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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ULP (怕扑·怕摔得心疼),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转载】来自疼痛的内部
发信站: BBS 荔园晨风站 (Tue Apr 3 16:20:48 2001), 转信
我说不清楚最近都发生了什么。
在行走的时候，我感到了一种陌生的疼痛，来自我的身体内部，在小腹的下方，
像一个暗示。
日子隐晦地开始。
我走在繁荣的西直门外大街上的时候，下午的阳光正好明媚。我的耳朵里塞着
耳机，Discman里面放的是许巍最新的专辑《那一年》，我的嘴里不停咀嚼着旺旺送
我的Dove巧克力，黑巧克力，旺旺递给我的时候说：黑巧克力不够甜。我说我喜欢
苦味。
我走在街上，我在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在熙来攘往的街头听着许巍的新专辑，
这多少有点滑稽。许巍的音乐属于夜晚，而且应该只属于夜晚，就像某一类人，永
远在黑夜的边缘徘徊，在夜色中她们无限温柔，然而白昼来临，她们的娇艳容颜就
会像许巍的歌声一样，变得干涩苍白，失去夜色中特有的质感。
春天的风徐徐吹来，我的身体在空气里面飘飘荡荡。
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柔软。
我的小腹变得很可疑。
它很平坦，皮肤紧绷，没有半点松弛。我看着它，白白的，疼痛自内部缓缓升
起，我抬头看看镜子，镜子里的人一脸哀愁。
热水从头顶上空坠落，温暖使我开始了剧烈的战栗，就像你的亲吻。
镜子蒙上了一层水雾，我的脸开始肿胀。
出租车里始终有一丝桂花的香气。我猜想他用了和你一样的空气清新剂。我使
劲吸了几口气，旺旺在我的身边笑容是那么温柔。
盒子。银色金属边的玻璃油灯。星状花纹。我们不该用那么长的蜡烛，不该在
烛光的下面阅读情书。后来火焰把玻璃罩子烧得开裂，像很多心在碎裂的时候一样，
没有一点声响。
盒子其实是个酒吧。一个春天的星期五的夜晚。旺旺独自一人在那里等候。旺
旺在一本书中读到了世间的几千种温情的其中一种，而我，在相同时刻坐在一辆午
夜的出租车里，看司机的烟头闪闪烁烁，嗅到了桂花的香气。
然后，我的小腹开始了第一次陌生的疼痛。
烟头就在我的乳房上方，距离不过2-3cm，我的皮肤可以感受到热气灼人。你
突然问我需不需要一种伤痕，我给你看我的左小臂和我的左手，星状的烛光之下，
你看到了一朵桃花在我的左小臂上鲜艳地盛开，几道紫色的刀疤。
我说：你问我需不需要一种伤痕。
你说：你真傻。
我说：过多的伤痕留下，这并不美好，他们让我感到自己罪孽深重。
你说：你真傻。 于是我的小腹又一次莫名其妙起来，陌生的疼痛在我身体的
内部嗯嗯呀呀。
我背着摄影包走在潮湿的人群里。
我的头发乱了，这并不美好。
我举起相机朝着迎面过来的人脸不停按动快门。整条街在那些瞬间变成黑白二
色，姑娘有黑的头发和白的脖颈，她们的乳房在春天潮湿的空气里飘飘荡荡，像无
数只巨大的气球。
小腹内部的疼痛打断了我美好的心情。疼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当它悄无声息
地降临的瞬间，我不得不拼命弯下腰去，就像体育课时做"腹背运动"一样。我的视
野里只剩下灰色的地面，它们粗糙的颗粒在我的眼前是那么清晰而且亲切。
说真的。你比我想象的要美。
你比我想象的要辽阔。
得知这一点并不困难。所有的秘密都会在日落前太阳的最后一道光辉中展现。
就像许许多多的他们在从前和将来离开。
真相没有多难。我并不害怕，除了小腹内部的疼痛，我一无所有。我为什么要
害怕呢？
不要忽悠我，我们不能这样互相忽悠，对吗？
旺旺坐在桌子的对面，旺旺不失时机地向我推荐红烧排骨。旺旺，旺旺，你知
道吗？我从小到大只吃过一种方法做的肉类，那就是红烧。我妈不会别的方法，我
爸不做饭。我还小。所以我吃过红烧猪蹄，红烧鲤鱼，红烧鸡块，红烧排骨，红烧
牛肉，红烧冬瓜还有，红烧米饭。旺旺看着我笑着夹起一块红烧排骨，旺旺不知道
我在红烧排骨面前是多么的脆弱。
我端起盘子准备离开的时候，疼痛又一次不期而至。全体食堂的人们都可以听
见空盘子落地的声音，全体食堂的人们都可以看见我紧咬着嘴唇弯下腰去，我的腰
弯得是那么厉害--像一只烹熟的大虾。全体食堂的人们包括：卖红烧排骨的师傅，
收钱的师傅，旺旺，还有我。
请你阻止我的抖动。尽管抖动来自疼痛，可这样并不美好。
今天中午，我去了医院。内科的大夫让我看外科，外科的大夫让我看妇科，妇
科的大夫说：你痛经吧？我摇了摇头，现在的日子跟月经毫无关系。
我去做透视。我站在一台机器面前，机器上的某个部分轰隆隆掠过我的小腹。
大夫奇怪地说：很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我说：您可看仔细了，我疼了很久了。
大夫说：你可以走了。
A说：许巍有什么好听的？我建议你听"超级市场"。
我说：我的状态和《那一年》很相像。
B说：许巍的音乐是垃圾。
我说：当夜晚降临的时刻，我会爱上内部的疼痛。
我走在夜晚的街头，我走得很慢，我的头发在春天的风中飘飘荡荡，像彩色的
气球，还像在夜色中动荡的乳房。
我走得很慢。路过车站的时候，一对情侣在广告的灯箱面前深情地拥抱并且亲
吻。我走过的时候，朝他们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嘴巴贴在女人的嘴巴上，舌头纠
缠在一起我走过的时候，朝他们看了一眼，那个男人的嘴巴贴在女人的嘴巴上，舌
头纠缠在一起，他的目光却久久地落在我的脸上。我没有认出他。
春天到了，手机的铃声在黑暗中不断响起。
我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柔软。
我说疼痛仅仅是一个不成功的暗示。
我说要走你就走吧。
我说除了疼痛我一无所有，我将永不惧怕。
我再一次深深地弯下腰，弯下腰，这一次我弯得是那么深，以至于我的嘴唇在
黑暗之中碰到了潮湿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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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春恨却来时
落花人独立， 微雨燕双飞
记得小蘋初见，两重心字罗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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