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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cey (so what),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Re: 迷途(32)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hu Jul  4 20:48:33 2002), 转信

终于看完整篇故事,很沉重。
我感到了一种深深的共鸣,我想主要是因为现在我的心态也跟主角的差不多。
只是正当我想抛开一切,做个像疯子一样的人,到处逛,做个不像人的人的时候,一个
电话打来,我忽然发觉生活里还有其他人,还有责任,而这份责任正是我对别人的意义。
我感到了整个社会的一种浮躁的空气。(应该说我是在别人的点拨下才感到的,我终于
明白我的烦恼来源),在这个动态的社会里,我想尽量适应是最好的方法。曾经多么相
信那些标榜着真心的改革家和反叛者,现在一切都醒了,仿佛从一场悠久的梦里惊醒。
只是梦醒时分的空虚让我恐惧。
今天又是在拼命的折磨自己中度过了一天,仿佛除了折磨自己,我找不到更好的方法让
自己好过一些,因为我不能伤害别人,只能伤害自己,这很可悲。
什么人生,社会,价值的问题,在我脑海中萦绕多时,我忽然醒悟自己只是在想,说句
不好听的就是空想,从云端上下来,我想学会怎么生活,才是最重要最迫切的事。
lordfu (白石) 的大作中提到: 】
: 这一天,我并没有刻意的去做什么,想什么,但是我发现我安详了许多。我总是感
: 到自己回到了当年那个夜晚。天上,是一颗颗明亮的星星。我睡在河边,河流在我
: 的耳边缓缓地流过。我仿佛随着河水在漂流,在进行着一个浪漫的旅行。不同的是
: ,这次我安详了许多。因为,这次我终于知道了自己旅行的目的地,它就近在眼前
: 。我再也没有时间去考虑太多,也不再有时间去埋怨什么。我的每一分钟,都突然
: 变得如此的珍贵。我什么都不想做,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躺在这条河流的旁边
: ,听着它缓缓地流逝。过去我所希翼的一切都不过是这河边的一缕缕风,有时让我
: 凉爽,有时让我感觉冰凉。原来,我的一生走到最后所需要的,只是在河边安详地
: 躺着。天上,是一颗颗明亮的星星。河水带着我,缓缓地流着,没有方向,只是缓
: 缓地流着。我所要做的,只是闭上眼睛,随着河水的节拍缓缓地呼吸。
: 就是在这个时候,这个世界有了一些变化,一些微妙的变化。如果你不细心,你是
: 无法察觉的,但是我察觉到了。
: 早晨,医生给我检查完身体以后,他惊愕地看了我很久才离去。只是因为我对他说
: 了一声“谢谢”。他的眼神是那样的疑惑,他似乎不敢确定或者说是不敢相信是我
: 在说话。他的目光在我的身上四处游移,好象在寻找一个原因,一个理由。最后他
: 眨了眨眼睛,离去了。
: 四周的墙壁原来是很干净的,真的很干净,一点灰尘都没有。床单也是,像这墙壁
: 一样,雪白雪白的,干净得很。我的手似乎也在这纯净的环境里被洗得干净了。一
: 切都是那么干净,干净到让人觉得透明。我的心情因此也惬意起来。我甚至想哼几
: 首流行曲来自我娱乐一下。
: 舒君又来催促我出去晒晒太阳,透透气。“出去走走吧,晒晒太阳对身子有好处的
: 。”
: 我笑着摇摇头,外面的世界,我相信会是很美丽的。但是我更喜欢像现在这样,就
: 这样安静的躺在这儿。“你看,这不是阳光吗?”窗外透进来的一缕缕阳光散落在
: 我的枕边,我伸出手抓住一把,伸到舒君的眼前。
: “晚上,还有月光。”我努力歪过头,对舒君说。
: “你真的不想出去走走?”舒君又问了我一次。
: “你去吧,我喜欢一个人待着。”我对着舒君点点头。舒君于是出去了。
: 舒君出去了,这个小小的房间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很孤独,但我并不寂寞,我很
: 快乐,我很享受眼前的一切。一切都已足够了,这就是我想要的一切。外面的世界
: 我不再关心,我和它已经被这堵白色的墙分开了,我不再受它的影响。我不知道它
: 在怎样变化,也不想知道它在怎样变化。我没有兴趣,我对这些统统没有兴趣。
: 我只愿意一个人待着。看着那从窗口流进来的白天的阳光,夜晚的月光。我感到我
: 拥抱着他们,我轻轻的均匀的呼吸。我的左手温柔地握着我的右手,交在我的耳边
: 。我闭上眼睛,静静地听着那河流缓缓流逝的声音。多么美妙,多么动听。
: 也许,你会觉得无聊。但我不,我觉得很舒服。我就这样躺在这间白色的房间里,
: 这张白色的床上,这张白色的床单上。我的白色的左手握着右手交在我的耳边,我
: 的耳边是河流流逝的声音。就这样度过了一个星期。你也许会觉得不可思议,难以
: 忍受,但我不。我的确是这样待了整整一个星期。而且,我丝毫不觉得苦闷。怎么
: 说呢?怎么表达我的感觉呢?我也不是觉得开心。应该怎样说呢?哦,对了,是喜
: 悦,是喜悦。我沉浸在喜悦当中,这喜悦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前提条件。但是,我
: 感觉到了,并且依赖它获得快乐。
: 一个星期后,医生和舒君都强烈要求我出去走走。他们说,我这样对身体是没有好
: 处的。我拗不过他们,只好跟舒君到门外去走走。
: “你感觉怎么样?”舒君问我。
: “挺好。”我说。
: “是吗?”舒君很高兴的说。
: “你一直都在医院陪我吗?”我问。
: 舒君低下头,没有说话。我于是笑笑,没有再问她。我举目望向远方,我发现我可
: 以看得很远。
: “你饿吗?我去弄点东西给你吃。”舒君问。
: “有一点。”我本想说不饿,但是我又担心她担心我没有胃口。
: “想吃东西就好了,我去给你弄点东西来吃,你等着我。”我还来不及阻止,舒君
: 就已经快活的跑走了。
: 我走到一个长凳上坐了下来。只是刚走几步,就觉得有点累。
: 正坐着,突然,闪出一个声音,“死是什么感觉?有天堂吗?”
: 我看见一双眼睛看着我,带着泪珠。她正坐在我的旁边。
: “你恋爱过吗?”我问她。
: 她点点头。
: “你小时候考试有没有不及格过?”我又问。
:        “问这个做什么?”她奇怪的问我。
:       “当时你也哭了。恋爱时,考试不及格时,你都哭了。虽然哭的感觉不一样
: ,但是你都哭了,是吗?”我问。
:       “是啊。”她说。
:       “你说,她们现在哪里去了呢?我是说那时候哭泣的你自己。”我问。
:        她的眼珠在眼眶里转动,没有说话。
:       “她们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在这个世界上,无论你用多么大的代价都再
: 也找不到她们的影踪,是吗?”我又问。
:         她奇怪但是认真的看着我。
:       “看见天边那朵云了吗?”我指着天边的一朵云,问她。
:       “看到了。”她顺着我的手指,望向远方。
:       “今天的天空,今天的云,还有你所看到,所听到,所触摸到,所感到的一
: 切属于今天的事物,到明天……甚至不需要等明天,只需要到下一秒,它们还会在
: 吗?”我问。
:         她格外认真的注视着我。
:         我笑笑,“不会,因为它们和我们一样时时刻刻都在死去。”
:       “但是,我们可曾感到恐惧?……没有,我们从来没有。我们只是怀着美好
: 的感觉怀念从前的日子。”她痴痴的看着我,“死神自始至终都紧紧跟随着我们,
: 他与我们永远都只有一步之遥,我们只一回头,便可以与他呼吸相闻。但是,我们
: 从来没有恐惧过。我们每时每刻都在死去。我们的生命永远都只有千分之一秒。前
: 面的时光被死神夺去,后面的时光留给未知。但是,我们没有恐惧过。”
:       “我们从前不曾惧怕死亡,那么为什么我们最后的时光里,却又要怕死亡呢
: ?”我认真的望着她。
:       “我们为什么要活着呢?活着有什么意义?”她问。
:       “ 我们从死处来,最后又要回到死出去。但是,我们的生命绝不是丝毫没
: 有意义,也绝不只是为了建造死亡的大厦。记住! 我们的生命是为了生,不是为
: 了死!在活着的每一刻获取幸福与快乐,然后带着笑容毫无遗憾的离去,这才是我
: 们真正的使命。”我说。
:        “我没有一个朋友。”她看起来又要悲哀的哭起来。
:        “我们活着并不是只为了我们熟识的那几十个人,而是为了全世界的那些
: 与我们擦肩而过但是莫不相识的人们。因为未知就意味着希望,有希望就有明天。
: ”我说,“但是你千万要记住,必须要认真的活着,因为希望只属于活着的人。死
: 人是没有希望的,就是有,对他也没有什么用。”
:         “你会哭吗?”她笑了。
:         “当然!不过,我现在要尽量让自己笑。”我说。
:         “为什么?”她问。
:         “与其寻找理由痛苦,我宁愿寻找理由快乐。”我笑着说。
:         “你看他们。”我指着不远处一对情侣,“他们看起来是不是很幸福?”
: 她点点头。
:         “但是你又怎么知道她们不痛苦呢?”我说,“在平庸麻木的幸福中执着
: 何尝不是与在苦难中坚忍一样凄凉。”
:         “怎样活着才会像你这样有乐趣呢?”她想了想,又问。
:         “只有当我们发现自己的生命每时每刻都在逝去,我们才能证明自己是真
: 的活着。哪一刻我们意识不到,那一刻我们就死了。只有认识到每时每刻生命的不
: 同,我们的生命才会有意义。”我说。
:         “谢谢你,我现在开心了很多。”她坐着思考了一阵,站起来抹了抹脸颊
: ,笑了,“现在我要走了。”
:         “你笑起来很漂亮。”我说。
:          她笑得更加灿烂,她笑着走了。过一阵,舒君就来了。
:          “我给你买了牛奶,蛋糕,还有面包,没有办法,医院食堂现在没有东
: 西卖,只好到小卖部买了这些。”她歉意的对我说。
:         “谢谢,这些就很好了。”我说。
:         “你……”她突然低下头来。
:         “怎么了?”我问。
:         “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她红着脸说。
:         “我叫白杨。”我说。
:         “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她问。
:         “当然!”我说。
:         “白……杨。”她的脸愈发的红了,半天才喊出我的名字,我于是望着她
: 笑。
:         “笑什么?”她转过身去,嗔道。我笑得愈发灿烂。
:          我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这些日子,我很开心。大部分时间,我睡在床
: 上,舒君坐在旁边和我聊天。舒君已经不上班了,时时刻刻都陪伴着我。
:          我没有想到,在最后的岁月,会是她陪伴着我。在这段日子里,我抽了
: 一天去学校收拾我的东西,舒君依然陪伴着我。
:         我自己一个人上的宿舍楼,我是悄悄的去的,但是还是被人看见了。纷纷
: 围上来询问我的病情,把我的房间围得水泄不通。我笑着,一句话不说,只是点头
: 。后来,他们都散去了,只剩下陈文。
:        “我真的信教了。”陈文举着一本《圣经》对我说,“我要做一名传教士
: 。”
: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我不知道?”我问。
:        “就在我知道你的病情的时候。”他说,“或许只有上帝才是真正万能的
: 。”
:         我笑笑。
:       “明年毕业以后,我决定跟另外一个传教士去非洲传教。”说到这里,他兴
: 奋得满脸通红。
:       “是吗?为什么要去那里?”我问。
:        “因为那里充满希望。”他坚定的说。
:        我笑笑。希望在梦里,不在非洲。
:        我们又聊了一阵,他要送我回医院,我谢绝了他,我说我有朋友在等我,
: 他仍然不依,执意要送我。一直僵持到楼下,他看见舒君在等我,于是像我打了个
: 暧昧的眼神,不再坚持。之后,在我们约定某一天他一定到我医院来看我之后才分
: 手。
:        就在我和舒君向校外走的时候,我看见了一个人,是楚梦蓝。我本想上去
: 跟她打个招呼,并且把舒君介绍给她,但是我又想这样大概没有什么意义。舒君最
: 在乎的是我,而她最在乎的是安宁。我于是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跟她打招呼。
:        我望着她的背影,我在想,假若相处的时刻并不感觉幸福,那又为什么要
: 追逐呢?而若是我们已经在相处的时刻感到幸福,那我们又为什么要去追逐呢?
:        我望着她的背影,发现自己曾经多么愚昧。
:        “你认识她吗?”舒君看见我看着楚梦蓝,她的眼神有些异样。
:        “此时此刻,站在我身边的是你。”我笑着对她说。她于是红着脸低下头
: 来。
:          一个多月后,医院要给我进行复杂的类似化疗之类很烧钱的疗法,我的
: 钱于是不够用了。我本意是不要治了,大家都知道没有什么意义。但是舒君执意要
: 我治,甚至抱着我哭了起来。我只好依了她。舒君本来要替我垫钱,但我不可能要
: 她这样做,我要舒君替我打电话回家。
:          舒君打完电话告诉我,我的家人会尽快赶来。
:  一个星期以后,在一个晴朗的早晨,舒君又来看我。她突然伏在我的身上哭起来
: 。越哭越伤心,让人莫名其妙。
: “我没事,你别哭。”我以为她知道我的病情又恶化了,于是安慰她说。她摇头,
: 无力地摇摇头。她不敢看我,好象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不敢让我看见。
: 下午,我知道了事情的原因。我的父亲、继母、弟弟在前来看我的路上,出了车祸
: ,无一幸免。
: 当时,我觉得很突然,我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良久,我听见自己轻轻的一
: 声叹息。
: 我不得不离开那张床,那间房间,那个医院。舒君非常的不愿我这样做,但是我坚
: 持,她也没有办法。在我离开这里的时候,陈文恰巧来到这里看我。和他一起来的
: ,就是他说的那个传教士,他是个五六十岁的很健康的老头子。他们两个知道所有
: 情况之后,二话没说,跟在了我的身旁。
: 举行葬礼的时候,村庄很热闹,甚至有些喧嚣。每一个人都好象很忙碌,都有做不
: 完的事。只有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门口看着他们。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
: 。我觉得他们很像一只只小鸟,张着彩色的羽毛,在阳光中飞来飞去。我很想伸出
: 手去抚摩他们,但是我没有。我惟恐破坏了这美丽的画面。我觉得我的周围是一幅
: 美丽的图画,我的每一个动作都可能会破坏它。于是我只能在兴奋中平静的观赏着
: 它。我好象已经在天上,平静地俯视地上这样一副完美的图画。
: 丧礼主要是二叔主持,我并没有管什么事。只是按照二叔的吩咐做些仪式性的事。
: 所以尽管丧礼搞得很隆重,但我并不操劳。舒君整天跟着我,她总是扶着我,好象
: 我随时会倒下一样。每当我转过头看看她,她都张开嘴巴好象想说些什么。我知道
: 她是想安慰我,但是她无法开口。因为我并没有嚎啕大哭,也没有伤心欲绝。
: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忙碌的人群,没有半点悲伤的样子,甚至有些面带笑容。没有人
: 看得懂我。我的种种行为也引得人们议论纷纷。人们的纷纷传言我也听到了。他们
: 在说,“大概是傻了。”
: “我没事,也没傻。”别人我没有理会,但是我还是向舒君解释了一下,我不想她
: 太担心。
: 葬礼结束了。人们一个个都散去了。村庄又恢复了宁静。
: 我又重新 站在了太阳的照耀之下,很暖,感觉很好。我终于又回到了阳光的照耀
: 之下,并且感觉到了它的温暖。我很高兴,很兴奋 ,快乐的像一只小鸟。我看到
: 了袅袅的炊烟在晚风中缓缓的上升,仿佛一条外表冷漠其实热忱的缎带;我看到了
: 有几朵花的嫩芽在苍老的枯树的枝桠间偷偷的绽放;我看到孩子在田野快乐的奔跑
: ,他们无邪的笑容在阳光里显得格外灿烂;系在树下的老牛也“哞哞”的欢叫着。
: 一阵微风拂来,一直吹到我的心里。噢,清凉而又温暖的风!我展开双臂,让它随
: 意进入我的心灵。
: 我的心仿佛想跳舞,它在我的胸口放肆的激荡。
: 我想放声歌唱,是的,我正在这样做。我闭上眼睛,细细的聆听--我的声音。
: 我开始喜欢这个世界,并且爱上它。另外,我还有一个巨大的发现,原来我也属于
: 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美丽的一部分。是这幅美丽的图画中充满色彩的一笔。
: 我开始有些得意洋洋。我开始明白世界变了,而我也变了。在世界悄悄改变的时候
: ,我也正在悄悄改变。因为我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 舒君又来催我,催我回到医院,回到那间房间,那张床,那白色的床单。
: “你看,我有风。”我伸出双手,抓了一把,在舒君的眼前展开。“我爱那条静静
: 的河流,但我更爱风。河流是动人的,但风更加美丽。从此,我要和风在一起。”
: 舒君没有说什么,她走开了。二叔走上来。
: “白扬,这是葬礼的费用清单。如果方便的话,你看……”他很局促不安。
: “只要你要,只要我有,都拿去吧。”我笑着对他说。
: 二叔走开了。从他走路的步伐我可以看得出来,“他疯了。”
: 我没疯,我只是和风在一起。或者,我是疯了吧,因为我已经和风在一起。
: 这些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禁不住笑了笑。既然可以和风在一起!
:        我的身体这一阵更加的虚弱,已经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        这一天,那传教士又来了。他总喜欢自我的耳边叮咛,“即使在最后一刻
: 选择跟随主,你也将获得永远的安宁。”
:        中国人是世界上最现实的民族,他们总是在再也无人可求的万不得已时才
: 会想起上帝,我不知道这究竟是对上帝的尊敬还是蔑视。
:       “为我举行一场婚礼吧。”我突然开口说。
:        在场的所有人,陈文,传教士,舒君,全都惊讶的张开嘴巴。
:       “你愿意吗?”我握着舒君的手,问。
:       她没有说话,俯下身来,扑在我的胸前大声哭了起来。
:       “我曾经听老人们说,结过婚,生过子,就可以算是完整的一生了。生孩子
: 现在看来是不大可能了。”我本想笑笑,结果剧烈的咳嗽起来,“不过,结婚我还
: 想还是可以吧。”
:         舒君拼命的揉着我的胸口,“不要说了,你休息吧。”
:        “你愿意为我主持婚礼吗?”我问那老传教士。
:        他点点头。
:        在我二十二岁的时候,我和一个姑娘结了婚。这个世上一共只有四个人知
: 道这场婚姻,很快就只有三个人知道了。但是,我敢说,这是这世上最真挚的婚姻
: 之一。
: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似乎随时都会烟消云散。我知道,我终于要死了,
: 我没有什么遗憾,唯一的遗憾就是将失去生命,这是死神唯一能夺走的。我的心里
: 有些不快,但尚不至于恐慌。我并不喜欢眼前的境遇。却也不如旁人那般痛恨。
:         倒是舒君哭得那么哀怨。
:       “有一天,我们将会重逢,到时候一切都是新的!”我跟她说。她抽泣着点
: 头。
:        我突然想起我的养母,我突然很想和她一起回到从前的那个小村庄,去打
: 开拿尘封已久的门,去闻那儿时失落的气味。
:         我知道,我的一生终于就要这样过去了。不久以后,这个世界就将不再有
: 我。是的,我没有遗憾。不过,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到那间小村庄,不过我知道
: 那恐怕不行了,我没有时间。
:         啊,我感觉不到一丝力量,我好像连躺在床上的气力都没有了。我决定明
: 天,无论如何我都要到父亲、继母还有白明下葬的地方去看一看。谁知道,明天过
: 后,我将飞去哪里?
: 我靠着舒君,我已经筋疲力尽。舒君很痛惜的搂着我,她此时刻骨的痛恨病魔。我
: 知道,其实不关它的事。我把舒君的手放在我的胸口。我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
: 只好笑。
: “我这身体,这孱弱的躯体,曾经在这里面,是一股多么惨烈,狂妄,卑鄙,怨毒
: 的嫉妒,不平,愤恨的哀鸣之火,它时时刻刻在燃烧,一直到现在将我烧成了个虚
: 空。
: 但是,最后,还是我胜利了。它始终只在我的身体里面,没有溢出一丁点来。一切
: 的卑鄙,都是我自己的事。与任何人都完全没有关系。啊,多么伟大的胜利!”
: 我笑着,笑得那么开心。
: 而舒君却是哭的,她哭着将我的手放到她的肚子上。我感觉到一种东西,一种什么
: 呢?那么光明,那么欢悦?
: 原来,是生命在蠕动!
: 我终于看完了,火车也到了。向窗外望去,是明媚的一片晴朗。
: 耳边响起一片童稚的歌声,“大地知道你身上每一个角落,甜蜜的梦谁也不会错过
: ,终于迎来今天这美丽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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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风雨来临前的那种压抑让我浮躁不已。风,吹来是猛烈的。站在七楼的阳台上,有
一股想跳下去的冲动。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幻想自己是一个精灵,飞在寂寂的夜里,窥
视着你的梦境;幻想自己是一个气泡,向着太阳越飞越高,反射着七彩的光芒,"啪" 的
一声破了,消失的无影无踪;幻想自己是一根天鹅的羽毛,迎着风飞舞,飞过小山坡,飞
过小森林,飞过小湖泊,飞过小溪,飞过小山川,最终仍然飞到大海的怀抱;幻想自己是
一阵驼铃,在昏昏欲睡的沙漠拨起一股单纯的旋律。

※ 来源:·荔园晨风BBS站 bbs.szu.edu.cn·[FROM: 192.168.34.2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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