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园在线
荔园之美，在春之萌芽，在夏之绽放，在秋之收获，在冬之沉淀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发信人: gotoheaven (她是一条河),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清明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Mon Apr 8 20:20:02 2002), 转信
清明
敛之
春天，雨细细。
"奶奶，我要爬山。"
"山很高。"
"爬上山，把天捅个窟窿，就能上天了。"
这只是童年的一个场景，不要以为这只是小孩子才有的天真，其实，人们都还
没有脱掉这种朴素的本性。
古印第安人在死人颅骨上凿一个小孔，他们固执地认为，那是灵魂进出的门。
而我们则想方设法要找一个日子去拜会先人，去进行一场和灵魂有关的对话，
我们把那一天叫做清明。惊蛰刚过，动物做完一个冬天的梦，伸一个懒腰，正打算
向谁诉说。
土地"咯吱咯吱"地解冻，思想苏醒以后迫不及待拱土而出。
清明的料峭春风的裹挟下收拢翅膀，打算停到那一尾放飞的风筝上时，我病倒
了。
躺在床上，我忽然发现，死亡其实离我们很近，每天都有巴勒斯坦的肉弹以圣
战的名义血肉横飞，我在思考，为什么？清明，会在春天。只有T.S艾略特告诉我：
四月是一个残忍的季节。
春天本来是一个生长的季节，那清明到底意味着什么？
我不喜欢清明，并不仅仅因为唐朝的贵族骑着高头大马是这一点冶游郊外，踏
青，也不仅仅因为T.S艾略特。只为清明--常常会引诱我用思想的触角去试探那一团
团糟糕的往事。
父亲死于端午，虽然带着微笑，却让我的心头更加沉重。清明，成为一腔化不
开的愁绪，郁结在胸口，挥之不去。
深圳的春天并不像样，没有杨柳岸的细雨，也没有波光粼粼中游来游去的鱼。
满地打滚的阳光让人一睁开眼睛就体会到一种不真实。诗人说"春天的一切都是不
真实的"，那清明呢？那人们在这一天对亲人的思念呢？深圳的愚人节就在清明的
前几天，但罗湖口岸清明那天过关人满为患究竟又为哪般呢？
酒是一条昏黄回家的小路。细雨纷飞的清明只是家乡的景象，欲断魂的行人却
可能是客居他乡的我。去年的清明，父亲的坟头我黯然伤神，低头强饮，强饮还无
味。但天空有云，父亲在云头微笑，醉了就回吧。
杏花开了，春雷还没有响。烟霭总在水的上方，欲去还留。我们在前人的居所
间穿梭，在水边漫步，水是流动的思想，前人捻着胡须，含笑不语。风起了，清明
的风是灰色的。撑一支长蒿向青草更青处漫溯的是不是我们的祖先，为何只留下一
个背影。
几柱香从神龛前袅袅升起，这是我们与先人交流的唯一方式，哀思顺着烟绕过
青砖白瓦成为一种心领神会。我们和神交谈，每年的清明。一样的哀思不一样的人。
若干年前，我们的先人在拜祭他们的先人。今天，我们拜祭我们的先人。若干年后，
我们也成了先人，成了一个泥塑的偶像，在神龛上，供人拜祭，看着我们的后人做
徒然的努力。
深圳的天气真怪，瓢泼大雨之后又是艳阳高照。我躺在床上，于纷杂的雨点中
听到父亲说话的声音。父亲的笑容在脑海是一团模糊的影。
病终于好了，当我在走廊上走来走去的时候，燕子来了，天突然放晴。
往事从指间溜走，不留一丝痕迹，一下子遥远地像暗夜里的星星，在可望不可
及的地方闪烁。
其实，那是过去；现在是春天，南国的春天，鸟语花香。即使不太真实，却也
还美丽。
玉兰花落地满地都是，被人猜地零零散散。心情莫名其妙地好，我知道，夏天
就要来了，深圳只是这座浮躁的城市昨天的一个梦。
--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52.127]
[回到开始]
[上一篇][下一篇]
荔园在线首页 友情链接：深圳大学 深大招生 荔园晨风BBS S-Term软件 网络书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