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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luememory (隐者), 信区: Literature
标 题: 蓝卡碧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at Jun 30 16:44:27 2001),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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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怕寂寞，追云去了。留下我，晴朗不起来，还要装得很幽默。
仿佛除了幽默外，不知怎样讽刺生命。这生命，如破臭的袜子，
不管冷热，仍紧紧穿着，不肯丢弃。
一
在我的记忆中是从一根烟开始的。一切在我的脑海里己不甚清晰了，只记得那
是一个略带有一些凉意的夏日凌晨。我穿着covers粗布鞋不穿袜子，漫不经心地抽
着烟，吐一个烟圈就像一声叹息，我沉浸于烟圈中若有所思着，像在清醒地数着自
己的伤痕，疼痛而失去知觉。
然后我发现喷出来的烟是幽蓝的。
他走过来，熄灭掉我最后一根烟的烟蒂。
他是一个弄丢了部诺基亚8250手机却要买回一部同一型号的男人。他告诉我原
因。因为它是母亲送的礼物。很简单，找回的是一种平衡，找不回的是一种感觉。
烟灰撒落在地上，风吹过像是一席肉眼可洞察得到的尘埃。
他的手似乎不曾经过我同意。把我的打火机使劲扔向远方。
我的惊叫声和火机一起破碎在尘埃中。
最后，我看到了他的清澈的眼神。 如同我吐出来的烟圈，也是幽蓝的。
他应该对我说些什么，比如，不要抽烟了或者对不起，抑或是抽烟对身体不好
什么的。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用手捂住我的耳朵，然后在一声叹气中把我搂进
怀里。我忘了我说过什么，也许是在说没关系，或者是我不会为任何人戒烟。我的
眼睛在他的怀中抖动着，似乎在寻找着可以使之安然的一些什么。
也许也是从那一刻开始起，就注定了往后的日子里有某种命运在劫难逃。
第二天凌晨，他和我说，卡碧我很喜欢你的左眼角下那颗泪痣，仿佛点缀着很
多脆弱和破碎的东西，使人特别怜爱。
我似笑非笑。
这时，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詹锶。
二
在大学里 我念的是外语专业，这应该算是尚可的专业，但我不曾把它当作我
的专业，在我的眼里，它只是一种工具而已。因为我知道自己大学毕业以后，我一
定会抛弃我所学的专业，选择当一名记者或什么的。
有时候我觉得我自己是一个很接近阴雳的人，自杀倾向，同性恋倾向，使我很
容易闻到死亡的气息。我拥有的东西很少，只有属于自己的一种自由的，激烈的，
放肆的，叛逆的，为所欲为的理想主义。
于是，詹锶说，他是上帝派来打救我的。我笑说，如果寿命和得到成正比的话
，那么我一定是个短命的女人，因为上帝那家伙对我特别宠爱有加，只可惜，上帝
在赐予的时候却忽略了我的需要。
我经常问詹锶的一个问题就是，你害怕吗？
害怕 什么？他总似笑非笑的。
害怕我会离开你啊，害怕我会死去啊，害怕你会爱上我或我会爱上你啊。
不怕！
为什么？
因为第一第二点是必然的，而第三点是不在人的掌握范围之内的，所以不曾害
怕。这是詹锶给我的答案。
很好，我都能接受。
三
在某些模棱两可的时候，詹锶是很喜欢我的。当他的手机上显示出我的电话号
码时，他会在任何工作状态和任何心情下跑过来的我身边抱着我。终于，他从熄灭
我手中的烟蒂到陪我一起吐着烟圈，我说詹锶你终于被我同化了，他却笑道，这是
我接受他治疗的一个阶段。
我又看到了他幽蓝的眼睛。
他曾对我说，他曾爱过一个女孩，曾为了他一个人做十七个钟的车到她所居住
的城市陪她看了一场雪。
为什么分手？我问他。
一言难尽。他说。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是12月23日，两年前的这一天，他和
她分手。他的生日也是这一天。这是他的命数，注定这天不是会给他带来好运就是
不幸。
你还爱她吗？我狠抽一口烟，看着他的眼睛在我的烟圈中慢慢从幽蓝变成深蓝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像个绷得膨胀的气球，只要有一样东西轻轻一触碰，就
会立即爆炸，哪怕是一粒尘埃。
他说，是的，我承诺过会一直爱她。
我的脸这时一定是惨不忍睹的憔悴。承诺？承诺有什么意义？承诺实现不了依
然叫承诺。
我从来不相信承诺。于是，我嘲笑他的无知。
我走了。没有告别。
因为我不忍心把自己的伤口赤裸裸的展现在他面前。
这时，我怀疑自己有爱上他的可能。也是这时，我发现了我们是不会有交集点
的。
四
我换掉了手机号码，我不再打电话给他，我不去上课，我这样做仅仅是为了不
再让自己看到他那幽蓝的眼睛。当我一个人重新去估计这段感情时，方发觉自己有
这样的选择原来是因为已爱得不轻。
那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却让人感到熟悉并亲切。我穿上雨衣，到楼下的电话
亭拨通了那个带有湿润的电话号码。
“我在楼下电话亭。想见你。一分钟。绝对是一分钟。”接着电话的另一端已
变成了急促的忙音，带有暧昧的气息，仿佛只是瞬间。
他下来了。不打伞。
卡碧，做我的女朋友吧。这是他见到我的第一句话。
我把他狠狠推开，跑上宿舍。我能明白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也许，这不过也
可以算是他治疗我的另一个阶段。我是病人，但我不会选择没把握医好我的医生。
扭开收音机，接着泡了一杯茶，然后抖动一下发端的雨滴，最后我又点燃了一
根烟。原来人在麻木的状态中，一切打击身体的创伤只会换取一根烟的诞生。最后
遗留下的，撒落了一地的烟灰和支离破碎的心情。
烟圈消失了，伤痕被延续。
五
过去了。很久了。
大学毕业了。
一场不期而遇的大雨又把我的记忆拉回到许多年以前那个湿漉漉的清晨，我在
想，如果当初我当初答应做他的女朋友，现在我们会否是相同的遭遇？
我曾经想问他，是否爱过我。
也许，他不会回答，或，根本找不到答案。
我想，如果有一天，他在某一个城市的街头看到一个左眼角有一颗泪痣的女子
，会不会冲上去抓住她的手，然后喊我的名字？也许，他根本不会遇到。
我也想问他，如何看待我们生命中交叉重合的这一段时间？一个眼睛幽蓝时刻
保持着清醒头脑的男孩，曾经和我在雨中浑身湿透地接吻，奔跑，抽烟。
我确定他的答案，只有眼睛闪动着幽蓝。
这一刻，我闻到了手指间的淡淡烟草问到，如同闻到了熟悉的思念终于，我泪
流满面。
原来尘埃，只是过程中的一种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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