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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lordfu (快要变成老强了！),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二十岁感言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Sat Oct 5 14:27:43 2002), 站内信件
昨晚吃完蛋糕之后，打电话给我的一个朋友。电话通了，响了许久，但是没有人
听。于是在一半的时候，把电话挂了。其实那个电话我是想跟她说：“我过二十岁
生日，你怎么电话也不打一个？”我私下里自己猜想，如果再等一阵，或许她就会
接我的电话的。
不过，我并没有后悔在那一时刻把电话给挂了。因为我知道，电话要是通了，她一
定会很不适应我的语气的。我想，她一定会说：“你怎么了？怎么会这样呢？你平
时说话不是这样的啊。”若真到了那个时候，拿着电话筒的我，该说些什么呢？
我觉得，我很像一个演三级片的女优。
其实，人们只是想看你妖冶的样子，从你淫荡的面相中获得本能的快感。而你却偏
要摆出一副愁苦的面目，扮作看破红尘的样子。想来博谁的同情？
然而，我其实并没有丝毫哀怨的意思。因为我自己也是和我那个朋友一样。如果不
是别人刻意强求，我是从来不祝别人节日快乐的。情人节，圣诞节，春节，元宵节
，重阳节，国庆节，五一节，结婚纪念日，生日，等等。什么都好，除非别人预约
，否则，我是很少祝别人快乐的。
我不喜欢祝别人节日快乐的，假使我并不是真的快乐。我很少真的快乐。假若又要
将这稀有的欢乐与各种各样的节日碰到一起。唉，怎么说呢？不是绝没有可能，只
是很难。
前几天，收到一个同为写手的同志的留言，他说：“……已经厌倦了用各种花哨隐
讳的文笔来掩盖自己内心的伤痛。终有一天，我要冒着被无数人践踏的风险，赤裸
裸的将我的情感置于阳光之下。我的泪终究也要有一次流在众人面前……”
看了这话，心中对他的景仰何止是河水滔滔？
我从来不是一个敢于直面自己的勇者。事实上，我缺乏这种勇气。但是很多时候，
我却不得不面对自己，因为我更加缺少欺骗自己的智慧。
这些道理，从前都不明白。或者说，是明白了，但是不愿意承认。然而今天，终于
愿意低下头来承认了。因为，从今天开始二十岁了。
二十岁，开始知道应该改变自己，而不是改变世界。
二十岁，发现改变自己原来比改变世界更难！
我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一个人的二十岁是这么重要的。我是当真的，的确是第一次知
道。想想看，一个人从一个十几岁的青春少年变成一个几十岁的老家伙，二十岁不
就是一个无比清晰的分界线么？
在此之前，太多时间可以挥霍，太多感情可以浪费，在此之后，突然间发现。所有
的一切，原来并不是用之不尽，都是这么弥足珍贵。
二十岁了，是不是应该对过去的所有一切都来一个彻底的清理呢？望着飘摇的蜡烛
的时候，我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勇气去清理一个二十年来
从没有认真清理过的箱子。
除了初中时代，为了满足某些老师的窥私癖以外，我从不记日记。因为，自己亲手
写的日记中假设都记些假话，就未免做作到无聊。而如果尽写些真话的话，那么我
想看到日记的自己都会同情却又痛恨起自己，觉得自己可悲而又可恨了！
自以为是的为人，自作自受的两三段无聊恋爱，自作多情的偶然思念，自言自语的
倾诉！啊，这个箱子里有太多东西！
要将它整个翻过来要有将整颗心掏出来的勇气。我难以想象，当自己当真去面对被
掏出来放在对面桌上的自己的心脏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突然，我发现，原来，我最害怕的不是面对苦难，而是面对自己。
说到底，我永远都只是个用明天来后悔今天的人。无论别人是怎样的嘲笑，又是如
何苦口婆心的劝戒，我就是我！我想这个世界上是很少有像我这样执着于堕落的人
了。我想很少会有人愿意承认自己是一个自作贱的人，但是我却愿意承认。因为，
我实在不能再找到为自己辩护的理由。这听起来是个过于夸张的比喻，在这个纷繁
无比的世界，居然找不到一个理由？但是如果身为当事人，你是不会轻松的谈论这
是不是夸张的。除了承认自己是一个自作贱的以外，还能说什么呢？我想也没有一
个人能像我这样执着的沉沦堕落。
这世上是不会有人甘于堕落的。毕竟，这算不得是一个快乐幸福的状态。但是，总
是会有一些东西在压抑着你，使你不得不维持这种抽象的痛苦。我不大想承认这些
压抑着我的东西正是我自己。我想这些混帐东西决不能算是我的一部分。但是，我
却没有足够的证据让自己能够与他们彻底的划清界限。因为，说到底，他们是来自
我的心，来自我的血。唉，既然如此，除了说自作贱，又能有什么更好的解释？
细细研究苦痛是一个无聊的过程。每次，总是抱着必死之心，妄图将心中的痛苦分
析得清清楚楚。然后希翼因此获得客观的视角，以使自己得到最根本的宽慰与解脱
。然而，每一次都有事实证明，这并不行得通。
没有办法，不是推托，是真的没有办法。一个人，只要是他还是一个人。
那么，无论他是多么坚决，清醒，智慧。当他面对我所面对的一切的时候都是不可
能从中得到一个结果的，更遑论解脱？
太多，太多不知道所以然，不可以解释，不可以想象的纠缠在脑中，心中，血液中
，骨肉里纠缠着。这纠缠将一切都严密的掩盖起来，用最先进的显微镜也看不到一
点缝隙。甚至令我有时候要怀疑，我这瘦弱的身躯是不是就是由这纠缠组成。
然而，上帝保佑，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我尚留有最后一点浪漫。
最起码，在这个夜晚，当我看见天上流星飞过的时候。我会愿意将自己心中最真诚
的梦想说与他听。
将自己的梦想说与一个数秒后就将灰飞烟灭的物体。我想，这应该无愧于浪漫这个
词语了。不过，我觉得更为浪漫的是，我居然还会期望他可以帮我实现这个梦想。
对了，梦想？我的梦想是什么？突然说到这个名词，我一下子又不由自主的迷惘起
来。每天奔走在办公室与寝室、教室之间。
作着自己曾经不齿的事，说着自己曾经不屑的话，写着自己曾经唾弃的文字。赚到
一张张钞票之后，兴奋的不知所以然，却又痛苦得不知所以然。然后，在这无数得
矛盾冲突中，硬撑着腰杆，站到众人面前博得一个努力向上的美名。
这就是我的梦想么？梦想——，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怎么滑稽？
滑稽的事情，何止一件？二十年来，以为自己是一个伟大的骑士，横枪跃马，冲锋
陷阵，就为了打打倒一个躺在病床之上的老人？全副武装的到一个日显老态，要扶
着我的肩膀才能走得踏实的男人面前要求自由独立，这就是我的光荣么？
二十岁的时候，发现原来自己最需要挑战的不再是父亲，而是自己。
二十岁的时候，觉得自己开始有点老了。
曾经最无知无畏的角斗士，也开始觉得有些累了。假如这个世界将忘却我的一切，
但是请它留下我二十岁时的一声呐喊吧！——大地已无容身之所，请让我一飞冲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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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问我何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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