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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k (归去来兮，机将芜),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一堆叹息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Fri Dec 8 21:45:22 2000), 转信
编者按：作者与《美人赠我蒙汗药》中的两位都算是熟人，于是乎书一出来，
他就跑去买来看，可看完之后，只有一堆叹息…
按说《美人赠我蒙汗药》的两位作者都是熟人。王老师是脸熟，十几年前我还
愤青的时候，在师大五百座阶梯教室，就亲眼见过王老师往前排美眉的身上吐烟圈
，那时是八十年代末（这个时期目前已经成了一个文化神话），所有年轻人都觉得
与世界的主流势不两立，王老师以一篇《顽主》占一时风流，其中对话的大段被引
用可媲美其后的《大话西游》。而老侠是我真正的老师，其时也正是和黑暗一样神
秘而强大的黑马，将象征所谓光明的新中国文坛各路诸侯一一挑于马下。这么说吧
，那个黄金时代，我和我认识的坏蛋们对二位老师（以下简称二老）的景仰真是如
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这二位当时并不是一势的，用《蒙汗药》里面的分类，王老师是反主流文化的
枪手，老侠老师是精英文化的另类，不说应该彼此嗤之以鼻，但毕竟一个姓蒋一个
姓汪，也难有精诚合作团结抗日的机会。
所以书一出来，我就买了。
看完之后，只剩一堆叹息。
叹息之一：二老的确老当益壮，老骥伏枥，老而弥坚，语言的锋利和敏锐仍然
是一派大师风范，对精英文化和大众文化的批判都够稳准狠，作刀刀见血状。然而
，那些感同身受的愤怒和激动人心的力量却不见了，更多的是圆滑和冷漠的调侃，
世故而缺乏宽容的讥刺，象失宠的怨妇和刻薄的中年人发泄着对不热爱自己自己也
不再热爱的世界的仇恨，这使得他们更像他们当年所不遗余力地攻击的人。
叹息之二：批评和自我批评一贯是我党我军的优良传统，但书中却只见往别人
身上捅刀子，不见对自己的剖析，尤其是王朔，且不说当年你在大众文化时捞了多
少好处，现今思想转变了，就把自个儿摘得干干净净，三陪女从良后还知道写个《
我的皮肉生涯》什么的，你老搞《海马俱乐部》毒害全国人民那会儿的事也说说啊
，怎么现在一解放，就把投靠敌人变成了打入敌人内部体验生活了呢。
叹息之三：大致书里面把咱们几千年认字史以来的有名人士都给数落了一遍，
尤其是白话文以后的作家，除了鲁迅和绵绵（这两人搁一起真TM别扭）还没遭到毒
手，其余都被二老弄的跟筛子似的，但怎么看都有避重就轻之嫌，真正祸国殃民的
绝不是那几个明灯似的识字人，而是阴魂不散的专制传统和恶意的权力欺骗和信息
封锁，放着杀人者不管，去攻击那些帮凶，枪也太偏了。当然，目前的情况是权力
的无耻没有底线，也不多怪二老了。
叹息之四：书太散了，很多该深揭深批的人和事被一笔带过，可惜了，象余杰
之类大尾巴狼，围个围巾穿个长袍沿着游行路线走一遍就以为自己是五四青年，留
个刺头叼个烟斗刻毒一下就敢当自己姓周的主，象张艺谋、陈凯歌之类自以为展现
中国真实，四处讨好的人，象余秋雨之类毫无原则、有点阳光就灿烂的标准中国知
识分子， 象《说不》的那堆义和团大师兄，不把他们进一步剥下外衣内衣，还会
有人对他们信以为真。
叹息之五：骨子里二老和他们骂的人最大的弱点其实都是对人民个体的蔑视，
大众文化就那么浅薄，可怎么就有那么多人喜欢，我们都是人民哪，非把文化阶级
独立处理干什么，人只有两种，无耻和不无耻的，真正的力量和悲哀在现今的中国
也只能在底层之中，大众文化麻醉我们，把我们当弱智对待；文化阶级（包括二老
）又不理会我们，只顾互相打架或者彼此肉麻吹捧。整个国内目前的无良知、无正
义除了政党原因，文化阶级要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
叹息之六：我们这个民族实在是缺乏一种宗教的救赎精神，无法为灵魂的拷问
提供更高的参照向度，书中所骂道的王一川也是我的老师，当年上课时说的一句话
至今仍记忆犹新，大意是说在主义信仰和传统文化信仰崩塌后，整个民族陷入了焦
躁和迷茫之中，特着急想干点儿什么，又不知道可以和应该干什么。这两天看张君
和陈世清的自述，觉得他们才是真正可怜的人，当然他们决不无辜，但起码比成克
杰强点。
不叹息了，睡过去是大众文化的男盗女娼，醒过来是精英文化的仁义道德，两
家就在隔壁，我们不能象王老师那样移居国外，想躲开，就只能离城市远点，去西
部，那里可能还有残存的奇迹，在临死之前点燃记忆的光，以免这一生这无边无际
的黑暗让我们找不到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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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掉进了黑洞，你才会明白什么叫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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