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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running (不上bbs),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回家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Tue Sep 16 16:42:31 2003), 站内信件
总说回家的感觉温馨矛盾，可是，为什么我却感觉到丝丝的忧虑和不安？
火车先回到茂名，出了车站，呼吸一口茂名的空气，还是那种带有淡淡的石油气味
的空气，陌生的熟悉。老妹来接我，半年没见，她又高了，陪同她的还有一个貌不
惊人的男生，也不知是老妹第几任男友了，只是，为何心底会有一种很强的辛酸情
绪？是为她抱不平？不知道，只是，晕车的感觉很强烈，只想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睡
一觉！
回家的兴奋感随着双脚踏在油城的地板上慢慢消退，我知道，要面对现实了！找到
公车，先回阿爷家。不知阿婆的病怎样了？淡淡的忧愁在心底开始泛滥。茂名也变
了不少，高楼多了，道路宽了，路旁的绿色也多了，总算向着好的方向发展。但，
如果跟深圳比起来，我只能说是两个不同的城市，是无法比较的，但，呼吸着茂名
的空气，我竟然开始怀念深圳那种明净蔚蓝的天空了，还有近海那种淡淡的咸味。
阿爷瘦了很多，虽然阿爷以前也不胖，但，他现在的消瘦却令人有种风烛残年的感
觉，心头的心酸再也忍不住，泪水在眼里打转，强忍着。阿婆也不复以往的阿婆了
，大病以后，她的脾气变得变化无常，经常动不动就对阿爷发火，而且迷信异常，
唠唠叨叨，爸妈有时也受不了她，老妹也慢慢疏远了。只有阿爷，无论怎样，都不
离不弃，始终在她身边照顾着她。
看到他们这样，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可是，自己又可以做些什么呢？
人生一世，草木一秋。生命就是这么无常，人都会慢慢老去。痛苦疾病，祸福旦夕
，或许是天意弄人，或许是自然规律，反正，来得时候它不会先打招呼，一点预兆
都没，怎样也逃避不了，能做的就是千方百计弥补它所带来伤害。
阿婆的病来得很突然，人好像是在一夜之间老去，本来健康无忧的阿婆就只能躺在
床上，等着阿爷煮好饭，一口一口喂进嘴了。阿爷不再悠闲，日子在照顾阿婆中忙
碌辛苦起来，阿爷慢慢消瘦，慢慢苍老。看起来，阿爷还是乐观精神的，但，我见
过，暗地里阿爷跟阿婆一起默默掉泪，难言的心酸和苦痛。阿爷阿婆相伴走过了近
半个世纪，现在，我想除了他们自己，没人可以明白他们彼此间的重要性，无论那
一方先离去，都会留给另一方难言的凄凉和伤痛，没人可以明白他们相伴而行的重
要性，我不愿触及事实，害怕失去。或许生活中本来就有太多的不幸，只是，如果
要开心，就难免自欺欺人。
我明白，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离我而去，岁月终会将一个个残酷的事实由将来时变
成现在时乃至过去时，只是，每想到，就觉得害怕，隐隐的心痛，害怕自己所爱的
和爱自己的人都一个个离自己而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怀念和空虚。不敢想象，
寂寥长空，没人相伴的景况。
"或许千年的等待，只为了一朝的生离死别，等到所有的期待与幻想逝去的时候，
遗留的，就只有望空长叹的无奈和回首时的空虚。
相遇与擦身而过，结果都是相同，只不过，擦身而过把离别提早了，最终品尝不到
其中的苦涩与心酸，而，相遇，终究还是在几年，几十年后把离别深深体会，领悟
到其中的心痛与不舍。"
小时候，总以为，流浪会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总想背起包包，离家出走，就不用再
听到爸的责骂声，妈的唠叨声，自己一个，自由自在，想怎样就怎样，孩童的世界
里没有多少悲伤和不幸，有的只是美好的愿望与幻想，总是以为流浪是一种潇洒浪
漫的感觉。甚至，在梦里，也总是行影只单，从一个城市飘流到另一个城市，像无
根的浮萍，只是，自由无虑。时间流逝，谁也无法抗拒长大。慢慢长大，烦恼渐渐
增加，也渐渐明白，原来自己就像只风筝，无论怎样随风，怎样高飞，再高再远，
总有一根线，一头连着自己，一头连着家。离家日子的并不美，夜深人静，看到人
家家里温馨灯光的时候，想起自己远方的家，想着自己迷茫的现在和将来，总有淡
淡的苦楚在心底扩散--是想家的感觉吗？或许自己早该明白，无论自己走到哪里，
总有那么一根线连接着。家的大门永远敞开，回家的心情总是平静而又激动的。
在茂名呆了几天，就和阿公阿婆他们一起回到老家，见到了爸妈，而我，总算回到
了家，呆在家就是真的没什么特别的事。或许回家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甚至有点
泛味，所以呆在家里就总想往外跑。是不是人都会有那么一种循环：小的时候想往
外跑，但怎么也跑不出去；大点可以跑出去了，但还是会想回家；等到自己也有家
了，就想回家也回不了；老了，就想千方百计想回家，回到生自己养自己的地方？
家乡还是一样，没什么变化。乡亲的生活也还是一样，穷的穷，小康的小康。老妈
也还是那句话，如果就靠那几亩地吃饭，饿死的人多了！看多了城市的繁华美丽，
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竟然会有一丝的不习惯，或许自己也在叛变吧！我不是经济
学家也不是什么政治人物，所以我不懂为什么农民总是受穷的，也无能为力，所以
，我也只是得过且过，活着就是活着，也不想找到太多的因果，或许如果什么都看
个明白，就会活得很累！不是有这样一句俗语"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谁又能
看清一切因果？事实上，每次的相遇也只不过最终分离的前缀，
家乡还是家乡，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午夜梦回；家也还是家，无论天涯海角，怎样
也逃不走，更何况不可能天涯海角。
背起行囊，把亲人们所有的期盼与不舍，祝福和惦记都装进去，我知道，我要远行
。记住这些，路上就不会孤独，徘徊时也不会迷失方向。
穿梭在陌生的城市中，默然注视陌生的眼神，不必在意其中的惊诧与轻蔑，终究，
我只是个匆匆的过客。生命如风吹起的芦苇絮，唯有飘飞，没有方向。
只在追寻，追寻生命的自由与纯真。
究其底，我也只不过是个永远的羁旅者，灵魂注定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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