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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hjufa (chjufa),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梦醒时分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Jun 26 10:47:08 2003)
梦醒时分
---------大一末的回想
躺在床上，我知道自己快要醒来，但我仍然在恍惚、在彷徨，我不愿意这仅仅是一个梦。
人的醒来，就是梦的结束。但是无法回避，我感觉到自己是躺在床上；我听到室友熙熙的
脚步；闻到阳光的气息；还触摸到南方夏季又湿又热的空气。闭上眼睛，眼前一片红一片
黑，还有一张张抑或兴奋抑或忧伤的笑容。
又是毕业。当然不是我，是那些匆匆走过、湮没在人群里的师兄师姐。去图书馆的时候我
看到了他们。一张张笑容，抑或兴奋、抑或忧伤。我看到他们拍照的样子，穿着黑色的礼
服、戴着黑色的方帽，拿着系着红色丝带的证书。他们相互谈笑，亲密无间，然后朝不同
的方向走去。撑起一把红色的伞，挡住了阳光，也挡住了他们的脸。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
为离别校园而溢出眼泪，抑或为走进社会而心花怒放；我不知道他们是否会在远去的途中
回望高高的图书馆，或是闭上眼睛，回味草草木木的校园。然而我还没有毕业，我还要去
图书馆占位；去教室上课；去草坪与朋友谈心；在适当的时候，看落叶满地，感受四季的
更替；还得在梦醒时分，振作精神，继续彷徨，继续追逐，继续寻找新的梦，继续走过四
年的大学生活。
拿到大学通知书的时候，我对自己说我实现自己的梦想。事实上在我还没有走进大学校园
就已开始了新的梦。师兄建议我写一张纸条，描述我将要走过的大学生活。我写了，放在
抽屉的最底层。师兄说，那就是我的梦。
我十分珍惜自己的梦，认为那是森林深处一片残酷社会尚未涉足的土地。我想，在大学里
，我要跑步，天天去跑的那种；要学好英语，能说会道的那种；要学会吉他；要读很多很
多的书；然后参加社团，加入学生会；然后－－－－－还有很多很多。走进大学的时候我
昂首阔步，然后慢慢的沉重、慢慢的沉重、慢慢的沉浸在梦里，找不到出口。
每天醒来，阳光都已普照大地。一年的大学生活，我不再拥有童心、不再有小鸟的欢悦、
不再有江河的奔腾。我学会了时不时的抽一只烟、学会了叹气、更擅长于坐在栏杆上，久
久的凝望一处。我把这些告诉了妈妈。她说我开始长大了。我猛的一惊，有些伤感，有些
痛心。发现自己在长大的同时也慢慢的老去，不知不觉、悄无声息；猛然醒来，则心痛不
已。
每天在校园里彷徨，执意要看一次完美的日落，要寻找一片飘落中的黄叶。一个朋友对我
说，你啊！不要天天一个人到处跑，不要常常去看夕阳，不要总是看张爱玲的书。男子汉
吗！积极点。我说我知道，所以我去上课。坐在教室最末一排的角落里，英语老师在激情
的演讲。看看前面同学的样子，我想起了“文革”批斗会上的人们，没有表情，却在麻木
的举手、叫喊。当然我没有举手，也没有叫喊，只是更加麻木的坐在那里，回想夕阳落下
的最后时刻，落叶被风一片片的带走；思考梦醒时分，我将何去何从。
每天都在欢声笑语中度过。阿杜撕心裂肺的歌声；李纹骚首弄姿的抚媚；室友为一个不是
幽默的幽默而狂叫、狂笑。我知道那并不是天真的童心，是失望、是彷徨、是对现实的回
避、是解脱。笑过、叫过、跳过之后，之所以没有哭泣，只是因为他是一个男生。最后他
说，过这样的大学生活，想不通当初为什么那样子奋斗。我想说，那是因为我们都有一个
梦。但我没有说，因为我不愿意这仅仅是一个梦，人的醒来，就是梦的结束。于是一人点
一支烟，慢慢的沉默，只剩下阿杜的歌声、烟雾可袅绕，以及窗外时时闪过的人流。
今天醒来，一个同学跟我说一个bbs上的笑话。我知道那是我室友的杰作。他说我们宿舍与
猪圈最根本的不同是我们没有厕所（猪儿们是在猪圈里到处方便的）。我笑不起来，因为
我是其中的一员，而且这似乎就是生活。
尚在父母双翼下的时候，觉得自己终究要长大，终究要出走。而真正独立的时候，才发现
家才是温暖的港湾。每次打电话回家都花很多的时间。与爷爷聊天，问寒问暖。向母亲倾
诉，说出自己真实的感受。跟爸爸设计未来，告诉他我将如何如何。放下话筒，摊开双手
，发现自己真的是一无所有。再次拨通电话，伤情的请求妈妈的原谅，她似乎理解的说，
你长大了，自己的路自己走。似是得到了安慰，却是背上了更大的责任。羞愧、自责却又
无能为力。抬头望望蓝天，夕阳正在下沉，夏季也有飘落的黄叶。
再次从图书馆走过，再次看到那些毕业生，黑色的礼服、黑色的方帽、带着抑或忧伤抑或
兴奋的微笑。虽然才是大一，也正因为走过了大一，才发现自己也会很快的变老，很快的
走过大学的四年，很快的去穿黑色的礼服、戴黑色的方帽，去拥有那抑或忧伤抑或兴奋的
微笑。一位师兄很沉重的跟我说，生活是自己的，大学不会把你创造。我说，我知道了。
生活就是这样，它是有惯性的。生活的惯性不把人带向辉煌的顶峰，却把人推向堕落的深
渊。
时间在走，人在走，夕阳落下，黄叶飘在风中。
梦醒时分，我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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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说，好羡慕你能在孤独中享受快乐。其实我又何尝愿意孤独。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http://bbs.szu.edu.cn [FROM: 192.168.39.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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