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园在线

荔园之美,在春之萌芽,在夏之绽放,在秋之收获,在冬之沉淀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发信人: allan (路西法),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雪地活埋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Thu Jan 21 01:18:13 1999), 转信


雪地活埋

Beth

    美国宾夕法尼亚州迈尔斯敦镇匹杰汽阀公司的停车场上,佘蒲发动了汽车,
趁暖车时间刮掉挡风玻璃上的薄冰。入冬以来;这是第十五次大风暴了,大雪
中夹杂着雨雹。
    那天是一九九四年三月二日星期三。佘蒲是机工,几分钟前下班打卡时,卡
上记录的时间是下午四点三十一分。他的妻子珊黛拉会在五点三十分开晚饭,每
天都如此。
    将近三十年了,五十七岁的佘蒲每天翻越蓝山回宾州松林镇的家,却从来没
见过这样的冬季。今天他决定不抄近路,舍他常走的乡道,改由交通频繁的五零
一号公路翻越海拔四百四十米的蓝山,全程约三十二公里。
    他转上五零一号公路北上车道,时速八十公里强风吹送的雨雹下的更大了。
佘蒲循滑溜的道路向蓝山攀爬前进,挡风玻璃上的冰渐渐变厚。他并不惊慌;这
个冬天冒冰雪开车已是常事。不过他觉得奇怪,对面车道怎么一辆车都见不到?
他花了半小时才走了八公里路,来到一段地势平坦、通往山脚的路面。此处视界
开阔,两边都是宽广的田野。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南下车道上没有任何车辆──
六十厘米厚的积雪已把公路埋住,而且表层已冻结成冰。他也看到了公路两侧都
是汽车受困。
    佘蒲的车突然停了,陷在深及挡泥板的雪堆里。车轮在雪中空转,他想把车
往前开或后退,试了几次都无法脱困。
    珊黛拉看了看烤箱里的火鸡,又看了看窗外的大雪,心里惦记着丈夫。她从
第一眼见到他就知道那是她要嫁的人。她十几岁迁居到松林镇,注意到他和他那
些朋友常在街角某处相聚。她常特意走过,希望那个黑发的英俊男人会注意到她。
他终于注意到了。如今他们结婚已三十五年,有子女四人,都已成家。
    珊黛拉等着丈夫到家,住在附近的长女金姆来了。“我相信他没事”,珊黛
拉告诉女儿。
    母女二人相互安慰,说没什么好担心的。
    佘蒲穿了连身工作服、运动鞋和中等厚度的工作夹克。他下车击冰,很快就
发觉不该这么做。强劲的风吹得他必须用未戴手套的手抓住车门才站得直,冻成
了冰的雨点打痛他的皮肤,湿透了衣服,使裤腿冻凝在腿上,夹克沉重下垂。
    他退回车里,忧心地看着风雪。雪迅速堆积,只十五分钟便已高过车窗的顶。
    半小时后,他听到雪地机车的引擎声。不久,一个戴滑雪面罩的脸在车窗外
出现。“有没有妇女或小孩和你在一起”?机车驾驶员问道。他和另五个人奉命
出动撤走被困在汽车里的人;妇孺优先。
    “只我一个人”,佘蒲回答,“我没事,只是又湿又冷”。
    “前面有辆铲雪车正在把汽车从雪里拖出来”,机车驾驶员说,“他会来帮
助你。请等一阵子”。
    五公里外,公路维修队领班岱夫.柏纳德看着一辆铲雪车与积雪搏斗。他在
宾州交通厅服务十五年,从未见过雪积得那么快,只几分钟便已将近二米高,把
困陷在公路上的汽车覆盖得只剩下天线露在外面。铲雪根本没有用。
    雪地机车从被困汽车上救出了七十人。他们相信已救出所有的人,却没想到
漏了佘蒲。他们在佘蒲被困的那段公路除了茫茫白雪没看见别的,于是离开了。
没人想到还有一个人活埋在表面结冰的积雪之下。
    佘蒲的大女儿每半小时打一个电话到州警察局打听消息。每一次对方都告诉
她:“还没有消息。一有人发现他的汽车,我们会立即通知你”。
    午夜时分,警方终于有了一点消息。五零一号公路上有六公里长已因雪关闭。
当局正在撤出汽车里的人,艾特纳峰的消防站已开放为紧急收容所。
    母女俩轻舒了一口气。不过她们还是奇怪,为什么佘蒲始终未打电话报平安。
凌晨两点钟,珊黛拉打发女儿回家,答应一有消息就打电话给她,然后翻开圣经
看了几分钟,便躺下睡觉。
    佘蒲掏出袖珍手电筒查看时间:凌晨两点十五分。距他上一次听到雪地机车
动静已经好一阵子了。
    他几次想再出车外,可是身上的湿衣服提醒他上次出去只是徒劳。况且现在
车外的积雪已抵住了车门。
    他冷得开始哆嗦,双手剧烈颤抖,好不容易才把钥匙插进了点火开关。他不
能让引擎长时间运转,因为燃料计显示汽油所剩无多。他只想让暖气机开几分钟,
以免不停打战。
    佘蒲关掉引擎,向后靠在座位上。“人家会来救我的”,他不知不觉地睡着
了。
    上午七点半钟,尽管风紧雪骤,珊黛拉的家里挤满了亲友,人人都很关切。
“我们去找他”,排行第二的悌姆说。他知道普通的车去不了那里,因此想起他
和老四却克都是国民警卫队的成员,可以向队里借大卡车。
    他们穿了厚重的御寒衣物,步行到当地军械库,爬上一辆陆军大卡车。上午
九点三十分,他们把姊姊金姆和老三吉姆都接上卡车,随即循五零一公路往南朝
蓝山进发,很快便进入了凛然寒冽的荒地,能见度只有几米。
    他们以时速八公里慢慢前进,花了两个小时才走完蓝山上坡再下坡的十六公
里路。他们继续往南行驶了一公里半,来到积雪地带的北缘。那里看起来像冰河。
    一名州警察示意要他们停车。“你们只能到此为止。前面的六公里路是不可
能通过的”。雪地边缘有一辆铲雪车在一斗一斗地除雪,简直谈不上有什么进展。
    “这段路还要多久才能打通”?悌姆问。
    “也许要到星期六”,州警回答。金姆心想:“两天!万一爸爸就在这堆雪
里,那怎么办”?她说:“我们绕道过去”。悌姆掉转卡车,沿五零一北上线慢
慢驶回。开到蓝山以前,他转入另一条通往迈尔斯敦的公路,准备在积雪的另一
端再开上五零一号公路,然后循他相信是父亲行驶的那天线路找寻。但是卡车被
另一道雪墙挡下来了。
    金姆束手无策。“我们怎么去找他呢”?她低声说。
    “我们步行”,却克说。这时雪已减弱,能见度稍好,他和吉姆下了卡车,
寻路上了积雪的顶,只见积雪高及电话线杆的一半。此外没有其他迹象可以看得
出这里有公路。远方,一辆雪地机车向他们驶来。
    驾驶机车的岱尔·史渥普已工作了大半夜,将被困者送到艾特纳峰消防站。
“那里没有别的人了”,史渥普驶近佘蒲兄弟时告诉他们,“你们的父亲一定在
另一条路上”。
    佘蒲家四姊弟无奈,只好回家。金姆心想父亲不知是否还活者。
    佘蒲其实就在他两个儿子站立处大约六百米外,埋在雪下的车里。“必须取
暖才行”,他心想,伸手去转点火钥匙。怎料手指反应迟钝,他大感意外。颤抖
已于夜间停止,但这时他全身麻木。最后他转动手腕,总算将引擎发动了。佘蒲
靠坐在座位上,等候车子送出暖气。
    他觉得头昏眼花,方向莫辨,像是上了麻醉药似的。慢慢地也注意到气味不
对。“排气管来的废气!排气管一定是冰封了。我会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他关掉引擎,笨拙地把手伸往车窗曲柄,摇下车窗,惊恐地发现全车已封闭
在冰里了。
    他心慌意乱,对着凹凸不平、边缘锋利的冰雪乱抓乱槌。“我需要空气”,
他心里很急,在座位上摸索,找到一把冰刮。他喘息着,又疲劳又恐惧,一寸又
一寸地向上敲凿,碎冰溅落在他脸上,他终于挖通了冰层,将冰凿穿了一个小洞。
    他靠在座位上,笑了笑,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可是他的欢欣历时短暂
──刺骨的冷风从破洞蜿蜒而下,车内温度下降,前一晚湿了未干的衣服又冻结
在他身上。“我可能死于体温过低”,他想。
    他全身冰冷,神志越来越不清。他自知已无能为力,开始在心里祷告。
    他体温降低,血液流到四肢的速度减慢,四肢麻木。所幸身躯部位的血液循
环仍顺畅,重要的器官未受低温之害。他心搏和呼吸转慢,血压下降,慢慢地失
去了知觉,体温越来越低,接近死亡边缘。
    珊黛拉在午夜前要亲友都回家去。至今丈夫失踪已三十二小时了。她倦缩在
长沙发上过了无眠的一夜,祷告丈夫能平安回家。
    星期五上午八点多钟,公路维修队员用橘色交通标志筒标出被掩埋汽车的位
置。领班岱夫·柏纳德步履维艰地走过一片看来空无所有的雪地,发现了一个小
洞。他跪下往洞里窥望,赫然发现下方有辆汽车。
    他把雪洞挖大,把脸凑近车窗,看见车内有个男人坐在驾驶座上,脸如死灰,
两眼翻白。起初柏纳德以为此人已死,接着却看见他的头稍稍动了动。柏纳德叫
到:“嗨!听得见我吗?你要撑下去”!没有回答。
    柏纳德匆匆跑到正在附近除雪的铲雪车旁,叫道:“我发现有人埋在雪下的
汽车里”!他指示铲雪车司机快去挖掘,并跑到自己的卡车用无线电求援,接着
拿着两把铁铲跑回来。
    铲雪车隆隆驶来,开始挖掘,佘蒲那辆蓝色汽车慢慢地露了出来。几个营救
人员驾雪地机车赶来,跳进那个已经挖大了的洞,帮忙用手清除最后三十厘米厚
的雪。“我们来救你了”!他们对里面那个知觉已失的男人叫道。
    二十五分钟后,营救人员清除了阻塞驾驶座的积雪,但是门打不开。柏纳德
隔窗探看,见到门上了琐。由于佘蒲就躺在方向盘后,营救人员不敢打碎驾驶座
窗。
    这时左后窗上的雪已大致清除,于是他们将左后窗打碎。铲雪车驾驶员伸手
进车内打开前门的琐。时间是上午九点钟。佘蒲困在车内已四十个小时。
    营救人员将佘蒲从车内拖出,将他托高,递给上面的人,再抬到史渥普的雪
地机车上。“我们走”!史渥普叫道,注意到了佘蒲两腿僵硬不能动弹,袜子冻
结在腿上。
    佘蒲于十五分钟后到达消防站。他们帮他脱下结冰的衣服,用热水袋围住身
体,又用针筒把温暖的液体注进手臂。当时他体温已降至摄氏二十九度半,再低
一度就可能死亡。
    佘蒲很快就有反应。他的心搏恢复正常,血压上升,呼吸渐转深长均匀,不
久脸上也现出血色和生气。
    然后他睁开眼睛,看见四周都是人,个个忧形于色。“你很快就没事的,佘
蒲先生”,一位医疗辅助员安慰他道,“我们马上送你去医院”。不过佘蒲没有
说话──他还说不出话来。不久,一架直升机将他送到四十八公里外的医院。
    一小时后,他的家人都赶到了急诊室。佘蒲看来已在开始复原。约翰·斐尔
德医生测试他的心智状态,珊黛拉和四个子女紧张而沉默地站在旁边。医生问: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漫长的停顿后,佘蒲终于说道:“我是佘蒲”。
    三天后,医生宣布佘蒲完全康复,准他出院回家。医院职员见到他康复得这
么快都大感惊奇。
    斐尔德医生也认为,佘蒲如何逃过死亡无法从医学解释。珊黛拉则说:“这
件事全赖信心”。





--
我我我....扭屁股....     我我我...我倒立....     我我我....我劈腿....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__■_

※ 来源:.BBS 荔园晨风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0.35]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荔园在线首页 友情链接:深圳大学 深大招生 荔园晨风BBS S-Term软件 网络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