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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ainkiller (Level E), 信区: Original
标 题: 八宝玫瑰镜糕
发信站: 荔园晨风BBS站 (Fri Oct 24 13:33:26 2003), 站内信件
八宝玫瑰镜糕
张看沿着城墙推了小车回家，天色已经快要黑了。
小道上遇着两个外地人，在拍城墙边上颓败的院落。没拿相机的那个说，我总
觉着唐宛儿就在里面住着。拿了相机的那个就问，是不是贾平凹写的那个唐宛儿？
却把一个“凹”读成了“袄”的音。
张看在旁边听了，就有点怨恨贾平凹了。张看觉得这两个讨厌的外地人是贾平
凹引来的。张看又记起有人说过，贾平凹已经三年没有吃过羊肉泡了；那么竟然连
贾平凹自己，也不算一个地地道道的西京人了。
张看不喜欢现在的西京，现在的西京是外地人的西京。外地人摩肩接踵地在西
京城里游荡，把一切能带走的都带走了，只剩下长长的城墙。
张看把小车推进家门口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孟如正在房里做饭。孟如是
张看的女朋友，上海人，正在长安大学里读大二。张看不喜欢孟如，只喜欢跟她睡
觉；把孟如压在身子下面的时候，张看心里总是澎湃着报复的快感。张看一边狠狠
地动作着，一边暗暗地对自己说，我睡了你们的女人了！外地人里张看最讨厌上海
人，所以特别找了个上海的女朋友。
张看的双亲都不在了，跟孟如好了以后，她就一直住在他家里照顾饮食起居。
张看六岁的时候父亲患病死了，过不了多久母亲便跟一个上海人跑了，从此再也没
有回过西京。每个月张看总收到上海汇过来的钱，但是在他心里，他母亲是跟他父
亲一起死的。
张看现在的职业，是每天推了一个小车，在回民街外的城墙下卖镜糕。其实上
海那边按月汇来的钱，足够他活得比许多人都滋润；张看卖镜糕的目的，只是为了
赶跑外地人。
张看总是努力地把镜糕做得很难吃，越难吃越好。有时候他故意把镜糕蒸得半
生不熟的，有时候又往米粉里撒些碱。他希望外地人吃了这些难吃的镜糕，回去之
后会跟认识的人说，西京的东西很难吃啊，你们都不要去了吧。但是外地人大概都
不知道镜糕该是什么味道，所以皱起眉头来说难吃的人倒很少。
许多外地女人吃完镜糕之后，就嬉皮笑脸地要和张看合影 —— 张看从十岁起
，就知道自己长得好看；十八岁以后，在他身边打转的女人，就比羊肉泡里的掰碎
的馍还细还多了 —— 张看从来不拒绝外地女人拍照的要求，拍完之后他会要这些
女人留下手机号码。然后他会千方百计地引诱这些她们上床。张看用这种方式，报
复了大陆许多个省份，甚至报复了海峡对面的台湾。
张看的另外一个职业，是夜里爬到城墙上吹埙。张看手里的埙，是托一个在市
工艺二厂上班的朋友烧的，绝不是街上卖的糊弄外地人吹起来像耗子哭的那种。张
看站在护栏边上，闭起眼睛吹埙，就好像看见了许多车马，挂着唐或者汉的旗子，
轰隆隆地从城门经过。
张看经常想，那么好听的声音，你们外地人无论如何是带不走的。心里就很有
了些安慰。
但是有一天夜里，当张看吃了晚饭慢慢走到城墙根的时候，却听到了洪亮的埙
的声音。张看怔住了，因为张看知道这个人吹得比自己还要好。张看爬到城墙上一
看，坐在护栏上吹埙的那个人，却是他的女朋友孟如。
孟如远远看见张看来了，就欢喜地问，好听吗？
孟如说，我知道你喜欢吹埙，想学了跟你一起吹，你又每次都不肯教。
孟如又说，我就自己偷偷学了啊，要给你一个惊喜。
孟如还说，怎么样，你忘了我是读音乐的吧？
张看于是也笑了笑，走过去把孟如手里的埙拿过来，对着月光在那里看。
张看又轻轻地推了孟如一下，孟如就跌下城墙，摔死了。城墙是那么的高呵。
张看就用孟如的那个埙，吹了一整夜。天色发白的时候，张看先回家洗漱了一
番，然后从从容容地到公安局自首了。那个时候全国都在严打，于是马上就判了个
死刑。
上刑场的前一天晚上，张看让狱警拿了他自己的埙，在牢房里吹了整夜。他又
跟狱警打听清楚了，明天执刑的枪手是个地地道道的西京人。张看就放心了，究竟
自己的性命，倒没有给外地人带走了呢。
现在，张看唯一的牵挂，就是接了他的位子，在回民街外的城墙下卖八宝玫瑰
镜糕的那个人 —— 可千万别把镜糕做得太好吃了啊。
--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个漂亮的公主到森林里去玩，
结果被一群熊吃掉了。
从此以后，
熊熊一家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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