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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LJ (橘子香水),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醉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un Jul 14 09:48:45 2002) , 转信
从来就不知道醉酒的滋味，我不是一个会醉的人。喝酒，一向不会让自己喝太多
，在醉醺醺的游梦里总要有一个清醒的人。醉酒，我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喝醉了
酒，人们就会变得毫不矜持、仪态尽失，所有哭笑怒骂的戏码精彩上演，我无法承受
这样的放纵，我不明白从这种近乎堕落疯狂的举动中，人们可以获得多大的快乐与宣
泄？当他醒来的时候，醉酒的意义还在吗？从醉酒中得到的是明天的一种麻木的遗忘？
或者是更加刻骨铭心的酸楚？
我从来都克制自己，尽量让自己理智，因此，我总是是最后一个完全清醒的人，
以一个冷然的旁观者的姿态。直到我感觉到我醉了。
醉酒的原因是什么？我想大多数人都会说不清楚道不明白。是快乐还是痛苦？亦
或是悲喜交加？需要怎样的悲与怎样的喜才能造就一次醉？我无从考证，却非常清晰
的意识到，在一个时刻，在一个昏暗吵闹的酒吧里，我喝醉了。
醉了还能是清醒的吗？我看到舞台上吉他手在弹唱，他的嗓音沙哑，一口北方大
爷的英语，酸溜溜地唱着“加州旅馆”。
旅馆里恐怕也只剩下年老色衰的廉价妓女与劣质的廉价伏特加，回忆中的路牌早
已破旧不堪，酒店的那扇木门早已失去往日喧闹的浮华，吱吱嘎嘎直压抑作响的地板
灰尘满布，却没有脚印。夕阳微微倾斜在旅馆的窗台上，渐渐消失。
思想在晃动。歌手咖啡色的眼镜反射出猩红色的光芒，我知道那是我眼前的红酒
散发出来的气味熏红了他的眼睛。眼前飘忽不定的烛火，随时要熄灭，却又忽然窜起
一阵妖艳的火苗。我又要了一杯酒，忘记了是什么名字，据说是用伏特加加橙汁调配
出来的。杯子很普通，我从谁的手中接过这杯酒。晃动一下酒杯，泡沫在杯沿慢悠悠
的沉淀又浮升。我小心狎了一口……然后不客气喝了一大口，只有橙子的味道，宛如
婴儿一般混沌纯洁的味道。忍不住笑起来。周围响起了稀稀落落的掌声，蹩脚的“加
州酒店”收场了，也就只是赚到了一杯伏特加加橙汁的酒钱。
我点了歌，“视而不见”，那是我总在哼唱的一首歌曲，我喜欢它，可是一直都
唱错了歌词。“如果我能忘掉你，你便发现我……”
歌手不会唱，说没听说过。我每天都在听，就在睡觉前。如果你能望见我，你便
发现我……如果你能望见我，你便会发现我一直在等待你的凝视等待你的目光等待你
的怜悯。
歌手却不会唱，我猛然站了起来，差点站不住脚。昏眩直逼得我浑身困乏无力，
几乎要投降求饶。有人搀扶着我走出了酒吧大门。一踏出酒吧，热浪袭来，一种困顿
沉闷的空气让身体里的热气从脚下一直冲上我的脑袋，那么迅猛热烈几乎要迸裂。我
觉得自己在醉了，因为我在说“我没有醉”。大家都说喝醉的人最喜欢强调自己“没
有醉”。于是我醉了。
于是我醉了，醉得厉害，我止不住的微笑，我的神经末梢已经听不懂我的指挥，
一直在向上牵扯，嘴角在僵硬，舌头也开始麻木。我是踩在云端上，四周有树，热风
把它们吹得垂头丧气，就象我一样没有生气只有傻瓜一样的无声的笑泣。“我没有醉，
我真的没有醉”，我又开始醉了，我描述着周围的景物，大楼、马路、行人、车辆、
野猫……一一数过，细细描述。
一切都只是幻影，一切都是错误。如果你能望见我，你便发现我……暗黑的夜晚，
宛如地狱，没有光亮没有希望，脚下的路一直延伸，悲伤地延伸着没有尽头的绝望。
所以你不会望见我的，你也永远不可能发现我……
滚烫的泪水滑过脸颊，滴落在我的耳朵里，只有自己的身体会珍藏我仅有的泪水。
身体里灼热与冰冷不断更替，冷漠与释放纠缠不休。我醉了。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从来都没有停止过思念，那个声音我每天都在期待，我一直都在卑微的企盼着……好
久了，真的好久了，已经久到快要被时间碾碎了……醉得厉害。只有醉了，才可能有
如此狂烈如此不顾后果的泄愤。我控制不住我的嘴巴，我的喉咙在不停地发出声音，
一些可怕的话语不断的萦绕在我的耳边，是我说的？还是谁在说？毫无顾忌，残忍决
绝。
为什么你就不爱我？为什么我就这样爱你？为什么你不爱那么爱你的我？在我满
怀了希望，充满了一种梦幻的期待以后，迎接我的是这样的结局，永远的守侯孤独寂
寞苦闷思念忧郁。犹如一个盲人在荒芜的悬崖边，狂乱挥舞着双臂，声嘶力竭地哭喊
着救恕，然而除却风沙，永远剩不下什么，也许就是死路一条！
我醉了，脑子在发胀在空白在麻痹。我醉了，我知道我无法忘掉你，连如果也不
能。我醉了，我知道我是因为期盼你能望见我而醉了。我醉了，你便发现我还是那么
爱你，很爱很爱你。
据说，我明天醒来的时候，枯黄的长发披散开来，脸色苍白，无比的冷静使我离
开了宿醉的地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仅仅是黄粱一梦。酒醒了，无论是美梦恶
梦都烟消云散，无论是什么戏目也该偃旗息鼓。被遗忘的我没有记住，一些刻骨铭心
的事情只是更加坚固了在心底里的位置，让我在再一次醉的时候更加疼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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