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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yuanyi (苑易),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想象与想像/其它与其他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Aug 26 09:40:44 2004), 站内信件

“想象”还是“想像”?

自从“像”字恢复使用后,象、像二字一度造成混乱,“想象”和“想像”至今纠缠不清。
你认为用哪个xiàng字更合理?

1986年是分界线

不说历史,就现代汉语运用来说,“想象”和“想像”的纠缠是1986年以后出现的。1986年
前是“想象”一统天下;1986年重新公布《简化字总表》,恢复了“像”字的使用,“想像
”开始崛起。

它突出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工具书肯定了“想像”的地位。比如《现代汉语词典》,旧版只收“想象”,新版则两
者兼收,但以“想像”为主条,释义后注:“也作想象。”“想象”后只注“同‘想像’”
。编者的态度是显而易见的。同样,《辞海》1979年版只收“想象”,1999年版则反其道而
行之,只收“想
像”。

二是教材接受了“想像”的用法。人民教育出版社的统编教材,一向只用“想象”,但近年
来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比如2000年推广使用的“试验修订本”《语文》,第一、二、三册均
用“想象”,至少出现了59次;而第四、五、六册则一律改为“想像”,至少出现了63次。
尤其值得注意的
是,收入第五册的吴组缃的《我国古代小说的发展及其规律》一文,文中两处出现“想像”
,旧教材中均作“想象”,原文发表于1992年第1期《文史知识》,当时用的也是“想象”
而不是“想像”。

用“想像”也许是大势所趋吧?

(吴华)

一桩历史公案

“想象”和“想像”之争,其实并不自今日始,这是一桩历史公案。

工具书中,谈到“想像”,总以屈原《楚辞·远游》为书证:“思旧故以想像兮,长太息而
掩涕。”其实不同版本用字并不一致,所以王逸特地加了个注:“像,一作象。”时代文艺
出版社出版的《中国古典文化精华》丛书,选用的《楚辞》本子,便是用的“想象”。

又如曹植的名篇《洛神赋》:“遗情想像,顾望怀愁。”查《佩文韵府》,此句分明归于“
想象”条下。在目前流行的各种选本中,“想像”和“想象”也是平分秋色。

对此,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有个解释。他认为最初有“象”无“像”,在表示“像”
义时,“古书多假象为像”。后来“像”字出现,但该用“像”处,仍“皆从省作象”,于
是“学者不能通矣”。他慨叹曰:“凡形像、图像、想像,字皆当从人,而学者多作‘象’
,象行而像废矣
。”

那么,我们今天是拨乱反正,还是将错就错呢?愿听高明裁夺。

(顾豪)

理应恢复“想像”

“五四”以后,《汉字简化方案》推出以前,在这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显然是“想像”更
为流行。翻翻当时的文学作品,便可证明此言不虚。

瞿秋白在《饿乡纪程》中写道:“我现在想像,他说这话时的笑容,还俨然如在目前呢。”
杨朔在《迎志愿军归国》一文中,也有同样的用法:“你们想像中的祖国正应该是这样。”

正因为此,当时的工具书,无论是《辞源》《辞海》,还是《国语词典》《同音字典》,都
是只收“想像”而不收“想象”。

现在,既然“像”字已经恢复使用,那么“想像”理应恢复使用。这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宋桂奇)

“想象”更有通用性

毫无疑问,“想象”和“想像”是一组异形词。通用性是异形词整理的第一原则。那么,它
们谁更具有通用性呢?

李行健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异形词规范词典》认为,“想象”和“想像”为全等异形词,
“象”和“像”是古今字。根据词频统计,“想象”为2350,“想像”仅为22。为此,推荐
“想象”为规范词形。

笔者也作了一次调查,调查对象包括鲁迅、老舍、张爱玲、苏曼殊、金庸等人的作品以及现
代人编的部分史书,其中“想象”用了169次,“想像”用了30次。笔者还统计了1981~
1998年《读者》的用字情况,结果大致相同,用“想象”的有155篇,用“想像”的仅4篇。
可见,“想象”的?
褂闷德试对陡哂凇跋胂瘛薄?

出现这种情况,可能和推行简化字有关。从1956年到1986年,“想象”已经用了30年。既然
事实如此,本人倾向于用“想象”。

(萧模艳)

“象”实“像”虚

整理异形词,词频统计是重要的,但不是唯一的。因为这种统计,既受制于对象,也受制于
时间,不同的统计对象,不同的统计时段,得到的结果是不一样的。相比之下,构词的理据
分析显得更为重要。

“想象”和“想像”,区别在于“象”和“像”。在甲骨文、金文中,有“象”无“像”,
“像”是后起的区别字。“象”的本义是指哺乳动物大象,也可泛指事物的情状和样子。“
像”则指比照人物创造或制造出来的形象,如塑像、画像。由此观之,“象”是实的,“像
”是虚的;“象
”是本体,“像”是造体。

“想象”或者“想像”,无论是作为心理学名词,即指在知觉材料的基础上经过新的配合而
创造出新形象的心理过程,还是作为一般词语,指设想不在眼前的事物的形象,它都是一种
“思维活动”,也就是说,它是比较抽象的。有鉴于此,我认为用“想像”比较合理。

(杨永军)

尊重专业用字习惯

本人是读心理学的。当年读书时,只知有“想象”而不知有“想像”。

据我所知,至今为止,一些权威的心理学教材,仍然用的是“想象”。比如黄希庚的《心理
学导论》、叶意乾的《普通心理学》、李铮的《心理学新论》,等等。

非但教材,《中国大百科全书》中的《心理学》这一卷,在关于“想象”(imagination)
的论述中,同样用的是“想象”。“想像”一次也未用过。

“想象”是心理学中的一个重要的概念。《中国大百科全书》以及上述教材,都是十分有影
响的出版物。对于专业用字习惯,我认为社会应予以尊重。

(温珍琴)

想起了韩非子

“想象”还是“想像”?我想起了韩非子说过的一段话,也许可以让我们得到一点启发。

《韩非子·解老》:“人希见生象也,而得死象之骨,按其图以想其生也。故诸人之所以意
想者,皆谓之象也。”

“希”通“稀”,“希见生象”,即很少看到活象。这段话的意思是,由于地球生态的变化
,人们很少看到活象,得到死象的骨头,便按照骨骼的样子想出活象的模样。所以凡靠主观
意识去推想者,都称之为“象”。

我认为这段话也许便是“想象”一词的出处。

既然想的是“象”,那当然不能用单人旁。否则,反而是用了一个别字。不知诸君以为然否


(蔡建)

何必走回头路

韩非子关于“想象”的解说,生动有趣,有如寓言,因而屡被引用,连上一世纪50年代日本
大修馆出版的《大汉和辞典》,也曾用作书证,可见影响之广。

然而,这一说法是靠不住的。段玉裁在注《说文解字》时,在“象”“像”二字条下针锋相
对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似古有象无像。然像字未制以前,想像之义已起。故《周易》用
象为想像之义,如用易为简易、变易之义,皆于声得义,非于字形得义也。韩非说同俚语。
”他认为“象”
字只不过因为同音借用一下,和“大象”没有任何关系。韩非之说同“俚语”一样不可信。

那么,“像”字制出以后呢?段玉裁也有说法。他注“象”字时说:“许书一曰指事,二曰
象形,当作像形。全书凡言象某形者,其字皆当作像,而今本皆从省作象,则学者不能通矣
。”注“像”字时又说:“凡形像、图像、想像,字皆当从人,而学者多作象。象行而像废
矣。”

可见,按照段玉裁的观点,不但“想象”应是“想像”,而且“象形”也应是“像形”。那
么,为什么事实并未如此呢?因为出版物上“皆从省作象”,“而学者多作象”。这就出现
了“象”行“像”废的局面。这就是说,早在段玉裁时代,“想象”已经压倒“想像”。这
是文字“从省”
的产物,也是“学者”选择的结果。

既然如此,何必走回头路呢?

(解志雄)

“想象”比“想像”合理

“想象”与“想像”这组异形词,在书刊上使用频率相当,《现代汉语词典》将“想像”列
为推荐词形,其实从理据上看,“想象”更为合理。

首先,从语素表义的合理性上看,“象”字更胜一筹。分析词的内部结构,“想象”和“想
像”都是动宾(或述宾)结构,即“心造或悬想(某种或某些)形象”(这是根据该词的词
义概括出来的)。在此前提下,我们可以确定“象”或“像”是作为名词性语素出现在“想
xiàng”一词中
的,因此在分析语素义时可以不考虑“象”或“像”用作其他词类的情况(“象1”指动物
大象,虽然是名词,但与我们的讨论无关)。

从这两个语素本身的意义上看,“象”更具涵括力。举凡与“形状;样子”有点关系的皆可
谓之“象”,例如“景象”“天象”“气象”“印象”“表象”“现象”“形象”“抽象”
,所谓“万象更新”“万象归一”之“万象”正表明了“象”的涵盖面之广。而“像”只限
于“比照人物制
成的形象”(如肖像、画像)或从物体发出的光线经某种镜面反射或折射后所形成的与原物
相似的图景(分虚像和实像),义域狭窄。“想xiàng”的内容却是无物不包的,当然宜用
“象”字。

其次,《现代汉语词典》在给“想xiàng”进行解释时,两个义项中都出现了“形象”一词
:“①心理学上指在知觉材料的基础上,经过新的配合而创造出新形象的心理过程。②对于
不在眼前的事物想出它的具体形象;设想:不难~/~不出。”释义中的两个“形象”都与
“象”字对上了
号,却与“像”字不搭界。

(匡吉)

结束混乱

“想象”──—就构词形式来说,这个词是动宾式的,“想”支配“象”,或者说“象”是
“想”的具体内容。究竟用“象”还是“像”呢?不妨先把这个“象”字具体化。

“想”──—“想”什么呢?天象、物象、景象、事象以及印象、形象、表象、现象,等等
,等等,它们皆可以成为“想”的对象。这林林总总用一个字来概括,那就是“象”。既然
天象、物象用“象”,那“想象”当然应该用“象”。这样才能体现词汇的系统性原则嘛。

在现代汉语中,“象”和“像”是有分工的。“有形之物皆曰象”;而“像”是“象”的影
子,就好像文学作品是生活的影子一样。先有人的形象,才有人的图像。“象”是第一性的
,“像”是第二性的。“想像”,它的词汇意义总不该是去“想”一幅“图像”吧。

不错,这两个词在历史上纠缠不清,但现在到了结束混乱的时候了。

(周延)

编者附言

又是一个难题。通过讨论,我们大致得到的印象是:在甲骨文、金文时代,有“象”无“像
”。“象”的本义是指大象,也许因为大象在先民的心目中具有特殊的地位,所以又被借用
来表示形状、样子。小篆“像”字问世后,凡“形象”之类皆应有单人,但事实并非如此,
长期以来,象、
像混淆不清。究其原因,段玉裁在《说文解字注》中的说法有点道理。

在现代汉语中,“像”字一会儿简化,一会儿恢复,又经历了一番变动,现在终于尘埃落定
,按照周延先生的说法,“‘象’是第一性的,‘像’是第二性的”。凡指事物的形状、样
子,一律用“象”;凡依照某一事物创造或制造的形象,一律用“像”。

至于“想象”,从来稿看,一般认为是动宾结构,但也有专家认为是联合结构。如果是动宾
结构,想的是事物的形状、样子,用“象”应该说是合理的。如果是联合结构,“象”字本
身也是动词,即韩非子说的“故诸人之所以意想者,皆谓之象也”。“想”即“象”,“象
”即“想”,用
“象”同样应该说是合理的。

动宾结构还是联合结构,这个问题可以作为一个悬念,留待专家继续讨论。现在可以形成的
共识是:用“想象”是比较合理的。。

“候诊”对象

1.不完整引用,标点如何处理?

2.人名用字能否简化?

3.“黑名单”可不可以用作“违法者、违规者或违约者的名单”?

4.“倍受欢迎”还是“备受欢迎”?

5.如此“惊艳”行不行?“惊艳”一词大行其时。网球运动员库娃形象美丽,报上说“库
娃惊艳上海”;中国电影别具一格,报上说“中国电影惊艳巴黎”。请问:如此“惊艳”行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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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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