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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uememory (珍惜所有的美丽),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百万分之零点一 (小说 秀子)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May 29 12:42:11 2001), 转信

今天是个比较特殊的日子。

  说它比较特殊,是因为我和鲁潮准备去民政局登记结婚。

  老实说,鲁潮并不是我理想中达标的男人。我理想中的男人应该是个身材魁梧
、气宇轩昂的军官或飞行员什么的。而鲁潮是搞时装设计的,堂堂七尺男儿,整天
和一帮娘们打交道。我总觉得这样显得有点娘娘腔,缺少阳刚之气。单是这一条,
就不符合我择偶的标准。再说还有他那副瘦骨嶙峋的身架,这更让我看不上眼。初
次见面时,我还以为我们国家正闹大饥荒。我想虽然我们国家是发展中国家,但也
不至于会温饱都得不到解决吧。

  于是我开门见山地问他:"你们家是怕你吃多了,还是压根就没让你吃?"

鲁潮听我这么一说,开始楞了一下,但他立马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两手一摊,显
得很无奈。他说:"你放心,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没有虐待史。有时我也觉得特委屈
,你说每顿扎扎实实两碗大 白米饭下肚,就楞不见长胖。有时我真是觉得对不住
种粮食的叔叔伯伯。"

  我不大相信的摇摇头说:"不可能吧,那么多粮食倒进你肚里全都泡了汤?那
可是实实在在的东西,不加任何水分的,就一点效果都没有?要不,是你的健康有
问题!"我斩钉截铁地说。

这下鲁潮急了,他拍拍胸脯很庄严地向我宣誓:"瞧你,越说越玄乎了不是,身体
是革命的本钱,这个道理三岁时我就懂了。自打我从娘胎里出来至今,该去的地方
我都去过,就是没去过医院。不信,我可以破例去医院做个体检。"我对他的话半
信半疑。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帮他整理凌乱的书籍时,无意中看见了他每年都有去
街头义务献血的记录,这才相信他确实没有骗我。


  在去民政局的路上,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我不服气就这么把自己的一生交在这个骨瘦如柴的家伙手里。想想自己曾经千
挑百选,虽不是什么王孙贵族,最起码也是德智体全面发展的佼佼者,我竟然一个
也没有看上眼,怎么就这么轻易栽倒在鲁潮的手里。朋友们说我疯了,自己长得如
花似玉干吗现成的白天鹅不要非要去捡一只癞蛤蟆,我那时强词夺理地说因为他很
有性格,其实这话也让我自己没有把握。我想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我还年轻,也
很漂亮,未来的前程应该是无比的灿烂辉煌。如果反悔的话,我发誓我的青春会比
现在释放出十倍的光彩!

  鲁潮紧紧拽着我的手,三步变着两步地向民政局走去,那样子像是怕我会突然
从他身边飞了似的。他挺直了腰板,洋洋得意地环视着过往的行人,那神情不亚于
一个刚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英雄。我撇撇嘴,下意识的甩甩他的手说:"别太嚣
张,要不是你会烧几个好菜,你指望我会嫁给你,你做梦!"我不住地为自己辩解
着,奇怪自己身经百战,怎么会被几道小菜给俘虏了,这也太没出息了。我暗自思
忖着,用自己的一生来换取每天可以饱尝美食,这代价也未免太大了点。但我心里
明白,现在能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的男人几乎快濒临灭绝了,说不定我抓住他
就像炒股票一样抓住了一匹大黑马也说不定。

  鲁潮嘿嘿一笑,"啪"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说:"要没有这两下子,我怎么能留
住你呢?"那神情更加得意,更加狂妄。


  结婚登记时,来拿结婚证的寥寥无几,办离婚证的却排起了长龙。我想这年头
,人们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了,警觉性也就相继提高了,更能深刻的领悟出"婚姻
是爱情的坟墓"这一真理名言。这不能不说是人类的一大进步。

  办事员要我们在有关手续上签字,接过我和鲁潮的照片麻利地贴在结婚证上,
"砰砰"在上面重重地印下两个图章。然后和颜悦色地发给我们一人一个,笑着说:
"从现在起,你们就是合法夫妻了!"。

  在接过结婚证时,我心头沉甸甸的,这样形容我当时的心情一点也不夸张。我
想我完了,就像是一个刚买进就被套牢的股票,不再指望有反弹的机会,这种机会
看来是微乎其微。也就是说,从我接过结婚证那会我就不再是自由之身了,以后不
能随心所欲地朝三暮四,最重要的是由"女孩"升级为"女人"。我和鲁潮就像是两只
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逃不了他,也跑不了我。那一刻,我突然有种同呼吸,共
命运的悲壮。

  鲁潮郑重其事地接过结婚证后,足足在那张证上亲了数十下,然后对着办事员
连来三下深鞠躬,在他们还没有从惊愕中缓过神来拉着我迅速撤离了现场。

  大街上人来人往,鲁潮拥着我一副幸福的模样。而我始终也没弄清楚自己究竟
欣赏他什么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跟了他。

  我神情恍惚地问鲁潮:"我们就这样搞定了?"

  鲁潮笑着捏了捏我的鼻子,拿起手里的红本本在我眼前晃了晃,语气肯定地说
:"没错,搞定了!"然后不放心地又补充了句"你要时刻牢记,你已经是名花有主
了。"这句话让我最没劲,对于我这个经常跟成功男士打交道的记者来说无疑是个
悲哀。

我望了望鲁潮,他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再看看手里的结婚证,红纸黑字,人证物
证俱在,一切已成事实。

  我 可怜巴巴的试探着问鲁潮:"怎么办,我还有翻身的可能吗?"

  鲁潮白了我一眼,搂着我的腰同情地说:"我看这个,很难。大概有百万分之
零点一的可能。"


  我和鲁潮的婚礼在"方亚大酒店"如期举行。

  我们请来双方的亲朋好友,用鲁潮的话说这是为他天下的瘦哥们争了一口气。


  我穿着洁白的婚纱在镜子前足足看了有半个小时。我发现穿着婚纱的我的确很
美。

  我在女友奉枝的陪同下款款走进了大厅,全场热烈鼓掌。听着那暴烈地掌声和
赞叹声我感觉自己像个女神。鲁潮穿着一身崭新的礼服步履轻盈地向我走来,显得
红光满面,精神焕发。我惊喜的发现这小子今天经过化妆师的一翻折腾后,居然也
人模人样的,跟平常的邋遢比较起来简置是天壤之别。看来人靠衣裳马靠鞍,这句
话一点都不假。我暗自思忖着以后是不是该让他经常去照顾照顾形象设计广场的生
意。

  鲁潮望着我忍不住眉开眼笑。他揉揉鼻子对我说:"看不出来你打扮一下还有
几份姿色啊,行,这样对得起我们鲁家十八代祖宗了!"

  我心里暗喜,却不动声色地朝他呸了一下:"德性,我本来就不丑嘛!"

  吃饭时,我随他不停地在人群中穿梭。鲁潮挽着我的手神气十足地跑遍了整个
大厅。我知道他在抓住机遇,竭尽全力的为他鲁家光宗耀祖。我说你这样把我拉着
在男人们面前招摇撞市,就不怕会捅出什么漏子来?

  鲁潮不以为然地说:"放心吧,他们的老婆都是部长,纪律是相当严格的。"

  "你就这么自信?"我问。

  "当然!"鲁潮得意地说。

  这时一个身材修长,戴着一副眼镜的家伙向我们迎面走来。鲁潮拉着我迎了上
去,他笑眯眯地指着那个家伙对我说:"方明浩,本市最红的律师。"然后又指着我
对方明浩说:"杨虹虹,大记者,我老婆,怎么样?"

  方明浩的大名我早有所闻,听说是靠一宗错综复杂的离婚案让他一夜成名的。
于是对于那些想急于跳出围城的痴女怨妇们来说他就像是她们的大救星。可以想象
他的生意一定十分红火。

  方明浩把眼镜往鼻梁上托了托,从头到脚地把我审视了一遍,那神情决不亚于
一个家庭主妇去商场购买廉价商品时还要百般挑剔它的质量。然后他露出无比惋惜
的神情对鲁潮说:"嗯,很漂亮,堪称天生尤物。只是跟了你,就显得委屈了点。
"说完他恶作剧的笑了起来。

  鲁潮笑着推了他一把说:"你这张臭嘴,到现在也没忘记整我!"

  说实话,我不喜欢方明浩。确切地说,是不喜欢看他那双好色的眼睛。打从第
一眼见到他,我就对这个家伙有着非常强烈的排斥心理。我不明白那些个女人们经
常去找他就不怕落入虎口?于是我把刚刚伸出去的手在不知不觉中又缩了回来,但
脸上还是礼貌性的带着微笑。

  这时鲁潮说他有个哥们来了要过去打个招呼,让我先陪陪方明浩。在还未征求
我同意的情况下,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不顾我的感受扔下我就走了。我瞪着眼睛目
送他的背影在心里狠狠地说:"鲁潮,你这个混蛋,这笔账我先记着!"

  方明浩像是看出了我的不快,我估计他早已觉察到了我对他的敌意。而最让我
无法忍受的是,他居然敢直勾勾地望着我,而且一点都不怯场。

  方明浩笑嘻嘻地对我说:"你好像并不欢迎我,是吗?"

  废话,明知故问。但我还是装着很轻松的样子说:"没有啊,怎么会呢?能请
到方大律师的大驾,三生有幸!"我知道自己说得有点言不由衷,底气显得不是很
足。

  方明浩先是一愣,随即他哈哈一笑道:"真的吗,我太高兴了,但愿你说的都
是真的!"说完他示意要去趟洗手间,并回头对我说:"你对我可能真的有点误会。
"

  误会,不可能。那双贼眼又不是别人为他装上去的。我为自己这一断言感到无
比自豪。想想鲁潮那小子能讨到我这样冰雪聪明的老婆他不要太幸福!

  曲终人散后,我和鲁潮相继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回到家里。这家伙关上房门就
急不可耐的抱着我一阵乱啃。我感觉他像失去了理智,几乎达到了丧心病狂地地步
。我一边大喊"救命"一边下意识的躲避那迎面冲来的酒气。鲁潮慌忙用手握住我的
嘴说:"行了姑奶奶,照你这样喊,不把防暴队招来才怪!"

  我"格格"大笑,见他那猴急的样子我就特别开心。我抱着鲁潮的脖子无限温柔
的问他:"你说,你爱我吗?"

  鲁潮两眼瞪得跟铜铃似的:"我操,你这什么狗屁话。我要是不爱你,你老子
非得把我活吞了不可!"说完他又准备动手。我忙推开他说:"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

  鲁潮跺着脚说:"我说杨虹虹同志,今天是良辰美景,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不
珍惜,我还不想浪费呢!"他显然不耐烦了,强行剥去了我所有的衣服,我听见他
嘴里还直嘀咕:"摆不平你,得伤多少大老爷们的心!"

  我想力挽狂澜,免去一场浩劫。但鲁潮暴跳如雷的差点没把整栋大楼震塌,为
了人民群众的安全着想,我只好暂且认命吧。

  早上醒来时已是东方红,太阳升的时候。鲁潮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好像昨天
的喜悦在他脸上还没有消失。

  看着鲁潮那张兴奋的脸,我突然想起了方明浩。我对鲁潮说:"你的那些个朋
友怎么都是些三教九流的货色,一点品味都没有。"

  "是吗,比如呢?"鲁潮并不生气,居然还兴致勃勃地问我。

  "方明浩。"我肯定地说。

  "你是不是搞错了,方明浩可是我们男人堆中正人君子的楷模。除了那双眼睛
见到漂亮女人贼了点,其余的都还对得起人民。"鲁潮摇摇头,在些不可理解。

  我说:"就是那双眼睛,贼眉鼠眼的,让人看了就觉得不舒服。早晚得让人剐
了去替天行道!"

  "哇噻,不会吧,你怎么像个土匪婆!"鲁潮夸张地叫了起来,笑嘻嘻地在我脸
上亲了一下,说:"不过,我喜欢土匪婆!"

  于是,关于方明浩,起初在我脑海里就是这么一个印象。


  星期五刚到办公室,头儿们就把我们召集到会议室开了个临时紧急会议。说是
经过他们三天三夜不眠不休认真研究后做出了一个伟大地决定:

  为了答谢读者对我报多年来的关爱和支持,这个双休日要我们下基层去散发免
费报纸,说是去和群众亲密接触。

  说到读者,头儿们一个个都显得很激动,抑扬顿挫地争相发表着自己的观点,
有的甚至还流下了热泪。头儿说牺牲我们个人的假期来换取千万家的欢乐 ,这是
多么崇高而神圣的义务啊同志们!要吃水不忘挖井人嘛,必要的时候,我们可以适
当的为人民群众洒点热血嘛!我想鬼才知道人民群众的热血其实早就灌得他们不知
多少回肠肥腰圆了。这一点,我们这帮小卒眼睛可雪亮得很。自古以来,人民群众
的原则是:你洒给他一滴甘露,他回报你一江春水。这其中的实惠和甜头,头儿们
已经尝试了无数次。当然,这也不排除我会得到一点蝇头小利的可能。

  整个会议在热烈、感人的氛围中结束。下来后同事们都说,这个会议非比寻常
。我也觉得是。

  小王笑着说:"老总这是第三次流鳄鱼泪了,嗯,你说他怎么就不换种方式呢
,老用这招,多没劲!"

  我说:"你不懂,那叫真情流露,是他的看家本领,主要是用它来调动我们的
积极性,摧垮我们的抗拒性。他对这招已经有感情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小王说:"那叫狗屁,鬼晓得他现在是不是正盘算着到哪个高级饭店去疯狂补
充营养呢!"

我同情地说:"那道也是,你瞧咱们头那激动的样子,一定伤了不少元气!"

  小王"噗哧"一声忍不住吐出一口茶来:"我敢打赌,他要是吃得三天都不拉稀
的话,他就觉得对不住我们!"

  我点点头,确实。"妈的,活该!"


  下班后鲁潮说有事要和我商量。

  见面时他对我说他不想再给老板打工了,他想自己单独承包一家面临倒闭的时
装公司。他给我的理由是:他不想再看老板的脸色,更不甘心就这样埋没自己的才
华。

  "这个注意不错,可是亲爱的,我们没有钱!"我同意他的建议,但没钱却是个
实际问题。就算我和鲁潮天天喝稀饭省下来的钱也不够去承包一家公司。

  显然鲁潮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他显得有点烦躁。但他还是说:"我知道。不过
我们可以想想办法。你要明白,我给那个混蛋打了将近三年工,再这样下去我的精
华都快被他炸干了,这个,我无法忍受!"

  我无奈地摇摇头,拍着他的手说:"有什么办法呢,我们又不会抢银行。"

  "啧啧!你这个笨女人,当然不会啦!我的前途可是一片光明。"鲁潮在我脸上
狠狠掐了一下,生疼。我握着脸用力推开他的手说:"讨厌,你不懂得怜香惜玉呀
,死人!"

  鲁潮这下乐了,他抱着我说:"让我想想。"

  "你说怎么办?"我问他。鲁潮点点头,在屋里来回转着圈。我说你别转了,转
得我眼睛都花了。我知道这家伙野心勃勃,这会准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哎,我想起来了。"鲁潮眼睛一亮,那神情就像是有一大堆金子正堆放在他面
前闪烁着光芒。

  "什么呀?"我不解。

  "我们可以去借钱!"鲁潮兴奋的说着,"真的,我们可以去借钱,等赚了以后
我们就还!"

  "你疯了,借钱,找谁借?你以为这是一点点钱的事情呀?!"我被这家伙气昏
了,看来他真是越陷越深,无法自拔了。

  "你看你,这娘们的胆量就是经不起考验。你老公是个什么材料你会不知道吗
?"鲁潮用手碰碰我,讨好似的。

  也是,对于他的才华和工作能力,我从来就没有怀疑过。他能在两年之内由一
名普通职员迅速爬上副设计师的位置,不能不说是他的本事。他要体现自己的人生
价值,也是合情合理的。问题是,我们没有那么多的钱,这才是最最关键的。

  我说:"我理解你,可是找谁借呢?这年头人们都把钱藏在裤袋里拴得紧紧的
,就差点没有吞进肚子里去了。"我为这事犯愁。也真是,这年头你什么东西都好
借,就是别提借钱,一提借钱,人们的警觉性就跟雨后的春笋"噌"地往上窜,怕借
你钱你携款潜逃。

  鲁潮提着两眼在我身上瞅来瞅去的冒着热气。

  我躲闪着说:"你别看我,我可没钱!"

  "你爸爸,我岳父!"鲁潮脱口而出。

  "什么,你这家伙也太黑了吧,竟敢拿我爸爸开刀!"我想我爸做梦也没想到他
的女婿会将如意算盘首先打在他的头上。再说我爸就算肯拿出钱来最多也不过是四
五万的事。而四五万离开公司的钱还差十万八千里。而我爸的性格我非常了解:适
可而止,简单明了。

  "我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虹虹,你就帮帮我吧。我去找方明浩,你去找奉枝。
我们分头去借,这关系着我们以后的前程和幸福。"鲁潮引诱着我。


  找奉枝借钱不是件顺利的事。

  我和奉枝是多年的老朋友,她不是属于那种吝啬的女人。但这小女人很会投次
,她把每分钱都看着是会下蛋的母鸡。用她的话说叫钱滚钱,利滚利。在股市里摸
爬滚打了三四年,她那投资取巧地脑瓜是越来越灵活了。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证券交易所的大厅里对着显示屏里的那些红红彤彤的阿
拉百数字大声欢呼着,脸庞被兴奋涨得像两枚熟透了的柿子!看来今天的股市行情
不错。得知我的来意后,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没有,没有!我都套住了,正愁解
不了套呢!"

  我知道她在说谎。

  前些天我路过幼儿园门口时碰见了她儿子,小家伙晃动着胖脑袋告诉我奉枝在
股市里赚了很多钱。我说你怎么知道,他神气十足地说:"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我
爸爸还让我看见了好多钱。"我相信了他的话,因为从一个四岁孩子的嘴里说出的
话是不会有假的。

  "真的没有?"我反问。

  "没有!"奉枝像一只时常保持高度警戒的铁公鸡,声音干脆响亮。

  "那就算了!"我转身就走。没戏唱了,我有点失望。妈的,这个没良心的东西
,和她做了十几年的朋友,敢情就这么不值钱,跟浆糊似的。平常虹姐虹姐的叫得
蛮亲,到了关键时候就成了陌生人。想想当初她下岗的时候,她老公生病住院缺钱
急得想跳楼,是我杨虹虹毫不犹豫地拿出钱来救了她老公的命。看来世间人情淡泊
,计划不如变化快。

  我刚走到门口,奉枝就从后面叫住了我。

  "好吧,你要多少?"嘿,出现转机了,这小女人终于良心发现,我暗自高兴。


  "那要看你能借我多少,当然是越多越好。"我回答。并强调是"借"而不是"给
"。对于这种实质性的区别,奉枝心知肚明。离开时我又回头对奉枝补充了句:"我
会按百分之十的利息还给你的!"这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顿时炸得奉枝那圆胖胖
的脸蛋开得像朵牡丹花!

  回家时,鲁潮已经顺利地向方明浩借了三十万。除了我去找奉枝借钱有点波折
外,其余的一切有关手续在一顿顿酒肉穿肠过的前题下顺利办妥。

  接下来鲁潮问我:"给公司取个什么名好?"

  我想了想说:"就叫半鲁吧,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豪气冲天,一定前途无量
!"

  鲁潮听了直叫好:"半鲁,我喜欢这个名字。"他拿起一个鸡腿让我咬了一口拍
着马屁说:"虹虹,你确实是个天才,在我的精心陪养下,长进很快。想当初别人
提着灯笼找你,那多傻,当然找不着。我是偷了奥运会的火炬才把你逮着的,哎,
那种辛苦就像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

"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笑着骂到。

  有了属于自己的公司,鲁潮整天乐得屁颠屁颠的,公司的服装设计和经营状况
都由他全权负责。我没有多少时间去顾及他的公司,一天到晚忙不完的稿子弄得我
头昏眼花。

  为了提高公司的知名度,鲁潮决定招收几名时装模特来给公司作广告,这要花
去一笔经费。

我赞成他的观点,这年头什么都得学会自我炒作,变着戏法似地赚钱。就连马路边
擦皮鞋的老大爷他也会扔给你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他的传呼号码和优惠服务政策。
为了钱,必要时卖了自己也在所不惜。看在那欠了一屁股的债和钱的份上,我和鲁
潮豁出去了,咬咬牙从刚刚赚来的一点微薄利润里拿出三万元来作为模特们的日常
开销和报酬。

  鲁潮抹了一把冷汗对我说:"妈妈的,这下是真放血了!"


  我一直没有忘记楼下小卖部里的抠三多找我两块钱的事。

  那天我去他小卖部里买洗衣粉,他手里拿着一个纸片正全神惯注地看电视里的
彩票摇奖,这小子天天都梦想着能中个十万百万的。我给了他五块钱,他找了我二
块,我估计他把二块当成了二毛,因为这两张钞票的颜色大致相同。我本来想还给
他,都是认识的人,我可不想为了贪图小便宜而毁了我多年的清誊。可那小子找过
钱后就头也不回地一屁股坐在电视机前,眼珠子瞪得差点蹦了出来:"娘的,我就
不相信中不了!"

  我无可奈何地笑了笑,对着气急败坏地抠三说:"你多找我钱了!"

  抠三眼睛一翻,对我大声吼道:"开玩笑,我他妈还想去抢银行呢!别在这碍
事,回家去吧。"这小子被彩票冲昏了头脑,竟然连推带搡地把我轰了出来。

  我当时就笑了起来。

  我指着抠三说:"你疯了!"

  抠三爬在柜台上晃着脑袋说:"瞎话,我清醒着呢。"


  星期四的那个下午,我不知道怎样去的"可可酒吧",其实我没有喝酒的习惯。


  那天跟头儿们闹得不愉快。为了及时报道一宗贪污受贿贩假的刑事案件,我和
几个同事为争取拿到第一手材料而深入虎穴,差点送了性命。应该说那篇报道是非
常成功的,当时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由于涉及到本市一些有名望的领导干部
,甚至连市委书记都牵扯进去暴了光,我和同事们都沉浸在丰收的喜悦里。头儿们
在接到市政府打来的电话后吓得直冒冷汗,即而开始愤怒了。他把我们叫到办公室
指着我们的鼻子就破口大骂,说我们不知天高地厚,鸡蛋跟石头碰。人家上面都没
发声音,你们去凑什么热闹。说你们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沐浴着党的阳光,
吃着国家给你们的皇粮瀵便却变成了空气。说你们一定得好好检讨,公开在报纸上
发表声明,就说某些领导与那起案子的牵涉是我们报道的一个失误,否则工资奖金
全泡汤!

  我强忍心中的怒火,理直气壮地说:"我们没有错,作为新闻工作者,我们无
愧于这个职责!"

  头儿气得暴跳如雷,脸上的青筋像一条条肥胖胖的蚯蚓在油光光的肉堆里来回
蠕动。我估计我要是再往前走进一步他会毫不犹豫地一口把我给吞了。

  "杨虹虹,这事你的责任最大,限你两天时间,你去摆平它!"头儿不容分说。


  "恕难从命!"我马上拒绝了他。

  "那你就看着办,一切后果你负责,不然就他妈地滚蛋!"头儿那边气急败坏地
吼着。

  这终于激怒了我,"Fuck,王八蛋!"我毫不客气地回敬了他。

  一路从报社杀出来经过"可可酒吧",于是我想也没想就走了进去。

  里面的灯光显得非常昏暗,疯狂地音乐震耳欲聋。成群结队地男男女女在舞池
里忘情地摇摆着,打情骂俏、尖叫狂嚎、大声浪笑,无所不能。我顿时感觉自己像
是走进了疯人院里。我想这样也好,醉生梦死,也不失是一种暂时脱离烦恼的英明
决策。于是我无所顾及地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想想这地方也真是好,竟然可以纵
容一群疯子在这里为所欲为,这发明创造"酒吧"的人也真是个奇才,如果不去拿个
诺贝尔大奖回来就太可惜了。

  有人在我旁边坐了下来。我扭头一看,竟然是方明浩,鬼晓得怎会是他!


  方明浩对我笑笑,还是那副吊儿啷当地样子。说也奇怪,这小子一身西装革履
,一副近视眼镜就是没能让他看起来有个斯文像。他吐出一个烟圈说:"你好,我
们又见面了!"

  我本来不想搭理他,但看在他肯借给我们钱的份上,我白了他一眼说:"可不
,这世界真小!"

  方明浩笑了笑,然后问我:"常来吗?"

  "头一次。"我摇摇头,又喝了一口。

  "你呢,也常来吗?"我问。

  方明浩"嗯"了一声,并迅速掐灭了烟蒂。看了我一眼说:"偶尔来"。

  我喝着闷酒,不再说话。

  "你今天看起来很糟糕?"方明浩说。

  "哦,说说看。"我说。

  "比如,你大口大口不停地喝酒。"方明浩慢慢地回答。

  我笑着点点头,表示默认。

  "为什么呢?在我印象中你是个比较开朗的人。"方明浩觉得奇怪。然后他想了
想说"不会是鲁潮把你得罪了吧?"

  "不,和鲁潮没关系。"我打断他的话,"今天上午和头儿们闹翻了,就为那篇
贪污受贿的纪实报道,他们要我在报纸上公开声明这篇报道有些失误,要我作公开
道谦。"我说着,又喝了一口啤酒。

  "原来是这样。"方明浩像是松了口气,接着他就劝我:"别那么想不开,犯不
着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留着保贵的身体,什么革命事情办不成。有句话不是说'
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这事实就是事实,再怎么掩盖,它也是事实呀,你
说是不是?"

  "也是。"我有同感,但想想又有些不甘心。我说:"我不敢说自己有多么伟大
,可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我敢说,我是称职的!"我愤怒地发着心里的恶气,对
着方明浩大声地吼了起来,引来众人惊异地目光。

  方明浩愣住了,他尴尬地笑着向旁人打着哈哈,连声说:"没事,没事,她喝
多了。"

  一阵沉默后,方明浩说:"我相信,你是一名优秀地记者,只是你运气差了点。
"

  我苦笑,转着手里的酒杯说:"你别捧我了,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心中有数
。"

  方明浩忙"咳咳"两声,不好意思地自嘲道:"对,对,瞧我说的,好像有点讨
好的味道!"

  我一怔,不解地望了方明浩一眼,他正用他那双贼眼瞟我。镜片里的目光像是
含着某种模糊的东西,我无法解释出他的意义。不知怎的,我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方明浩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第一次,我对方明浩有了种新的认识。


  回家经过抠三的小卖部时,抠三从小卖部里跑出来叫住了我。我心里"格噔"一
下,心想是不是这小子想起了他曾多找我两块钱的事。

  我心神不宁地回头问他:"什么事?"

  抠三扭动着肥胖胖的身体,一脸的横肉在兴奋中澎涨。他手里拿着一张纸条,
挥舞着双手发疯似地在那叫了起来:"我告诉你,我中啦,我他妈真的中啦,一百
万呐,哈哈哈!"抠三站在那里大声笑着,声音颤抖的几乎失去了平衡。

  "真的中啦?"我有些不大相信,说不定这小子是被彩票折腾得着了魔。

  "真的中啦,不信你看6117888。"抠三激动地说着,并忘乎所以地哼了起来:
"我可爱的彩票,美丽的彩票……"

  我看见他彩票上的数字的确是"6127888",妈的,看来这小子真是财运当头了


  我笑着对抠三说:"这下,你能买一大堆老婆了,肥的瘦的你看着捡。"

  "那怎么行,"抠三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下意识地拉了拉他那件能炸得出油的
老头衫,居然一本正经地对我说:"怎么也得讲求个质量吧,蓝领级统统的不要,
白领级尚可凑合。起码一条是:三围达标,脸蛋呗好!"抠三津津乐道,全然把自
己当成了上帝。

  "可是,这样的女孩子你能赶上吗?"我对抠三的话表示担心和怀疑。瞧他那点
出息,有两个臭钱看把他烧的。

  过了两天,我听说抠三真的找了个漂亮的女朋友,是在去领奖回来的路上。后
来我在"凤凰歌舞厅"门口碰见他,那会他正搂着个娇艳的女孩子在霓虹灯下乱啃。
我猜这小子肯定是在见到美女后骨头都被炸酥了,魂儿早就没了方向,整天泡在温
柔乡里只觉春宵苦短,那有心思再去打点小卖部。

  我对抠三说:"你的小卖部关门了,可苦了我们跑老远去买东西。"

  抠三潇洒地甩甩脑袋,无限感慨地说:"四年了,别提它了。那能挣几个钱,
吊着一口气呗。如今好了,有钱真他妈爽,天皇老子都敢惹。"我摇摇头,祈求上
天可别让这小子在金钱美女间翻了船。


  鲁潮的公司开张以来,他比以前更忙了。让我们感到欣慰地是,那些使我们放
血几乎达到贫血状态的漂亮妞们还好没让我们失望。自从她们看到钞票的第一眼起
就拼了命地为公司做着宣传,十八般武艺全用上了。公司生意蒸蒸日上,流程运作
一切正常,有种空前绝后的好,我隐隐约约感到有种火山即将爆发的迹象。

  鲁潮感慨万千地说:"啧啧,这帮娘子军,真是巾帼英雄,决对不比当年的杨
家军逊色!"

晚上我让鲁潮回家吃饭,他有好几天都没回家了。我想这小子一定是赚钱赚昏了头
,连饭都忘了吃。这样下去怎么行,身体可是无价之宝。

  打通了鲁潮的电话后,我表示慰问:"你还好吧,没让钱给你打扒下吧?同志
呀,身体要紧!"

  鲁潮笑嘻嘻地道:"怎么,想我了吧,口气象个怨妇!不过你这话我听着舒服,
有种春天般的温暖!"

  "行了,少臭美!"我愉快地挂了电话。

  晚上让我出乎意料地是,鲁潮竟然带着一个陌生女人回来了。一见面他就热心
地给我介绍:"姚晶,是本公司出类拔粹的管理人才!"鲁潮说是为了慰劳她才把她
带回家的。我对他的鬼话表示怀疑。

   说真的,我对这娘们没什么好感。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个女人对我是种威胁
。尽管她一身的银装素裹,但从她那骨子里飘出来的一股脂粉味道让我觉得她并非
良家妇女。什么姚晶,我看应该叫妖精才对,我提高了警惕。

  吃饭的时候鲁潮对姚晶的才能赞不绝口。用他的话说是柔中带刚,刚中带柔。
说姚晶小姐是本公司的精英,奇才,为公司的前程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这种大
公无私的精神应该发扬光大!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鲁潮晃动着脑袋,不知所云。

  是吗,这么能干的女人我想我无论如何得敬她一杯。

  于是我笑着端起酒杯对姚晶说:"是吗,姚小姐,没想到你有这么大能耐,失
敬失敬!"

  姚晶扭捏着道:"哪里哪里,是鲁总太抬举我了。"说完向鲁潮瞟了一眼,老天
,那眼神竟然还含情默默!

  "骚货!"我轻笑了声,一口吞了那杯五粮液,奇怪这烈酒下肚怎么会有种冰凉
的感觉!

酒过三巡,鲁潮微微有了醉意。他开始分不清我和姚晶谁是谁。他看了看我们,用
手在眼前晃了晃说:"没错,你们是同一个人。"

  妈的,敢把我和妖精混在一起,我一气之下泼了他一脸的酒水。

  我说:"你的眼睛长疮了!"

  鲁潮全身一颤,他好像清醒了一些。这小子不愧是块老姜,知道情势不妙,马
上就扭转了乾坤。他颇为严肃地打发了姚晶,然后对着我一副千般冤枉,万般委屈
地说:"这绝对是个误会,我和她是清白的,这点,你要明察秋毫。"

  我说:"真的?"

  "真的,我发誓!"鲁潮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我暂且相信了他,但对于姚晶我
还是放心不下。

  我对鲁潮说:"你把她辞了吧,这种女孩子不适合在公司做事。"

  "怎么会,人家可是个正经的女孩子,思想觉悟高着呢。你别糊乱吃醋。"鲁潮
毫不在乎,我敢说他根本就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 "那可说不准,哪天你要是想金
屋藏娇的话,提前给我打个招呼,我会认真考虑的。"我挟了一口菜塞进鲁潮的嘴
里。

  "什么话,你真奇怪。"鲁潮咀嚼着菜眼神怪怪地望着我。

  "我是奇怪,我奇怪有人对你暗送秋波你会无动于衷!"我一字一句地说。

  "这个……是吗,怎么可能?!"鲁潮突然间语无伦次,不知所措。

  "是意外呢还是激动,别忘了告诉我你的感受。我告诉你鲁潮,你就是再有种
也成不了柳下惠!"我轻轻冷笑着。

  遗憾的是那天鲁潮费尽了唇舌最终还是把我给哄住了。我昏昏沉沉地硬是相信
了他。


  正如我所预料的,鲁潮的公司就像是个股票一样疯了似的向上不停地狂涨,订
单源源不断,财源滚滚而来。产品从国内市场打入国际市场,提货的客商在公司的
会客室里排起了长龙,公司里一派兴旺发达的景象。

  我发现鲁潮最近一段时间长肥了,长壮了,脸上明显的有赘肉浮现。我量了一
下他的裤腰,乖乖,两尺六!这个数据要比我想象中的多出二寸。

  我说:"鲁潮,你不会是吃了催肥剂吧?"

  "什么,"鲁潮没听见,他在卧室里叫我:"虹虹,你来一下。"

  "哎,什么事呀?"我进去时,见他在床上翻弄着一个大纸包。

  只听"哧啦"一声,报纸破了,从里面稀里哗啦地滑出一叠叠崭新地钞票!那一
刻,我和鲁潮都傻了眼。

  过了一会,鲁潮用手碰了碰我说:"虹虹,你打我一下,我不是在做梦吧?!
"

  "什么?"我不明白。

  "我说你打我一下,打吧!"鲁潮有些急了,坚持要我打他。

  他这样一来,我也跟着急了,"啪"地一声,我照准他的脸庞就是一巴掌。打得
干净利落,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哎哟,你这没心肝的,还真打呀?"鲁潮握住脸蛋直叫。

  我笑着说:"不是你叫我打的吗,打轻了,怕你不满意。"我指着那一大堆花花
绿绿地钞票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鲁潮:"这-是我们的钱?"

  鲁潮先是一愣,像是还没缓过神来。然后就听他欣喜若狂地叫了起来:"我的
妈妈呀,我们有钱了,我们终于发财啦,哈--哈--哈!"他抓起钞票又哭又笑,处
于极度亢奋中,像个精神病。

  我一看情势不妙,照他这样闹下去,非得让钱给搅出神经错乱不可,划不来。
于是我及时稳住了他的情绪。

  这下,我们真是发啦,不是一般的发,是大发特发!

  我们决定请客,酒席订在本市最豪华,最高档,最气派的饭店里。其实这个主
意是鲁潮提出来的。

  "花费一点点,毛毛雨啦!"鲁潮显得财大气粗,眉头都不皱一下,明显的有那
种暴发户的特征。我第一次发觉他很高大,但这种高大是用金钱给垫起来的。我隐
隐觉得有种忧郁在撞击着我的心扉!

  我打电话给奉枝,让她晚上六点准时到。

  "真的,太好了,那可是本市独一无二的高级饭店。干嘛去那么高档的地方呀
?"小女人很好奇,在电话里喋喋不休地问。

  "哎,有完没完,你去不去,给个话。"我直截了当地说。

  "去去去,免费的,干嘛不去!"小女人果断地作出回答。我敢肯定,她现在一
定是心花怒放。

  晚上六点准时开席。奉枝对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菜肴就是一场大扫荡,全然望了
自己是个女人。我和鲁潮面面相觑,无可奈何。

  说实话,那些个叫不出名的菜肴还真他妈的好看,一个个象艺术珍品,美的让
人难以下咽。望着奉枝奋战那些大鱼大肉,油水顺着她的嘴角不断地流出时,我在
心里直为那些菜肴惋惜:"哎,真是暴殄天物!"

  我注意到,方明浩今天一直很安静。我奇怪这小子什么时候学乖了,变得这么
老实,这不太符合他以往的性格。不知怎么了,他这种安静反到使我有些不太适应


  "哎,虹虹,该告诉我今天是怎么回事了吧?"奉枝打着饱嗝问我。

  "哦,是这样,"鲁潮不等我接话,两眼扫了扫方明浩和奉枝,那神情不亚于国
家主席阅兵五十周年大庆。迫不及待地说:"祝贺我们吧,同志们,我们赚钱啦。
今天主要是请各位来庆祝一下,顺便把借的钱还了。感谢各位的大力支持,鲁某终
生难忘!"鲁潮又是抱拳又是鞠躬,整个一江湖跑场的。我暗暗惊讶这家伙什么时
候学会了这套把戏,变得如此后油腔滑调,还当真玩起了性格。

  "噢,原来是这样,我说你小子今天怎么能忍受血流成河呢!"奉枝恍然大悟。


  "恭喜恭喜!"方明浩终于发出了声音。我还当他今天哑巴呢。

  奉枝从洗手间回来后神秘兮兮地问我:"你猜我刚才在洗手间怎么啦?"

  "怎么啦?"我不解。

  "里面有个小姐用英语问我是不是需要帮助,哎,你说多简单的一句话,我愣
没听懂,急得小姐赶紧用中文给我翻译。你说也真是,她要是早用中文不就好了吗
,多省事。"奉枝大惊小怪地说。

  "你真臭,这么简单的句子都听不明白,好歹你也混了个大学毕业。怎么笨到
这个份上,我看你是成天泡股市泡傻了!"我笑了起来,无奈地摇摇头。

  这下奉枝可乐了,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的时候我无意中瞄了方明浩一眼,我发现他正用我读不懂的眼神在观察我。
天晓得我突然有种莫明其妙地心慌。

  "嫂夫人笑起来真让人想醉!来,兄弟,为你美丽的夫人干一杯!"方明浩对着
鲁潮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我干!"鲁潮爽快地一仰脖子,酒全下了肚。

  方明浩点点头,大声叫了声"好",又举起了杯子说:"发财万岁,干杯!"

  鲁潮也跟着兴奋地喊:"财神万岁!"这家伙睁着眼睛瞎起哄,敢情都疯了。照
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俩较上劲了,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招待,早点打发他们上路


  最糟糕地是方明浩他端起酒杯说要敬我一杯,不然就是不给他面子。

  "那好吧,为什么呢?"我问。

  "为消除我们之间的误会。"方明浩紧紧盯着我,镜片后的目光熠熠生辉,毫不
掩饰他所释放出来的欢愉。我渐渐地发现,其实方明浩算得上是一个比较特殊且带
有那么点魅力的男人,如果没有遇到鲁潮,或许我会对他产生兴趣也说不定。可是
他竟然得寸进尺,就那样明目张胆地望着我,一点都不识趣,我觉得我在他的目光
下有点无法遁形。我的怒气又一次涌了上来,妈的,没见过女人吗!我想要是在以
住他老是这样盯着我不放的话,我一定赏他个脆生生地五指山。但今天不同,他是
我们请来的客人,我们也曾心平气和的在酒吧里喝过酒。虽然他说与我还没完全彻
底地化敌为友,最起码就像他说的"消除了我们之间的误会。"应该说我们还是站在
同一条战线上的革命同志。

   结账是时,我们一共吃掉了八仟块钱。鲁潮雄鸠鸠气气昂昂地象赴杀场一样
,有种视死如归的悲壮。我不知道他那会是不是开始有点心疼钱。


  不晓得是什么时候,抠三又重新开起了小卖部。

  我看见他时他正坐在柜台里发呆,一副无精打采,失魂落魄地模样。我暗自纳
闷,这小子不是去海南了吗,怎么坐在这里。

  我问抠三:"你不是到海南去了吗,你女朋友呢?"

  抠三看了我一眼,又低下了头,像一只泄了气地皮球蔫在那里不吱声。过了好
半天,他才嚅嚅着说:"那个臭娘们把我的钱用光就跑了,也不知去了哪里……。
"抠三越说越激动,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同情地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那时要是找一个
本份的姑娘不是蛮好吗,也不致于会人财两空。"

  这下可捅了蚂蜂窝,抠三哭得更来劲。我有点不忍,于是安慰他说:"好了,
别哭了,吸取教训,踏踏实实做人不是很好吗?"

  抠三哭着点点头,泪水又一次涌了出来。

  "行了,你就节哀顺便吧,千万得挺住,天涯何处无芳草。只要努力争取,钞
票会有的,美女也会有的。"我拍拍他的肩,有种领导关心百姓的味道。

  "不敢再要美女了,那都是害人精!"抠三擦着眼泪连忙回答。

  "终于开窍了,孺子可教也!"我赞同,抠三笑了。但我却怎么也笑不起来。想
想这钞票真是让人欢喜让人忧,没有的时候挖空心思地去赚,一旦沾染后感觉烫手
时又欲罢不能,这钞票真是个魔鬼!


  鲁潮有将近一个星期没回家了,说是公司忙,抽不开身,晚上得睡办公室。我
信了他的话。因为他确实是挣了很多钱,而挣钱的前提是要辛苦地劳作耕耘。但我
知道,双休日他是不上班的,这是惯例。

  一大早,我给他办公室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个女人发嗲的声音,我敢断定
这个女人就是姚晶!最糟糕的是我从电话里清晰的听见鲁潮在问那个女人电话是谁
打来的。

  我的脑袋"嗡"地一下,握电话地手没了感觉,而姚晶却在电话里喂个没完。

  我后悔打了那个电话,直到现在想起来我都后悔。

  我记得我当时只是骂了一句"混蛋",就再也没有找着新鲜的词了。我没有哭,
甚至连眼眶都没有湿润,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唯一让我刻骨铭心地是那个早晨猝不
及防地遭遇。

  那天下午我又去了"可可酒吧"。我觉得那地方真是个天堂。虽然有些鱼龙混杂
,但比起那种名存实亡地所谓幸福的家庭来得实在。我毫不犹豫地要了三杯啤酒,
我准备大醉一场,不醉不归。有了这个念头,我就放大胆子猛喝。第一次,我发现
自己居然还有点女将风度,奇怪我从前怎么就没意识到这一大优点。

  柜台里的服务生文皱皱地对我说:"小姐,你酒量真好,我在这儿干了三年,
还是第一次看见有这么能喝酒的女孩子。"

  "我也是刚刚才发现的!"我笑着说。

  "是吗,那我应该祝贺你!"有人在我后面讲话。我回头一看,又是那个阴魂不
散地方明浩。他笑着向我举起酒杯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分?"

  "大概是吧,这是个专门制造缘分的地方。"我说。

  "那就为缘分干杯吧!"

  "干杯!"我举起了酒杯。

  "凭直觉,你这次好像不是为了工作上的事。不会是鲁潮真的欺负你了吧,那
小子量他也没有这个胆呀?"方明浩笑着说。

  我白了他一眼问他:"你对他了解多少,凭什么就断定他不敢?"

  "咳咳,我,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别当真。"方明浩有些急了,连忙向我解释。


  "我的意思是说,向你这么好的女人,男人是舍不得欺负的!"

  我心里一惊,若无其事地说:"是吗,我好吗?"我自嘲地笑笑,又闷头喝了一
口。

  方明浩看看我,不吱声,他也闷头喝酒。

  我说:"你今天的运气看来也很背?为什么?"打从今天看见他,我就感觉这小
子有点不大对头,少了以往的神气再加上那么一点坏气。

  方明浩沉默不语,然后喝了一口啤酒平静地说:"我离婚了,上午办的手续。
"

  "哦,真背时,你甩她还是她甩你?听鲁潮说你们从小青梅竹马,感情经得起
海枯石烂。"我有些不信。

  "海枯石烂个屁,她把人都拖到我的床上来了你说我是不是够窝囊的?"方明浩
愤愤不平地吐着烟圈。

  "是吗,你够倒霉的!"我不禁笑了,"既然这样,离了好啊,这年头离婚是种
时尚。哎,你没听人说结婚是失误,离婚是觉悟吗,真理啊。你算是聪明的,提前
觉悟。"说完后我猛然穷笑。当我感觉有种咸咸地东西滑进我嘴里来的时候,我才
确定我是哭了,是笑着哭了!

  "哎,你这不会是同情地眼泪吧,不用了,我还挺得住。"方明浩一时慌了神,
糊乱逗我。

  我抹了一把眼泪说:"我没事,喝酒吧,这才是个好东西。"

  方明浩一把夺过我的酒杯说:"不要再喝了,这样很容易醉。走,我送你回家
。"

  "嘘,不许说家,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许说家!"我打了个酒嗝,示意方明浩
不要再说下去。

  "那好,我给鲁潮打个电话,让他来接你。"方明浩说着拿出手机。我一把抢了
过来,我看见方明浩正用不解地眼神望着我。我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说:"不用
打了,我没有醉,我很清醒!"

  "你敢肯定吗,那你刚才……"方明浩很迷惑。

  "我肯定,刚才只是胸口有点闷,都已经过去了,我们走吧。"我说。

  从酒吧出来时已是华灯初上。

  方明浩说无论如何也要请我吃饭,说是为了庆祝他翻身得解放,因为我是他唯
一的见证人。 我说我很荣幸,就痛快地答应了他。

  于是我们从酒场又转移到了饭场。

  我对方明浩说。"我可不能再喝了。"

  "行!"方明浩爽快地回答:"不喝就不喝,我们今天专门轰炸饭菜。"

  于是我就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因为我感觉我的肚子是真的饿了。方明浩不住
的往我碗里挟菜,随口说了句:"多吃点,瞧你,都瘦了!"我一怔,感觉他这话有
点不大正常。

  方明浩像是明白了我的惊讶,"对不起!"他不好意思地冲我笑笑。

  那顿饭虽然吃得过于沉闷了点,但总的来说还算比较融洽。

  车子在经过鲁潮的公司时,我从车窗里抬头望了望,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真是废寝忘食!"我在心里冷笑。


  将近年末了,报社里评先进,我榜上有名。奖金是我一年工资地一半。

  同事们嚷着要我请客,说是要和我共同分享喜悦。我喜悦才怪!这帮吃客占着
便宜还正大光明地为自己找了个理由。心疼归心疼,同在一个屋檐下共事,有时总
得有个相互照应吧。我很高兴地答应了他们,于是这帮吃白食地东西一哄而上地把
我抛向空中差点下不来。

  我觉得自己有必要请方明浩。上次他请我,我还欠他个人情,还清了,我们就
扯平了。这样一想,我心里就踏实了许多。

  就这样我拔通了方明浩的电话。

  "你好,明浩律师事务所!"方明浩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听起来很悦耳很有
磁性,和平常的油腔滑调完全是两码事。我甚至有点怀疑这是不是方明浩本人。

  "我是杨虹虹,今年破天荒地评了个先进,晚上我请客,肯赏脸吗?"我问。

  "是吗,那太好了,有杨小姐相邀,不胜荣幸!"方明浩连声说,我能感觉到他
此时兴奋地心情。

  "就这样吧,晚上六点,百豪饭店,不见不散。"我挂了电话,觉得掌心有些湿
润。

  沉思片刻,我拔通了鲁潮的电话。鲁潮在电话里说他很忙,晚上还要接待一个
客户。

  "那好,你看着办吧!"我立马断了线。心里有说不出的难过。

  晚上真是不巧,天空下起了小雨。大约过了十分钟,方明浩才姗姗来迟。见面
就抱歉抱歉地说过不停,并递给我一束鲜花,花瓣上还有水珠在滚动。

  小王说:"我当是哪位贵客呢,原来是本市鼎鼎大名的方大律师。"

  方明浩谦虚着说:"哪里哪里,过奖了。"话里显得有点不太自然。

  而那帮吃客早就在餐桌前等得不耐烦了,拿着筷子敲着桌子在一旁穷叫:"人
到齐了,开吃吧!"

  我点点头说:"大伙敞开肚子吃吧,不过要注意身体!"别看他们平时斯斯文文
的,可到了吃白食的饭桌上,一个个原形毕露,活脱脱一群下山打劫地土匪。

  看到那帮家伙越来越不像话,居然争起菜来,我吓得皱紧了眉头,这样下去非
得打架不可。我用筷子敲着碟子不断地抗议说:"瞧你们那点出息,那副吃相就不
能美观点?"

  小王脸皮最厚,她在那穷乐:"哎,虹虹,你是被荣誉冲昏了头脑,我们是被
美食冲昏了头脑。顾不了许多啦,你就等着忍痛割钱吧!"小王一副幸灾乐祸地样
子。平常看她挺文静秀气,江南姑娘嘛,总带有那么点江南水乡地柔媚。但今晚我
打算改变对她的看法。因为我清清楚楚地看见她把一块油腻腻地红烧肉毫不在乎地
放进嘴里,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吞了下去。那会,我可真是佩服她,我暗暗高兴,我
又发现了一个人才

  方明浩与那帮抢饭的小子不同,他坐在那里慢嚼细咽地吃着,一点都不慌张。
我发现今晚吃白食的人群里只有方明浩是最有修养,最有风度的一个。这不能不让
我对他刮目相看。

我就坐在方明浩对面,我能感觉到他看我的眼神很特别。这家伙搞什么鬼,我在心
里想。于是我开始有意无意地回避他的目光。

  那帮吃客酒足饭饱后一个个打着饱嗝满意地离开了,我也长长地松了口气。

  "鲁潮为什么没来,你没告诉他吗?"方明浩有点不明白。

  "没有为什么,他很忙!"我迟疑了会,简短地回答。

  "哦,真是这样吗?"方明浩有些不信,他对我紧追不舍:"不对,你心里肯定
有事,那小子一定是欺负你了,我从来就没见你这样失落过!是不是他欺负你了,
你说!"方明浩像是失去了控制,他猛然间抓住我的手大声地置问我。

  我也火了,冲着他大吼:"我受谁欺负了关你屁事,我高兴被人欺负,你看到
笑话了,你满意了吧!"挡不住地泪终于像决堤地洪水从我眼眶里汹涌而出。我知
道我发脾气的原因不是因为方明浩追问我,而是这份关心让我心酸,这份关心为什
么不是鲁潮给予的。

  我看见方明浩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哭着说:"借你的肩膀用用好吗?"

  方明浩点点头,无限怜爱地把我拥进怀里。那晚我和方明浩都很激动,我们默
默无语地相互拥抱着对方,但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这在当今的社会听起来好像有点
不太可能,但这的确是真的。

  回到家里,鲁潮坐在沙发上看书。天晓得今天刮了什么风。

   见我回来,鲁潮合上书本,走过来从背后抱住了我。他把头埋在我的长发里
,很深情地说:"虹虹,这些天,我很想你!"

  老实说,如果这话是在以前,我会非常感动。但今天这话却让我感到反胃。

  "是吗,我可不敢当!"我冷漠地一把推开了他。

  鲁潮很惊讶,也很意外。

  "怎么,你好像不相信?"鲁潮问我。

  "相信。为什么不相信?我相信我一直把你当成君子,而你却把我当成傻瓜。
"我越说越气,恨不能赏他个耳光,但我还是努力克制了自己。

   鲁潮慢吞吞地说:"你发现了什么,我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吗?"妈的,他居然
面不改色心不跳,还有脸理直气壮地问我。

   我冷笑着说:"是吗,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了?那么请给我解释一下前天早晨的
电话是怎么回事,给你两分钟编谎时间。或许是你给我的百分之零点一。"

  鲁潮一时不知所措,他嚅嚅着说:"那不是我的意思,你听我说。"我说行,但
别告诉我说你这是个误会!

  沉默,长时间的沉默。只有墙上的壁钟在不停地发出"嘀嗒嘀嗒"地声音。

  "鲁潮,我们别在捉谜藏了,好好开花好好谢吧!"我终于打破了沉寂。吐出了
那句悲伤地话语。

  鲁潮看了看我,眼里露出警惕的目光。

  "你不会在我事业有成时拖我后腿吧?"鲁潮含着嘲笑地口吻。

  我说:"你尽可放宽一百个心,如果那样,我跟你还有什么区别?!"我平静地
说。

  鲁潮狠狠瞪了我一眼,我想我不会是伤了他的自尊吧。

  "你有把握能找到比我强比我有能力地男人吗?"鲁潮小瞧我,口气不屑一顾,
我知道他在打击我的自尊。

  我灿烂一笑说:"比你强的我不敢说,不过找个两条腿地比你有人性的还是轻
易而举地事,我敢保证!"我反击他。

  鲁潮被激怒了,他指着我说:"别太狂妄,你还是想想吧,想清楚,这样对你
比较公平。"

  我白了他一眼:"不用了,你就等着认输吧!"我懒得理他,转身进了房间,倒
床便睡。


  我正在办公室赶稿子,方明浩打来电话约我出去说有事要告诉我。我让他在门
口等我。

  见到方明浩时,我感觉他的眼神有点怪怪地。

  我说:"什么事,十万火急的?"

  "这个,我们先找个地方再说吧。"方明浩忙拉着我进了附近一家咖啡馆。

  坐定后,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好吧,但你必需得答应我保持冷静。"方明浩还是有些不放心。

  我有些生气了,我说:"你有病呀,又没死人,你认为我很冲动吗?"真是的,
吞吞吐吐地,搞什么鬼。

  方明浩看了看我,慢慢地说:"前些天我在珠宝行碰见了鲁潮,他和一个女孩
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看情形他们很亲密,我看关系不一般。你应该找他问个清楚
。本来当时我想打电话给你,又担心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就把这事搁着。"方
明浩小心翼翼地说着,不时拿眼瞟我。

我淡然一笑说:"我又不是纸糊的,这么经不起折腾。这些,我早知道了。"

  "是吗,真是想不到。"方明浩出乎意料地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地牙齿。
我第一.次发现方明浩的牙齿的确很白很健康。

  "很意外吧?想想真是好笑,你被老婆背叛,我被老公背叛.你说,我们是不是
活得很惨?":我苦笑着问方明浩。

  方明浩笑笑,也有同感。

  "是呀,也不知上辈子作错了什么,怎么会混到这个份上。"

  我没说话,透过玻璃窗我看见了尉蓝地天空。天高云淡。

  良久,方明浩问我:"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很简单,"我坚定地说:"互还双方自由!"我说得很果断。

  "那么,看来你也要提前进入时尚了!"方明浩取笑我。

  "幸灾乐祸,小人之见。"我笑着骂了他一句。


  我正在办公室忙得热火朝天,电话铃响了,是鲁潮打来的。他在电话里对我说
:"你的离婚协议书我收到了,不会是来真的吧?像我这样能赚钱的男人可不多见
。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我会认真考虑地。"鲁潮带着调侃地口气,优越
感极强。

  我说:"你把自己当上帝了吧,我要是后悔我他妈就跟你姓!"我扔下电话,在
众人惊奇的目光中依旧赶着我的稿子。


--
风怕寂寞,追云去了。留下我,晴朗不起来,还要装得很幽默。
仿佛除了幽默外,不知怎样讽刺生命。这生命,如破臭的袜子,
不管冷热,仍紧紧穿着,不肯丢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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