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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园之美，在春之萌芽，在夏之绽放，在秋之收获，在冬之沉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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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kevinau (kevinau),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南方 南方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Sat Mar 17 11:47:21 2001), 站内信件
南方 南方
一
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今晚很冷，风很大。 我不停的流鼻涕，风一吹，就吹干在鼻子下面，弄得鼻子像是
被什么东西咬了一样，很痛。晚上我只吃了一点稀饭，奶奶回来的时候给了我两个糖果，
糖果有一股牛奶的味道，但是填不饱肚子。我现在很俄，肚子有时候在咕咕的叫。
街上的店铺差不多都关门了，只有几间还开着。我和老狗走到一个卖糖果和饼干等东西的
店铺前，停在那里。这间店有俩个门，一个门前面摆了糖果和饼干等吃的，另一个门前摆
了面条和大米。店里只有一个女人，她瞪着两眼看着我们，手里拿着一根棍子，坐在电话
旁。老狗告诉过我.城里人是怕我们的，特别是城里女人，他们拿我们小孩子没办法。我
是很相信老狗说的话的，他是我哥哥，他出来得比我早，他跟奶奶出来的，他在这里有的
吃，有的穿，这才带我出来。老狗这个外号是村里的小孩叫起来的，我也跟着这样叫。奶
奶有一只眼睛眼珠是白的，看不清东西，她每天都坐在一面墙边，看着一个盘子，等人家
放钱进去。
我们再呆了一会，老狗凑到我的耳边说这间店里只有这个女人在，他叫我等一会看到那个
女人追他的时候，就拿一袋饼干跑。这个老狗已经教过我了，我也看过他跟别人这样干，
每次都有东西吃。这是我第一次干，我的心好像在撞着胸口，想跳出来。老狗往另一边
走，走到面条那里的时候，他拿起一包面条就跑。那个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
了，棍子也提在手里，她嘴里呱呱的叫着，跑去追老狗。我拿去一包饼干也跑，我不知道
那个女人有没有在追我，我只是拼命地跑。
见到老狗的时候，他用力地拍我的肩膀，说我干得好，夜宵是不用愁得了。我们便说便
走，我抱着那包饼干闻到饼干的香味，我想它一定很好吃。回到天桥底下，奶奶盖着一张
被子在睡觉。老狗拿起铁壶，带我去打水。打水的地方我去过，城里人都叫它厕所，那里
有个很凶的看门老头，白天他骂我们，不让我们进去。我和老狗到了那里，那个看门的老
头已经不在了，那里很黑，门也锁了。老狗叫我等着，他从一个缺口爬进去。一会儿，我
听到里面很响的“哗哗”的水声。再等一会，铁壶从缺口处传出来，我用手接着。这铁壶
真重，我差点就拿不住，老狗很快就出来了。我们俩提着铁壶走，老狗说，那个狗屎看厕
所的平时不让我们提水，现在要多拿一点。
回到天桥底下，老狗将铁壶里的水倒一半进一个塑料瓶里。他支起铁架，拿来报纸，用我
捡来的打火机点火。我将今天早上捡来的木柴拿来，老狗先将小块的木柴放在烧着的报纸
上，等它烧着了，再一块一块地放大一点的木柴上去。等了一会，火就烧起来了，我伸手
去烤着，很暖和。老狗将我拿来的饼干拆了，他拿了几块出来，说留着给奶奶，剩下的我
们吃。我们就吃起饼干来，饼干很脆，很松，不沾牙，咬进口里，口水一泡，就化了，滑
滑的流进肚里，味道还留在嘴里。我们边吃饼干边等水开，火苗一跳一跳的，烤得我脸都
红了。饼干吃进肚里好像什么都没有，我还是很饿。吃了一半的饼干时，水开了，水汽白
花花的冒出来。老狗将面条拆了，放了一半进去。我从奶奶的袋里拿出两个饭碗和筷子，
再拿了盐。面条出来时，热气腾腾的，真好吃。
二
今晚只有我一个人出去，二姐“大姨妈”来了，她要休息，不能出来。天气很冷，风从我
的脖子处灌进去，我感到背部好像被冰块贴着似的，冰冰的。我看到电话亭里有人在打电
话，我便走到旁边，装作等打电话的样子。借着电话亭的灯光，我看了一下手表，十一点
十五分，已经这么晚了，今晚上大概是没有生意了。
这时我听到对面马路上一个女人用广州话大声地骂人。我望过去，只看到一个女人拿着棍
子追一个小孩，另一个小孩又猛地拿起一包东西就跑，那个女人发现了，掉头要追，俩个
小孩都跑远了。那个女人气得要命，用广州话大声地骂着。我听的懂一些，她在骂什么捞
仔，捞妹，乞丐。我不由得暗地里骂她活该，就该拿她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的东西。在这
里，连俩个小孩也会耍计谋来偷东西了，真他妈的一个鬼地方。
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走过我旁边，我拿出手袋里的塑料玫瑰花，朝他摇了摇，问他去不
去玩。他给我吓得一愣一愣的，看了我一眼，加快脚步要走。我突然想玩弄一下他，就走
过去拉着他的衣服说价钱好商量，大家开心就好。那个学生脸色都变了，他触了电似的甩
开我的手，声音都变了，说什么没钱，不想玩，便跑开了。我被他逗乐了，想大声笑又不
敢，只得掩着口笑。
我在笑的的时候，那个打电话的人出来了，我止住笑，看着他，他也边走边看着我。
走了不远他又返回来，看着我手里的玫瑰花，问我去不去玩。 我打量了一下他，觉得他
不是便衣什么的，便说便走边谈吧，大家开心就好。走了一段路，我便知道他是司机，
跟人家搬家到了这里，跟他一起来的同乡今天生日，他想让他高兴一会。谈好价钱，我
就跟他到了一个停车场，他说他们晚上就在车里睡觉，条件差了点，叫我将就一下。
他爬上车厢，打开灯，开了灯，叫醒他的同乡，三言两语将事情说清楚，跟着就到驾驶室
去了。他的同乡好像一下子就吓醒了，两眼不知往那里看才好。我心想他该不会是“青头
仔”吧，他应该是刚出来打工的，电灯下看还挺英俊的。车厢里比外面暖和多了，他的衣
服就扔在被子旁边，整个车厢透着一股汗味。车板上铺了几张硬纸板，一张席子，还加了
一张棉被，“青头仔”就睡在上面。“青头仔”很紧张，我脱去外衣和裙子的时候，看到
他瞟了我一眼，我跟他说想看就看吗，不要偷偷摸摸的，他的脸整个一下子就红了，我还
很少见过这样的客人呢，我觉得他像我在家里读书的弟弟。我跟他说我很冷，想进被窝
里。他听了，忙拉开被子，却突然发现自己只穿了一条内裤，又忙盖上。我自己坐下来，
拉开被子躺了进去，被窝里暖烘烘的， 有他的体温，我感到很暖很暖，像是躺在自己的
家里似的。他不敢躺下来，一直坐着，被子被他拉住，盖不到我的肩膀，被里的温度在往
外跑。我伸手去拉他，他才僵直地躺下来。他就躺在我身边，身子热乎乎的。我问他是那
里人，他愣着没答我，我伸手去拉他的手，触到他的手时，他缩了一下。我摸着他的手，
他的手很大，我就一直握着，把它往我的胸部拉。我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我用我的方法
帮了他，但他不知道是他紧张了，还是怎么样，只一会就完事了。
我只觉得有点累，舍不得被窝里的温暖，心想明天走也不怕，就不管“青头仔”，埋
头睡去了。
三
今天是我生日，要是在家里的话，妈会给我煮一个鸡蛋，但在这里，却每人管你生日不
生日的。二叔说得对，等赚够了钱，回家取个老婆，再慢慢地过日子去，现在得拼命赚
钱。
下午的时候有一个人来车场找人搬家到广州去。二叔跟他说起时发现大家都是老乡，一切
都好说了。他们谈好价钱，再叫上几个人便到他家去。老乡的家在一栋什么大厦里面，那
里的一个保安一定要我们押一个身份证，我便把我的押上，换了一个出入证。老乡家里装
修得像酒店一样，行李堆了一大堆。我把货梯停在这一层，便搬起东西来。二叔是司机，
他是不用搬的。他说以后我学会了开车，也不用做搬运工，只要开车就行了，而且赚得更
多。
不用两个小时，东西全装车上了。老乡把钱交给叫来的那几个人，他们就走了。老乡叫了
他的一个亲戚跟车，于是二叔和我，三个人便到广州去。车开了好一会，我才发现那张出
入证硬硬的还在我的裤袋里，我忘了把它换过来。我告诉二叔，他大骂我粗心大意，又向
跟车的陪笑脸，说得回出换证，还说干我们这行的没有身份证干什么都不行。那个跟车的
满脸不高兴，但他也没有办法，最终我们还是回出了。见到那个一定要我换证的保安，他
好像没事一般，轻轻松松地把证还给我。
到了广州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将东西卸下来，我们就算是完工了。老乡的老婆给了我
们一袋糖果，我拿了几块。糖果有一股牛奶的味道。二叔拿了钱，带我去吃饭。一路上，
我见到一个老奶奶靠着一面墙，坐在地上，她面前放了一个小盘。我将口袋里的糖果和一
块钱的硬币给了她。糖果落在她的盘里“哐哐”地响着。老奶奶不听地说谢谢。我发现她
的一只眼睛很可怕，眼珠全是白的。
吃饭的时候，二叔说他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叫我不要不高兴，今天虽然辛苦点，但是赚
了不少钱。吃完饭，二叔将车开到停车场，便去联系生意去了。我闲着没事，只有铺床睡
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梦到妈妈端了一碗鸡蛋糖水我面前，跟我说我已经是大人了，要
听二叔的话，要照顾好自己，我要喝糖水的时候，二叔拼命地摇我，把我叫醒。他说他给
我带了个女人，让我尝尝女人的味道。我吓得清醒过来，长这么大，我还没有碰过女人
呢。二叔带来的女人涂着口红，画着眉毛，身上有很浓的香水味，我想这就是二叔他们常
说的"鸡"二叔跟一班人在一起的时候常常说起“鸡”，说她们的乳房有大，腰有多细，摸
起来有多爽。他们一班人经常去看录像。我也跟着去过几次，录像上的东西总是看得我很
难受。二叔告诉过我，说看了这个东西，没地方发泄更惨。他们是经常去的，他们说不看
这个，有空都不知知道干什么好。
那个女人说要跟我睡觉，她从袋里拿出一个套，要我戴上。我拿着“套”不知怎么
办， 她看到了好像说什么看你这个样子也不会有什么毛病，就不让我戴了。那个女的后
来自己躺下了， 她拉着我的手去摸她，再后来我们就干录像上看到的事情。当时我的心
跳得很厉害，我从来没有试这样。
四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那个女人还在我身边，她睡得很香。我看到她的胸部一挺一挺的。我
看一下表，已经是十一点多，我很久没有睡过这么长时间的觉了。我起来穿好衣服，爬下
车，二叔水在龙头那里刷牙，他笑眯眯的看着我，搞得我脸都红了。那个女人也起来了，
她下了车，走到水龙头那里洗脸，二叔也笑眯眯的看着人家，让开水龙头。女人要走的时
候，我将昨天赚来的钱都给她，她不要，说什么第一次是不受钱的，最后还是二叔说总得
收一点，那个女人也收下了。女人走了，二叔跟我说，他联系了一批货，要到晚上才能
拉，叫我自己去逛一逛，看一下广州。
这是我的二次到广州，却不想到在这里跟一个女人睡了一觉。
我第一次到广州的时候是在去年春节后。 我坐的那辆火车到了一个什么站停下来的
时候，许多人就在铁路旁等着，车一停， 他们就涌上来，车门上挤不上，他们就砸碎了
窗玻璃，硬是挤进来。最后火车是过道上挤满了人，厕所挤满了人，连行李架都躺了人。
我看到一个女人疯疯癫癫的，下了车脱裤子就撒尿，死也不肯上车，最后是列车员把她
抬上来的。到了广州站也是人多得要命，一眼看到的全是人。这么大的一个地方，都让人
挤满了，站着的，坐着的，躺着的，什么样的都有。那种情形想起了都让人害怕。
十二点多，我去一间盒饭店吃饭。 我买了一份五块钱的盒饭，三个菜送例汤。我坐
在靠门的位置，在那里可以看到对面那条街。我看到昨天我给她糖果的那个老奶奶就在
对面，她好像还带这两个小孩。两个小孩见到一些看上去有钱的人就死命跟着，向他们
要钱。有俩个穿着很漂亮的女人被他们吓得尖叫。
我边吃饭边看着对面的那俩个小孩。这时有四个年青女人走进店里，她们一个个都化很浓
妆，走过我身边时，我闻到很浓的香水味。我觉得有一个很面善，突然想起来她就是昨晚
上的那个女人。我心中一热，差点就跟她打招呼。我觉得她的眼光好像也扫到我了，我一
下子不知道怎么办。她们几个就坐在我后面的那张桌子上，在那里说着家乡话。我想我可
以过去跟她打声招呼，可以跟她们说一下广州，可以说一下打工，但我却没有勇气，只是
大口大口地吃着饭。
我吃完饭了，对面的小孩还在拦着路人要钱，那个女人正在吃饭，我今晚要跟车回
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到广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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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BBS 荔园晨风站 bbs.szu.edu.cn．[FROM: bbs@192.168.45.27]
※ 修改:·jjwr 於 Mar 17 13:56:18 修改本文·[FROM: 192.168.36.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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