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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sy (捂着嘴巴吹口哨),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八十载沉冤案要翻--白话文,曾经胜利的失败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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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载沉冤案要翻--白话文,曾经胜利的失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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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cul.sina.com.cn 2005/03/16 09:53   书屋

  作者:李汝伦

  关于学衡派,他们当时所见大体上是不错的,但也并非无可商议处。我们的责任是给他
们“摘帽”,把抹在他们脸上的赃物洗净,还他个本来面目,是美,是丑?决之公论。
  新文化派是胜利过的失败者。学衡派是失败过的胜利者。

  一九二二年在南京出版了一本叫《学衡》的文学理论刊物,为《学衡》撰稿的一帮
人有共同的立场、观点、情趣和理想,因此他们被称为学衡派。这帮人专一和新文化派作对
,也可以说他们是为反对新文化派才创办了这一刊物。

  被扭曲了的历史给予他们以极不公正的待遇,沉冤八十载了,整整地。他们被诬陷,被
抹白了鼻梁,甚而被挂一幅魔鬼般的面具。在某些现代文学史的著作中,常被唯心主义地视
为不存在,提都懒得提一句,有的提了却是贬斥性的一笔带过。大革文化命中,四人帮的十
一只笔杆子(十一歌)倒很看重学衡派的,其看中方式就是给他们扣上顶重得吓人的大帽:
买办资产阶级和封建势力结合的复古逆流,“遗老遗少”;因为他们大都是美国最好的大学
——哈佛大学读过书,得过硕士、博士衔,于是被扣以“穿西装的卫道士”等等。

  近些年学衡派曾引起部分学界人士的注意,有人进行研究。他们中一些人出版了专集,
但大都是自费出版或由友人资助出版。但研究者即使有比较客观的文章,也总忘不了给他们
派送一顶保守派、文化保守主义的帽子。

  在西方,保守并非贬词,英国的一个大党就叫保守党。但在中国,保守是迂腐、无知、
愚昧、拒绝新事物的同义词,距离反动、反革命只一步之隔。所以给学衡派加上保守二字,
对学衡派倒无所谓,对自己则保了险,表示和学衡派划清了界限,秋后算帐时就有用了。

  学衡派之被压被排挤就在它呱呱坠地之时,周作人指学衡派为复古主义;鲁迅称之为“
实不过聚在聚宝之门左近的几个假古董所放的假毫光。”周氏兄弟一承认其复古,一直指其
为假货。鲁迅的一篇《估〈学衡〉》,给后来的十一歌提供了炮弹,十一歌说学衡人物“对
新旧学问都是一窍不通的”,其实这才是十一歌之流的夫子自道,他们要达到学衡派的学问
水平,得认真苦读二十年,外加面壁十年。学衡派人物的学问素养,比之新文化派诸人,有
过之而无不及,他们在国外拿到的硕士、博士头衔比新文化派多数倍,他们没一个人朱紫其
衣,黄马其褂,他们从未依附哪派政治强人,终生奔走风尘于教育事业和科研事业,桃李满
天下,有重大成就者,未计其数。

  八十年过去了,世界已几底沧桑,他们最终被证明是胜利者。他们当年的主张、观点经
得住历史的验证,得到准确的定位,如同“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冷落之、嘲讽之、
打击之、诬陷之,使之尝遍苦涩,历尽艰辛。

  中国文化人内战,第一枪在美国响起

  胡适、陈独秀是以否定中国文化起家的,但其言论,在美国的中国留学生中并没有市场
,尤其是哈佛大学的中国留学生。其中以梅光迪为最早,梅和胡适是安徽同乡,二人关系很
好,以兄弟相称,二人常在通信中讨论学问,梅对胡很是钦敬。但当胡适提出“要须作诗如
作文”之后,立即受到梅的批评,开始以朋友的口气讨论、相劝,但无效。二人关系越来越
僵,口气越来越不好听。可以说中国两派的交锋,是在美国开始的。后来,胡适的态度,特
别是陈独秀以及钱玄同等任加入战团之后,使哈佛的中国留学生们愤怒,有张鑫海(后来成
为博士)者,愤慨地说,因“羽翼未成,不可轻飞,他年学问成,同志集,定必与若辈鏖战
一番!”学问未成,同志未集,大约就是学衡到一九二二年才出版的原因。梅光迪曾引春秋
时楚国申包胥对伍子胥说的话,“子能覆楚,我必复之”。《学衡》的创刊意味着“鏖战”
已经开始。

  《学衡》首先在南京的东南大学建立了基地,受到实际主持校务的副校长,曾是美国西
北大学的学生的刘伯明的支持,刘也是位博士。梅光迪、吴宓(哈佛大学硕士)及胡先(马
肃)(哈佛大学博士)合议创办,由吴任总编,于一九二二年一月到一九三三年七月(一九
二七年停刊一年)共出版七十九期,合共十二年,比新文化派任何一个刊物都命长。它没有
官方背景,没拿官方津贴,经费主要靠募捐或自掏腰包。有官方背景的章士钊曾主动捐助一
千元大洋,但被他们拒收。刊物没有经费,投稿者虽然一篇篇大块文章发表,但没有“收大
洋xx泉”的记帐。他们志行高洁,谋求的不是私利。请看他们的发刊宗旨及办法:

  论究学术,阐求真理,昌明国粹,融化新知。以中正之眼光,行批评之职事,无偏无党
,不激不随。(对于国学则主张)以切实之功夫,为精确之研究,然后整理而条析之,明其
源流,煮其旨要,以见吾国文有可与日月争光之价值。(对于西学则主张)博取群书,深窥
底奥,然后明白辨析,审慎取择,庶使吾国学子,潜心研究,兼收并览,不致道听途说,呼
号标榜,陷于一偏而昧于大体也。

  《学衡》有一个整齐精粹的作者群,除了梅、吴、胡三人外,尚有刘伯明、吴芳吉、刘
扑、易峻、曹慕管、张鑫海、李思纯、浦江清、张荫麟、赵万里、郭斌酥、马宗霍、汤用彤
、黄华、萧纯棉、柳诒征、徐则陵、张其昀、王焕酥、徐镇颚、束世征、向达、刘永济、刘
盼遂、林损、王易、王浩、黄节、刘善择。

  还有大师级人物:梁启超、王国维、陈寅恪。

  光有这一作者群,就能略知《学衡》的学术水平。它固然以新文化派为靶标,但也发表
了大量文史哲方面的文章和译著。

  攻城略地

  学衡派与新文化派的对立有个总的聚焦,在各个文化领域的争论都围绕着这一聚焦。它
就是如何对待祖国传统文化和西洋文化的问题;对中国传统文化是全盘否定,一概打倒,还
是甄别优劣,优者保存继承,劣者扬弃?对西洋文化是盲目崇拜,臣服在地,全盘引入,还
是有区别地明白辨析,审慎取择,供我所用?

  胡适在《建设的文学革命论》中说:

  中国二千年来没有真有价值真有生命的文言的文学。???这都是因为这二千年文人所作
的文学都是死的,都是用已经死了的语言文字做的。死文字不能产生活文学,所以中国这二
千年只有些死文学,只是没有价值的死文学。

  请注意“都是”“只有”几个副词,这是极有重量和硬度的副词,也是他的大前提。胡
适一下子打死了中国二千年中所有文言文学,时间之长,面积之大,横尸之众,令人怀疑作
者是个嗜杀狂。但胡适犯了最简单的逻辑错误,在“都是”“只有”之后却突然来了句“凡
是有一些价值和生命的都是白话式或接近白话的文字写的。”当然,也只是“有一些”而已
,并非真有。胡适的逻辑、用词混乱之极,而《石壕吏》、《兵车行》就是他所说的白话诗
,是不值一驳的。

  胡适就是根据这样一个荒乎其唐的前提,得出个文言当废的结论。世界上各个有文字的
民族,都有口头语、书面语的区别。“母病速归”是文言的书面语,用口头语则当是“老娘
病重了,快些回家来。”中国文言是古代的书面语,它和古代口头语,落差不大,从《诗经
》中的《风》诗可以看出,文言书面语,简洁概括,为口头白话所远远不及。在这一认知里
,学衡派与章士钊、章炳麟、林琴南等古文保卫派是一致的,但有很大区别,区别在于学衡
派并不反对白话文。梅光迪说:“夫革命者,以新代旧,以此易彼之谓。若古文与白话之递
兴,乃文学体裁之增加,实非完全之变迁,尤非革命也。”这显然是十分正确的。笔者一九
八一年在《为诗词形式一辩》中就指出,中国诗史上“新旧体诗的并存,意味着诗人有更多
的抒情言志的工具,可以为诗人们的不同题材,不同需要服务。一种新诗体的出现,显示着
诗的园圃中培植了新的花朵,诗的家族里有了名新的成员,中国诗史上从未一种新诗体一出
台亮相,就摆出排斥前贤老辈,要取而代之,唯我独存,其余统统该死之霸主架势。”新东
西的诞生不标志着旧东西死亡这个辩证法的一般规律。新文化派又以八股文为古文罪状,其
实这二者完全是两回事情。八股的结构初时并非一无是处,但使之框住一切文章,它就成了
坏东西。梅光迪说“夫古文与八股何涉,而必并为一谈?”清末废八股并未废古文。古文已
有二千多年历史,创作了无数优秀篇章,显露了古代作家们的思想才情。梅光迪说“盖文学
体裁不同,而各有所长,不可更代混淆而有独立并存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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