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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lin (我在前面等你),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汉字笔墨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Nov 22 22:22:42 2001), 转信
【zz】
说到笔墨，总是离不开中国的汉字。
在我看来，西方的那些蝇舞曲折的字母尽管在数个世纪以前，用饱蘸着墨迹的
鹅羽挥洒过，飞扬过，但字母行迹之间的相似全然没有任由发挥的余地。剧烈地连
动一下，就成了另外的意思，只有印刷过的字迹透出归整和清秀。所以我一直认为
，无论是日耳曼语、美利坚语、斯拉夫语，诸多文字应该感谢中国的印刷术，让那
些生着尾巴，支着拐棍的字母找到了最适合栽植的土壤。
而汉字，却是不应该离开写的，尤其是不应离开狼豪羊毫的毛笔。在全世界的
各类文字中，中国汉字独有特色。复杂的间架结构和方块形状，构成了它在书写时
的形体美和阅读时的联想空间。
说起来，中国的汉字本就和毛茸茸的东西有关。无论是《荀子》、《吕氏春秋
》等古书记载的汉字由黄帝的史官仓颉受鸟兽足印启发而至，还是《易。系辞》阐
述，原始的人们结绳记事，鸟兽和绳子都有毛。
我一直想找到毛笔的发展脉络，就像知道了中国的纸介经历了岩石、竹简、细
娟一样。但是，这方面的记述是贫乏的，只知道笔是竹管之笔，墨是烟胶之墨。尽
管在古代的数千年，毛笔和墨砚曾经是官、民、妇、孺共同的技术手段，尤其是上
至宰相下至布衣的文人生命的依托。
然而，关于中华民族的毛笔文化，却是渊博的惊人的。
汉代书法家师宜官喜酒，却常常筹不到酒资。他便对酒临墙挥毫泼墨，一时间
酒客之资频仍。酒入饱肠，师宜官又亲自把字从墙上铲去，留下伤迹斑斑的黑白之
痕。却没有人护守着一墙的产业，指责师宜官的这种狂举，那个时代，全社会也许
都仰叹着书法的魅力。
在毛笔盈世的年代，一个痴字是可以描述下列的壮举的：有人磨墨写字，把储
在屋檐下的几缸水都磨干了；有人写毕洗砚，洗黑了一池塘的水；有人边走路边在
衣衫上写划，竟然穿透了衣衫。
关于这方面的记述，余秋雨是颇有建树的。他载文说，隋唐时的书法家智水，
写坏的笔头竟积了满满五大簏子，这种簏子每只可容纳一百多斤的重量。一支笔头
很轻，但五簏子加起来，也该有一二百斤吧。唐代书法家怀素练字，用坏的笔堆成
了一座小丘，他索性挖了一个坑掩埋，起名笔冢。没有那么多的纸供他写字，他就
摘芭蕉叶代纸，据说，近旁的上万株芭蕉都被他摘的光秃秃的。
零星的我还记得，浣花溪畔，女子薛涛亲制七彩纸笺，将一生情意赋诸其上，
用的是毛笔；绡山之围，民间才女贺双卿凄凉身世，那些花叶树摆记下的绝妙篇章
，用的也是毛笔。宫刑凌辱的司马迁该用毛笔写下不朽史作吧，红楼梦游，那潦倒
的曹氏不也是手中的毛笔撑着他的生命？
不知什么时候起，毛笔远了。今人把它归咎到五四的新文化运动。也许林琴南
握着毛笔的手将一篇篇外文的文言翻译传递到青年们手中那是对毛笔文化的最后卫
道吧。现在的人再难群体的仰慕毛笔与汉字的因连，再难割舍快捷的科技回退成笔
竖纵横的勾勒，几下点击就有你需要的文字出现，还何必笔顺连着笔顺，横折连着
竖勾，艰深地复辟古人的辛苦。
可是，没有了需要长途邮寄的信件，没有了泪渍印染墨痕的笔触，没有了纸，
没有了墨，生命怎么却空了起来？
尤其是也曾孩童着在宣纸上草隶的一部分人，也曾弄黑了手和脸的那部分人，
在弃舍了笔墨之后，为什么经不起笔墨文化的提及，每次提及都是疼到了心和眼睛
？
一定是笔墨也有心的。它哭噎着汉字从笔墨中的流亡。
我能听到这样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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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in----我在前面等你
心随心醉心碎 Pl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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