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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emonheart (Beautiful Ones),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雪山女神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Jul 12 12:38:11 2001), 转信
第一次见到小雪，是在88年的全国舞蹈比赛中。因为在艺术学院当教授的妈妈是在
比赛评委之一，刚考上美术学院的苏唯才有了观看比赛的机会。节目很精彩，他不
时在速写本上勾画几笔。这时，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出场，主持人说她叫小雪，来
自天府之国，是这次比赛中年龄最小的选手，只有12岁，小雪笑得很甜，一举一动
娇憨可爱。苏唯立刻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最后，小雪获得比赛第三名，苏唯很替
她高兴。
散场时，苏唯看见小雪正独自坐在台阶上津津有味地吃着糖葫芦，便走过把一幅速
写送给她。小雪睁大眼睛，一脸的惊喜与开心。带有几分艺术家气质的苏唯很快赢
得了小雪的信任，她得意地告诉他，这次回去后，她就要当文艺兵，可以和爸爸一
样穿上军装了。苏唯“哦”了一声，说那可以常到北京了，小雪很肯定的点点头，
快乐地和他说声再见，便蹦蹦跳跳地向后台跑去。进门前，她突然回头一笑，淘气
地笑脸上有两个甜甜酒涡，苏唯深深地记住了她。
一别8年，再见小雪，是在全军文艺调演的排练中。朋友告诉他，下个节目是双人
舞《红盖头》，获奖希望很在大。在缠绵动人的乐曲声中男演员出场，随后，一位
头戴红盖头的女演员翩翩出场，两个把一段动人的爱情故事演绎得荡气回肠。
看着女孩优美的舞姿，苏唯觉出一阵莫名的激动和兴奋。一曲终了，演员向观众致
意，他看见了女孩美丽笑脸上的酒涡。是她？他惊喜地抢过节目单，上面写着：小
雪，成都军区少尉。顿时，记忆如潮水般涌出，苏唯百感交集：小雪你终于来了！
苏唯大学毕业后应征入伍，通过自己的努力，现已成为总政干部部最年轻的干事，
后来小雪留京借调演出半年，在朋友的介绍下，两人重新相识了。小雪依旧保留着
少年时的那份纯真，这让苏唯很欣慰。共同的爱好，思想的默契，使两个很快成为
极好的朋友。
那日，苏唯去上雪宿舍玩，发现桌上摆着一幅速写，画上的小雪天真可爱，时间是
88年12月。小雪说那是第一次来北京比赛时一位大男孩为她画的。苏唯很想告诉她
，但他没有说。
床头一块鲜红的盖头引起了苏唯的注意，小雪说那是西藏的一位老兵送给她的。还
对她讲述了一个红盖头的故事。老兵说曾有一位在乃堆拉哨所当兵的新郎，因执行
任务则没来得及揭开新娘头上的盖头就匆匆离去。第二天，等他回到冰冻的家中，
发现新娘还是那样一动不动地坐在，揭开盖头，却发现新娘早已冻成雕塑，只有盖
头依旧鲜红……老兵说他就是那个新郎，他的新娘是因为高山反应而离开了他。从
那以后，再也没有女人上过乃堆拉……回到军区，她的搭档峰就含泪编了这个舞蹈
。第二次，去西藏演出时，他们专门去工老兵，可他已经回到乃堆拉哨所了，很遗
憾，小雪说她爸爸也曾是一个边防军人，每次表演这个舞蹈，她总想起妈妈期待的
目光和爸爸过早花白的头发，想起老兵的故事……她深爱这个舞蹈，因为它能表达
她对父母、对边防官兵全部的爱……小雪的眼睛湿润了，苏唯感动地握住她的手，
慢慢揽她入怀。
秋天到了，湛蓝的天空中万里无云。枫叶红了又落，放眼望去，一路灿烂，像苏唯
和小雪浓浓的恋情。闲时，苏唯换上便装，围上小雪织的情侣围巾，骑着单车去找
小雪。小雪总是灵巧地往车横梁上一坐，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和身后的苏唯说笑
，长发随风飘起，甜甜的笑脸，像个无邪的孩子。苏唯想：或许这一生，就是为了
等小雪的到来吧！
半年的借调期很快就过去了，小雪同时接到代表宣传部参加全国比赛和代表军区参
加进藏慰问演出的通知。苏唯希望她能留下来参加比赛，只要取得名次，留京的把
握就大些。小雪却想参加进藏演出，她说不在乎比赛名次，留北京的机会总会有。
苏唯说服不了小雪，有些着急，弄得两人不欢而散。
第二天，苏唯去找小雪，发现小雪已经偷偷地走了。她在留给苏唯的信中写道：“
我走了，去西藏的乃堆拉哨所演出。我喜欢北京，但总忘不了边防哨所里的那些渴
盼的眼睛。我喜欢为边防战士们表演，为能给他们枯燥的生活带来快乐而高兴。我
去这西藏两次，每次都能感到心灵的升华。我忘不了一个战士把自己舍不得喝的水
留给正在绽放的太阳花，忘不了给我讲故事的老兵……原谅我的不辞而别，相信我
对你的爱，等我回来。”苏唯每一次感到以前对小雪的理解太少了，他一直把她想
参加进藏演出的愿望认为是稚气的冲动。在他心中，她一直是那个吃糖葫芦的小姑
娘，可小雪毕竟已经长大了，他想：该和小雪好好聊聊，告诉她画画的男孩是谁，
告诉她他理解一切，以前是自己错了。哦，小雪，我等你回来，苏唯热切地盼望着
。
可是，小雪回不来了，她是雪山之魂。当苏唯拿着加急电报，发疯似地赶往成都时
，小雪已再也醒不来了。峰含泪告诉他，这次进藏演出，小雪高山反应非常强烈，
一直靠吸氧才能完成演出，但她坚持参加到乃堆拉哨所表演。哨所很上，他们几个
便轮流在雪地上演出。最后一个节目是《红盖头》，高难度的动作，高强度的反应
，使小雪头痛欲裂，呼吸困难，但她仍然面带着微笑跳完舞……谢幕时，她突然口
吐鲜血，在掌声中倒下了。医生用尽所有的方法，也没能救醒她……全兵站的官兵
都哭了，他们一边掉泪一边为小雪在乃堆拉哨所旁塑了个冰雕，他们说小雪是他们
心中最美的雪山女神。那位老兵最伤心，他跪在小雪身边偈个孩子似地哭着……
小雪为什么不回来呢？她还不知道为她画画的男孩是苏唯呢！他等了她8年，她峋
为，怎么又要离开？苏唯脑中一团乱，忽而小雪淘气的笑脸，忽而是她失望的泪
脸……她木然地抚摸着小雪有些凌乱的头发，不相信似地摇摇头，小雪才20岁，怎
么会就这样走了……她沉静的脸庞还是那样美丽可爱，仿佛随时会醒来，恍惚间，
苏唯看见了小雪睁开眼睛，淘气地笑着。他狂喜地叫起来：“她活了，她活了！”
他握着小雪的手，满怀希望地望着她。许久过去，小雪依旧未动。他知道，小雪再
也不会醒来了。他抑制不住心中的绝望，怕冷似地紧紧抱住她，喃喃自语：“我还
没告诉过你，我一直爱你，爱了8年……”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依稀间，他看见
了小雪美丽的笑脸，看见她在掌声中缓缓倒下，清亮的眸中还留着无限的纯真与留
恋，鲜血与盖头映在洁白的雪地上，红得耀眼，红得惊心，红得让人想要流泪，他
不禁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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