时说请让一下,虽然是很短的一句话,但我像听见
了人间从未听过的美妙的声音,像极了小时候教过我语文的那位上海
知青的声音。
    我坚定了要在这船上渡过一生中最美妙时光的信念,我发誓要留
在这条船上,陪她走过这段旅程。
    那个叫螺丝的很有意思,他随着航程的延续,脸上的表情日复一
日的松驰,今天他仿佛终于发现了我的存在,朝我一笑,我还以一笑,
我知道自己黝黑的脸庞笑起来很生动。
    海水变得非常的蓝,这是因为到了南海的大陆边缘,水浅了,蓝
色就显出来了,没有了往日的蓝得发黑了。我们的船开始向西航行。


菊开那夜

    菊开忙以辅导老秦泡MM战术课程,恨不得立刻把老秦变成万人迷。
老秦是苦有色心,色胆一直不够火候。菊开每天跟他讲古今中外那些
恬不知耻的名人,为爱情两胁插刀的故事。老秦渐有起色,磨刀霍霍,
很有点动手动脚的意思了。只是心里还有点惴惴,低声问,我长得有
点黑?菊开果断的说,黑白配!老秦想起梅诺肌肤胜雪,心中一阵甜
蜜,不胜欢喜。
    菊开和不系早在岸上就是老朋友了,眼见船儿缠绵床榻,怨天尤
人,不免洒点同情于他。一日船儿问及行程,菊开告之南沙群岛。
    船儿躺在床上大吸三五烟,你说我要不要默许植物?她对我蛮有
意思的。其实她不错,虽然比不上我以前的女朋友。菊开笑着说,何
苦来着,人家都嫁了几辈子了,想想看你还欠草儿三百块钱,不如默
许了她,两讫这笔烂账。船儿恶狠狠瞪了菊开一眼,你不知道植物在
船票上赚了多少钱,我还没和她算这笔账,她怎么好意思说那三百块?
可不是,我们一行人中就她穿得最招摇。
    菊开打定主意要借几套行头来玩玩,拉了梅诺一起去。梅诺喜形
于色,正合我意,你看我一天到晚穿得和女尸一样,还有这双烂拖鞋,
跟都短了一截。闯进去时,草儿正在化妆,菊开嬉皮笑脸说,草儿天
生丽质,根本不用化妆,铅华是有毒的,不如毒死我好了。梅诺在那
边已经开始翻箱倒柜了,你那双大头皮鞋哪?草儿一脸苦相,菊开拍
拍她的肩,姐们你要什么我也借你。心中暗笑,我可只有毛巾脸盆,
你别想打我主意。
    晚餐时,老秦一直盯着梅诺,梅诺浑身不自在,以为是草儿的长
裙过于夸张,匆匆吃了几口逃回房去了。老秦左手拍额叹道,惊为天
人!美艳绝伦!草儿心里酸酸的,我穿时你可连正眼都没扫一下,神
情淡淡的也回房去了。罗丝安静的用餐,菊开推了盘螺丝给他,罗丝
正色道,兄弟相残的事,我是不做的,菊开大为敬佩,罗兄好像话不
多?,罗丝头也不抬,那是因为你们话太多了。菊开欢喜万分,要是
字字珠矶的话,罗丝已经吐了很多珠子了。
    次日清晨,菊开出来用餐。看到大家都在甲板上吹海风,连船儿
这等做了七天的残疾青年也在,而且面色很好,指着天上乱七八糟的
云大叫,那是莎伦私通,那是苏菲妈说!老秦也很起劲,好像还是长
头发。菊开也指着云大叫起来,那是梁天,那是吴孟达!梅诺推了她
一下,他们是闲着无聊,想美女想傻了,你是怎么啦,也不说点保罗
牛慢来给我乐乐。菊开摊开手,在船上这些天,我算是对男人要求直
线下跌了。但凡来个梁天都是个香馍馍。梅诺也叹气道,可不是我天
天看汤姆喝罗丝的碟片养眼,要不然到了岸上连审美也不会了。
    船儿和老秦要玩纸牌,罗丝本来一直站在船头纹丝不动,一听到
纸牌,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三步两下跳过来,八十分,斗地主,还是
二十一点?抽乌龟也成啊,要不吹牛皮?罗丝脸上的表情迅速融化,
直过春天。草儿无限感慨,每个人都有死穴,连罗丝这种裤哥也不例
外,一个赌字立马变脸。梅诺正在和森通电话,没说几句就板着个脸
挂断了。草儿说你是不是要踢飞森?小诺说,你要?八折。菊开大为
兴趣,我要几折?小诺说,你要只好双倍了。草儿看上船儿不会真要
森,你我可不知道了。菊开心里恨恨道,我把你卖给老秦,按斤两算,
四舍五入风和日丽,风平浪静,苦死号扯足了帆,一路驶向马六甲海
峡。


不系之舟

    邮轮象一只巨形的怪兽,拖着长长的黑烟远离了马六甲海峡,到
了安达漫海,海水也逐渐吐出了蔚蓝。大家三三两两聚集到甲板上。
此时天色已暗,夜幕降临,天空是异样的深深的蓝,新月如钩,象一
个独守空闺的怨妇,寂寞地低头注视着自己水中的身影。繁星在初秋
暗蓝的夜空中泛着诡秘的灵光,铺天盖地洋洋洒洒占据着整个苍穹,
预示着明天会有一个好天气。
    梅诺无心去欣赏美景,脸色苍白地斜倚在栏杆上,这个纤弱小巧
的女孩子是第一次乘船出海,除了抵御海浪颠簸之苦外,还得忍受轮
船马达巨大的轰鸣声,上船之前她曾经问植物这船为什么叫苦死号,
植物神秘地笑而不答,可怜的梅诺这回总算彻彻底底地领悟了这名字
的含义。植物略带歉意地握着她的手,给她讲自编的笑话,试图让她
暂时忘记晕船之苦。
    知音难觅,但也不是绝对没有,植物注意到离她们不远的螺丝时
不时牵动着嘴角,显出一种怪异的表情。对其这一细微的举动植物非
常感激,心里暗自遗憾这年头有幽默细胞的人越来越少。
    蚊子真多!螺丝终于忍无可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恶狠狠地
把那只蚊子的尸体碾碎了弹入海中。
    螺丝,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秦川显然觉得螺丝这一举动太粗暴,
蚊子它要叮你,只不过是一个构思,还没有成为事实,你又没有证据,
它又何罪之有呢?不如等它叮了你留下小包之后,你有凭有据,再拍
死它也不迟啊“。
    FUCK!螺丝不耐烦的骂一句。
    粗口!还是洋文!秦川大惊失色,悲愤地挥了挥手。
    不系在一边目睹了这一切,淡然一笑,他是这条船上最年长的游
客,所以理所当然地担当起大哥哥的角色,不时对几个初次出门的美
眉们问寒问暖,关心有加,间或插科打诨安插些调侃,给平淡的旅途
增添了不少欢笑。
    夜渐深,轰隆隆的马达声让不系心烦意乱,后来植物在一次酒后
告诉他,这条豪华邮轮的动力装置是从一艘58年退役的苏联军舰改装
而来,她还笑嘻嘻地安慰当时目瞪口呆的不系之舟说这并没有什么大
不了,那一刻不系明白生命的价值有时候仅仅相当于一张七折船票。
海风骤起,寒意袭人,不系不由得打了个寒战,正打算起身回客舱,
却听得砰一声,抬头看时,只见螺丝和一个人在舱门口撞个正着。
    他一迭声的说对不起,对不起。
    被撞的是一个清丽端庄的少女,眼神中却透着几分桀骜和矜持,
按照植物的说法,这是个另类而忧郁或者忧郁而另类的女孩,她的忧
郁多过另类,应该是书读得多的缘故,这个女孩就是菊开。她正痴痴
地望着螺丝。


植物

    入暮时分,天是明净而深邃的,漂浮着几缕缱绻的云褪尽了酡颜,
散发着冷寂、幽暗的光泽,像是在苍穹里几个闲坐着不再跳舞的天使。
不远处,菊开又在和秦川两人神神道道。她一心一意要将秦川培养成
情场鬼见愁。可是秦川三番两次的实践都让菊开大失所望,秦川做了
个不成功便成仁的姿势,便昂头挺胸朝着梅诺的房间走去。
    梅诺整日里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其实我知道她在思念森,未见君
子,忧心忡忡。她喜欢森,森也喜欢她,只不过他们还喜欢上演分分
合合一幕戏。这是个挥霍的时代,我们肆意的挥散着金钱,青春,还
有爱情,直到彼此都再也爱不动对方。
    秦川低着头从舱里面出来,菊开兴奋的不能自己,她颤声问:怎
么样,泡到MM了吗?
    秦川头低得几乎是个弯腰的姿势了,在菊开的一连串的追问下摇
了摇头。
    什么?菊开立刻就变脸,你进去这么久没泡MM那干什么去了。
    秦川用蚊蚁似的声音小声说:拖地板,擦桌子。
    菊开气呼呼转身而去,脚下的鞋踩的“噔噔”响,每一记都好像
踩在我的心尖上,要知道她现在从头到脚穿挂的都是我的家当啊。
    今天晚上的云特别厚重,连破船眼里的新寡月娘都开始抱起琵琶。
我们经历了从开船以来的第一场雨,而且是场暴雨。我安排秦川放下
了帆,让船只光桅航行,可即使如此船在狂风暴中仍然晃得厉害。整
个船身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仿佛随时会支解成一片一片。我很害怕,
这里只有我知道,这条船其实是48年产得,虽然用的是苏联技术却是
土库曼斯坦制造,而且就在那片著名的死海上。出租的人曾得意地跟
我说,在死海上就算这条船再多几个BUG 也是不会沉的,当然了,它
就算没有底在死海上也是不会沉的,可这里是红海。
    风大得惊人,雷声滚滚,摇曳不定的闪光在海平线上发怒,舒卷
着。梅诺趴在栏杆上吐得晕天黑地。我颤颤巍巍走近了她。她说:我
现在才知道我喜欢海岸线更胜于海平线。
    话音刚落,一个浪头就将我们两人都打倒在甲板上。电光犹如火
舌般在船的四周游离着。整个船翻倾斜45度角,我吓得哇的一声大哭
了起来。
    我与梅诺死死的抱着栏杆,只听她说:植物,咱们俩个打小就喜
欢斗,想不到今天要死在一块儿了。你没有什么要忏悔的吗?我知道
你是想进天堂的,虽然有些困难。
    我一想,也对,就抽抽嗒嗒说开了:我虽然做弥撒,可只是想假
充圣徒,从来就没打算要受洗礼。
    怪事,风居然小了,船也稍稍平复了点。我与梅诺连忙不失时机
往客舱里爬。可是没爬多远,又一个浪头把我们拉回了远地。这下连
梅诺都惊恐了起来。
    你,你到底还有什么没忏悔的?
    我哭得死去活来,涕泪横流。我……我还和别人私下里小声的非
议过圣母玛丽亚的贞操问题。话没说完,又一道闪光打我身边过。我
赶忙摇着左手修正道:不是的,不是的,我是在chat.3322 公开议论
的。呜……我哭着说:这下我真的相信,圣母的确是没有失去贞操而
生下了耶苏。
    天渐渐放出了亮光,这一夜就快过去,风也渐渐地止住了。我与
梅诺慢慢站起身来,看到了在苏伊士运河口排着的长长船队。穿过了
那里,耶路撒冷就近在眼前了。那里有当众喂了一千年奶,哦,错了,
是当众抱了一千年耶苏的伟大的圣母玛丽亚。


螺丝

    许是植物的忏悔起了作用,玛利亚不再怪罪我们。苦死号这几日
航行平稳,无甚大事。
    秦渔民这一日借了菊开的《情书大全》翻看。看到趣处,竟高声
笑了起来。
    你在干嘛?梅诺小心翼翼地躲着船上穿梭而过的臭虫,走过来问
我。
    算命。我的确在算命,上了这倒霉的贼船我算倒了八辈子霉,风
大浪大,前途渺渺,不算算怎么可以安心。
    梅诺看我摆扑克,不经意地说起了今晚的大菜是猪脚煮豆子。我
每次都要吃两只的。梅诺很夸张地说。
    我吃两打,我说,梅诺被我吓跑了。
    我注意到,在梅诺和我说话的时候,秦渔民虽然仍在大声诵读
《情书大全》,但目光明显有些斜睨。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道厨
子今晚是不是又要用那陈年豆子来应付我们。
    罗兄何故叹息?远远的,一个女声幽幽地问。
    叹便叹了,没什么故不故的。我说。
    今天已是中秋了……那女声渐行渐远,最后化作一声叹息。
    好书……秦川踩到了我的脚。
    好书啊!秦川猛一跺脚……
    傍晚时分,植物船长来探视被踩伤的我,顺便带来了一盆猪脚煮
豆子。大家都在赏月作诗,螺丝也去?植物十分真诚地说。
    脚不好,歇着吧。我很感动,九分真诚地说。
    去吧去吧,很热闹呢,就缺你。植物又掏出一块油渍渍的月饼,
在我面前晃来晃去,八分真诚地说。
    谢谢船长了,不过我真的很累了。我七分真诚地说,去接月饼,
植物躲开,我俩不停在空中推拿。
    不去的孩子没有月饼吃哟,植物诱惑我,六分真诚地说。
大过节的你闹什么……我伸手去抢,五分真诚地说。
    你到底去不去?不去这猪脚也给你端走。植物的声音粗鲁起来,
四分真诚地叫嚷着。
    我就不去你能怎么着吧,今天连月饼带猪脚我都吃定了我——我
站起身来去抢月饼,同时注意护住猪脚煮豆子,三分真诚地冲着植物
大叫。
    抢劫啊——植物二分真诚地大叫,高举着月饼逃出船舱。
不许跑——我气急败坏地追上去,一分真诚地高喊着。
    一瘸一拐地追到甲板上,这些家伙正在开假面舞会,植物早已不
知踪影。一只兔子走到我的面前,说:跳一个?
    曲子正是恰恰。我说我现在只有一只脚好使,跳恰恰时另一只脚
只好悬在空中了。兔子说无碍无碍,悬着的那只脚别踢到我就成。我
怀疑她便是植物,但她的手里没有月饼。
    跳了半支舞曲,我早已上气不接下气。
    走水啦——激荡的舞曲中传来一声微弱的呼喊。
    走什么水?兔子跳到了半空中,一把摘掉了面具,正是植物。
    还我月饼……我伸手去抓她,却被慌张的人群冲得倒了下去。我
正要喊疼,却发现自己倒在了梅诺的怀里,我幸福地晕了过去。
    当我醒来时,月亮正圆溜溜地盯着我。好大的月饼,我喃喃自语。
真的好大,菊开蹲在我身旁,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看上去像鲜肉鸭蛋黄的。身后有人喃喃自语,一滴口水准确地落
在我的额头上。我费力地转过头去,是老秦。
    食物仓库烧掉啦,月饼都烧没了。不系慢慢的的说。
    我们要饿死在海上了。梅诺忧伤的说苦死号可算得实至名归了,
植物面如死灰。
    我坐了起来,大家都静静地坐在甲板上,一动不动。想来是因为
断了粮食,夜航又不安全,大家便选了一种最不耗费卡路里的方式来
过夜——绝食者一般都是盘腿大坐的,想来有一定科学依据。
    我想起自己的舱里尚有一盆猪脚煮豆子,便偷偷地起身了。明天
清晨船就会平安出发,中午就会接应到供给,在这之前我也不想亏了
自己的肚子。


秦川

    我们这条船使用的是蒸汽动力,在加尔各答大修了一次后,植物
船长的脸色变得非常的不好,以至于对我下了转航的密令,现在真正
的航线其实已经是过苏伊士,进黑海,穿博斯普鲁斯,进土耳其,乘
东方快车返回,她的条件是准许我和她一道,我没有第二种选择,于
是在月黑风高的夜里调整了航向,驶向这新的旅程,我不知道他们到
了东方的尽头,而不是想象中的西欧会有什么想法。
    梅诺喜欢的也许是螺丝独处时的桀傲,不系神侃时的风雅。
    每到一个港口,我都很奇怪地看岸上的人,我很奇怪海这一片大
水四周有这么多不同的肤色、不同语言的人,生活习惯不同,有的喜
欢穿长袍,有的喜欢留胡子,有的看人时眼神好深,有的见到我们时
笑逐颜开。
    食品舱终于起火了,我跟不系说过,但他忙着其他事,并没有往
心里去。而我,不愿意老往那个舱里去的,他们总以为我食量不小,
以为我和那地方关系不宜密切,我就总是离它好远。
    起火后,他们盘腿坐在甲板上,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开始做鱼钩和钓鱼的工具,因为我不知道我们可以坚持多久,
而海里有很多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盘腿坐着,是等不到食物的。
我们是离开加尔各答后的第十天失火的。不出意外的话,我们会
在四天后到达苏伊士。
    我不知道那些鱼在书本上叫什么名字,只要我把死老鼠挂在鱼钩
上,它们就会成串地来抢,它们的肉很好吃的。我怕他们不肯吃和死
老鼠有关的东西,便作了些处理,而且乘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鱼饵扔
下海去。
    这天晚上,海上起了风浪。船象玩具似的在浪尖和浪谷间跌荡,
我被淋得湿透,孤独地站在舵房里茫然地看着生气的海,他们在各自
的舱房里把我钓上来的鱼们哇啦啦的吐了个干净了。


梅诺
    我问植物为何要开个假面舞会。她回答我,网络就像是个全世界
招开的假面舞会。大家说起来是在网络上游荡的灵魂,其实不过是一
张张假面具而已。都试图躲在面具后面查看别人的真面目,最后交上
的看上的喜欢上的恋上的统统都是假面具。
    这船上的男人特容易晕,这方晕罢那方晕,几乎每个男人都躺下
过。最好笑的是螺丝,植物的怀里不敢倒,菊开的怀里不便倒,最后
选择了倒在我的怀里。想到这里,我连忙念了几声ONLY YOU. 自从植
物打算信天主教开始,我就立志信佛教。什么地方只要有她在,就成
不了一方净土。
    前两天我跟森通了电话,这还要感谢菊开。原本在四海之内已没
有电讯,她居然到了公海还让我打了几个电话,不可谓没有义气。可
通了话又能怎样呢,谁说过,一切照旧。
    第二天,植物宣布靠岸,船要修,粮食要供给,这当口顺便去一
次耶路撒冷。螺丝有些犹豫,觉得以巴和谈不顺利,万一双方开起火
来,不是白白搭上几条小命。
    植物森冷地回答螺丝,怕什么,有我在。她那幅模样倒是像极了
所罗门。也许是受这种威势所震憾,螺丝带上了船上的PEGNO.1 跟着
走了。这种自动步枪是美国新制造的,射程在八百米以外。当时我们
刚上船时,植物在我们面前吹嘘过。
    为了不招致政治嫌疑,螺丝把那柄步枪包扎成旗杆的模样,就这
么我们开着租来的吉普浩浩荡荡往圣城的方向去了。
    也许是植物没忏悔好,也许是螺丝的命没算准,我们在半路上竟
然碰到了巴解人员。我当时的心就抽紧了,螺丝,秦川,不系之舟他
们三个在吉普车上大叫着:I'M CHINAESE!
    一个头扎着白布巾端着步枪的男人猫着腰着靠近我们。全吉普车
的人都想起了那把PEG ,可是只有螺丝一个人想不起,他举起伪装好
的枪,嘴里大叫着:I'M ONLY COLOUR WOLF ! (我仅仅是只中国小
色狼!)
    坐在身边的菊开白了一下眼,嘴里低声骂道,搞什么飞机,这句
话跑这里来说,在船上他又不说。
    白头巾的男人看了他一眼,从喉头挤出一个英文单词:HEAD!
不用说,这一次我们都拿眼睛看着植物。植物站起身来,她表现
的出乎意料的镇静。她看着那白头巾男人半天,才说了句:I'M CHINA!


植物

    我说这句话的时,就听到梅诺在一旁小声嘀咕:你就说这?我低
声骂道,难道你不知道我的英文赤佬佬吗?
    那白头巾的男人冲我做了个下来的姿势,车上的人都用死鱼般的
眼神跟我做了个永别。
    我指着不系对那白头巾的男人说:HE IS MY TRANSLATER !
(他是我的翻译。)
    那瞬间,我看到不系之舟的脸色严重失控,由红转白,再由白转
红,他在白头巾男人轻机枪的邀请下,心不甘情不愿的下来了。
    走在路上,不系含怨的说:植物,我也算对你不错,罗大佑的演
唱会你不是也白听了吗?虽然,我承认我走错了路,四号三层楼,我
先是带你上了三号楼,又带着你上了五号楼,后来不也上对了四号楼
吗?只不过我先带你去了顶层,领略了一下高处不胜寒的意境,再带
你去了底层品尝了一下垂柳阑干尽日风的苦处,可是我们不是最终找
到了三层的XX号吗?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拉我做垫背的呢?
    卧倒!白头巾男人大叫了一声,四周围的丛林处突然冒出了许多
穿迷彩服的美军,我与不系是又惊又喜。不系语无伦次地说:是美金,
是美金耶!
    巴解人员的石头没丢出去几块就全军覆没了,带头的美军首领叫
鸡耳心割。
    鸡耳看着我们,上下打量着。我与不系之舟突然觉得寒风阵阵,
心下竟有种预感,觉得也不比落在巴解手里强多少。他一挥手,两个
兵士过来用黑布蒙住我们的头。不系之舟挣扎着叫了几句有关人权的
话,但紧接着听到几声拳打脚踢便销声匿迹了。
    隔了一阵子,我们被拉开了眼罩。我大叫一声哎哟,心里那个后
悔啊。早知如此,压根就不该带破船来,眼前站的那红鼻子,常露出
痴呆笑的不是克林顿又是谁。我这会儿要是把菊开带来,她不比来温
死鸡强?
    克林顿说刚才救我们的是美国派出的维和部队。我与不系均知他
想使出怀柔政策。
    不系说道:午夜漫漫无心睡觉,我以为我睡不着,原来总统也睡
不着。以巴和谈还没结束,总统就已经将维和部队都派来了。不知道
有没有带好出售武器的合同?
    需要吗?克林顿慢慢的地说。
    不需要吗?
    需要吗?
    不需要吗?
    克林顿背对着我们冲一边的鸡耳做了个死拉死拉的手势。
    鸡耳押着我们往外走,走到一片傍水绿草旁,停了下来。听到鸡
耳拉枪栓的声音,我就决定让破船先去挡子弹。只听哎哟一声,破船
仰面躺倒在地。
    不远处,一辆吉普摇摇晃晃地开过来,开车的是秦川,螺丝站在
车头,手里扛着把枪,他总算想起那把PEG.NO.1了。螺丝一下车,就
踢了一脚破船。搞什么搞,你又没中子弹!
    中弹的是鸡耳,四周的维和部队被惊动了,他们一步一步朝我们
逼近。秦川猛踩油门,车速二千朝前飙去。
    子弹从后面嗖嗖地飞来,螺丝缩在车尾,梅诺埋怨道:你为什么
不还击?
    螺丝一翻身,拿起那把美国先进自动步枪一阵扫射。菊开惊慌的
说道:尸体都不见了。
    螺丝不烦耐的说:靠,场景游戏都是这样的。
    这辆车一直开到了黑海边,大家只能弃车而行。我们一行人游过
黑海,穿过博斯普鲁斯,想像着当年谟汉默德出走麦城的英明。到达
土耳其,正是朝阳初升时分。
    我叹了口气,问他们六人的去向。老秦说要回家去,梅诺则淡淡
的说,我们顺路。螺丝沉呤良久,方说打定主意不回去了。他说要将
古代文明掺和现代文明揉杂成后现代文明。菊开满目崇敬之色,她的
去向我也不要问了。
    我看着他们四人一南一北的离开,不由心下怅然,天下无不散之
宴席。我问破船打算怎么走,他说受够了,现在只想做班东方快车立
刻回到家。
    他见我闷闷不乐,又说植物,其实人应该朝前看,你这趟回去,
菊开和螺丝可以报死亡,这样你就可以在保险公司捞到一笔钱。何况
我们被巴解劫持,你可以就此写成报告文学《我在巴解手中的分分秒
秒》,杂文《从人质的角度看以巴和谈》,散文《海上行》,小说
《在圣城与上帝对话》……你发了,草儿!
    他说得我眼睛发亮,当下觉得神清气爽。我问道今天是几号?
公元二零零零年九月十七号!
    我点点头,笑咪咪地说,替我记得,这一天我结束了一个游戏。



--
风怕寂寞,追云去了。留下我,晴朗不起来,还要装得很幽默。
仿佛除了幽默外,不知怎样讽刺生命。这生命,如破臭的袜子,
不管冷热,仍紧紧穿着,不肯丢弃。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36.139]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荔园在线首页 友情链接:深圳大学 深大招生 荔园晨风BBS S-Term软件 网络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