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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stiff (獒),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电视的故事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Nov 30 15:27:08 2001),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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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有印象的看电视是在我刚上学的那年，我们村还没有电视机，每晚吃过剩饭
，我们几个小伙伴便呜呼打喊着去大坡下的邻村看电视，一路上人很多，都是去看
电视的。到了那儿一看，整个大院子密密匝匝一大片人头。从人缝里挤进去，看到
电视机了，小小的，按现在看来，大概是十四寸的，黑白的，放在铁窗里面，人们
隔着窗上的几根钢条往进看。我想这大概是害怕人太多拥挤挤坏了电视机吧。更有
趣的是，竟有人不时拿了根长长的竹杆扫着人头维持秩序哩。记得那次看的是《武
松》和《铁臂阿童木》，广告好像是小白兔牙膏和特大的螺丝螺母。
过了一年，又一邻村买了电视，也是黑白的，不过比较大一些，在三间大公房
里放，画面也完整，没有钢条之类的讨厌东西遮挡。我们就更多地去看大的了，大
的不开放，再翻条浅沟去看小的，一晚上不看心里空落落地难受。有一天，我们村
看电视的大队伍去邻村看《霍元甲》，人家故意不开门，还大声地说些讥笑挖苦的
话。我们一大群站在人家村头，山风吹得人直打哆嗦。恰好那天村长也去了，他马
上决定给我们村也买上一台电视机，而且，买彩色的。第二天就开了村民大会，第
三天村长和会计就揣着集资来的两三千元出发了。电视机买回来却是二十多天以后
，据说村长两个是跑了几个大城市才在郑州买到的。在这二十多天里，我们村的男
女老少无时不在殷切切地盼望着电视机的回来。我们不允许任何人到邻村去看电视
，我们是要争这口气的。年龄大的人们却更关心村长带的那两三千块钱，毕竟我们
村是很穷的，两三千不是个小数目。
电视机是在一个雨夜赶回村里的。记得第二天放学回家，村人从山上伐了棵白
皮松，正在公房前挖坑要栽天线杆子呢。我们都背着书包围在那儿看，一直看到电
视上出了图像。只能收一个频道，正播教学节目。那时的教学节目很单调呆板，一
个教授一块黑板，镜头老是那样，不是黑板就是教授，不是教授就是黑板，讲的是
高等数学吧，反正全村没有一个人看得懂，但人们兴趣盎然地看了几个钟头，可惜
中间连广告都不插，特大的螺丝螺母都没看上。
那些日子的晚上是很快乐的，在公房里，人们聚在一起，说说笑笑，乐乐呵呵
。电视感动了人了，大家脸上都挂着泪；电视惹人笑了，台下哈哈成一片；电视上
的好人不幸遇难了，大家就都唉声叹气。妇女们还一边看着电视一边手里不停地织
着毛活或纳着鞋底子哩。节目不吸引人了，大家就家长里短地拉话儿，这边张大伯
咬着旱烟锅问王二狗，盖新房的砖拉回来了吗，没拉快去拉，这两天正便宜着哩；
那边李家媳妇劝赵家媳妇，给你男人织件厚毛衣吧，外地可不比咱这儿暖和……
《陈真》正疯的那些日子，周围好几个村的人都撵过来了。公房里挤得水泄不
通，门口不能进不能出，小孩尿憋不住了，急得大嚎。
……
现在城里的家庭几乎都有了大彩电了，频道更是多得忙坏遥控器。
然而，当我一个人坐在家里，不停地按着遥控器找寻连我自己也不知道要寻什
么的节目时，我就会想起多年以前的旧事，想起现在一见就会跳过去而那时却细细
地看完了的译制片《女奴》、黄梅戏《天仙配》……
我们那个山村，至今，还只有两三台电视机，而且只能收到一个频道，我不知
这算不算一种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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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如狮子 动如猎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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