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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ituyiru (枸杞子——狗妻子),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转载] 散板十二拍(九)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Mar  4 12:44:18 2002),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Original 讨论区 】
【 原文由 situyiru 所发表 】
 (九)一个人的空间

曾经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在大草原上有一间小木屋,住着自己和自己的爱人,养着两
个以上的孩子,一只狗,一只猫,一头大奶牛。如今,却只想一个人住。
从三岁开始便独自住一个房间,但这个房间却从没有一天是真正属于我的──两房
一厅住了三个大活人,我还能想怎么样?总之尽管父母从未亏待过我,但一直以来
我都不是特别爱回家,不知是眷顾朋友还是想多一些自己的空间。
我们那个单位建得比较缺德,那块土地原是一片坟场,盖我们那几栋职工宿舍的时
候不知扒了人家多少祖坟。到我十来岁的时候,马路对面的土坡坡上还都是大大小
小的坟堆,许多已经被刨开了,留着又大又深的坑。我打小就是和朋友在这些坟坟
坑坑之间滚大的。不过后来那片土坡坡被农民们耙平种上了蔬菜,再后来换成种水
果,再后来连水果都不种了,全推平了盖楼。
其实我是很怀念那些坟坑坑的,如果说我曾经有过属于自己的地方,那就是那些坟
坑坑。
好象是八岁那年的夏天,我忘了是由于什么原因能让我在晚上一个人跑了出来并且
好象什么都没想似的就爬上了那个土坡坡,在那里傻愣愣地站了好一阵儿,然后我
突然看见远处有一团蓝色的亮光在闪烁,跳跃,但还没等我看仔细,那亮光就不见
了。我想那应该是人们所说的"鬼火"。我为那蓝黑色的火焰着迷,所以自那时起,
我便经常趁父母都入睡以后偷偷溜出门去,独自到土坡坡上寻找鬼火。找得多了。
也就摸着了规律──那些火只有在又闷又热的夏夜里才会有。在最初的一年里我居
然看到了好多次,但后来便越来越少见了。
有那样的一天,我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鬼火,刚想回家,天上却突然响了一个闷雷
,接着就盆倾瓢泼地下起大雨来。我害怕淋得湿漉漉地回去被发现了不好交代,不
敢贸然冲回去,可那光秃秃的土坡坡上只长了几棵野栗子树,余下的除了坟堆就是
花花草草,根本避不了雨,我索性一头扎进一个坟坑,蹲在里头缩成一团,过了一
会儿,竟不知不觉地睡着了,还做了很好的梦,梦里我跟踪十二个公主到了地下宫
殿,看见她们和十二个王子一起跳破了舞鞋,接着我就被冻醒了,发现自己坐在地
上一屁股烂泥,坟坑里已积存了一寸来深的水。我没办法,只得摸黑跑回家,连夜
把衣裙都给洗了。
第二天父母追问怎么回事,我憋个脸通红,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尿床了
"。父母大笑着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回忆着坟坑坑里那个美丽的晚上。之后我便大
病了一场,也许是着了凉。但自那之后,我却更热中到土坡坡上去寻找鬼火,并且
常常要蹲在坟坑坑里小睡一会儿,做点希奇古怪的梦。我爱那里,因为那里有属于
我自己的梦。
每每看见马路对面林立的高楼我就忍不住想扑上去狠狠对它们吐上一口口水──它
们脚下践踏着我最纯真的梦幻,它们夺去了唯一属于我的私人空间!在那个空间里
,我就是全世界,我就是最雍容华贵的公主,我能在这个空间布下结界让我看不见
外面的世界而外面的世界也看不见我。
现在,我有时在这个城市,有时在那个城市,但不论哪里,再没有属于我自己的地
方。我看见那些终日比蚂蚁还要忙碌却不知所为的人们,感悟到生命的迷惘。
不,我还是需要一个自己的空间,一个能让我布下结界思考我自己的地方,给我!
给我!哪怕那是一口棺材,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躺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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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岁月极美,
      在于它必然流逝
      自宇宙天地而观,万事皆然。
      我们不仅要写下自己的所得,更应该写下自己的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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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13.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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