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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jjwr (每夜的昙花),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本周“荔园星旦评”：李宇春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Nov 19 14:20:14 2007), 站内
二十年前，当一个叫做刘晓庆的女人横空出世的时候，曾经说了一句有名的话：“做人
难，做女人更难，做名女人最难。”今天，这句话也许要加上两个分句：“做另类的名女人
难上加难，做李宇春那样的名女人比移山填海还难。”
我是一个超女迷，但不是一个玉米。不过早在我成为某人粉丝的一年之前，就已经开始
关注李宇春了。那一年的四大超女，都很出色，所以我最后没有成为任何一个人的粉丝。但
对于“超女”当然呈现出的文化意义，却让我叹为观止。
今日批评李宇春的很多人，基本上没有从文化自身的角度来看待这个特出的另类女孩。
李宇春当时在舞台上展现出的另类之天，被有意地忽略了。在当时，也许只有周笔畅带来的
冲击，能够及得上李宇春的一半，而张靓影和何洁，纯粹从文化发展史上来说，只能算是稍
有润色。张靓影最终确立了英文歌在中国大陆的地位，何洁则完全克隆了同时代的一切音乐
表现形式（这一点在后来何洁的发展中就显出难以为继，说明何洁是需要时代的养料的，一
旦脱离时代，何洁将举步维艰，但愿何洁的经纪人早日意识到这个问题，在商业之外来考虑
问题）。但是周笔畅却超出这两位超女的境界之外。她是一个充分展现自己的文化人，将这
个时代用自己的语言阐述出来，这正符合文学艺术的要义，也是艺术生命力能够保持长青的
重要一点。周笔畅被“超女”这个外衣拖累了，如果不是这个外衣，今天她也许走得更远。
与周笔畅相比，李宇春在这方面比周笔畅更为特出，她那天才一般的自我表现力，以一
种“写意”的状态，跟周笔畅的“工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我在前面之所以说周笔畅带
来的冲击只有李宇春的一半，还不仅仅在于这里。更加重要的是，李宇春是在一种“另类”
的生活环境中将自己完全发掘出来的。在她舞台上的每一个舞步中都表现出她对于冲破这个
世界的欲望。而这也正是那个上海老太太如此关注她的原因。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李宇春的“另类”与其他人的“另类”是不同的。很多女孩子的“
另类”是一种自觉为之，虽然这从认识上比李宇春更加难能可贵，但李宇春的这种被迫为之
，却抵消了当初的不自觉所局限的东西。在与生活的挣扎之中，李宇春终于发出了蜕变的喊
声，一举在生活中和精神世界里都打了一个大胜仗。其过程之艰难，恐怕如我辈之外人是难
以真正明白的。
跟其他超女一样，李宇春也被“超女”这个外衣拖累了。但李宇春后来遇到的冲击却并
不完全来自于这个外衣。李宇春后来受到的冲击跟她成名之前受到的冲击是有前后相继的联
系的，只是成名之后这个冲击被放大了。可以说，在李宇春给这个世界带来巨大冲击的同时
，就标志着这个世界会回报她更加难忍的冲击。她试图挣脱的一切，都将更加放大而回报于
她。一个典型的女人困局正在为她编织。而她最终是坠入网中还是展翅翱翔，这一切都还没
有最终出现结果，未来还极不确定。
我将“李宇春现象”简单地归之为“平胸歧视”。或许可以开个玩笑说，是平胸的女人
与美容院老板之间的生死之战。其实审美在这里已经发生难题。对于一个众人可以承认的美
女来说，美其实是很简单的，你去看看那个美女，就知道美到底是什么了。但环肥燕瘦，在
一个文化多元的年代，这一点更加变得混乱。公认的美女毕竟只有那几个，对于剩下的女人
应该如何审美？审美已经在这里陷入了误区。在多元之前，人一般会是很懒惰的。美女被人
为地界定了，每个人照那张模子一比，就连自认“不美”的女人也省事的多。
但多元之后，这些事情发生了改变。用新一代美容专家的话来说，“没有不美的女人，
只有不自信的女人。”这本来就是一个重要的概念。但概念是一回事，回到现实，这些问题
却不好解决。就拿李宇春来说，她会一直很自信吗？人天生会有遗憾，更多的时候是用其他
方面来补足这种遗憾，但遗憾依旧存在，不会因为补足而消失。平胸的女人不但要遭受他人
的歧视，同时也要遭受自己的歧视。很多时候，会跟着集体的无意识而彻底失去自信。这跟
我们每个人，不止是女人，在某些方面忽然之间完全失去自信是一回事。李宇春用她的新的
诠释让自己成为自己心中的“美女”。但她深深明白，“美女”不仅是自己认定的，同时也
是他人认定的。在用另外一种方式挽救自信心的同时，她依旧不能从这种噩梦中完全解脱出
来。所以在成为全国冠军之后，生活虽有重大改变，这个问题还是会时常来烦扰她。这跟其
他超女的烦恼已经有所区别。
而网民在这时候肆无忌惮的攻击就能够见出无耻了。“人妖”这个词语用来形容李宇春
是人类文化史上最黑暗的时刻。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个词语更加恶毒更加触目惊心的了。人
性的丑恶已经放大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而此后围绕着李宇春的一切，李宇春每走一步路都必
须按照这些人设定的节奏，或者剥夺李宇春走路的权利，就更加让这些疯狂的禽兽演出了一
幕豺狼的狂欢。
当然，这一切都跟商业在文化产业上的大幅度介入有关。但商业反映的问题，无不是人
本身的问题。用索罗斯的话来说，商业本身是无罪的，你本身没有那道墙缝，谁也不能从你
的保险柜里把你善良的人性偷走。
原本以为，一个平胸的女人会在二零零五年的夏天之后按照自己设定的生活方式昂首挺
胸地生活下去。但毕竟我们生活于这个时代。李宇春的未来如何，这完全取决于她自己如何
在美的世界里继续站稳自己的位置。而人类的未来如何，就不是李宇春能够解决的问题了。
当然，李宇春的意义在千年以后还会被人提起，不过那跟如今的李宇春以及我们都无关。我
们不能等着千年后让后人来评价我们，我们必须学会评价自己。
人与禽兽，往往只有一步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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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jjwr 于 Nov 19 14:23:56 修改本文·[FROM: 222.214.162.195]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222.214.162.1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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