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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uememory (隐者),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转载-我是流氓我怕谁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Jul 10 20:58:11 2001), 转信

○舒丹紫


  说到流氓,一般总把它同“无赖”、“地痞”、“光棍”等词联
系在一起,倘把富有天下、至高无上、号称上天之子的皇帝称为流氓,
恐怕会以为是在乱话三千了。但事实上,历史上有流氓习气的皇帝还
真不少,宋武帝刘裕即是一个。
  刘裕说得上是雄才大略,他平定了桓玄之乱,镇压了孙恩、卢循
起义,两次北伐,灭掉南燕,收复蜀地,克复关中,建立了赫赫功勋,
宋时的版图是南朝中最大的。然而,在其行事中,总流露出一股强横
的甚至赖皮的流氓之气。
  刘裕是个破落户子弟,少年时伐荻于新洲。一次与刁逵赌博,输
了三万钱,又不肯还赌债,被刁逵缚在马桩上。赌钱,而且赌品还不
好,这是地痞混混常有的事吧。即使是在发迹后,刘裕也未能忘情于
赌博,一次他与刘毅豪赌,桌上的钱堆得连人都看不见了,刘毅呼刘
裕一掷定胜负。《宋书.郑鲜之传》有段很传神的描写:刘毅先掷得
雉,高祖(刘裕)甚不悦,良久乃答之。四座倾嘱,即掷,五子尽黑,
毅意色大恶。“见人家掷了个好点子就很不高兴,捏着个骰子玩弄半
天,颇有作弊之嫌,果然一掷而胜。刘毅”意色大恶“,刘裕的脸色
如何,书上没说,想来是得意洋洋吧。可见刘裕尽管日理万机,赌博
的功夫到是一点也没搁下。不过与部下在赌场上争风头,不像个大将
军,倒是个韦小宝了。
  一般说来,统帅几十万大军出征的将军,多少总有点“运筹帷幄
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风度,可刘裕就不是这样。大概从小跟人好
勇斗狠惯了,当了将军不上场搏杀就不过瘾。《宋书.武帝纪》说他
“常披坚执锐,为士率先,每伐辄摧锋陷阵”,当不是虚语。晋安帝
隆安五年,刘裕率军与孙恩大战,以寡敌众,就多设伏兵,每处伏兵
仅只数人,却多置旗鼓大摆“空城计”。与孙恩数万大军一战,寡不
敌众,只得且战且退,身边的人死伤殆尽,他眼见难逃,就令左右从
死人身上脱下血衣穿上,停下来大呼酣斗。孙恩兵见他如此嚣张,倒
真给蒙住了,以为有伏兵,就退走了。刘裕如此不顾死活,真有点
“光棍吃饭靠拼命”的味道。
  刘裕当然不是一味的好勇斗狠,他必要时也会耍些三面两刀的手
段,尽管不上台面,但如韦小宝的撒石灰、下蒙汗药、隔壁捅刀子一
样,很有实际功效。桓玄想称帝,派从弟桓谦要刘裕表态。刘裕此时
羽翼未丰,就说,桓玄功德盖世,众望所归,承运禅代,有何不可。
喜得桓谦当下说,你说可以,那就真是可以了。桓玄枉为一世英雄,
也被刘裕下了药,以为他真心拥戴,当有人看到刘裕“龙行虎步,视
瞻不凡,想不为人下”而劝桓玄趁早除去时,桓玄说,我要荡平中原,
正需要刘裕为我干大事呢。他没看出刘裕是只披着羊皮的老虎,最后
败在刘裕手下,实在一点也不冤枉。类似的招数,刘裕也用在最早追
随他开创事业的诸葛长民身上。刘裕同所有的开国皇帝一样,成功后
的第一件大事就是杀功臣。先杀了有雄才大略,“朝士素望者多归之”
的刘毅,同样是刘裕老战友的诸葛长民坐不住了,对亲信说,去年杀
了彭越,今年就该杀韩信了。刘裕杀诸葛长民前,先把他叫到密室,
赶走闲人,与诸葛长民款款密语,“凡平生与长民所不尽者,皆与及
之”。诸葛长民正为刘裕信任自己而高兴呢,力士丁从账后出来,把
诸葛长民一把拉下,当场打死。明明要杀老朋友,临动手前还来个亲
切会见,刘裕的虚伪也真算到家了。
  作为皇帝,刘裕的俭朴一向为史家所津津乐道,他“未尝视珠玉
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绔丝竹之音,”刘裕之俭朴自是事实,但有时则
不免有点矫情,最为人称道的一则故事,说他在做太尉时,宁州献上
一个虎魄枕,很是漂亮希罕,当时刘裕将要北伐,听说虎魄这东西可
以疗伤,就把这虎魄枕打碎了分送诸将。其实,这与其说是俭朴,不
如说是故作姿态。一个虎魄枕头,就算能疗伤,又能疗得几人?再说
帐下诸将受伤的机会也不多,真要俭朴,大可把这一珍贵文物捐给博
物馆展览。刘裕这一招,就像刘备当着赵云摔阿斗一样,是收买人心。
  可以说,刘裕能从北府兵的一个下级军官,崛起于乱世,最后成
为宋朝的开国皇帝,这种流氓泼皮的本领帮了他不少的忙,他在和刘
毅、谢混等士族势力的较量中获胜,靠的正是这种“我是流氓我怕谁”
的作风。
  其实,掰掰指头数数,中国历史上的流氓皇帝还真不少。汉高祖
刘邦,当曾是结义兄弟的项羽要烹杀他的父亲时,刘邦竟说,没关系,
咱们是兄弟,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父亲,你杀了你的父亲,请分我一
杯羹。活脱脱一副无赖的腔调,说不定刘裕的脾气就是从他这位祖宗
那里遗传来的。在元杂剧《高祖还乡》中这个人称“刘三”的皇帝,
“换田契强秤了麻三杆,还酒债偷量了豆几斛”,“做亭长耽几杯酒”,
这种地痞模样,不敢说是史实,但总有几分影子吧。明太祖朱元璋,
做和尚时,偷鸡摸狗不守寺规,做了皇帝,还动不动把上书的大臣当
廷脱了裤子打屁股,可有点天子的气派?写的诗也是“百花发时我不
发,我若发时都吓杀”一类的打油诗,说这位脸盘像磨刀石似的黑大
汉有几分流氓作风,不算过分吧。其他像残暴的秦始皇,纨绔子弟出
身的宋太祖赵匡胤,在圣旨中说“着锦衣卫吩咐上元县抬出门外,着
狗吃了”的明成祖朱棣(也算是开国皇帝吧),都是这么一个脾气。
即使是英明如唐太宗李世民,在玄武门事变中,杀兄李建成、弟李元
吉,一点也不手软。《三国演义》中有首写曹操的诗云:“临流筑台
距太行,气与理势相低昂;安有斯人不做贼,小不为霸大不王”,说
凡称王称霸者都得做“贼”,这自然夸张了些,但行仁义而亡国(典
型如坚决不肯半渡而击的宋襄公),耍流氓而成霸业的所在都有,历
史就是这样的残酷而真实。《孙子兵法》中将“廉洁”、“爱民”与
“怯懦”、“急怒”、“好斗无谋”同列为将帅用兵的五大危险,初
听之下简直不可思议,细思之却不得不承认这是一种事实。清曾静在
《知新录》中说:“在位(指皇帝)多不知学,尽是世路中之英雄,
甚至老奸巨猾,即谚所谓光棍也”,算是替历代皇帝作了个总结。
 开国打江山的皇帝,为何或多或少都有点流氓气?其实这不难理解,
他们大都出身分贱,如刘裕砍过柴,种过地,捕过鱼,做了皇帝还自
称“田舍公”,在士族寒族壁垒森严的东晋,要出人头地建功立业,
按部就班循规蹈矩是不可能的,只有捞偏门,在依靠自身本领、机遇
的同时,强悍、奸诈、卑鄙、不择手段,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同时,
也由于出身下层,圣贤之书读得不多,从小接受的便是“胜者为王”、
“拳头大的便是哥哥”的游戏规则。因而,当他们在权力斗争中,施
诡计、耍无赖、装孙子、捅刀子、杀朋友时,一点也没有心理障碍,
反而觉得事情本来就该如此。事实上,中国历代王朝的权力斗争中,
完全可说是“知识越多越窝囊”。所谓“刘项原来不读书”,只要会
说“大丈夫当如是也”,“彼可取而代之也”就可以了,照样于马上
得天下,而满腹经纶的文人学士们只能作他们的幕僚、清客甚至帮闲。
相反地,偶尔有几个饱读诗书的皇帝,别说是打江山,好好一座江山
交给他,也未必守得住。陈后主、李后主、宋徽宗、明建文帝,他们
的文学艺术水平足以傲视当世,却一个个做了亡国之君。这其间的道
理是显而易见的,鲁迅说过,中国封建社会的历史就是一部“相斫史”,
试想,在性命相搏“相斫”时,一个是强悍狡诈、流氓无赖,一个是
子曰诗云、风花雪月,哪个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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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怕寂寞,追云去了。留下我,晴朗不起来,还要装得很幽默。
仿佛除了幽默外,不知怎样讽刺生命。这生命,如破臭的袜子,
不管冷热,仍紧紧穿着,不肯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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